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擅长捉弄的高木同学《扣》
十二月,一场小雪的飘飘漾漾,恰如三月小雨来得措不及防,却总是裹挟一份惊喜,哪怕他升上高中,一邂逅雪花,心里头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大雪后的堆雪人,就是除雪花与月华的自然美中,第三种绝色的她。
如今,她就在身侧走着,和自己在冬夜的街道上逛,虽一开始碍于难为情无法答应得直爽,却也终究是应允,他反倒感谢自己顺从了内心。所以别提什么堆雪人打雪仗,和她静静相伴,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
街道上多数成双成对,很难不让人断定他们几乎是情侣,换做以前,两人就像一条迷路的小鱼,总会不经意乱入其他鱼群里,都怀揣着一种鱼目混珠的紧张感,而今他们无所畏惧,只是在他这里多了一份不适应。
“西片。”名为高木的清纯少女提着橘色肩包,转头面带微笑看着他,语气亦或是眼神貌似带着一种调皮,仿佛风铃下的阵阵清风逗弄人的每寸神经。
“怎么?”被呼唤的黑色碎发少年西片闻声回望,疑惑的眼神一和她明亮深邃的棕眸对上,竟也忘了平时总在她预料之中的害羞。
“能和西片这样走在街上,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呢。”高木见此没多惊讶,只是望回前方,用着平淡的语气回应,当然心静如水对她来说并非易事,她伪装能力向来比他好,所以背着的手指在一阵伸展又收拢间,将内心的小鹿暂时镇住。
“诶?”西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愣了半晌才有所意识,“啊…”脸颊也是经由她的提点下,间接唤醒了羞涩的本能反应,平时无法忽略的脸红在这片雪白世界更加显而易见,内心随不安分的跳动也少不了啰嗦。(难道…她指的是和我已经交往成为情侣的事情吗…?)
西片因为在意所以偷瞄了她一眼,还是那样的从容淡定,而且仔细打量,她也就只身穿一套白色棉衣,搭上她白里透红的肤色同时也衬托她如瀑细流的栗色长发,尽管穿搭普通,于他而言,再怎么捯饬或敷衍,也难掩她由内而外的自然。而且普通之下,又和自身简陋的绿色棉衣很般配,面色润红的他竟也无法否认这样的他们是天生一对。
“还不适应这种关系吗?”注意到自己被他偷看的高木,连忙回头趁机抓个现行,瞧她捉摸不透的眼神,及嘴角上扬中无法用笔墨形容的隽永意味,如果说适才的调皮有点收敛,那这次的嘲弄铁定是暴露无遗。
“没,没有啊…”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让西片从怔怔出神中条件反射一般连忙扭过脖梗,虽然不和她对上视线有自己的难为情不被她揭穿的好处,但也因为心虚的言行使之在她面前演绎一段“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那我们来牵手吧?”高木不当面揭穿,却用了个委婉妙计让他更显难堪。她歪了歪头,水灵灵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不放,口头上这么说,手反倒是言行不一似的在身后又一次收紧。毕竟西片没答应,她可不会让其他事物触碰自己的双手,哪怕纯净的雪花。
“不要啦,这里有人看着…”西片局促不安的眼神四处乱瞟,深怕过路人会对他们两人投来怪异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野猫,感知到生人靠近而弓起身子,绒毛直竖,眼神里充斥着战战兢兢。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内心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和她是情侣的事实,做出这般决定亦有个人意愿,心中却是有块疙瘩让他极其不自在,所以要他真正适应,确实还早得很呢。
“啊哈哈,还是老样子啊~”伴随她不留情面的笑开颜,和他毫不掩饰的羞红脸,两人的日常互动又在这场冬夜如期上演。漫天飞雪稀稀拉拉,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却都心照不宣,不愿去打扰这对天真可爱的情侣,然而就是有种只消一眼便能暖入心扉的魔力,使别人不得不落下羡慕的视线在他们身上。
笑归笑,高木很快就从短暂的平复心情中,心生一计,她愉悦的眼神落定在西片措不及防的眼睛,笑意盈盈的嘴边爽快留下一份战书:“这样吧,我们来比赛,接下来的言行中一定要包括‘扣’这个字,要是接不下去又或是不能配合对方,那个人就输了。”
“好啊,我接受挑战!”
