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你【黑琴】（二十四）
“你说什么……”
凉风认为是她听错了，气息骤然紊乱，沸腾的血液像是要溢出皮肤，快要碎裂的冰冷却从指尖蔓延而上。
“你不知道吗？”上条当麻露出说错话的慌乱，太久没有谈论过御坂美琴的话题，他不小心忘却约定。
“抱歉，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尤其是跟御坂的舍友。我和她约好的，绝对要隐瞒下去。”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跨越天空与地面距离的雨滴子弹一样撞击在地面上，溅起透明的水花。些许雨水乘着狂风打进公交站台里，落在上条额前，混合冷汗从下巴滴落在白色的衬衫上。
使得上条慌张起来的理由不只是他让凉风知道了秘密，大概连他后来的话都没听进去的凉风突然剧烈咳嗽，上条望不见蜷着身体的凉风的表情，但隐隐能感觉到她很痛苦，少女似乎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咳嗽比远方轰鸣的落雷更容易催生恐惧滋生。
“你没事吧？凉风同学！”
凉风推开试图上前帮忙的上条，退后一步，尝试调整呼吸，却不慎让咳嗽更加剧烈。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拒绝上条，很久没有出现的痛楚和窒息感让她无法正常思考，这些天在她心中淡化的绝望感宛若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她松懈的一刻猛然膨胀，将她正在接触温暖的冰冷灵魂拖进暗无天日的池底，永远的只能与漆黑相伴。
“……抱歉。”凉风在咳嗽的间隙中好不容易将口齿不清的话语挤出牙缝。关注点全在凉风身上的上条没有注意到身后规律刮动雨刷的公交车正驶过来，不等停下的公交车完全打开门，凉风便忍着胸口的痛楚冲进去，上条见状，赶忙跟上去，不曾想猛地转身时候衣角挂到广告牌翘起的地方，没等他把衣服弄下来，公交车已经从他面前荡起水花开走，他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
凉风抱着膝盖缩在公交车座椅上，身体不住颤抖，严重的耳鸣将她与世界的连接缓缓断开，雨滴拍打在窗户雨幕上的声响，空调呼呼的声音，车辆行进在暴雨中的声鸣。手中的呱太硌得掌心生疼，她闭上眼睛，与绝望痛苦同色的黑暗覆盖上视觉神经，宛若一个迷路在夜晚的孩子，没有月亮，没有星空，没有寻找她的呼喊。
她只能在心底期望，祈愿，用美好的画面安慰失落的心，可是每当痛苦的时候，幸福的记忆就会一起失踪。凉风无法努力，只有等待奇迹降临，然而脑海中只会偶尔闪过一两个御坂美琴的记忆片段，凉风感觉到其中温暖的同时，更多的悲伤与寒冷从毛孔钻入身体，啃食她仿佛要烧起来的血肉。
凉风第一次在看到御坂记忆的同时发觉自身的感情如此强烈的存在，无法在接受另一个人记忆的预感在疼痛欲裂的大脑内侧敲打。她想起白井黑子，清晰地区分出她眼中的白井与御坂美琴记忆中的白井，她知道自己相见的是那一边的白井，也知道她再也无法去见的是那一边的白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向白井诉说她等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告诉她不能再继续接受那个人的记忆，跟她说一切都是徒劳……
她做不到……
做不到……
凉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进了暴雨里，又是怎么回到公寓前，抬头看到的是很少有人使用，灰尘布满的阶梯，冰凉的疾风将灰色的颗粒驱散，却赶不走凌乱。身体中像是岩浆要从胃里涌上来，灼烧驱赶身体中的空气，熔断肋骨，撕裂胸口，满溢而出。凉风捂住嘴巴，压住吼叫声与侵蚀的痛苦。她好像有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思：感到身体不适的时候，她并非想要逃离上条当麻，她期望斩断的活下去的机会，远离医院，远离温柔的人，让一直折磨她的病痛得逞，那样她就不用给温馨对她的人们痛苦，她也不会继续痛苦。
所以……
“接下来就让我去吧。”
耳边，不对，柔和清澈的嗓音在心底拂起涟漪，将痛苦与绝望一扫而空。凉风刚要环视四周，如同春季暖风的柔软贴上后背，廊檐外的暴雨戛然而止，跨越漫长旅途的金色光芒在水面上映出璀璨，一座彩虹桥在天空中，连接着不知名的远方。
凉风蓦地放松身体，灵魂开始坠落，但是此时的分离并未让她感觉到不安，宛若小时候在母亲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在意识沉沦之前，凉风看到身侧纯白温柔的灵魂对她微笑，她应当认识她，可是却无法叫出名字，她能感觉她要去做什么，却无法对她说话。
“都说了那个破烂在那个青蛙脸医生那边，你还跑出去干什么！”一方通行一手拎着最后之作的衣领，一边教育她，在雨里找她耗了不少电量。
“呱太才不是破烂，那可是御坂御坂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御坂御坂对你的无知感到不可思议！”悬在半空的最后之作张牙舞爪地抗议，令一方通行更加烦躁。“啊，是住在隔壁的凉风小姐。下午好！御坂御坂热情地向你打招呼，并希望你解救被坏人抓住的我。”
“谁是坏人！”一方通行强忍不把最后之作摔在地上的冲动。
对面走来的凉风像是没有看到两人，抬手把呱太交给最后之作，脚步不曾停下。一方通行一瞬失神，没跟上凉风的动作，某段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即便从未觉得记住，却发现不曾忘记。
不止是一方通行，连最后之作都察觉出异样，凉风散发出来的感觉让人觉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在那里。
一方通行的感官则更加直接，在那个夜晚，有个女孩绝望，但是一方通行却始终认为她能够阻止悲剧继续重演。现在她又要去拯救谁吗？一方通行不禁想要见证。
“你先回去，我有点事要办。”一方通行转过身，已不见凉风身影。
与此同时，常盘台学舍的食蜂操祈接到联络，挂掉电话。水滴滚动的花瓣在身前轻轻摇摆，适才肆意的风和雨浪未能带走她们的芳香，此刻她们更加灿烂的绽放。食蜂抬起头，从分开的指缝中仰望蔚蓝的天空，嘴角缓缓漾起不输花朵的美好。
“欢迎回来，御坂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