【秦时同人】口剑腹蜜

01.
“剑是凶器,罗网是凶器,你,也是凶器。”室内昏暗,阴鹜的男子面容苍白,黑红色的细长指甲轻轻敲打着桌案,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你是罗网优秀的凶器,这次农家的事情,你完成得很好,但是我也要提醒你,别忘了,你始终只是帝国的凶器而已。”
“惊鲵明白。”惊鲵垂着眼眸,轻声回答,赵高点点头,随后挥了挥手,惊鲵便恭敬地离开。
室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惊鲵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有些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禁眯起了眼睛,她总是觉得,这样好的阳光,不属于她。正当惊鲵出神的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把那个女人带回来,是想做什么?”
掩日,与惊鲵同样是罗网的顶尖杀手,在这次剿灭农家的行动中,同样功不可没。惊鲵看向站在阴影处的掩日,淡淡开口,“与你无关。”
几乎是一瞬间,掩日来到了她的身边,“她不过是颗已经没用的棋子罢了,留着她,反而会对整盘棋造成不利影响。”掩日说罢,看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伸手轻轻移开,“若是不想杀人,就不要轻易出剑,这样只会让人看到你的弱点。”
“这点我很清楚。”惊鲵收剑,转过身,“你我也只不过是帝国的凶器而已,凶器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戮,而且并不会介意暴露自己的弱点。”
对于凶器来说,只要可以制敌,莫说只是暴露弱点而已,就算是玉石俱焚又算得了什么?
惊鲵换回了田言的衣物,提着食物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原本昏睡在床榻上的粉发女子已经清醒,正十分警惕地看着她,见她这副熟悉的装扮,不由得冷笑一声,“我该叫你大小姐,还是叫你惊鲵大人?”
“随你,你高兴就好。”田言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丢给田蜜,田蜜接过小瓶,目光中仍旧是警惕,“这是什么?”
“药。你的伤还没好,要继续敷药才行。”
“你会对我这么好?”田蜜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中全是嘲讽,田言不以为意,径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将篮子中的食物一样样摆了出来,随后才看着田蜜,“同为农家弟子,你又是使毒的,那瓶中是药是毒,你打开看看便知,再者,我若要你的命,不必这么麻烦。”
田蜜一愣,田言说的有理,于是便打开小瓶闻了闻,又倒出一些粉末来看了看,确认的确是上好的伤药后,并没有立刻用药,而是再次看向田言,“你不会白白医治我,说吧,你想要什么?”
“六贤冢一战,虽然农家遭受重创,但是农家根基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陈胜吴旷仍然活着,我和你都与他们有恩怨,他们眼看着我把你带走,若是以你为饵,想来他们就算再有犹疑,也会认定可以通过你得知我的消息,不论怎样,都会上钩。”田言说这话的时候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抬头看了田蜜一眼,见她没有动作,不由得轻蔑一笑,“就算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把药上了,然后过来吃饭吧,刚熬好的鸡汤,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田蜜看了看田言,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想了想,终究还是依照田言的话做了——自己已无处可去,还受了伤,又打不过她,便暂且听田言的安排吧,若是以后有机会,再逃也不迟。
田言的住处在一个僻静的山谷里,人迹罕至,田蜜伤好些了之后曾经四处探查过,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道路,总是莫名其妙就回到了田言的小竹屋,如此两三次后田蜜便也不再想着去找出路,而是安安稳稳地在田言这里住下了。
究竟该叫她田言还是惊鲵?其实在田蜜心里,还是更想叫她田言的,只是如今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确实与当初那个体弱多病的田言太不一样了。
这个女子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背脊冷汗涔涔,哪里还是当初那个聪慧温柔的烈山堂大小姐,农家女管仲?
