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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小说《第十三军团》翻译【第七章 新日】[第一部分]

2022-03-13 04:27 作者:薄义云天  | 我要投稿

+++开始执行新日行动+++

+++近期相见+++

    上校和我走向了一座由四五个样板房构成的地堡。入口旁边站着两个政委厅的卫兵,他们黑色的甲壳甲在毫不停歇的雨水中反着光。他们蔑视的表情比吹打在我光着的身子上的冷风冷雨还要痛苦,让我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怜的样子。寒冷让我的牙齿打颤,裸露的身体在雨水里感到冰凉,光着的脚在走过水坑和烂泥后已经没了知觉。我的半张脸上都是之前跌倒时粘上的脏污,小腿也在踩到一团半埋着的铁丝网后伤痕累累。我的双臂紧紧拥在胸口边颤抖着,想让自己尽可能温暖一些。上校打开门挥手让我进去,他们的视线依然盯着我。往里走了几米后左边又出现了一扇门,我在上校的示意下把它打开走了进去。

    在门后的小寝室里的是所有剩下的最后机会者:林斯格,洛莉,洛伦和克罗宁。在来这里的路上上校就告诉我说在丢下了我之后伽柏用自己的身体找到了一片电浆地雷区,整个身体被炸成了碎片。这个消息听来震惊,但我猜伽柏应该会满意他的生命让别人发现了危险。

    他们惊讶地看着我。他们以前都看过我光着的身子,之前在船上每天锻炼后洗澡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但我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看起来一定非同凡响。

    “圣菲斯蒂那身不披甲手不持刃,就此冲入敌阵,”克罗宁说笑道,然后所有人都大笑了出来。我羞愧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我这个样子一定悲惨极了。

    “我也不是一件武器都没带,”我打趣道,意味深长地低头看去,让他们又笑起来。

    “就这小枪还装大炮……”洛莉笑着讥讽道,所有人又笑了一阵。在我们的笑声变成幼稚的窃笑之后,我听到身后有人进来,转身看到是上校。他拿着一身折好的战斗服,衬衫,防弹外套扔到一张床上。他身后的一个卫兵拿着一双靴子和一顶标准防破片头盔,也扔在了衣服上。

    “不把新鞋子放地上会有坏运气的,”我在卫兵离开时对他说,但我不知道他黑色目镜后对此作何反应。

    “安静,凯奇,”上校对我说,朝着离开寝室的一扇门点点头,“在那里把自己弄干净穿上衣服。”门后是个小淋浴间。我在一个小壁龛里找到了一把硬毛刷子和一小块闻起来像是消炎药的肥皂,然后就开始压动水泵,在滴下的冰冷水滴里把自己洗刷干净。

    还是很冷,但至少干净了,心灵焕然一新,我重新回到寝室里穿上衣服,在一天半前我为自由而努力后又重新觉得自己是个人了。上校又走了,其他人在我做准备的时候都想着心事坐在一边。

    “我就知道你没死,”林斯格在我穿衣服时说,“但我猜到了你要干嘛。抱歉你没能成功。”

    “谢谢了,”我耸耸肩回答。“但上校他妈的是怎么知道的?”

    “在我们到了这里有,传来了些奇怪的报告,”洛伦说,坐在一张床边用脚踢着地。“卫兵队上校说有一支风暴兵巡逻队找到了一支敌方的渗透小队死在自己的营地里,离前线战壕大约三公里。照理说那里应该没有人,但上校说只有你会蠢到往那里去。他把我们留在这里,自己去找你了。”    

    “是你杀了那支小队吗,凯奇?”上校在门边问到,让我们全都惊讶地看了过去。

    “是的,长官,”我告诉他,坐下来系紧鞋带。“我很高兴我把他们杀了,就算那让您找到了我。不然这个地方可能要被叛军淹没了。”他点了一下头,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

    “我这里有个新人给你们,”他过了一会儿说,站到一边挥手让什么人走进门。那人穿着深紫色的袍子,头上的兜帽上钉着一个银色的骷髅齿轮标志,立刻标志出了他是机械教的一个技术神甫。

    “这是嘉德曼专员,最近从铸造世界弗拉克崔斯(Fractrix)来的,”上校介绍道。“为了省去你们烦人的揣测,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他来这里是因为给袭击海军船队的海盗提供帝国装备。你们也知道这是他这个职位最严重的违规。”

    嘉德曼朝我们靠了过来,拉开兜帽露出一张苍老憔悴的脸。他的头是秃的,头上褶皱的伤疤里可以看出原来在那里的植入物最近被移除了。他的眼睛湿漉漉的,无精打采地看着我们,我听到他的呼吸声急促不安。

    “好好欢迎他,”上校又说了一句。“我很快回来。”

    在上校走了之后,我们开始询问这个“新兵”的重要工作。

    “你这下场真够惨的,”林斯格说,漫不经心地躺到了远处的一张床上。

    “比其他选择要好了,”嘉德曼笑了一下,小心地坐到了一张床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比耳语响不了多少。

    “你看起来累坏了,”我看着他疲劳脆弱的身体说。

    “我已经二百八十六岁了,”他低垂着头悲伤地喘着气。“他们没收了我的植入物,没有了定期的抗衰老精油,下个月里我还会因为缺少保养遭受更多的功能失常。”

    我们理解着这些信息,洛伦最后打破了寂静。

    “要是我,我觉得我会更希望直接被吊死了事,”他说,惊讶地摇着头。

    “他们是不会吊死我的,年轻人,”技术神甫对他说,眼睛突然变得锐利警觉,轮流看向我们每个人。“我的主人想把我改造成一个机仆。我的记忆会被抹去。我的生物组件会被永久接入什么小型控制系统之类的东西。我会保有思维能力,但不能算是活着,只能说是存在于世。我的潜意识会告诉我我是一个活着的东西,但永远无法与机械神同调。不算活着也不算死去。这就是背叛机械修会的通常下场。你们的上校能让机械教停下复仇,他的人脉一定很广。”

    “我可太清楚了,”林斯格艰涩地说。更多的问题被重新出现的上校打断了,身边还跟着我在络瑟斯荣耀号上他的房间里见过几次的书记官,克里西斯 阿玛迪耶。阿玛迪耶手上拿着一包卷轴,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上校给我看过的赦免书。

    “现在你们可以知道我对你们真正的意图了,”上校严肃地说,拿过赦免书放到洛伦旁边的床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慢慢地来回踱步。“无论是以何种方式,你们作为最后机会者的生涯马上就要结束。”

    寝室里的气氛瞬间改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如果我没听错,其他最后机会者的反应也证明我确实没听错,上校刚刚是在说我们能离开第十三刑罚军团。

    “这些,”上校继续说,用一根手指指向那堆羊皮纸,“是给你们每个人准备的帝国赦免书。在你们完成了这最后的任务后,我会亲自签发每一份。你们也可以拒绝,这样的话卫兵会把你们带到下一支刑罚军团。”

    “异端祭祀爱多伦走上前,为迷失之人的赞赏带来虚假的预兆,”克罗宁紧皱着眉头。

    “什么?”上校没有理解疯子的话。

    “他是说这听来太容易了,”洛莉翻译到。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个条件好到不可能是真的。但随后我明白了并不是这样,也明白了上校在想什么。

    “你说我们要进科里塔南是认真的,”我慢慢地说,确保其他最后机会者也能明白。

    “我当然是认真的,凯奇,”上校生硬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开玩笑呢?”

    “好吧,”林斯格加了进来,往前倾身说道,“有一个小问题,科里塔南是这片星区里防守最严密的一座堡垒,亚空间旅行一个月都找不到比它更难打的要塞。”

    “没有要塞是攻不破的,”上校回答,浑身散发出自信和坚定。

    “五十万帝国卫队加上海军支援也没打下来这个地方,这件事您没考虑过吗?”林斯格脱口而出,被上校提出的事情越加感到不安。

    “我们不会直接冲进科里塔南,那太荒谬了,”上校不耐烦地对我们说。“我们要潜入进去,从内部让它失去运作能力。”

    “就算您能把我们弄进去——这点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那座城里还有三百万人,”我说,两根眉毛在想着上校计划的时候拧到一起。“我们肯定会被发现。妈的,我一个人甚至在我们自己人这里都藏不住。”

    “那我们必须更加努力了,”上校简短地回答,很明显被我们的不情愿弄烦了。“现在就做出你们的决定。你们要跟我走,还是我把你们送走?”

    “别算上我,”林斯格激动地说,用力摇着头。他依次看向我们每个人,迫使自己的声音放慢下来。“这完全是疯了,太鲁莽了,不可理喻。就七个人去攻打科里塔南纯粹是自杀行为。我还要活下去拿回我的爵位,而跑进一个防守严密的敌军堡垒可帮不到我。你们想干嘛就干嘛,我才不要加入这种自杀小队。”

    “好吧,”上校平静地说,走到放着赦免书的床边。他翻了一会儿,找到林斯格的那张拿起来展示给我们每个人。然后,他缓慢刻意地开始把它撕开。他把它从短边的中间撕成两半,然后又把两半叠起来从长边撕开。他又撕了几次,最后手里留下了十六块碎纸。他还是刻意地把手翻转过来,羊皮纸的碎片飘落到他的脚边。他踩上这些碎片,用靴子继续碾碎它们。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敢说。在我看来,上校好像是撕碎了林斯格本人。

    他弯腰又拿起一张赦免书,举起来给我们每个人看。我在上面看到了的名字,心漏跳了一拍。林斯格说的没错:潜入科里塔南这整件事就是自杀。我的信条就是要活下去,要尽可能地活的越久越好。跑进敌人的堡垒可不会帮我活到老。但就算如此,我的生命已经完全被拿捏在了上校的手中。如果我同意,并且能从这荒唐的任务里活下来,我就能重获自由。我能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可能是留在卫队,在这提丰一号星成家立业,又或者能回到我在奥林帕斯的出生地。

    只要我能活下来……

    上校用他那双冰片般的眼睛看着我,脸上是期待的表情。我想到了过去三年中所有的痛苦,悲伤和危机,也想象着都是这样的余生。我知道这是我离开刑罚军团的唯一机会了。要是我被转走,我一定会死,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那将会是我的一切,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三年;更多的战争和死亡,等待着那颗属于我的子弹或者激光束。可能我会变成克罗宁那样,脑子里只剩下自己所有的命运。到那时候会有一个人像我保护克罗宁一样保护我吗?可能有,可能没有,但我愿意冒这个险吗?一个选择,几乎一定会死,但成功了就能得到自由。另一个选择,也是一样的必死境地,但没有逃脱的可能。我已经在这提丰一号星上为自己的自由试过了简单的方法,但还不够好,况且,我真的想要在余生中不停追问自己有没有做对的选择吗?

