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ravia舰队战争】月亮恐惧症（4）
第二天早上的云层薄了很多，蓝色的天光在轻纱般的云朵后若隐若现，戴森棱镜张开折光翼，向大地投下和煦的热量。由于金星的自转周期有二百四十多天，因此现在应该正常来说还是金星的深夜，戴森棱镜是天穹上唯一的“太阳”。如果是在金星的白天，戴森棱镜便是这片土地的遮阳伞，从地面上看的时候就像只蜘蛛一样将太阳的影像分割成十几个细长的扇形，防止过多的热量将土地烤干。那时候便是我们概念里的旱季，即便有戴森棱镜阻挡，空气也炎热干燥许多，甚至高纬度地区还会有风暴。但我哥哥雅各布所在的气候灾害小组已经完全掌握了肢解风暴的方法。他是个很厉害的飞行员，能在驾驶飞机的同时指挥五架无人机的编队一起作战，面对他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早上的时候他打电话来说今天晚上会回家，我想不如今晚跟修女主动请缨留下值日算了。
一整个上午，没有人再提起塞茜的名字，她的座位也被清空了，桌椅像是新的一样，仿佛塞茜从不存在过。物理课以后是修女的“黄金圣经”课，我听得直打哈欠。下课后我去置物柜那边翻了一眼手机，发现汤玛斯上午的时候给我发了条消息：
“塞茜还好吗？我问了人事部，贝克西特需要一个港口的蔬菜交接助理，对学历要求不高，也许她可以试试？”
我把这条信息截图发给了塞茜，附上一串关于汤玛斯为什么有我的联系方式的解释。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给我发过消息，也许是在港口找到了工作，正在忙着。我侥幸地想。
放学的时候，那条消息仍然显示未读。我跟修女申请了值日，慢吞吞地擦拭着神龛，给圣像神前的香灯补充灯油。全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爸妈给我发来留言说雅各已经到家了，全家人都在等我吃晚饭。我只好稍微加快了脚步。
晚饭很丰盛，但因为有哥哥在的缘故，我吃得很不是滋味。他开口打听我学习情况的时候我也只能含含糊糊地应着。好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爸爸妈妈谈论最近的新闻，我得以瞅准时机多偷了一块鸡腿排。
“……所以希巴市那边的叛教分子闹得很凶。”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飘进我的耳朵。我茫然地抬起头将鸡腿肉咽进肚里，只见雅各和爸爸似乎在争论什么。
“我认为叫他们叛教分子是不恰当的，爸爸，”雅各说道，看起来有点激动，“我们在那边修整过，那里的人大半都很虔诚，大多数人想要的也不过是维持生计，最近大豆的价格暴涨暴跌，很多人都破产了。”
“你没看到他们在网上发的那些亵渎的口号吗？他们想要的是脱离教皇冕下。”
“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前些天我们去的时候，大多数人好像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想要食物，跟着别人一起刷口号而已。”
以希巴市为中心的地带是高纬度主要的粮食生产基地，最近许多新闻都围绕着那里。那里一直以种植小麦和大豆为主，但听说最近粮食价格波动太厉害，很多人破了产，连本地产的粮食都买不起。我想起贝克西特公司和塞茜家的遭遇，隐约感到有些不妙，却没法详细描述哪里不妙。
“教皇冕下已经下令开放救济，还不够吗？”
“那里的人什么也没收到，他们都虔诚地念着上帝的名，但没法当饭吃，”雅各皱起眉头，“宝石舰队的水晶石电台最近发了好多通稿，谴责宗座在希巴市派驻的十字军暴力对待游行的民众，还说必要时候将对黄金舰队发起制裁。”
“他们先解决和无神论者的问题吧。”爸爸嗤笑一声。
“宝石舰队的态度暂且不论，我觉得尽快解决粮食问题才是最重要的，”雅各吮了吮叉子，“希巴市的人都想往外地去，但十字军已经把整座城市连同郊区一起围了起来，我们回来的时候好像还在谈判。附近的雅弗市和以撒利亚也都戒严了，人们都很紧张。”
“回家就别谈这些了，亲爱的，”妈妈说道，“你这次在家呆多久？”
雅各喝了口茶水，似乎把后面的话跟茶一起咽进了肚里：“一周到两周吧。可能需要配合十字军做点事，还在等命令，最近三天应该是闲着的。”
“那正好辅导一下你妹妹的物理，她才学了大气物理那章……”
“我吃饱了，感谢主，感谢爸爸妈妈。”我迅速站起来拿起书包冲进了卧室。
妈妈好像嚷了一句什么，但我已经把卧室门关上了。手机刚好响了几声，塞茜的聊天头像在通知界面上闪了闪。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汤米，今天正好工作找得不是很顺利，我试试跟他联系一下”
我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不顺利？”
“对，港口那边觉得我年纪太小了，学历又太低，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爸就是觉得是我没认真找的缘故”
“不知道你爸爸会不会让你去贝克西特，他好像不太喜欢汤米”
“唉，试试看说服他嘛，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啦，”她发来一个比心的表情，“你还记得昨天咱们捡的那东西吗？”
“找到失主了？”
“没，不过我发现这小家伙是太阳能充电的，早上的时候我不小心让它照到了一点太阳光，结果它一下就变得很活跃，到处乱窜，我好不容易才抓到它。”
“没让你爸发现吧？”
“没，我弟弟发现了来着，不过我逼他向主起誓保密了，”她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我说他要是敢告诉别人的话我就一辈子不跟他讲话，他立刻就说‘别，那样我会活不下去的’，这小可怜儿。”
“那个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在地下室里。把充的那点电消耗得差不多了以后它就老实了，趴在箱子里头啃纸壳玩。对了我有说过它有牙齿吗？在它的腹部，见到太阳光以后就会像盾构机一样旋转起来，能把铁丝网锯穿，不过电量低的时候就只能啃啃纸壳了。”
那玩意听起来更危险了，没准是什么硅基生命体放出来的异形，但塞茜看起来兴致勃勃，给我发了好几张小东西趴在狗笼子上的照片，我也就没好意思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我们又聊了几句学校的话题，雅各便来敲我的房门说要看看我的作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