田言总是起得很早,天未亮便去山上练功,然后总能在田蜜睡醒的时候回来,之后便是劈柴烧水做饭,两人也不说话,白日里一个养伤一个练功,有时田言瞧她实在是无聊,便会带她去山上走走,就这样日复一日,一个多月后,田蜜的伤终于痊愈了。
田蜜吃着碗里的小米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脸淡然的田言,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若是按照她之前所说,把自己抓来是为了引诱农家,那么她应该放出消息才对,更不应该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妥帖,让自己的伤势痊愈,这位女管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田言抬眼看她,什么话也没说,又接着吃饭。田蜜见她这样子,不由得放下碗筷,皱眉看着她,“你的目的应该不是用我来引诱农家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先吃饭。”
“你不说我就不吃了。”与其糊里糊涂地度日,还不如早日问个清楚,死也死得明白。
田言闻言叹了一口气,也放下碗筷,“真是拿你没办法。”那语气之中带了些宠溺,田蜜甚至在她眼中看到了意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时间有些呆愣,但是她还没来的多想,田言便起身取了一件衣服给她,“想要下山就换上吧,你那身衣服,实在是太惹眼了。”田言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田蜜露出来的胸脯和长腿,不由得皱了皱眉,“这里没有男人,你也不必搔首弄姿地给我看了,出去之后若还是之前那副勾人的模样,只怕你早早地就被十万农家弟子捉走了。”
田蜜拿着手里的衣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实在不明白田言想要做什么,之前还把她禁在这山里,如今又让换装她出去,若是为了引诱农家,难道不应该越大张旗鼓地越好吗?
但是不管田言在想什么,还是先出去再说,只要出去,自己总有机会脱身的。田蜜这么想着,便收下了衣服,田言瞧着她那副样子,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轻笑,“你以后的住处我已经给你找好了,皇帝陛下自继位以来便在建造他的陵墓,那里多是劳工囚犯,看守的也多是低级军官,没什么人认识你,你在那边上寻一个小村子住下便是。”
田蜜听见这话,讶异溢于言表,好半晌才消化了田言的话,“你…放我离开?”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怎么如今又不肯了?”
不是不肯,只是……“你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放过你呢?”田言好似听到了田蜜心中所言一般,轻笑着反问,“你如今,还有什么让我利用的价值吗?或者说,你有什么让我杀你的价值?”
田蜜一滞,她确实没有。
“虽说你有可能成为引诱农家的棋子,但是陈胜和吴旷也不是傻子,不至于为了你而让整个农家冒风险的,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田言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田蜜被她身上瞬间迸发的杀气惊到,不由得后退几步,田言见状便立马收了杀意,坐了下来,拿起碗筷,继续没有吃完的这餐饭。
不知为何,田蜜总觉得……田言是在保护她。这怎么可能呢?田蜜立马按下心中这可笑的想法,收好了衣服,继续吃饭。
“田蜜。”田言突然开口,田蜜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田言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纠结什么,最终还是开口,“刺杀父亲,是罗网给我的考验,他们想以此来确定我是不是合格的凶器,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我就很乐意接下这个任务。”
田蜜一愣,微微讶异地张嘴,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因为父亲,碰了你,碰你的人,都该死。”
02.
咸阳城富甲天下,目之所及,高楼苑舍,无不华丽,田蜜坐在马车之中,掀开帘子看去,街上之繁华,即便是桑海,也是及不上的。
“先在咸阳呆上几日,过些时候我便带你去你的住处。”田言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田言率先下了马车,田蜜随后跟上,然后便发现两人到了一处客栈门前。
在繁华无比的咸阳城里,这家客栈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不是什么顶级的客栈,田蜜正纳闷以田言罗网顶级杀手的身份怎么会住在这里,就发现田言的神态和往日有些不同——不是田大小姐的样子,却也不是惊鲵的样子,而是……
田言明白了,正因为中规中矩,才好隐藏。田言现在神态和衣着都不过是普通富家小姐,在这咸阳城里实在是最普通的存在,自己跟在她身边,也该有小姐丫鬟的样子才是。
两人与掌柜要了一间房,又叫他们等会儿将饭菜送进去,之后便回了房间。回到房间,两人刚刚安顿好,田言忽地眉头一紧,飞身挡在田蜜面前,惊鲵剑瞬间出鞘,随后,田蜜便闻见了血腥气。
掩日抽出插在田言体内的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准动她。”田言手中的剑并未放下,警惕地盯着掩日,她知道自己绝非掩日对手,但若是奋力一搏,起码可以让田蜜全身而退。
只要她能全身而退就好。
死意。掩日察觉到田言眼中的死意,不由得冷哼一声,“能做出这种事,你的确是该做好死的觉悟了。”
“任务我会去完成,此事与她无关,你何必多此一举?”