    所有这些想法如同激光束般在我的脑中回旋,其他所有人都好像陷入了静滞力场,整个宇宙都暂停下来等着我做出决定。我的脑中出现了一个不停重复的声音。它在说,你是一个帝国的士兵。它告诉我这是我证明自己的机会。现在你可以向所有人证明你是一个有用的人。上校看出了你是这样的人。是一个人,它重复着,不是一个罪犯人渣。

    “上校,我加入,”我听见自己说,我的意识好像飘离了身体,让心中的其他东西控制了我。其他人也做出了回答,但我没有听清,我的意识还在不停运转,想要弄清自己在想什么。我听到嘉德曼说了句什么死在科里塔南对他会是种解脱。然后,伴随着头脑中的一声巨响,我清醒过来。

    只要我能活下来,我就自由了。

    我毫不怀疑上校会遵守他的诺言。我只需要再活过一次任务,再撑过一次战斗。没错,那是科里塔南,但我最近还遇见过很多的危险也还活着。谁知道呢,要是上校的计划周密,和那些比起来这可能会很简单。

    意识到了这些之后我把注意放到了其他人身上。地板上还是只有一张撕碎的羊皮纸,看来所有其他人也都同意了。他们在看着我,上校也是,然后我注意到有人在对我说着什么,但我没有听见,我的精神完全被自己的想法塞满了。

    “什么?”我说,迫使自己开始思考。如果想要再次看到那张赦免书,我必须保持思路清晰。

    “我们说我们会跟随你,不是上校,”洛莉重复了一遍,鼓励地看着我。

    “什么?”我吼道,因困惑发怒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觉得我们能活下来,我们就愿意一试,”洛伦解释道,苍白的脸无比真诚。

    “很好,士兵们,”上校说。“我们在夜幕降临时出发。你们有两小时做好准备。”


    风暴好像散去了,滚滚的雷声被远处的炮火取代。我们坐在一片山地上,我记得这里已经是帝国前线前大约八百米的地方了。前方是一片连绵几千米的平原,上面全是叛军。这看起来是片集散地,整片地方非常繁忙。我看到远处就是一座科里塔南的港口。两扇大门分立在一座巨大的入口两旁,而这座入口通往一座被挖空的山脉,要塞的大部分就位于这座山下。就是这座山让要塞如此易守难攻,只有最集中和持续的轨道轰炸才能对它造成影响。谁知道最深的一层会在哪里?地面上的部分是一组同心圆形的城墙,每堵墙都有一米厚,用塑钢和水泥制成,让弹药和能量武器难以发挥作用,倾斜的角度能把攻击偏转到之间的死地之中。那片开阔地也是死亡地带,被打理得光滑干净,让任何幸运到能穿过第一堵墙的敌人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掩护。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五十万人的攻击都没用了。

    我的注意被左侧闪出的一团烟火吸引,它飞到西方的空中,爆出一股黄色的火花。

    “那是我们的信号,”上校站在一道被遗弃的叛军战壕边上说。

    战斗现在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而这片山脊上的通讯战壕为我们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在我们面前集结的力量可能是准备往帝国战线的南方突破,想要转换战线的尽头,把一大批帝皇的部队包夹在这片开阔地与科里塔南的城墙间。

    “佯攻就要开始了,”上校告诉我们,合上一个他从政委厅那里拿来的一个金色计时器的盖子。他把计时器放进大衣的一个深口袋里看向四周,好像很轻松。真的,考虑到这是我们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任务,他看起来真的是很轻松。

    小石块被踢开的声音让所有人拿着武器向后转去——除了上校,他还站在那里看着科里塔南。

    “晚上好,施莱登中尉,”上校没有回头地说,我们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从山脊上滑下来,消瘦的脸上绽放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您,谢法上校。”那人愉快地说,礼貌地对我们每个人点头致意。他从头到脚都穿着一身精致的迷彩斗篷,图案完美地融入了科里塔南周围棕灰色的岩地里。。他跳过狭窄的战壕站到上校身边,斗篷在身上飞扬。

    “就现在吗,谢法上校?”施莱登激动地问。

    “随时都行,施莱登中尉,”上校点了一下头同意到。

    “这是什么情况,长官?”洛莉问,怀疑地看着施莱登。

    “施莱登中尉会往那些叛军头上呼叫一些火力,清开前往港口的路,”上校回答,跳进了战壕里。

    “要清开那些你可需要些很猛的火力,”我对中尉说。他转过那张不变的笑脸看向了我。

    “哦,我们的武器非常巨大,凯奇先生,”他说着,从斗篷下拿出一个复杂的设备。他蹲下打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举到自己的眼前。他的手指在一个很明显是测距仪的旁边前后按着一排按钮,做着微调。施莱登把盒子从眼前移开低下头,我看到电子屏幕上已经显出了一组数字和字母。他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抬头看向多云的夜空。

    “大风飕飕地往西吹呢,你觉得呢,凯奇先生?”他突然问。

    “风?”我回了一句,被这个不寻常的问题震惊了。

    “对,”他说,笑着看了我一眼,“而且好像六千米外还有股逆风。”

    “这些事会对你的炮弹造成影响,它们一定得飞到很高的地方,”洛伦在中尉另一边评价道。

    “哦不,它们不需要飞上去,只需要落下来就够了,”他亲切地回答,按下机器底部的一个按钮把它举到头顶。

    “不用飞上去……”嘉德曼念叨着。“是从轨道来的?”

    “没错,”施莱登点了一下头。“我是战舰帝皇慈悲号的地面观察员。她很快就会开火。”

    “一艘战舰?”我难以置信地问。我想起了在克拉米尔星系里和我们同行的巡洋舰,还有她侧舷上成排的巨炮。天晓得这艘战舰能有多少火力!

    “来了来了,”施莱登高兴地说,抬头往天上看去,我们也一样抬起了头。

    科里塔南上空的天空开始发亮,片刻之后我看见十颗导弹燃烧的轨迹飞速坠落下来。在它们下落的时候,我的注意又回到了地面上,叛军开始惊慌地四处乱窜,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伴随着一声巨响,鱼雷弹头砸进平原,一股股方圆五十米的爆炸涟漪撕开集结的叛徒,巨大的火球把坦克掀到三十多米的空中。我没有看到任何飞散的尸体,我猜测人都被完全烧没了。大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燃烧的炼狱,然后冲击波从一千米外来到了我们这里,把海军军官的斗篷高高吹起,热风从我脸前飘过,刺痛我的眼睛。空气本身都好像燃烧了几秒,二次爆炸的火光点亮天空。施莱登拍着我的手臂往上点头,我仅仅可以看出空中的几条花纹,反射着科里塔南周围的火光。上校从战壕里爬出来,他的眼睛在燃烧的平原下反射出红光。

    炮弹的冲击甚至比鱼雷的火焰更加可怕,四道平行的冲击波往我们冲来,每一道都掀起无数的泥土,把人和机器甩到所有地方。爆炸淹没了他们的尖叫和金属碎裂的啸叫。炮弹的炸药扑灭了电浆弹头的致命火焰;一团黑烟升入夜空,在远处科里塔南的窗户上留下剪影。轰炸还在继续,无数的爆炸沿着平原离我们越来越近。整整一分钟里炮弹不停靠近,我开始担心我会被耳边这强烈不停的巨响给震聋了。

    但这在轰炸持续到下一分钟的时候被另一种恐惧所代替了,战舰好像离的有些远了。炮弹开始在山脚下炸开,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我们惊慌起来,所有人都躲进了战壕。轰炸依然没停,我开始害怕自己会死了。就连地面的炮兵把炮打到离我这么近我都信不过,更别提一艘头顶上几百千米的战舰了!上校在我们之后也跳了进来,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但施莱登还是站在上面,着迷地看着靠近的毁灭。碎石被一次距离不足五十米的爆炸掀到空中,在明亮的火光里我看到施莱登把手高举过头,在喧嚣中略微听出他的狂笑。他的斗篷几乎要从肩膀上被扯下来了,但他还是像颗石头一样站在那里。

    然后所有东西都安静下来,我的眼睛耳朵用了好几秒才适应突然降临的安静。施莱登还在像个疯子一样大笑,上校吼了一声捋平他的大衣爬出战壕。。海军中尉把手放下来转过头,眼睛兴奋地大大睁开。

    “帝皇在上啊,我看多少次都看不厌,凯奇先生,每次都让我这么激动!”他激动地喊着,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闪亮着。

    “那靠的有点太他妈近了!”我对他喊,爬出战壕冲到他面前。

    “抱歉,但这是命令,”他道歉道。“通常我们会先用一个小目标矫正,但这次我们不能这么做。这次,我们就在这里,所以不想让任何敌方人员摸到我们头上,对吧?我们也要避过大门,这点有些奇怪,但命令就是命令。没必要担心;我们很熟练的。”

    “我猜要是大门被融化成一滩废铁的话我们就进不去了,”洛莉优雅地悬在战壕边的梯子上。我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情况,现在离烟花亮起还过了不到五分钟。用我还在发痛的眼睛粗略一看,平原上已经被打出了几百个弹坑,地上全是散落的废墟。方圆六公里内的所有土地都被整个翻了个个儿。一股烟笼罩在离地一米高的地方,慢慢往空中散去。火药和硝烟的味道让空气为之变稠。没有东西能在这种攻击下存活下来,没有任何行走匍匐于地上的生灵能够幸免。

    “要进去了吗?”施莱登突然说,洛莉的话透进了他过分兴奋的大脑。“王座啊,那听起来可太刺激了。比站在这里等下一个目标命令刺激多了。我能加入吗?”

    “什么?”我喊道。“你疯了吗?”