看吧,这人就是这样,脑中一收到胜负的信息,争强好胜的心态瞬间如潮水淹没脸红害羞的状态,西片瞬间的胸有成竹简直判若两人,害她差点没憋住笑,最终还是强忍过去了。恐怕相处了这么久,西片还不知道高木的其中一种温柔——若见他深陷羞愧的泥沼近乎窒息,她还是会于心不忍,救他脱离窘境
两人仍旧蹀躞,于此浪漫寒夜
现在还是寒假,尽管如此却鲜少有小孩撒欢的身影,或许都在家里和爸妈享受温暖的被炉吧?但并不妨碍圣诞节到来,因为彩灯早就挂在路灯之间绽放光彩,与寒月一同映着屋檐挂霜的轮廓,雪白精灵只路过一瞬,便染上尘世间的缤纷。远方的铃铛声在耳边萦绕,细微而清脆,很有过节气氛,只差奔跑在夜空中的麋鹿及坐在雪橇上的圣诞老人,亦或是某家传来的袅袅肉香。
好像不怎么冷啊,会不会是自己的衣着御寒效果好,还是周围情侣在亲热所产生的浪漫氛围正烘托着,又或者…只是她始终陪在自己身旁?如此纯粹的念想使他的视线再度贪婪,默默侧视她,反正不出声她也没注意到,加之感觉到脸上隐约的温热,寒冷对他来说貌似更加的不值一提…等等,他此时注意到高木的双手暴露在空气中,好奇心催促他颅内运作——
(她不是怕冷的吗,怎么没戴手套?不会是忘了吧?虽说之前也有过两次忘记带伞的经历,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忘记…)
心里话正说的起劲,一时半霎竟和脚步一块停顿。空气突然安静,雪花却还在飘落,行人依旧踩着或快或慢的步伐前往目的地。并不是时间停止,只是他愣了一愣,觉得空气被冷凝了而已
(等等…重要的事?)
他意识到脑中有奇怪想法而眉头紧锁,甚至达到了表情抽搐,瞳孔地震,随后是恐惧之后的抱头抓狂,尽管背对着,高木也仿佛能从他夸张的反应猜出了大概。
(干嘛自己会把高木有没有戴手套这事看的这么重要啊?!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被误会成是我要关心她的吧?!)
内心在无声嘶吼,若是替它安一个声道,传出来的高分贝定能震慑空气,怕是曾经叱咤风云的狮吼功都要逊色三分…但他紧接着转念一想,暴露在脸上的惶惑竟随之舒缓,抓住脑袋瓜的双手也徐缓落下。
(等等…好像没差?自己和她都已经是情侣,不再是以前连走在一起都要刻意保持距离、独处都要偷偷摸摸点到为止的纯情男女了,照理说这种简单的关怀还是一定要的吧?)
(不过,不过…)
尽管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不再多想,他依旧是不肯让自己的大脑有一两秒的憩息,西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将目光落在了裤兜,那里略有些鼓鼓囊囊,摆明是放了什么东西。
随后,又是一阵抓狂。
(自己为啥会脑抽,把心动钥匙扣放在口袋里啊!!)
难道是对这个玩意有过分的执念,无论去到哪儿偏要戴上它?还是自己在无意间将这个玩意揣进了口袋里?他不敢往下想,再说了自己都把它带出门,怎么想都无济于事了,又不能将其抛弃,毕竟是她在自己14岁时送的生日礼物…只能够向她隐瞒这件事了吗!
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思想愈演愈烈时,脑海中的灵光一闪使他嘴角扬起放肆的弧度,但也随之冒出许多大小不一的汗水——可想而知冬天不可能冒汗,所以这是紧张造就的汗腺发达。
(不过! 这不就达到了比赛的要求吗? 高木她应该没注意到我今天带了钥匙扣, 哪怕很羞耻但为了胜利我也只能把它当成最后的杀手锏了!)