“与她无关?”掩日闻言冷笑一声,“让罗网一名合格的杀手做出逾矩的举动,你还敢说此事与她无关?”
田言没有说话了,但是仍旧盯着掩日,手中的剑也不曾放下,掩日与她对峙半晌,最终放弃,“我没有接到杀她的任务,但是一旦接到,绝不放弃。十日之后仍于此地相见,你好自为之。”说罢便闪身消失。
田言收剑入鞘,瞬间倒了下来,田蜜连忙接住,扶她到了床上去。
方才那一瞬间若非田言为她挡下,她现在早已是孤魂野鬼,而且从刚刚的对话来看,田言确实是在护着她,甚至有为她舍命的想法。
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掩日留在田言身上的伤口虽深,但是好在他也是有分寸的,并未伤及筋骨,只需静养便能很快痊愈,田蜜为田言包扎好伤口,看着她苍白的脸,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开口,“你为何这般对我?”
田言仰躺在榻上,看着窗外的蓝天,轻轻开口,“母亲生下阿赐便去了,父亲身居农家高位,不得不为农家将来打算,便一边与反秦势力联合,一边又与帝国暗中联系,想要左右逢源。父亲对外宣称我体弱不宜见客,实际上是把我送进了罗网。”
田蜜听见这番话不禁哑然,她曾猜过田言加入罗网的缘由,却不曾想竟是因为这般,被亲生父亲送进那个人吃人的地方,她一个小女孩……田蜜 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天生聪慧,即便是做杀手也是顶尖的好,但是年少时却从来没有几人真心对我好,也没有享受到什么人间温情……”田言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田蜜,“我想喝鸡汤,你做的。”
田蜜一愣,正想接着问,田言却精力不支,昏睡了过去。田蜜无奈,想着田言是为了救她而受伤,而且离开田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还有可能被掩日悄无声息地杀掉,便依了田言的话,出去买了只鸡,借了客栈的厨房给田言炖汤。
田蜜等着鸡汤炖好,看着灶中的柴火,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那年冬天大雪,冻死了好多牲畜,田蜜的家人也都一个接一个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是农家烈山堂收养了她,让她得以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她只是农家最低的弟子,没什么机会见那些大人物,但也因此乐得清闲自由,可以四处走动,加上又是年少,便整日地在山上乱跑,一日到了山上的一间小屋外,她好奇向屋里张望,却不料被人抓住,带到了屋里,“大小姐,这丫头在屋外张望,怕不是什么好人,您看怎么处置?”