    他开心地对我笑了一下看向科里塔南,眼中全是期待。

    “他可以来,”我听到上校沉重地说。他站在山坡偏下的地方,看着帝皇慈悲号造成的破坏。我看出他也对这可怕的屠杀感到了满意——前几分钟里肯定有上万人和几百辆坦克丧生。现在什么都没有留下。“事实上,我不觉得我们能阻止他,”上校意味深长地说。我明白他的意思——除非我们杀了他,施莱登一定会跟上。而杀死海军军官肯定不是件好事,我们对他无能为力。

 

    穿过一片狼藉的地形非常花费时间。我们需要快速行动,但通往科里塔南的路上洒满了燃烧的坦克和成堆的尸体,更别提整片土地都被翻起过一遍,每个弹坑都有六米深和五十米宽。在我们靠近到离大门几百米的时候,一层厚厚的灰烬堆在地上,有些地方甚至有膝盖这么深。我记得这里是电浆鱼雷击中的地方。

    “你们知道位于电浆弹头爆炸中心的人的下场吗?”嘉德曼在爬过另一个弹坑的时候突然问到,他的袍子上已经沾满了灰色的灰烬。我们全都耸耸肩或者摇摇头。嘉德曼蹲下抓起一把灰烬并让它们从指尖滑落,发出一阵残忍沙哑的笑。

    “该不会是……”洛莉问到,在嘉德曼点头后发出了恶心的干呕。

    “帝皇啊,我嘴里还进去了一点!”洛伦骂道,不停吐着口水清着嘴。

    “所有人安静!”上校喊道。“我们就要到门口了。”

 

    我举着激光枪走过左边哨塔的小门。在我进去以后我明白了为什么上校确信他能带我们穿过大门了。哨塔里的男人女人全都倒在地上,脸变成了蓝色,被死亡时的痉挛扭曲。

    “应该是毒气,”嘉德曼仔细观察着一具尸体,那是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女性,穿着提丰士官的制服。

    “是从哪里来的?”施莱登问出了我在想的问题。

    “继续走,”上校从楼梯上命令道。我们爬到了顶部,上面只有一个房间。周围全是枪眼,驾着几挺自动炮,控制它们的人员倒在一边。

    “嘉德曼,”上校叫住技术神甫往内墙上的一个终端点点头。技术神甫伏到墙上。他伸出手从耳朵后面拔出了个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小插头,指甲盖大小,而在他把它拉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有根线连着嘉德曼的头。他在控制板上按下几个按钮插入插头闭上眼睛。显示屏一下子亮了起来,把技术神甫苍老的脸上照成一片绿色。一组图片闪过屏幕,快到不能看清,但每张基本上都是地图或者蓝图的样子。然后出现很多数字,还是快到看不清,一组数字出现片刻后就被新数据替代。嘉德曼哼了一声退开,插头从终端里退出回到他的头颅里。

    “还好我检查了,”他对上校说。“他们更换了内部的一些区域的安保程序,通过等离子反应室的路也被更改了。”

    “你有这个地方的地图?”洛莉惊讶地问。“你怎么能记得这么多东西?这个地方有十六平方公里!”

    “脑皮下图像数据储存库,”嘉德曼回答,敲了下他右耳上方的头。“他们没拿走我所有的植入物。”

    “我不会假装我听懂了哪怕一个字,”我插了进去,“但我猜你的脑子里现在有这里最新的地图了?”

    “正确,”他点了一下头重新戴上兜帽。我转向上校。

    “他提到了等离子反应室,上校,”我对他说。“我们到底要在这里做什么?”

    “科里塔南的能源来自于三座等离子反应堆,”他对聚在周围的所有人解释道。“我们要进入主要的反应堆把它破坏。所有系统,每块防御屏幕和接入的能量武器,还有很多的主要炮台,都和那座动力系统相连。”

    “我明白了,”洛莉说。“但我们怎么进去?”

    上校指向了附近的尸体。

 

    “进入下一环会更难,”嘉德曼警告上校。

    在穿上了比我拿莫迪安制服时更加精挑细选的制服后,混进去并没有太难。看来所有人都对一个军官和一组士兵带着一个技术神甫穿行而过不感意外。他们已经进入战时状态有两年了,我猜他们的警戒有些懈怠了。毕竟,没有人会傻到不带一支军队到这儿来。好吧,除了我们。

    在他们颜色异常的头发被藏在提丰卫兵的头盔下,半张脸遮在蓝色外套的高领子后,就连洛莉和洛伦都变得不怎么引人注目。我不确定上校给自己选的是什么制服,但至少那看起来让提丰人在看到之后更想移开视线。它是黑色的,通体没有任何装饰,让我不禁觉得那是某种当地政委的衣服。就算是穿着偷来的衣服,他都能突显出一种让所有人望而生畏的感觉。太棒了。施莱登脱下了他的迷彩斗篷,他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身体瘦得几乎让人难受了,不过他走路的姿态倒是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笨拙。

    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为什么想要用开放战争拿下科里塔南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一支足够庞大的军队能够打进来,他们面前的下层结构会是一个圆形,据嘉德曼说一共有四个同心圆。每个只有一道单独的门通往下一环,而且每道门都开在环的对面两边,要是想要进入下一环就必须通过整个半圆的距离。建筑师甚至把通风口和能源管道修成了圆形的,让它们也没法提供捷径。我们花了一天半才走完最外面的一圈。我们早上的时候在一座空着的军营里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我们都挤在一个通往下一道安全门的小房间里。

    “我们现在需要什么?”谢法问,从一张铁桌子后面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这个简单的白色房间里只有些桌子椅子,很明显已经被废弃了。

    “我们需要一个保安——一个高级保安,”嘉德曼告诉我们。上校看向了靠在墙上的我。

    “凯奇,带上洛莉给我抓个高级保安过来,”他冷静地对我说,就好像是在让我帮他擦鞋子一样。洛莉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走了出去。走廊最近被清洁过,透出消毒水的气味和明亮的感觉。主通道非常高耸宽阔,半菱形的通道足有五米宽十米高,墙壁往下斜着,越往上越窄。所有的表面上都包着闪亮的金属,比如钢板,盖住了原来的岩层。这里没有几个人,几乎没有主要我们。他们大多数都是士兵,但时不时的也有古怪的文员走过。洛莉和我走了一会儿,一直走到一个交叉路口,比刚才的地方低矮不少,转向右边。我们靠在墙边说起话来,眼睛盯着对方的背后注意着我们的目标。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在偷懒,只是两个下班的士兵在消磨时间。

    “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洛莉用一种轻柔的呼噜声问。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我们能做到了,”我对她保证,挠了一下白色的提丰裤子勒住的腿。

    “就算没了能源,这地方也很难被打下来,”她不安地说。

    “我也在想,我觉得在我们成功之后这里不会剩下什么东西的,”我回答,一个在上校宣布他的计划后不停发酵的疑点在脑中慢慢成形。

    “我不明白,”她微微皱起眉头,那双雪白的眉毛稍稍皱起了一些。

    “进到反应堆里把它们给关掉……”我开始解释但她给我使了个颜色,看向我身后的走廊。我转过身看去。有三个人朝我们走了过来,其中两个穿着我们见过的保安制服——深蓝色的外套,腰上别着镇暴棍,没有戴头盔,而是尖顶帽。两个保安中间的人穿着一身差不多的衣服,但袖子和腿上纹着红线。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短手杖,就像是个教官那样,那坚定的表情不苟言笑。我们离开几米跟了上去。我悄悄拔出一把昨晚找食物时在厨房里找到的短刀,加快了脚步。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我们开始了行动。

    右边的那个保安,我前面的那个,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转了过来。洛莉和我同时扑了过去。我的刀子插进了那个回头看的人的左眼。洛莉的手臂如同一条蟒蛇般环到另一个人的脖子和头上,在一下用力的扭动后他的脖子断成了两截。军官反应很快,用他的手杖向我打来。它擦过我的左臂,但一阵痛苦传进我的肩膀,那上面一定充了电。洛莉在他能挥出第二击前就冲了进来,膝盖撞向他伸出的手肘,右手同时往手腕上劈下,砸断了他的手臂,把手杖打掉在地。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洛莉快速地把左手抽回来,用手的边缘打向他的鼻子。他的腿瘫软下来,血液从脸上流出,她又往他的脸上踢出一脚把他砸倒在地,完全昏了过去。

    我们还在喘着气,想着接下来怎么做,另一个走廊里走出来一个牧师,认真地盯着手中一张展开的卷轴。

    “妈的!”我骂了一句,他抬起了头,眼睛在看到我们两人蹲在好像是三个死人身上的时候滑稽地大大睁开。我想要扑向他,但整个左边身子都被手杖的电击震麻,倒向了旁边。专员叫了一声,扔下羊皮纸转身逃跑,但洛莉已经起身追了上去,那双修长的腿踏了五步就追了上去。她腾空而起,右脚精准地踢中他的头骨下方,把他踢倒在地,自己轻松地落到地上。她用双手抓住他的头,就像对保安那样扭断了他的脊梁,就像是在扭断鸡脖子一样轻松。

    幸运的是没有其他人再走过来了,我们在打开的第一道门后找到了个空着的房间。把尸体扔进去后,我关上门把刀子刺进门锁,扭了一下把它锁死。

    “希望没人会想进这里,”我们两人分别抓起军官的一只手臂把他拖过走廊。

    “你刚刚的身手真不赖,”我在洛莉看向路口外的时候评价道。

    “是特种训练,”她挥手让我跟上。

    “你在被送到劳改营以前到底属于什么部队?”我问,我意识到我们对双胞胎的了解都是从他们被撤职之后开始的。

    “那是个特种渗透部队。一共有五十人,”她告诉我,回头拉起没有意识的提丰军官。“我不能说太多。”

    “那你在那里……特别吗?”我问,想着洛伦之前的警告小心选择着用词。

    “哦不,”她说,笑着看了我一眼。“我们全都是这样。那是我们独特的,额,准备和训练的一环。”

    我的左手开始恢复感觉,把失去意识的叛军扛到肩膀上跑了起来。我们跑到其他人等着的门前,用脚踢了几下门。

    “谁?”我听见上校从里面问。

    “是我们,你们这群混蛋,让我们进去!”我往门缝里压着声音喊,脸贴在门冰冷的金属上,肩膀上开始酸痛。门稍微打开了一些,我把它冲开,把施莱登撞到地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我难看地把军官扔到嘉德曼脚边,松了口气,洛莉在后面把门踢上了。

    “这个行吗?”我问嘉德曼。“因为要是这个不行,妈的你们自己去找!”