西片看向她,神情无不充满阴险,胜负欲也使他心思朝着奇怪的方向进展——就算是羞耻度爆炸的东西,到了某些时候也会成为一击必杀的最强武器。这种自创的认知不仅让他享有短暂的自豪,以及不可一世的得意。
“是情侣吧?”
“诶?!”为何短暂?因为高木只需要一句他大脑特别敏感的词句,就能削弱他好不容易用了大半时间所积攒的底气。他惊愕对向了高木人畜无害的微笑,心想大事不妙。
“你看,甜蜜优惠,不就是给情侣的折扣吗?”
高木纤纤玉指伸向了不远处一家餐厅门口放的牌子,赫然用粉色荧光笔写上的“甜蜜优惠”顿时让沿着指头望过去的西片僵住了面部表情。而西片仅是愣了老半天才回了一声“哦…”,眼睛还锁在那里移不开,依旧处于呆滞状态
不等西片回神,高木灵动的目光一转,恰似回转归位的拨盘再次落到他身上,弯弯的两边柳眉一挑,晶莹的眸子盈满了得意。“我说了一个咯,‘折扣’,西片你要怎么接呢?”
被她的嗓音拉回现实的西片,确认过她的眼神只有挑逗之后,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闭眼稍加思索,在脑海中翻找着毕生所学的语文词汇库,无果,只能透过她给出的词语寻找类似的组词——折扣,折扣…有了!西片睁开眼,表情一亮,不是有个成语和它特别像吗?哪怕被笑词穷,也要赌一把了!
经过了片刻思考,西片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对着高木就是让她心服口服的志在必得
“高木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
虽然有点牵强,不过“折扣”和“不折不扣”也是有一定差异的,他佩服自己在紧要关头不仅能鼓起勇气,还能急中生智。然而对于他的耍聪明,高木只是愣了一时半刻才笑着揶揄他
“啊哈哈,这算什么回答啊?”
哪来的心服口服?面对西片只有从容地笑才是高木。她这一串和铃铛媲美的笑声如细针,戳破了他美好的想象泡泡。理想和现实的落差宛如天地之间,再次意识到这点的他,自认为又得品尝挫败感的滋味。
“可以接受哦,过关。”
好吧,都是她说了算,毕竟提出这场比赛的是她,决定权必然也是在她手上,虽然这样明显对西片不利,但一听到自己不再是战绩全无还是会感到安心舒坦。
他的反应尽在掌握之中,高木忍不住起了坏心思,提高了声调如是说道:“那么,钥匙扣…”
她的话宛如钩子,将西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西片还没开心够呢,就很可悲地再一次被她搞得神经紧绷,穷紧张起来了。(什么什么?被发现了吗…?!)
“西片有好好收着吗?”
听到后话的西片在一阵蒙圈以后,就因为和自己口袋沾不上边而舒了口氣,(吓我一跳…差点露馅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加以隐瞒而赶忙回答:“哦…那次生日的礼物啊…”但由于语气的不自然肯定会让她起疑,于是又一次急中生智,语气一转:“肯定有收着!只是差点忘了而已。”
故作淡定是他一贯的解嘲作风,他装作理直气壮想借此打消她目光时不时流露的质疑,而内心早就大言不惭(怎么样高木!这样的回答就显得我身为大人,已经不在乎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了,况且我说得这么坦然,一定能转移你的注意力!哼哼,真是完美的作战!)
