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卜洵《灰色马》（鲍里斯.萨文科夫《苍白战马》) | 上卷(一）

　　……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

——《启示录》第六章第八段

　　惟独恨弟兄的是在黑暗里，且在黑暗里行，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因为黑暗叫他的眼睛瞎了。
——约翰第一书第二章第十一段

　　三月六日
　　 我在昨夜，来到了N地方。这里的情形还是同我前次见他时一样。十字架在礼拜堂的屋顶上放光，雪橇划过脆硬的雪上，轧然有声。早晨有霜，冰花结在窗上。寺殿里的钟声铿然而鸣，正在召集群众。我爱这个城镇，我是生在这里的。
　　 我有一张护照，护照上盖着英王的红印和兰斯顿公爵的签字。这张护照证明我名佐治奥白兰（George  O'Brien），英国氏人，现在往土耳其和俄罗斯旅行，在俄国的警局里，我被登记为旅客。
　　 旅馆的喧哗，使我厌倦极了。 他的穿着蓝衫的侍者，他的镀金的镜子，以至他的地毯，我都看熟了。在我的房子里还有一张坏的沙发，几个龌龊的布帘。我摆了四启罗格兰姆炸药在桌子底下，这是我从国外带来的。炸药发出臭味，好像一间药店。夜间我觉得头疼。
　　 我刚出去散步，路上很黑，白雪正在飞下；钟声在远处响着。我只有一个人。在我眼前，躺在这城市里的和平生活和他的懒惰的人民；在我灵魂里，反复响着这神圣的字句。
　　 “我要给你们以晨星”

　　三月八日

　　 爱尔娜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和多而重的头发，她靠着我，问我道：
　　 “你有一点爱我么？”
　　 不久时候以前，她像皇后似的把她自己贡献给我：她不要求什么东西做报酬，也不蓄什么希望。现在她却向我求爱，同一个乞丐一样。当时我眼看着窗外覆盖着雪的街道，向她说道：
　　 “你看这雪多么洁白呀！”
　　 她把头低下，并不回答我。
　　 于是我又说道：
　　 “我昨天到城外去，看到比这个更好看的雪景。那雪带些玫瑰色。桦树的影子却是青的。”
　　 我在她眼睛里看到她想要说的话了：
　　 “为什么你不带我同去呢？”
　　 我又说道：“看这里呀，你也曾深入过俄国的乡村间吗？”
　　 她答道：“没有。”
　　 “是的，在初春的时候，在那新草开始出现于田野中，虎耳草在森林中开花时，白白的雪还积在山谷中呢。看来真是奇怪：白的雪同白的花。你曾看见过这种景致么？没有？你能想象这是怎样奇怪的景色么？”
　　 她低声说道：“不能。”

　　 而我这时正想念着依梨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