    “他还活着?”上校在我们的犯人发出一声哀嚎,开始扭动的时候问。

    “哦,这没关系,”嘉德曼说,努力地跪到叛徒身边,手指在那人的脖子上做着些我看不太见的事情。在技术神甫弄完之后,我们的俘虏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脸涨得通红。

    “你做了什么?”施莱登弯下腰仔细观察,他的脸上全是好奇和激动。

    “我只是控制了他的颈部血管里的血液流向,进而在他的脑中造成了出血,”技术神甫解释道,语气就像他操作通讯器频率一样平静。我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走开了。

    “我们现在怎么处理他?”上校问,还坐在我们几分钟前离开时候的地方。嘉德曼在站起来的时候看着我,他的关节在这剧烈的运动下发出不满的咔哒声。

    “我们需要一把锯子,”他说,期待地看着我,苍老的脸歪向一边。

    “哦,别啊,”我痛苦地回答。

 

    考虑到我们为了拿到嘉德曼需要的所有东西所废的麻烦,或许直接冲过哨卡会容易一点。在我们目的明确地走向通往下一个环的有两个守卫站岗的关卡时,我安静地向帝皇祈祷着这荒唐的计划可以成功。我们最后决定洗劫一间医务室来拿到嘉德曼需要的所有东西。上校,洛伦,施莱登和我往回走了好几公里才找到了一件包扎间。我们知道这个要塞里的医疗设施里肯定全是伤兵,所以决定就直接去找最近的一间。施莱登就这样被我们拉着,撒泼打滚着进了医疗室,双手捂在脸上。

    “被等离子照瞎了,”上校在医务人员靠过来时简单地说。

    我放下施莱登走进下一个房间,那里面有差不多五十个伤兵,有些躺在床上,大部分都被放置在地上的铺盖上。房间里充满了血和感染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老来苏水的气味。在刚才的房间里,洛伦关上了房门。我没看到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上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串黄铜钥匙。他命令我去处理尸体,同时去找嘉德曼需要的手术工具。我回到前面的房间里看到洛伦和施莱登古怪地看着对方。我看向两个死掉的医疗人员,他们的脸好像是在叫喊一样扭曲着,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痕迹。我问两人上校做了什么,但他们没有回答,说有些东西最好被忘记。

    我们就这样到了这里,上校穿着保安军官的制服,堂而皇之地走向两个守卫。他们在看到我们的时候站直了,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在上校和嘉德曼走向门右边墙壁上的一个红色面板时什么都没说。嘉德曼站在守卫和谢法中间,双手轻松地背在身后,让他们看不见我能看见的事情。

    上校把被锯下来的安保军官的手从嘉德曼的袖子里,巧妙地把它手腕断面上的管子接到嘉德曼向前扎进他手臂静脉里的针管上。他用自己的脉搏在死掉的手上造成了短暂的活性,上校把它按到屏幕上,一道黄光闪出,检查着指纹。屏幕变成了绿色,天花板的一个喇叭响了起来。就和他接上的时候一样,上校精巧地把手从身上解下还给了嘉德曼。

    两个守卫在我们走过打开的门时向我们敬礼,把激光卡宾枪压到右腿的缝线上,眼睛服从地看向中距离的地方。那是我在当卫兵的时候再熟悉不过的位置。

    “走快点儿,”上校在我们往隧道里走了几米后闭着嘴对我们说。我走到他身边,迷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眼睛往右手上瞥了一下,然后又回到了前方。我也看过去,喉咙瞬间像是被堵住一样,血滴正时不时地从他的手腕上流下来,聚集在手指上滴到地面上。我回头看了一眼,幸运地是两个守卫还站着军姿,但不出一会儿就会有一个人看过来看到金属地板上淡淡的血迹。我们安静地转过下一个弯,第一个弯那里有几个人,然后跑了起来,派洛莉先去前面调查。她回来后领着我们走过一条被废弃的路来到一个空着的居住去。地上铺着红色和白色的三角形瓷砖。我猜提丰人一定很喜欢三角形。这座地底房屋现在完全没有人居住的迹象。洛伦开始检查这片小小居住区中心圆形区域周围的二十多道玻璃门,第三扇没有上锁。

    “真怀念出门不用上锁的时候,”洛莉打趣道。

    我们快步走进去,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餐厅,远处还有个小厨房。这里的地板和墙壁上有更多的瓷砖,分别是两种不同的蓝色。上校把手上的针管拔出来扔进小灶台边上的粉碎机里。

    “我以为这东西在没有管子的时候能自己合上!”上校大声对嘉德曼吼道,他在谢法的怒火下颤抖起来。

    “叛军的手上肯定有些体液回流了,”他微微举起双手辩解道。“请原谅,它们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

    上校略微冷静下来,我们开始散开。生活区外有两间小卧室,还分别有洗漱的区域,里面有个脸盆和浴缸。

    “真是些幸运的混蛋,”我在施莱登往脸上拍冷水的时候对他说。“我住过的军营里从没有这种东西。”

    “这些不是军营,凯奇,”我听见上校在前厅里纠正我。“第二和第三环是工厂区域。这里是平民住的地方。”

    “平民?”洛莉说,把头从一间卧室的门后探出来,她的头上戴着一顶深红色的宽边帽。

    “对,平民,”上校重复了一遍。“这里是提丰一号星的首都,不只是座要塞。把那东西给摘下来!”

    洛莉又消失了,轻声说着那顶帽子很适合她。在前门守着的洛伦警告地嘘了我们一声。

    “有人来了!”他轻声说,从玻璃门前退开。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外,我们躲进一间卧室,上校往外看着。我听到全盟打开关上,上校缩回来,脸色很难看。他从到了科里塔南后比之前活跃了好多,让人看来非常奇怪。就好像这就是他毕生所作的事情。可能事实就是这样。

    卧室的门开了,一个丰满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克罗宁快如闪电般地从门后抓住她,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捂在她的嘴上。

    “帝皇曾说沉默是金,”他轻声在她耳边说。她的眼睛惊恐地左右张望,看着她房间里的陌生人。

    “我们拿她怎么办?”我在克罗宁把她扭到床边的时候问上校。他把一根手指竖到嘴上,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放开了手。她恐惧地吐出一口气但没有大叫。

    “我们不能带着她,而且把她扔在这里一定会被发现,”洛莉说,皱着眉看了俘虏一眼。

    “你们不能就这么杀了她!”施莱登喊道,站到了上校和女人中间。

    “她已经死了,”嘉德曼用他粗哑的声音轻声说。上校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下头。施莱登注意着上校,没有看到我走到床边。女人也在盯着上校,可能是在想为什么一个保安军官会在她的家里。

    我靠到床上,在女人反应过来以前就用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发出一声惊叫,盲目地挥出手,指甲抓着我的脸。她在我加重力度的时候挣扎扭动,眼睛紧紧盯着我的,乞求和愤怒交替出现。我感觉到有人抓住我的肩膀,施莱登在我的耳边喊着什么,但我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在自己和女人身上。她挥出的手力度开始减弱,双臂垂到被她在挣扎中裹到身上的床单里。我用上最后一份力量把她的生命完全捏尽,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不解憎恨地看着我。我感觉到有人把身后的海军中尉拉开,我也慢慢松开她的喉咙。我低头看向她慈祥的脸现在已经憋成了紫色。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没有后悔或者罪恶感。

    我的内心之中,又有一部分人性消失了。

    “这做的太过分了,”洛伦迷惑地看着我从床上爬起来。

    “和嘉德曼说的一样,她已经死了,”我对他们说。“要是我们成功,所有的三百万人都会死。”

    “什么?”洛莉问,走到床边合上了女人的眼睛。

    “我们不是去关闭等离子反应堆的,对不对,上校?”我把脸转向谢法。

    “对,”他直接摇着头说。

    “我不是什么技术神甫,但我出生的巢都就是用等离子反应堆供能的,”我对其他人说,瘫坐到一张化妆桌前面的一把塑料椅子上。“它们只要启动,就不能关闭,它会自己给自己供能。但你可以让它们超载。”

    “我们要让一座等离子反应堆超载?”洛伦问,转向站在门边的嘉德曼和上校。

    “是三座一起,”嘉德曼回答。“它们是连接在一起的,如果一个崩溃,所有的都会崩溃。”

    “别说我笨,”洛莉坐在床边,“但我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让反应堆过载来切断能源,而不是关闭它们,有什么区别?”

    嘉德曼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到了洛莉身边,每个动作里都是疲惫。

    “让我用你们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吧,”他说,轮流看向我们每一个人。“一个等离子反应堆,简单地说,就是一颗被囚禁在引力场和电磁场里的小恒星。如果把机械神的祝福从这些屏障中解除,恒星就会开始一种连锁反应,最终会爆炸。三座互相供能的等离子反应堆造成的连锁反应应该会产生一场覆盖方圆六十公里区域的爆炸。”

    “能剩下的只有灰烬,”上校加了一句,“而在中心,甚至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要这样赢得一场战争太极端了,”完全没有冷静下来的施莱登说。

    “必须这样做。我不能再多说了,”上校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动身了,我想再找到一个终端,这样嘉德曼就能检查守卫都在做什么。我估计现在至少已经有一具尸体被发现了,我需要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在怀疑有敌人渗透。我们需要更加小心。”

 

    大概半小时后,我们走到了像是工厂区的主干道上。墙的一边是巨大的卷帘门,表示这些区域已经被关闭了,估计是工人都去制造弹药了吧。墙壁和天花板上砌的是砖头而不是金属,但提丰风格的几何形多色地砖还能在二十米宽的通道地面上看到。看起来这里的技术神甫不少,嘉德曼还穿着他的袍子,我们其他人都穿上了我勒死女人的住房里找到的平民服装。洛莉穿着一身相当迷人的蓝裙子,还有那顶她喜欢的帽子,而她的哥哥,施莱登和我则都穿着暗色的工作服。

    天杀的上校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一身结婚礼服一样的东西。紧身黑色马裤和深蓝色长外套。这并没有和我想象的那样格格不入,估计这是这里的高层平民穿的东西吧。克罗宁找到了件粗布短上衣和条裤子,和他又矮又结实的身材很配,而且从那个房子里找到的工具来看,我猜它们曾经属于一个童工。以前在奥林帕斯就有这种职业,我猜他们现在还有。他们的工作是钻进机器里拧紧齿轮和锁链。这工作很危险,因为把机器停下来太浪费了,而那些摇臂和活塞能轻而易举地把人的胳膊或者脑袋拧下来。我见过最残忍的事情之一就是让另几个童工进机器里处理一个被缠在传动机构里的尸体。不过,在一场贸易战里他们的工作就恰好相反——他们会潜进敌人的工厂里搞破坏。