踌躇满志也只是顷刻之间,他不得不接受杀手锏被她说破的事实,这下失去底牌的他已然是束手无策,失意在无形中化为锤子,锤的他耷拉了头,挂在嘴边的邪笑也渐成了愁眉苦脸,(不过…这样一来,连最后的绝招都无效了…可恶,这都在高木的预料之中啊…)甚至到最后,还带着咬牙切齿的不甘。
此时高木丝毫没注意他的垂头丧气一般,自顾自的说着话,眼神望向前方,思绪却和徐缓飘落的雪花背道而驰,游至邈邈从前。
“记得以前暑假和西片从仓敷市坐船回家的时候,西片见我的帽子被风吹走,不仅抓回来还帮我扣帽子呢。
还有秋天的时候,我发现家里附近新开了烤肉店,特地带西片过去吃扣肉来着,当时西片还吃得满嘴都是,哈哈。”
回忆之所以美好得让她笑容满面,是因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感觉被幸福包围的她,只注视前方,仿佛前方有什么正等着她,乃至于完全忽视身侧的西片因为不堪回首的糗事重提而面色窘迫。当然不止他一人,他只是无所察觉高木脸上亦晕染一丝羞红罢。
“都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吧…”
直到西片像是刷存在感一般出声之后,高木才意识到他就在身旁,但也只是瞥一眼,随后事不关己似的,迈着闲散的步伐附带一脸恬淡。
“是的哦,不过都跟‘扣’有关呢,就提出来一下。”
不能总是被她压制,西片心中涌现这股决意,同时也想到了与“扣”有关的生活用品,不过那种东西和彼此之间实在密切相关,导致他想说出来都有些期期艾艾。
“那个纽扣…也是吧?”
记得以前有次参加完前辈们的毕业典礼,将椅子搬回教室的时候,西片答应了高木要给她第二颗纽扣,虽说一开始被误会了,不过等到真正明白高木的心意方觉得不敢置信。如今再次提起,又让他心里止不住羞臊不迭,所以侧过脸不让她察觉
“啊!你说的是第二颗纽扣吗?”高木被西片这样一声提点,眸子不灭的秋色被彩灯映照地很亮,带着迫不及待的心情转身,柔顺的长发带动空气,雪花也被掠过些许。等到完全面对他,语气及眉宇间的真挚早已全然表露。
“谢谢你。”
简单的道谢,蕴藏着几十年来的真情实意。那种分量,怕是连成吨的雪球也阐述不清,记忆中和他堆过的情侣雪人,尽管和秘密基地一样随时间冲淡了痕迹,在她心中始终挥之不去。
和他做过的事情,和他看过的风景,实在太多太多,虽没像石洞内所见的满天繁星、落日余晖下的海边沙砾,那么多,但就是弥足珍贵,印象深刻莫过于中学时期,因为恰好凑足了四季——
因他错失良机,夏日祭二人奔赴的夏天;
以戏剧为契机,向彼此倾诉衷肠的秋天;
终于鼓起勇气,于圣诞献上关怀的冬天。
还有——
因他一次善意,手绢失而复得的春天;
因为一次别离,心意得到回应的春天。
至于为何有两次春天,只因它们意义非凡。
一个是起点,一个是终点。
善始善终的故事,总要经历一些波折。正因如此感情才能更加长久。
无论是第二颗纽扣,还是青蓝色手绢,或许都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不过,两人长年累月的深情,也不是仅凭一个定情信物就能说明。
爱情的痕迹,就在彼此之间。
高木心软了,看着心上人因陈年旧事堆砌的浪漫而羞赧,及词汇量匮乏而产生的郁结,便想着还是给他指明出路的好:“这样吧,你可以重复使用同样的词语,不过需要用不同形式哦”
“不同形式?”西片一时反应不过来,皱眉表示疑惑,他理解能力向来一般,所以对于这种模糊的表达还是会感到云里雾里
“比如说第一次用言语表达的话,第二次就要用行动。”
她边说边从一根直至两根手指竖起,连她也无可否认,“扣”这个字的组词确实少之又少,这简直为难了西片,可谁又想到她心血来潮提出的比赛居然被他当成激将法之一,自己又不能让她“扫兴”,所以不得已而为之了。
直到西片点头权当他明白了,高木才放心张望四周,只见周围早已不见人影,先前路人的交头接耳化成了习习凉风,平时夜晚常听闻的蛙声一片,蝉鸣的此起彼伏,都被霁月初雪的静谧给取代。两人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四下无人,使她再也无法忍受。
“现在没人了哦,要不要牵手?”高木又一次提出请求,只是这次双手并没有像前阵子那样放在身后,而是试探性向他伸出手。
“诶?这个…”果然是自己认识的西片,一听到“牵手”便是畏葸不前,而这给了高木乘胜追击的机会,她先放下手,突然踏出一步,凑近西片,想好好看清他脸上尽显的忐忑不安,语气满是诱惑性:“不敢吗?”