大小姐?田蜜想起来堂中大小姐体弱多病,在后山静养,莫不就是这位?田蜜想到这里便连忙磕头告饶,“大小姐饶命,我…我是堂里新入门的弟子,因为不熟悉所以坏了规矩,不是什么坏人!”说着拿出了烈山堂的信物给田言查看,田言看后淡淡开口,“抬起头来我看看。”
田蜜闻言便抬起头,看到竹帘后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退下吧,以后别再来了。”田言并没有为难她,田蜜连忙谢过,起身离开,离开时听见了田言的咳嗽声,听那样子确实如传闻中一般,病得不轻。
这么小,身子这么弱,在这大雪的天气,真是可怜。田蜜这么想着,不禁怜惜起那位体弱多病的大小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过两天竟然偷了堂里的一只鸡炖了汤,给田言送了过去,只是她没敢再进去屋子,只是把汤放在了屋外,在雪地上留下“多谢小姐”的字样,之后朝屋子砸了个石头,便远远地躲起来,见下人把鸡汤拿了进去,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那是少女田蜜最后的单纯时光。回去之后,偷鸡的事情败露,她被几个师兄师姐毒打,又有一个师兄打着给她上药的名义,把她……
从那之后,田蜜便暗暗发誓绝不能再被别人欺负,用尽了一切手段往上爬,哪怕是利用自己的外貌和身体也在所不惜,终于做到了一堂之主的位置。这中间她曾听闻当初那些个欺凌她的人都死了,尤其是那个把她如何的师兄,被乱马塌死,死得尤其惨烈。
“等你把鸡汤端上来,我怕是会被饿死。”田言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田蜜的思绪,田蜜一愣,便看到田言兀自盛了一碗汤出来,便吹边喝,“这么多年,你熬汤的手艺倒是没什么长进,还是和当年一样难喝。”
“又没求着你喝。”
“不过难喝我也认了,总比熬汤给别人好。”田言说着端着碗转身,“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把汤带回去,一滴都不许落下。”
田蜜气急败坏地看着田言的背影,最终还是听话地把汤端上了楼。田蜜一进屋便看到田言站在窗边望着远方,便走过去,“在看什么?”
“那边是皇帝陛下的陵墓。”田言的语气中带了些寂寥,“即便是像皇帝陛下这样的人,也终究会有死去的一天。”
“生老病死,如四季轮换,不过是天地间的平常事罢了,有什么值得你女管仲感慨的?”
田言转过头看着田蜜,随后垂下眼眸,“确实没什么好感慨的……扶我去榻上歇着吧。”
田蜜依言将田言扶到榻上,随后又盛了一碗汤端到她面前,“难喝也多喝些,至少下次掩日杀我的时候,你能多抵挡一阵,我好逃跑。”
田言接过碗,“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会让你死。”
田蜜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似的,看着田言清丽的面庞,再次问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田言慢条斯理地把碗里的汤喝完,才看向田蜜,轻轻一笑,“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田蜜不疑有他,依言靠了过去,田言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猝不及防地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03.
“你就在这儿住下吧,这村子民风淳朴,田地我也给你置办好了,虽然日子会辛苦些,但是好在安全。”田言将田蜜待到一间小屋前,将屋子的钥匙交给她,“一个人生活,照顾好自己。”
“一个人?”田蜜没想到是这样,一时间有些接受不来,“你……不和我一起吗?”
田言笑了笑,眼中带了些悲伤,“我是惊鲵,是帝国的凶器。”
田蜜闻言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田言转身,“你安心住下吧,我走了。”
“等等!”田蜜叫住田言,“你……什么时候回来?”
田言摸着腰间的剑,转过头,对着田蜜展颜一笑,“任务结束就回来。”
这次的任务,仍旧和农家有关,上次她和掩日没有完成的部分,没有杀掉的人,这次要全部清算。在与农家为敌的同时,也要应付章邯的影密卫以及墨家儒家等诸子百家,她之前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用,这次的任务明显艰巨得多。
田言心里很清楚,这次任务,她多半是回不去了。
田蜜虽然不清楚田言究竟执行什么任务,但是从罗网出动两把越王八剑来看,不会是比上次颠覆农家简单的任务,也许还要潜伏几年之久,因此田蜜便也不着急,只是在村子里安安心心地等着田言回来。
就这样,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不知过了多久,田蜜听说嬴政的陵墓派上了用场,听说项氏一族的小子一把火烧了阿房宫,听说那小子在乌江自刎,又听说刘季那无赖当上了皇帝……
田言,罗网都不在了,你的任务还没结束吗?
冬日大雪,田蜜将熬好的鸡汤摆上桌子,看着热气腾腾,不由得浅浅一笑,“若是你今日能喝到,就该知道这些年我的手艺进步了多少。”
鸡汤香气扑鼻,透过蒸腾的雾气,田蜜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猝不及防吻她的女子,笑着看着她:“当然是因为我心里有你。”
“真奇怪,这雾里看花,我怎么对自己用了?”田蜜自嘲一笑,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端起碗,喝下了碗里的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