    我们几乎没有带武器,我们把偷来的枪都扔在了房子的粉碎机里。不过我的外套里还藏了把刀,所以我还没有那么手无寸铁。现在周围的人多了许多。应该是换班了,前几分钟街上有阵喇叭声,我叫它们街道但其实这就是条都是人的宽走廊。这种地下让我更有家的感觉。在我到其他城镇的时候我总是感觉有人把屋顶给偷走了。在巢都里长大就会这样。嘉德曼告诉我们往逆时针方向后走之后,我们稍微散开了一些以避免引人注目。

    嘉德曼又找到了一个终端接入进去,他说安保已经传出了很多报告。有些聪明的军官已经发现了那些谋杀和进入下一环大门附近的血迹有联系。而且哨卡里死掉的士兵也被发现了,通往第三环的把守更加严密。嘉德曼对我们保证第二和第三环间有更多的人员来往,因为两边都是平民区,但如果警卫更警惕了,还是有可能会出现各种问题。

    我和施莱登走在一起,他在我杀掉女人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安静又暴躁的情绪里,我听见了周围人的谈话。大部分人都在说些日常的东西——老板和工厂里的什么丫头有染啦,婚礼的计划啦,最近工厂食堂里的菜越来越差啦。这平凡琐碎的对话完全听不出一张战争就发生在不远的地方。

    不过他们是有谈到过战争,而这些话开始让我搞不懂了。他们一直在说“可恶的叛军”和“叛徒的军队”围在他们的城墙外。这些人好像以为我们是叛军,而不是他们。他们指责叛军,我是说帝国军队,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直接开始了攻击。我或许能问问上校,但他估计不会给我个清楚的答案。

    周围的人稍微散开了一些,我看到了克罗宁在我们前面,好像在和几个当地人吵架。他一定是和走在前面侦查的洛伦走散了。我暗骂着快步走了上去。

    “我就想让你道个歉,”一个工人生气地说,双手插在腰上。他的脸上全是烧伤的痕迹,头上的头发也开始掉了。克罗宁长的不算高,但他还是比这个小不点高出几厘米。

    “我们皆与帝皇的视线之下受他的恩泽,”克罗宁说,也动了火气,因为不能让他明白而烦躁。

    “别说这些了,”另一个工人吼道。“你觉得自己是个牧师吗?”

    “大家都冷静一下!”施莱登在我们跑上去时叫到。

    “你们这群外星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第一个人转到我们面前。他的朋友站到了他旁边,给他的威胁鼓劲。他比我高一点,粗壮的手臂证明他常年从事重体力的劳动。他看起来是个能打的,不过我也行。

    “现在就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对他们嘶吼到,冲到他们两人面前。

    “你们全都一个样儿,不知道从哪里到这儿,对我们怎么做事指手画脚!”第二个人说,往我身上伸出一根指控的指头。“对待我们的样子就像我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要我说是时候给你们点教训了。”

    我笑了起来。我实在忍不住。这太滑稽了,太讽刺了。我已经闯过了十几个战场,而现在就因为我的外地口音就要和几个工人打起来。我笑声中的残暴让他们认真地盯着我,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你们全都疯了!”第一个人说,嫌恶地甩起手。“你们这些外星人都一样。”

    “是够疯的,”我说,把每一丝的凶恶都放进了这句话里。高个子意识到我的威胁不只是空架子,拉着他朋友的肩膀走开了。小个子一直转过来看着我们,骂着脏话,让其他过路人纷纷侧目。

    “你!”我对克罗宁吼道,抓住他衣服的前襟把他拉了起来。“你就呆在我身边一个字也不要说!”

    我推开前面的两个最后机会者,最后朝周围看了一圈。一支三个人的保安队正在走过来,我还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跑了过去。我的步伐开始加快,想要在不引人注目的同时尽可能快速地离开,这里面还有些门道呢。我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叫喊。

    “妈的!”我骂道,抓住另外两个人跑了起来。“快点儿,我们有麻烦了!”

 

    刚才的两个小时是我生命中最坏的两小时。上校,洛伦,洛莉和嘉德曼的一根毛我都没看到,而且我们三个还要在保安队冲进厂区的时候东躲西藏。有一次我们转过一个拐角,直接撞到了五个人。好在克罗宁和我的反应更快,只打斗了一小会儿就结束了。这些人也有武器,佩着沉重的自动手枪,这倒是第一次见。我们用它解决了他们没有意识的身体。而现在的我攀在一把梯子顶上,双手各拿着一把手枪,身后的克罗宁和施莱登正在尝试撬开通风口。我们能绕到这片废弃的厂区纯属运气。又是一次幸运的转弯把我们带到了这座空气净化站,在这里从街上消失一会儿就很容易了。不过我们并不是完全脱身了,我还能听到远处的安保在互相喊叫。我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没看到有人进到建筑里面。

    他们把通风口格栅扔到地上,我畏缩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我转过头看到施莱登在笑。

    “你们两个先进去,一直往左边走,到我们想出计划前别停下来,”我告诉他们,再次看向梯子下面确认没人。石地板就和刚才一样毫无人烟。确认安全之后,我爬进通风管里跟上了另外两人。

 

    “妈的!”我把拳头砸在管道的金属壁上。“看在帝皇的份上,让我休息一下不行吗!”

    我瘫到地上,牙齿沮丧地咬紧。我们已经在这个管道里爬了半个小时,在它变宽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找到了什么地方。我错了。在我们前面二十米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风扇在旋转,挡住了任何前进的道路。我在黑暗里爬了这么久,我的神经已经开始有些崩溃了。而现在我还得往回爬好几百米。

    我重新振作起来走到风扇前。它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不过还是不能直接跳过去,在它的叶片后面我能看到一片好像是居住区的公共区域。和科里塔南的大部分地方一样,这里铺着不同颜色的形状,和我出生的巢都工厂暗淡的金属色大不一样。我看到两个孩子坐在开阔地的中心,用双手玩着什么游戏。总之,这里看起来不是个坏地方,就算外面在打仗也一样。至于风扇本身,它们看起来是用某种陶刚做的,比我展开双臂后还宽出一倍。另外一边有一层薄薄的金属网,上面蒙着一些尘土,所以我猜它是为了防止风扇被堵塞而放着的。

    “往后站,”我和其他人说着从风扇前退开,把别在皮带里的手枪拿在了手上。

    “你要做什么?”施莱登看着手枪问。

    “抢占先机,”我把两把手枪都瞄准了通风口。枪口的火光从通风口和圆环的金属上反射回来,令人目眩。扇叶就如我期待的那样碎成碎片飞向所有方向。在我的耳朵恢复过来之后,我听到通风口尽头传来了喊叫声。我飞快地冲过风扇的废墟。公共区域里现在挤了大概二十个人,全都盯着站在通风口里,两手各拿一把手枪的我。我踢开隔尘罩,迫使他们往后退开了一些。

    “要是敢动,我就杀了你们,”我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冷静稳定。我也是认真的。我看向他们困惑的脸,而我心中看到的他们都只是一小捧灰。要是我们成功他们都会死。他们现在只是还在行走的尸体罢了。克罗宁和施莱登从我身后爬出来,我沿着墙绕了几米,甩着手枪确保没人靠的太近。那两个孩子倚在自己的母亲身边,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身衣的年轻苗条女人,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但他们其实不是两个孩子,只是两堆可悲的小小骨灰。另两个人落到地上,克罗宁站到我身旁,手里拿着把手枪。

    我们往前走去,人群在周围分开,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粗暴意外地闯入他们生活的陌生人上。我们都快走到离开居住区的门口时,一个傻瓜朝着克罗宁的枪扑了过去。我手里的手枪喷出死亡,把他残破的身体抛到人群里,他们立马尖叫起来,朝着自己的家中跑去。我们自己也赶忙跑起来逃开了。我甚至没有对那个死人多想哪怕一秒。

 

    我们把枪扔进了垃圾井,继续往下一道门走去——它们没有多大的用处,而且过分显眼了。事实上,我的方向感好像在通风管里重新矫正了。我们来到一片市集,这是一片有很多摊子的开阔地,其中大部分都关闭了。我猜现在在围城中的科里塔南并没有太多可以卖的东西吧。一座巨大的黄铜雕像放在广场中心,应该是马卡里乌斯吧,站在一座比我高出三米的大理石台座上。这个地方还算繁忙,给我们提供了足够的掩护,能躲进人群里躲开几个巡逻的守卫。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女人和小孩,男人和更大一点的孩子估计都在工厂里努力工作,在帝国势力的绳索套牢这座巨大要塞的时候艰难维持。我不知道其他最后机会者发生了什么,我也很乐意他们在我们躲着的时候自己去把任务完成了。不,不能这么做——我可不想被等离子爆炸给烤熟。

    最后我们还是成功走回了主走廊,在第二环的大圈里跑着。在这里辨认方向很容易,于是我们尽可能地加快了速度。我根本不知道在到了关口之后要怎么做,或者怎么和上校会和,但我决定先把当下的事情做好。守卫出现的频率在我们靠近连接口的时候变多了,而我们径直走了过去,同时观察着这里守备的森严。我实在不能在不引起太多注意的情况下肆意张望,但我至少看到了十几个人。我们又走了几百米,来到了一座好像是卫兵营的地方,双开的门上印着安保的符号。这里没人,甚至连一个安保队都没有,我潜过去更好地观察,另两人安静地跟在身后,很乐意地接受我的带领。我意识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准备转身走开。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的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一阵颤抖我的从脊梁上流下。

    身后传来上校的声音。“笨蛋,快给我进来!”