经她这么挑弄,西片再怎么难为情也吞不下这口气似的,就着红润的脸狠狠瞪她,咽下了口水,在经过一番心里纠结后,他迟疑地伸出自己壮实的手,嘴上还故作逞强:“谁说我不敢…”
“十指相‘扣’哦?”高木调笑着补充。
“诶?!”得,高木搞这么一出,西片就想着要退缩,他目瞪口呆只觉得对方无理取闹,却不知从哪个角度来反驳,因为一旦反驳自己就没有好下场。(我就奇怪高木她突然说什么可以用不同形式重复一个词语什么的,原来是为了这种事吗?可恶的高木!明知道我对牵手感到难为情了还来这招!)
“游戏还在进行的吧?如果你做到的话,这次就算你赢了。”
说好的心软呢?又没说维持长时间,加上高木又没将其说出来,不能算她对西片撒谎。所以这又给了她沿袭恶习的理由。她展露的坏笑不见一丝惭忸,反而布满了自在得意,手又伸到他眼前,耐心静待他的表现
(唔…没想到会被她摆了一道,这种时候拒绝绝对会被她笑话,只能这样了吗?)
踟蹰半晌,他重新向高木伸手,这次两人不再闪退,而是慢慢靠近,最终两人从手心的触碰清楚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冷热交替,让西片一阵赧然,同时唤醒冬眠的回忆,听高木说过,手心冷的话,内心是温的,可现在他分不清是谁手冷——应该是她吧?这么想着,蓦然被她五指的扣紧吓得一哆嗦,心率上升,脸红得无以复加,嘴巴打结说不出话来,仿佛她手心的温度,毫无保留地全赠予自己。
“脸红喽?”促狭的露齿一笑,使近在咫尺的她更显可爱,直挺挺的眼神含光,恰似秋水中点缀一颗星,说话时吐出的氤氲散于彼此之间,更添上几分朦胧美。
戏谑总能让他清醒几分,西片尽管处于万分窘迫,也得为自己争面子,便是避开她与冬天格格不入的炙热视线,声音亦是那般细若蚊呐,“才没有…”
“感觉很有情侣的样子呢。”
西片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很不舒服,这个高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总爱拿自己的软肋开玩笑,但这次是在情理之中,理屈词穷的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而意料之外的是,这个十指相扣有些短暂,自己的指头甚至没裹住她手背,但不知怎的,西片居然产生依依不舍的心理,直至她抽离的时候,自己的五指动了动,却怎么也留不住她的手,任由两只手拉开距离。
高木收回手,低眸凝视和他亲密接触的掌心,因强忍内心的悸动而泛红的双颊,还是不愿意被他看见呢。
“听人家说这样做对取暖很有效,果然是真的呢,全身都感到暖乎乎的。”一向恪守不对他透露半点假话的高木句句属实,这份温暖皆因幸福,更是因为他,哪有欺瞒的理由?
享受完这份温暖,高木从肩包取出西片最为眼熟的粉色手套——那是他初中某次在外面过圣诞节的时候送她的礼物。高木在他面前显摆这双手套并问道:“那么这个,还需不需要呢?”