 

    二十个守卫倒在兵营里,这里好像是一间控制室,一边有些单独的房间。这里也有马赛克画,但并不是抽象的图形,而是描绘着一些过去的战斗。我看不出是那场,死掉的保安尸体遮住了太多。他们憋紫的脸让我想起了哨塔里的士兵,看来我们不是唯一在从内部攻击叛军的人。

    “你们走了挺久啊,”洛伦在我们进去时说。

    “这里发生了什么?”施莱登看着这些尸体问。

    “我们来的时候就死了,”洛莉耸耸肩。“我猜哨塔里帮助我们的隐形人还在保护我们。”

    “你是故意想要被抓住吗,凯奇?”谢法关上我们身后的门。他朝嘉德曼示意了一下,他正坐在最大的终端机前连了进去。“我们在这里能看到整个守卫网络,一直在监视公开频道。过去四个小时里你们的行踪一目了然。还好嘉德曼编了些假报告和一次火警才让你们脱身。”

    “那我们怎么通过下一道门?”施莱登问。“他们现在一定提高警惕了。”

    “我们直接走过去,就像上次一样,”上校告诉我们,指向倒在周围的穿着制服的人。“最近两个小时里安保队一直在进进出出,多一队不会让他们起疑的。”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嘉德曼的一声惊呼吸引,我看着神经借口缩回他的脑袋,他瘫倒在椅子上。

    “怎么了?”上校问,走过去靠在椅背上盯着终端上的十几个屏幕。

    “我不能接入终端网络了,”他慢慢地对我们说,好像从某种震撼里恢复过来了。“他们发现了我在做什么,其他技术神甫开始在网络里找我了。我成功地在他们找到之前退出了,但这只是因为我在前两天里练习的比较多而已。要是我再接进去,他们立刻就会找到我。”

    “你发现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谢法把头从屏幕前转开看向技术神甫。

    “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要前往等离子反应堆,”他对我们保证到。“他们猜我们是来瘫痪中心堡垒里的一座炮塔的。他们完全不知道我们要做的远比弄坏几门炮要糟糕。”

    “很好,那我们继续前进,”上校站起来看向房间里死去的安保。“我们应该在晚上之前就能到达下一个检查点,第三环其实没有这么大。”

    “然后呢?”洛伦问,蹲下身子扒下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的安保的衣服。

    “我们完成我们的任务,”上校无情地回答道。

 

    “我一直在想我们神秘的保护人,”洛莉在我们走下从主走廊通往第三环的楼梯时说。“他们怎么不去炸了反应堆?”

    “要让这种束缚装置失效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嘉德曼在我们前面的石台阶上停下脚步。“等离子反应堆主体的设计会创造许多的封印和守护来确保机械神的祝福不会消散。会有很多保险阻止你,不是按个按钮念几句祷文就能关掉的。要做到需要我的教会的一员。”

    “我也能看出来为什么不能只把你一个人送进来,”洛伦从上面说,他指的是技术神甫愈加苍老的身体。现在的他仿佛一小时就是一年,和我们三天前见到他时已经衰老了这么多。他说他还能撑一个月,但看他现在的样子我甚至想象不出他后天会是什么样子。上校又对我们闭上了嘴,很明显越靠近目标就越让他紧张。他刚才几乎就像个人了,但现在又返回了人形机器的样子。

    第三环和第二环差不多,工厂之中穿插着迷宫般的居住区。其他环里的金属板,砖墙和瓷砖在这里奇怪地混合在一起。这些不同的风格在我的脑中组合起来,并借着我对科里塔南并不多的认识我猜这里之前是好几个不同的要塞,在长时间下慢慢地合成了一座,之后中心通道才把所有地方连在一起。

    外面快要到晚上了,周围变得安静了许多。见到的人更少了,很多守卫在我们匆忙走过的时候对我们敬礼。在我们靠近最后的通道时,周围的房屋开始越来越军事化,有很多终端室,还有像是军营的地方。我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做过扭曲走廊的时候越来越紧张,想要试着分散其他最后机会者的注意以防他们过分敏感。

    “不知道林斯格现在怎么样?”我问到。

    “我说他肯定高兴自己不在这里,”洛莉紧张地往边上的一条通道里望了一眼。

    “他死了,”上校在前面安静地告诉我们。

    “你怎么会知道?”洛伦问。

    “因为他被派去的那支刑罚军团就是在我们从港口进来的时候去吸引注意力的那支部队,”他没有回头地解释道。

    “从烈火面前回头的生巴斯德又跃下了悬崖,”克罗宁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或许还能活下来,”洛伦说,对我们离开的战友依然抱有一线希望。

    “不,”上校对我们说。“我亲自对韩德政委下令他们必须战斗到全部牺牲为止。他会执行好这项命令的。”

    我们又安静地走了几分钟,想着这些事情。

    “要是我们都拒绝了任务你会怎么办?”洛伦在上校带着我们往左转进一片锻炉已经熄灭的炼铁厂时问。“要是有一半的人拒绝你就惨了。”

    “我承认我没想到林斯格会拒绝,”上校还是面向前方。“我觉得你们没有人会拒绝我提出的条件。林斯格比我想的更没种。”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会来?”洛伦继续追问,快步追上前走到了谢法身边。

    “因为这就是你们还在这里的原因,”他回答。“你们都有以命相搏的欲望。我知道要是给你们一个重获自由的机会你们就会把握住。”

    “但林斯格就没有把握住,”洛伦恶毒地哼道。我们安静地走到了厂区尽头转到了另一道镶着金属的走廊,有几个书记员朝我们走过来,朝着我们疑惑地看了几眼。

    “那出乎你的意料,”洛莉在提丰人从视线中消失后说。“你在林斯格说不的时候一定有些动摇了。”

    上校突然停了下来,转过来面向我们。

    “林斯格不是我选入最后机会者的,他是被强加给我的,”他对我们吼道。“你们剩下的所有人都是我自己挑选的。我研究过你们的档案,观察过你们的战斗,掂量过你们的个性。这三年里我在十几个世界上战斗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必须能完全信任你们。”

    他说完就转身继续走了。我们震惊地互相看了几秒,然后才追上了谢法。

    “你是说你一直都知道这就我们要做的?”我问,完全被这种想法震惊了。

    “对,”他就回答了这么一句。

    “你明明知道只有几个人能进到这里,还召集了四千人?”我毫不停歇地继续追问。

    “对,”他又说了这么一句,我能感觉到愤怒从他的身体中辐射而出。

    “为什么?”我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需要强者中的最强者,凯奇,”他咬着牙说。“不管你的感受如何,最后机会者创造出了这片银河系里最精锐的战士和生存者。你们全都显示出了这个任务需要的战斗技巧和人格特征。我把你们逼进绝路来测试你们,你们也没有被击溃。”

    “测试?”我几乎是在向他尖叫,但在最后压制住了愤怒以避免多余的注意。忘记我们现在在敌人据点好像很容易。光条泛白的光在我们走进另一个区域的时候闪烁,这里的走廊好像比其他地方要暗一些。可能是能源波动吧。要是我们成功,提丰的能源问题可会比这更加糟糕。

    “没错,”上校承认,好像是头痛一样捏着自己的鼻梁。“过去三年我们经历的许多事件都经过设计,目的就是着重考验你们不同的军事和个人能力。其中包括你们的主观能动性和智谋。你们的判断力,责任感,纪律性和对恐惧的反应。我承认这过程并不细致,但我觉得你们可以同意我把每种情况都转向了对我有利的局面,而且还顺带赢得了几场战争。这很糟吗?”

    “并不细致?”我愤怒地喊着。“我猜丛林中心的情况你没有料到,对吧?还有灵族攻击运兵船的那次呢?没照着你的意思吧?还有穿梭机在海波诺尔迫降的那次呢?”

    他没有回答,继续朝着走廊深处走去。这时候我的大脑赶上了身体的其他部分,他刚才的话慢慢透了进来。

    “你说设计,”我说,惊讶于我还能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感到更加愤怒。

    “对,”他承认,回过头看向我。“大部分时候我都会选择符合条件的情况,但有些必须被刻意制造。那场迫降就是如此。你可不能就干等着这种事情发生,对吧?”

    这句话越过了底线,我心里的什么东西断掉了。我冲上去抓住谢法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在我能做任何事情前,他反手抽向我的脸,差点把我打倒在地。这个动作和疼痛一起让我震惊——我还从没有见他打过一个没有先攻击他的最后机会者。

    “维持纪律,凯奇中尉,”他冷酷地说,用那双冰晶般的眼睛盯着我。“我不会再容忍这种越界行为了。”

    这句话让我如半梦半醒。我们的这种怀疑在过去几个月增加了许多,但上校创造操纵事件的程度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我不禁开始想象他做这种事多少次了。多少次他害死了几千个士兵,就是为了发现其中最强最好的生存者?他还会做多少次?这看起来是一件如此无情残酷的事情,但我心中的一部分能明白他的道理。这片银河是个残酷的地方,而如果有其他和这一样拯救无数世界的重要任务,我甚至能原谅他。稍微一点点。但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他对任务目标一直如此保密。他真的觉得在我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还会放弃不干吗?他真的这么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会没有决心和勇气为了一整个世界的人们,为了尝试攻下这里而牺牲的成千上万的士兵和海军而战吗?

    我们维持着愤恨的沉默继续前进。

 

    我们找到了一间像是被遗弃的资料室,躲了进去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周围数不清的架子上装满了成排的羊皮纸,数据板和水晶碟片。我们藏在这片规模巨大的信息中,围在一张斑驳的木桌子周围,仔细地看着一张从嘉德曼宽大的袖子里如魔法般拿出来的科里塔南内部规划图。

    “我们的恩人有给我们什么线索吗?”洛伦在桌子另一边伏在计划图上问。

    “这次我们需要靠自己,”上校摇摇头。所有的目光转向了嘉德曼。

    “这次不会那么容易了,”他沉重地说,叹了口气。“要打开这扇门需要虹膜扫描。”

    “需要什么?”洛莉栖在桌子边上,弯着腰看着地图。

    “还记得在第一道门的时候,扫描器探测了安保军官的掌纹吗?”他问,我们全都点点头。谁能忘记那场惊险的经历?“这道门里装着一个能够侦测眼球里血管分布的设备。”

    “一只眼睛?”施莱登惊呼到,看起来无比悲哀。他才刚刚又开朗起来,我猜慢慢接受了那女人的事情。“这可比拿到一只手要难多了!”

    “别管眼睛了,”上校安静地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坐在一张离桌子有些距离的扶手椅里的他。他的右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指撑着脸颊。“我们用简单的办法。”

 

    好吧,我不会把上校的计划称为简单,但一定直接多了。军械库外面站着两个卫兵,激光枪握在手里。他们在看到穿着高级安保军官制服的上校时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非常警惕。上校走到武器库旁边安全门上的对讲机前。

    “说明你的来意,”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我们能进去吗?”上校回答,模仿的提丰口音近乎完美。

    “我们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进去,”里面的士兵说。

    “我有通行证,”上校回答,挥舞着我们从数据库里找到的一沓看起来很重要的文件。我们等了半分钟,在等着那人决定的时候和那两个站岗的士兵一起安静地耸着肩。

    “通行证——给我看看,”他最后说道,门栓滑开,通电的门转了开来。上校自信地走了进去,大门在身后猛地关上。

    施莱登几乎就要开始跳脚了,我严肃地瞪了他一眼,希望他能在士兵起疑前冷静下来。我感觉到一道汗从右手边流下,也开始不安了。希望我没有暴露出来。

    “时间挺长的,不是吗?”一个卫兵说,回头看向厚重的大门。我就嘟囔了一句回答,并不觉得我的语言天赋能够模仿提丰人。把洛伦,洛莉和嘉德曼留在档案库里看来是个好计划。这些士兵看起来很警惕,而且一定有接到要注意带着技术神甫的白皮肤陌生人的指令。我猜目前为止上校的计划是最好的;混入最后一道门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尴尬的沉默被大门重新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上校的右手里拿着一把复合伐木枪站在那里,枪管尽头装着一个巨大的消音器。刚才说话的卫兵看了过去,眼睛惊讶地睁开,但瞬间之后第一颗子弹就打碎了他的脑袋,血液和脑浆溅到了我右边的地面上。另一个士兵快速地转过身,但他的激光枪才举起了一半,下一颗子弹就打中了他的胸膛,把他打倒在墙上。

    “把他们拖进去,”上校走出军械库命令到。“我在里面已经给档案室里的人发信号了,他们很快就到。找点东西把这里清理一下。”

 

    “该认真起来了,”洛莉在我们走过装着电池和弹药的高架子时说道。

    “希望没有人现在进来,”洛伦在我身后说。

    “拿点比激光枪更猛些的东西,”上校在前面检查着成排的盒子和枪架。“如果要和他们的大部队对抗的话,我们需要能一击毙命的武器。”

    我们又在房间里搜了几分钟,最后嘉德曼找到了一个装着十五把爆弹枪的柜子。它们一尘不染,闪闪发光,在我的眼中看来既美丽又致命。

    “弹药在上面的桶里,”嘉德曼说,指着挂在爆弹枪上面的一排黑色容器。洛莉拉下来一个,让它掉在地上。里面是十几个爆弹弹匣,全都装填完毕,可以马上使用。他和洛伦开始把弹药装进施莱登推着的大推车里。

    “我想要点射速更快的家伙,”我对自己说,继续在周围找着。

    “帝皇对那些为他恪尽职守之人的奖赏无穷无尽,”克罗宁笑着说,用一根撬棍掀开一个木箱子,里面是成排的破片手雷。他开始把它们扔给施莱登,放在了爆弹枪旁边。

    “这会是你想要的吗?”嘉德曼拿起一把长枪问。它的表面上涂着黑色的釉,向外透出残暴和冷血。

    “哦,看起来挺凶的,”我欣赏地说,走了过去。“这是什么?”

    “弗拉翠斯型突击激光,”他笑了一下,一只苍老的手爱抚过它的枪身。这是我遇见他之后第一次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射速能达到每秒五发,双联电池能保证十五秒的不间断开火。多目标测距仪。我曾经监管过她的生产线,”他加了一句,看了我一眼。

    “可靠性呢?”我知道总会有些缺陷,不然所有人都会用它了。

    “哦,非常可靠,”他向我保证。“唯一的缺点就是聚焦水晶在每一千次开火后必须更换,而且这种操作需要技术专员。不适合大战场,但是非常适合我们现在的任务。”

    我从他手里拿过枪架在肩膀上,闭上左眼沿着枪管看去。我什么都没看到,迷惑地看了技术神甫一眼。

    “必须打开保险才能让目镜阵列充电,”他告诉我,指向扳机护环上方的一个指甲大小的按键。我按了一下,激光枪的电池开始预热,发出一阵嗡嗡声。我再次把视线放在枪管上,转身看向其他人。在目镜的小圆圈里,所有人身上都围着一圈蓝光,标出了他们的剪影。

    “它还能侦测热源,”嘉德曼自豪地说。“你可能肉眼看不到人,但能看到轮廓。”

    我暗笑起来,把激光枪甩到一边指向上校。我只要一扣扳机,就会有一大股激光束把他打成碎片。我问自己为什么不这么做。我为什么不该扣下扳机?但我其实很清楚为什么。首先,我开始理解上校只要有其他可能,就不会让我们做他做过的事。他有他自己的理由,它们为他的所有行动提供了动机,其中也包括杀死三百万人。我可能知道那是什么理由,但我不能确定。其次,他是唯一一个还有些微可能让我活着离开科里塔南的人。他在内部有那个神秘的内应,而且他估计比我们所有人研究这个地方的时间都长,甚至比嘉德曼还清楚。我猜过去三年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计划这次行动,我也确定他的计划里包括活着出去。他可能没想带上我们,谁知道呢,但要是我跟的足够紧,我能逃出去的机会也就最大。我又按下了保险按钮,小圆圈暗了下来。

    “防弹衣和头盔在下一个房间,”上校说,指向左边。他转身看到我拿枪指着他。他冷静地迎上了我的目光。

    “很适合你,”他然后转身离开,完全没有担心。他知道他完全没有危险。混蛋。

    “好吧,”我把突击激光枪挂在肩膀上,“现在我需要些很好的刀子。”

 

    “记住我们需要个活的,”嘉德曼在我们往前推着装满枪弹的推车(上面蒙了一块迷彩布做伪装)往入口走去时说。外面一定已经接近午夜,尽管光条的光还是一如既往的亮度。所有人都在睡觉,至少我们是这么希望的。根据计划图,最近的等离子反应堆离大门只有八百米左右,所以计划就是又快又狠地袭击敌人。我们控制住门口的守卫,用一个活着的来通过虹膜扫描,然后尽可能快速地冲过去,占领反应堆,然后在嘉德曼做他的事情时挡住提丰人。技术神甫估计他需要几个小时来解除反应堆上所有的封印,所以我和施莱登才推了这么一大车武器。六个人对抗一整座城市?我他妈的希望帝皇在给我撑腰。只要封印解除,我们只有大概几个小时撤离。

    我们转过拐角来到大门前,根本不需要开火的命令。我用突击激光枪从腰部开火,往门边的提丰人方向喷出十几团红色的能量,把人打倒在地,在墙上留下了焦痕。洛伦和洛莉扣动爆弹枪的扳机,爆炸的子弹炸出几团火花,在提丰人的胸口打出拳头大的洞,把四肢从身上扯下。我看到一个士兵的脑袋直接被上校的爆弹手枪打爆。他们中有个人举枪回击,他激光枪的声音只能在爆弹枪的吼声间听到。一道激光束从墙上弹开,从洛莉的肩膀上擦过去,把她打倒在地。施莱登捡起她的爆弹枪,几乎是乱射的子弹打碎了剩下的士兵,空中溅出一片血雾。然后,就和开始时一样突然,战斗就结束了。几秒钟的集中进攻后就完成了。

    上校在我们重新装弹的时候冲上去走过提丰人残缺的身体。洛伦在他的双胞胎妹妹身边蹲下,脸上是痛苦的表情。

    “她还好吗?”我走过去问。

    “我没事,”

    洛莉回答,重新站了起来,大股的鲜血从左臂上流下来。洛伦在洛莉脱下防弹甲和衣服的时候从死掉卫兵的身上撕下一条布。我让洛伦照顾她,自己去检查在主走廊尽头的施莱登和克罗宁,确保没人会冲过来。我听到上校满意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到他在拖着一个提丰人往眼球扫描仪走。他把那人的脸推到上面,片刻之后大门就滑开了。

    “我们进去了,”上校说,把他的爆弹手枪抵到士兵的下巴下面轰开他的脑子,头骨的碎片溅在扫描仪和墙上。我们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上校抱着一具无头尸体的奇怪景象。

    “快点儿!”他喊道,把尸体扔到地上,我们都冲了过去,克罗宁和施莱登推着推车往前跑,上校和嘉德曼在最前面,我和双胞胎在后面掩护。在我们全都跑过大门后,我扳下关门的拉杆,在门重新关上的时候,我往门锁的电箱里扔了颗手雷。我跑开时听见身后沉闷的爆炸声,回头满意地看到电箱只剩下了一团断掉的电线。

    我的注意又被前方上校爆弹手枪的枪声吸引,举着枪冲了上去。主隧道前面的一个豁口里有几个士兵,用拐角作掩护。激光束朝我飞来,从墙壁和地板上弹开,留下淡淡的焦痕。上校蹲在一扇开着的门后,往外看去打出一枪,爆弹把墙上的一块金属打碎。

    我跳过去,滚过地板躲过一轮激光齐射。我稳定自身蹲在地上,把枪瞄准到最近的一个提丰人,和我距离大约二十米。在激光枪的目镜里,他的头和肩膀被清晰地聚焦出来,他正探出来再次开火,我轻轻扣动了扳机。五六发红色激光打进他的上半身,其中几颗径直穿透了他的身体。又一股激光火力迫使我躲回了房间。

    这真是没完没了,我想,要是我们被堵在这里越久,更多的部队就会涌进这个区域。

    “手雷!”我喊道,从腰带上拉下一颗。在我把它扔到走廊里的时候,旁边又多了三颗其他人扔的。一个勇敢的士兵从掩体里冲出来捡起它们想要扔回来,但洛伦还是洛莉的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腿,爆弹打碎了他的膝盖。他的尖叫被手雷的爆炸声淹没,冲击力把他抛到空中。就在爆炸蔓延的同时,我已经开始冲过走廊,突击激光架在肩膀上,用目镜透过烟尘看到后面的提丰人。

    我一定漏看了一条岔路,因为就在我往前冲的时候脑袋右边被什么东西砸中,让我腿脚打转,耳朵打鸣。我转头看到一个中年的提丰人,身上的制服略微有点紧。我看到他眯着眼睛举起枪准备开火,激光枪口径直指着我的脸。又有什么东西扑到我身上,带着我冲过走廊,我能感觉到的唯一东西就是洛莉在我身上的气味。我们顶着头顶的激光束滚过金属地板。片刻之后,洛莉立马又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激光手枪。她的第一发略微有些低,能量束打到了士兵的大腿,让他的下一发激光打到了天花板。她的第二发又快又准,把他的脸打出一小股鲜血和碎牙,往后倒下。