看看她,似乎有些得意忘形,笑起来像小孩一样天真可爱,然而其中却掺杂一些使坏。西片本来担心没戴手套的她会不会受冻,熟料她居然把自己的心意当儿戏,她表现越是不以为意,就越是让他生气。
但,他怎么敢对高木真正生气呢?不过,适当宣泄一下是应该的。
西片不由分说上前夺过她的手套,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儿,不知从何而来的胆量,居然让他主动托起她的左手帮她戴上手套,紧接着是右手,全程动作轻柔而自然,毫无一丝笨拙。正如她刚开始想的,判若两人。直到完成这些动作,西片才逐渐回到了她熟悉的腼腆状态。
“天气这么冷,给我好好戴着啊…”鬼使神差的西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意气用事,唯有老样子为自己的异常行为找理由,眼睛倒是看向别处,假装看风景也好就是漏掉了和她四目相对的勇气。
止不住心中小鹿躁动,这次轮到高木脸庞泛红,晶莹的棕眸波光流转,嘴巴更是颤动得难以启齿,从来没想过这样突兀的举动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影响,虽说遭遇他的会心一击不是第一次,但也难免会有些后怕及欢欣
相处了这么久,潜移默化中也有了属于他的不甘示弱,高木不管不顾地直接凑近西片。西片自身也没预料到高木反击得如此强势,所以手足无措,任由她脸孔在视野中扩张,他也非常紧张,心想要是再靠近一点彼此都会亲上去。而她的吐息紧随身体的接近打在自己潮红的脸上,别说冷了,密集的汗水甚至能凭热蒸发。
就在他紧闭双眼,像一只待宰羔羊静等对方处置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口袋被拍打一下,随后里面的钥匙扣发出了“心动心动~”这般尤为羞耻的声音。
“什么?!”迅速反应过来的西片满脸吃惊。
“果然有好好收着啊,可明明是在自己口袋,怎么就忘了呢?”不等他从惊呆中回神,高木又带着颇具诱惑性的口吻向他质疑问难,不愧是他心目中的老奸巨猾,以为她的报复只有方才那次,哪成想还有这一次
“呃…”最终被揭穿的西片无所适从地眼神乱瞟,却没有一个解答能够蒙混过关,没办法,隐秘已昭然若揭,自己也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高木见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将钥匙扣收进了自己的提包,再望着他的双眼,神情中,语气中满是真情实意——
“很扣人心弦哦,西片。”
不管是你对待比赛,还是你温柔的样子。
虽然不理解高木说的是什么,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可能是因为她的笑容吧,冬夜里比雪花干净,比一切都甜美的笑靥,他仿佛早些察觉到春天的到来。
随后,不知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象竟开始模糊,连同她的俏脸,西片开始担心,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吗?还是泪水?可自己没感觉到眼角的湿润,那到底是…
没等他想明白,视野逐渐被亮白取代,异想天开的他天真以为这是进入了哪个异世界空间,但只是走了几步,瞬间就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淹没。
直至,意识真正清醒之时…
——
蒙蒙亮的天花板,这是他徐缓睁开眼睛所见的第一景象。
(这是…梦回了以前的事吗?)
他意识到自己躺在软软的床上,等到完全清醒,都顾不上搓揉惺忪睡眼,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坐在床上,转头望向窗外,大地已然换上春装,绿意之中不免伫立樱花树的绚烂,偶尔见一两只燕子追逐在蓝空,这些景致在和煦的春日下透着温和的光泽,使西片看了之后很想体验春天的感觉,然而窗户紧闭,春天的气息也因此被拒于户外。
半晌,西片的视线从窗外转到床边,阳光将床面的褶皱映得清晰可见。看向床边,就像以前看向旁边课桌一般,什么时候习惯了她无时无刻的陪伴?发呆了一阵,又把头绕到另一旁放在矮柜的闹钟,时间显示着09:30,不算迟。
(出去走走吧。)
一阵恍惚间,西片打定主意,便翻身下床,随意进行了一番洗漱后,踩着懒散的步伐下楼。因为家里没人,显得特别安静,还好餐桌上还有些面包,可以凑着吃。
填好肚子后,西片在榻榻米换好鞋,便转开门把踏出房子,并轻轻带上门,锁好。
西片漫步在街道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场细雨的涤荡后,再没有春寒料峭,反而是温暖宜人的春和景明,吹来的风儿裹挟尘土花木的清香,格外舒爽,燕子的叫声掠过耳畔,还在玩着追逐战,不知飞向何方还是躲进哪个树冠,周围花团锦簇,却不见猫儿窝在墙头打呼噜,而路过所见的翠叶花瓣,都沾上大大小小的露珠,晶莹得仿佛蕴藏未来的明朗
春天,是如此美好。
记得刚上初中的自己捡到一条手帕,为了将其带到失物招领处而迟到,不仅错过了早已准备充分的自我介绍环节,还在同学面前出丑,更气人的是,手帕的主人居然是坐在身侧的高木,从此结下了不可分割的缘分
——那次,是在春天。
记得有次情人节自己收到了学妹的礼物,但最后为了不想让高木伤心,向那三位学妹回绝好意。虽然只是乌龙一场,不过让高木愁眉苦脸一整天,自己实在是过意不去
为了不让内疚的心情持续蔓延,决定在白色情人节那天设立一场比赛,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只知道最后察觉到她心意,自己也不管不顾追上了将要离开的高木,虽然回礼被车碾过损坏了,但好在她收到了自己由心而发的,笨拙的感情
——那次,也在春天。
转眼间来到公园,西片经过了供人按摩脚底的鹅卵石道,抬头仰望漫天飞舞的樱花,以及随风摇曳的樱花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市区,赏樱花的最佳场地莫过于这里,基于此处的樱花开得更盛,来小豆岛的旅客几乎都会到这里观赏樱花,但此时不是樱花季,只有寥寥几人在公园如西片闲逛而已。
走累了就坐在一旁长椅上休息,仅仅看着孩子在游乐设施范围嬉戏玩耍,也不失为一种惬意。毕竟作为初中体育教师的自己,要是无法接受小孩的活泼好动就真是太不像话了。
西片微微昂首,合上双眼,静静感受这一切,心底竟不知不觉如此感慨——
(如果她在的话,不知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西片隐约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正从身后接近,而且…好像是两个人。
两个人?不会吧…以往熟悉的气息,都只有她一个人。
该不会…
“心动心动~”
一把带着感情的机械声,索性让西片“哇啊!”地吓了一大跳,凭借过人的反应能力及时稳住自己身躯免得栽倒,他恶狠狠转头看向那位罪魁祸首——高木,及遗传母亲那可爱又有一点点可恶的女儿——小千,对她们的“恶行”则是无言以对。
“啊哈哈,被吓了一跳呢。”拿着心动钥匙扣的高木笑眯了眼,哪怕作为一个母亲也还是对这样的恶趣味感到意犹未尽,只是她笑起来始终那么可爱,这么温柔的他怎舍得生气她呢?
“真是的,干嘛拿这个东西出来啊…”西片万般无奈叹了口气,记得在梦里面也是这样难堪,怎知梦境与现实的吻合只差一个巧合,只能说老天爷的玩笑从以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如同她的存在。
“和小千到菜市场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个钥匙扣带出来了。”高木边说边看向小千,两母女在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只有共犯之间合作的愉快,怎么说呢,这女儿也真是的,明明性格更像自己,耍人这点却像妈妈。
“唉…”唯有一声唏嘘,充斥苦不堪言
见西片拿她们俩没辙,高木只是予以浅笑,并将抷在手心里的钥匙扣递到他眼前,她的心意蓦然闯进他视线,使西片在一阵愣怔后红了脸
“之前作为生日礼物,这次作为谢礼。”
以热切的口吻,向他倾诉一生钟情。
“你愿意,收下它吗?”
尽管短短一句,却蘊含满溢的诗情。
像是——
夏天你为我扣帽子,秋天我带你吃扣肉
冬天我俩十指相扣,春天把钥匙扣还你
谢谢你,一直都不离不弃,伴我无数个四季
你赠予的第二纽扣,比传说更真挚可贵
我们的故事虽平凡,却如电影扣人心弦
谢谢你,诞生在这个世界,出现在我生命中
——这般,无声的浪漫。
仿佛梦回那日情人节。
先苦后甜,却刻骨铭心。
尽管不好意思,他也没过多迟疑。
毕竟让她等了那么长时间,自己真的很愧疚。
从这个春天开始,他对她的感情,不再迷茫。
西片眼神坚决,用双手裹住了她的柔荑。
仿佛在无声诉说,我只接受,你的心意。
春风骤起,飞樱似蝶,翩翩起舞
扣人心弦的故事,始终延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