    “你要么是英雄要么是傻瓜,”她笑着把我拉起来。“不过幸好我也一样,不是勇敢就是笨蛋。”

    在安静中,我听到一个人的哀嚎,很快被施莱登的霰弹枪安静了。我脱下头盔看了一下,还没完全从那下攻击里恢复过来。我的右耳所在的地方有一块焦痕,差点就要打穿了。我用手指捅了一下,惊讶地直接穿了过去。那道激光束离真的打穿只隔了一张纸的距离!感谢帝皇的保佑,我重新戴上头盔捡起枪。

    洛伦的爆弹枪的吼声回荡在后方的走廊;更多的提丰人来了。上校从豁口里冲出来,几乎拖着嘉德曼,克罗宁在他旁边推着推车,打滑的轮子疯狂地左右摇摆。

    “把他带进反应堆,”上校喊,把嘉德曼推给我和洛莉。我们抓住苍老的技术神甫往隧道深处跑去。我能听见其他人的喊叫声和打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子弹的鸣叫。施莱登的霰弹枪稳定的开火声时不时打断洛伦和谢法不间断的爆弹枪声,我也能在墙上模糊的倒影里看到明亮的火光。

    嘉德曼在剧烈地喘气,没有我们抓住他的手臂跑过通道几乎不能站立。

    “还有多远?”洛莉咬着牙问。

    “还有……大约两百米,”技术神甫喘着粗气,脸色煞白,眼睛中透露出他快速老化身体里的痛苦。

    就在这时,一个我拳头大小的圆形物体从天花板上弹到了我们面前的地上。

    “手雷!”洛莉喊了一声,扔下嘉德曼往前扑去。她用力地把手雷踢回了来的方向,然后是一声警告的叫喊,紧接着就爆炸了。我把嘉德曼靠在墙上架起激光枪,洛莉把背在身后的爆弹枪甩到手里。

    “大概有十几个,”她在开火前对我说,用光的弹匣从枪里退出,堆在她的身边。

    “我左边的门……”我听见身后的嘉德曼轻声说。

    “啥?”我喊道,胡乱地朝通道里开着火去回头看他。

    “我左边的门……通往……五个寝室,”他喘着气解释说。“你们……进去。”

    “挺住!”我在冲进房门的时候对洛莉说。

    “没问题!”我听见她的回答。

    就和嘉德曼说的一样,我在一组连在一起的寝室里,每个都有十几米长,左边墙上钉着三层床,右边是柜子。我看见下面几个,但然后科里塔南最内圈的曲面让其他房间不见了。我不敢相信他们没有把守这条路,蹲了下去。我必须尽可能地保持隐秘,把激光枪放到旁边的一张床上,抽出我绑在胸口和大腿上的六把战斗刀的一把。

    手里拿着刀的感觉很好,我的心中一直是个刀客,从没变过。我承认我喜欢亲手捅人的感觉——从远处朝他们开枪感觉有些侮辱。不过,要是有混蛋朝我开枪,我会立刻报复,而且也不会为了用刀捅进他们胸口那略微多出一些的满足感费生命危险。

    我在看到前面的第一个士兵的时候快速地躲了回去。最底层的床下有足够的空间让我匍匐其中。我慢慢地往前爬,看到士兵的靴子,前后不停转动着回头检查没人从另一边出现。我发现我屏住了呼吸,稍微停了一下让这口气送出来。我不需要太安静,我还能听见隧道里激光枪和爆弹的声音,掩盖住了我可能不小心发出的任何声音。我又往前爬了几米,应该到了提丰人身后了。

    我又等了几秒,试图找出拿下士兵的最佳手段。我抬头看到床垫不是真的固定在床架上,只是堆在几块龙骨上的。我滚到背朝下,双脚指着提丰人。我哼了一声用全身的力量推起来,把床垫推翻倒在他身上。他扣动激光枪的扳机,一股能量束打进了一个柜子里。在他能恢复过来之前,我跳到他身上,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我连看都没看地用刀子刺进床垫里十几次,感觉到刀子刺进了身体,摩擦过骨头。他停下了挣扎,灰色的床布上透出一滩血迹。

    重新站起来的我看到了另一个士兵跪在下一个房间的门边,注意力集中在向外开火上。他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注意到我,刀尖插进脸颊下柔软地方前才发出一声惊叫。我扭动着把刀抽出来,但它卡在了他的下巴上,于是我从弹带上又重新拔出一把。之后我才抬头看见又一个提丰人转过走廊,离我有十米。他也看到了我并举枪射击,我迫使自己退后,把死掉的士兵拉到了身上。我躺了一两秒让激光打进尸体里,感觉着它在冲击力下的摇摆。我咬紧牙关,眼睛被近距离的激光闪晕,我用空着的那只手抓向死人的激光枪。更多的能量束打进尸体里,好像有一束擦过我的裤子,把我左腿上的毛都给烧没了。我握住激光枪的扳机把枪口甩向走廊,乱射了足足五秒钟。

    我等着回击的火力,但没有出现,冒着险越过残破的尸体往外看了一眼。那个士兵刚才在的门口已经空了,只有一只脚从门框外出现,反光的瓷砖上有一滩血。我慢慢呼出一口气躺在地上,等着我的心脏归于平静。

    有人站到了我身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拉了起来。是谢法,嘉德曼靠在他身后的床上,一只手擦着脸上的汗,另一只手把突击激光递给我。

    “我们没时间让你躺着了,凯奇,”上校说,举起手枪往门外看去。“下一个路口左转,然后尽头的门就是反应堆了。”

    洛伦和洛莉警惕地从走廊里走过来,在看到我的丑脸后马上放松了下来。

    “还在想你成功了没,”洛莉说,眼睛检查着我身上有没有受伤。我身上全是血液和碎肉,不过全部都不是我自己的。

    “克罗宁,施莱登,”上校在他们两个推着推车走过寝室时喊道。他从施莱登手里抢过推车推出门口。“你们两个掩护我们通过走廊。”

    我们所有人快速地跑到通往反应堆的转角。克罗宁和海军中尉在通道两边站好位置,把守着两边来袭的敌人,同时我们其他人冲向尽头的厚装甲门。

    “我们该怎么进去?”洛伦在我们站到门前的时候问。单从外观上来看就知道这道门非常坚固。

    “好像我最近就只在他妈的破门了,”洛莉骂着,厌恶地看着厚重的金属。

    “我们有热熔炸弹,”嘉德曼从推车里不剩多少的弹带和电池里拿出一个圆筒。他把盖子拧开,从里面倒出十个圆盘掉在地上,每个都和手掌差不多大小。

    “我们需要多少个?”谢法捡起一个在手里转动着问技术神甫。它有四厘米厚,边缘处裂成两半。在顶上有一个装在凹槽里的明亮橙色按钮。

    “我看起来是个爆破专家吗,谢法上校?”嘉德曼喘着粗气,靠着墙坐了下来。“我大部分的记忆体都被移除了,你忘了吗?”他艰涩地看了上校一眼。

    “妈的,全用上吧,”洛莉给我们做了决定,抓住几个热熔炸弹,在嘉德曼的指示下把两半朝两个方向拧开开启了磁铁。我们每个人都拿了几个开始装到巨大的铰链旁边。

    “以防万一还是留些吧,”洛伦在我拿出最后的第四罐时说。我把它扔回去,期待地看向大门。

    “你需要启动炸弹,”嘉德曼沉重地叹了口气,迫使自己靠着墙重新站起来。“按那个红色的启动按钮,然后会有五秒的倒计时。马上退开,尽管大部分的热熔爆炸都朝向大门,还是有些会往后飞。”

    “凯奇和我来启动炸弹,”上校把推车往后推开。

    然后一声激光打中金属的标志性叮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克罗宁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他的防弹甲上的一个焦痕冒着烟,就在他心脏上方一些的地方。

    “快点儿!”施莱登喊道,扭过身往走廊里开枪。上校和我互相看了一眼,开始按下按钮。我们差不多按完了一半的时候上校抓住我的领子把我往后扔去,二人卧倒在了地上。我的背上涌过一股热风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装甲门掉在了地上。我回头看到大门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大洞,一股烟飘在空中,墙上溅着几点冷却的钢水。

    “走!”上校跳了起来拔出爆弹手枪。他随后在一团激光束打到周围的墙壁上时往后退了一小步。我能听见施莱登在喊着什么,但他的霰弹枪完全盖住了他的声音。洛伦跑了过来,拖着失去意识的克罗宁。

    “有多少人?”上校问,不加瞄准地朝反应堆里开枪。

    “大概所有人都在了,”他露出一个不安的表情。我回头看到洛莉站到了克罗宁刚才在的位置,苍白的脸被爆弹枪开火的光照成黄色。

    我从剩下的大门往里看去,大约有十几个提丰人在反应堆里,躲在到处都是的终端机和管线后面。整个反应堆很大,大约是圆形的,或者是六角形的,墙壁周围都是机器让我难以看清。远处的墙上有一个巨大的屏幕,滚动着数字。我这第一眼没看到其他的门。一阵激光束朝我飞来,我连忙躲了回来。

    “我们必须进去,”嘉德曼尖叫着。

    “你倒是给个办法啊,”我喊了回去,往我右边墙壁里伸出来的一个脑袋打出一大股激光。我再次往门里看去,有个人从离地五米高左右的一个架子上走进了房间。他穿着这里常见的工人连衣服,两只手里各拿着一把自动手枪,腰带上还绑着更多的弹药。我惊叫了一声,他举起手枪往提丰人的背后开火了,第一轮扫射就打死了他们的一半。在提丰人转身面对新的威胁时,我冲上去,疯狂地扫射。我听见身后上校也跟了上来,他的爆弹手枪发出雷鸣。激光束在金属架子上弹开,那个陌生人矮身躲开,另一只手还在开火。被前后夹击的士兵砸几秒钟里就全部死光了。

    “所有人进来!”谢法喊道,我看向走廊,施莱登和洛莉跑了回来。一个提丰人出现在远处,但被洛伦的一梭子爆弹打退了。

    “看来这就是我们神秘的帮手了,”洛莉说,看着站在走廊门口的陌生人给自己的自动手枪装弹。

    “最后机会者们,”上校朝陌生人招着手,“让我给你们介绍我们正在为之而战的人:审判官奥瑞尔。”


战锤40K小说《第十三军团》翻译【第七章 新日】[第一部分]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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