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捎来讯息（21）
她的眼神扫过台下，并没有在长歌或者其他任何人的脸上稍作停留。但这种众生平等的眼神确实是她的伪装，因为她下一秒就开口说道：”长歌同学，你来做最左边这道题，希望你几天没用的头脑没有锈掉。”虽然出乎长歌意料，但毕竟那道题的难度对他而言不要太简单，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走上了讲台。
“然后……”她的目光在后仰着不知道是否清醒的万事身上停留了半天：“万事同学，你来做中间这道题。”万事似乎并没有睡得很死，因为他迅速地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走上讲台。
最后，伊什梅尔并没有再做迟疑，便选定了第三个目标。“弗洛拉小姐，最右边的一道题就交给你了。”
长歌很明显地感受到站在身边的万事正在极力保持那股慵懒而漠不关心的姿态。他当然知道万事想要隐藏什么，在心里暗自惊讶着：“伊什梅尔在搞什么……法奥斯的老师还兼职红娘吗？”
不过赛琳娜似乎也被伊什梅尔的这一举动吓得不轻，因为长歌看到她的瞳孔在被点名的一瞬间骤然放大，但很快又缩了回去。当然，如果认为她的惊讶和自己出于同一个原因，那或许有些太过于自作多情。不过在之前的补习中，长歌已经帮赛琳娜把立体几何的相关基础知识梳理了一遍，应付这种难度的题应该不难。
当她从长歌身前走过的时候，长歌很难不去看她的侧脸。她的裙袖与长歌的衣物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空气，他能感受到摩擦，却不知道这番亲密接触是出自幻觉还是真实。空气仿佛凝成皮筋将长歌的肌肉捆住，让他转身提笔的动作都变得笨拙了几分。也许是太久没有板书经验，长歌只觉得手下的笔并不是完全受自己控制，线条歪歪斜斜，与他平时的字迹完全无法相比。题目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让他费尽心力的反而是克制自己转头看她的欲望，以及在灼热过速的心脏驱动下保持大脑冷静防止计算失误。
在这种情况下，长歌做题的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以至于当赛琳娜再次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还在进行着方程的求解。果然，衣物间的摩擦再一次让他的大脑陷入空白，以至于他竟然成了最后一个放下笔离开讲台的人。
“呼……终于结束了。”做完题目，长歌终于能喘口气，毕竟伊什梅尔的心思一直都是这样难以理解，长歌索性让自己不去想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坐回自己的位置，长歌简单地看了看另外两人的作答。虽然长歌不知道自己那位总在打瞌睡的室友究竟什么时候学习，但万事的解题无论在速度还是质量上都很到位，唯一的问题是解题思路显得有些过于简略。而赛琳娜那边，因为知道她的基础不算太好，长歌在指导的过程中要求她将解题过程尽量写完整，她也确实照做，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黑板上属于她的那片区域。“从解题思路看来，之前的补习确实可以说是大有成效。至少现在基础题应该是不会再丢分了。”
“看起来三位同学的解答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几道题都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需要单独拿出来说一说……”伊什梅尔拿起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起来。不过她的讲解再一次被长歌当成耳旁风呼啸而过，他只不过是低头看向为自己的补习对象写满总结的笔记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好了。今天应该是月考前最后一节数学课了，祝大家在周末的月考中取得好成绩。”法奥斯在月考前一天会给学生们一整天的时间进行自由复习，所以明天所有人都不上课，但老师们还是会在办公室等待学生的提问。说完下课的台词，伊什梅尔离开教室，学生们也开始为了抢占食堂的座位争分夺秒地起身。
“长歌！一起去食堂吗？”神威正在招呼着自己，万事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边。
“我就不去挤了，你们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寝室。”说罢，长歌从包里掏出事先买好的三明治，拿在手上扬了扬，示意让自己的室友们不用等自己。
“好吧，那我们先走啦。你注意安全。“神威看上去有点沮丧，但是并没有任何对长歌的不满，反倒是在关心自己。
“嗯嗯。”长歌对着他俩点点头，“大白天的应该不至于有人犯事吧……”说了之后要多跟室友们一起，但到了实际操作起来，长歌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撕开三明治的包装，他打开历史笔记本，一边看着“文艺觉醒”的部分一边咀嚼着。
“卢克雷齐娅居然没有任何生平记录？就连她的存在都是从考古发现的材料中证明的，传世文献中没有任何记载……”看到这条记录，他差点忘记自己嘴里还塞着东西而张大嘴巴，幸好及时停止才没有上演“吐哺”的离谱场面。“回去查查好了，考试的话应该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人就行。”
“虽然我们对卢克雷齐娅的生平一无所知，但’文艺觉醒’中的重要事件几乎都被归于其名下……”长歌突然感觉西方近古史的记载比九龙中古史还粗略，这种把某人当成口袋，把同时代成就全塞进去的做法在中古之后的九龙应该就没有出现过了，只有上古史实判断里才有这类型的处理方式。
“长歌同学？你还没回寝室吗？”向伊什梅尔提问完的赛琳娜拿着习题从门口走进来，正好看见还坐在座位上的长歌。
“食堂人太多了，我自己带了午餐在教室吃完再走，顺便看看历史笔记。”
“你病刚好，该去食堂好好吃饭。”她脸上显出一丝愠色，但很快又平复下去。“不过我倒是有几个九龙中古史的题目想问你，会耽误你午休吗？”
“没关系。”长歌摆摆手，“反正在食堂排队花费的时间应该比帮你解答题目长多了，你尽管问。”事实上，即使被耽误了时间，长歌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件事可是她需要自己。
赛琳娜把写满习题的笔记本放到长歌面前，自己则站在长歌身边，随后把头凑到笔记本上方看题。两个头的距离并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因为长歌可以闻到她发梢间传来的好闻的花香。长歌当然知道这种香味多半来源于洗发水，但他宁愿让自己相信其来自于她自己。同时他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很轻，但呼出的空气不止扰动了他的耳膜。
“别紧张，只是讲个题，没什么特殊的，就当成给随便其他一个女生讲题就行……”为了止住自己因紧张而颤抖的手，他只能这样告诉自己。但他总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兴奋了，语速变得很快，声音也变得比平时说话更大，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她讲清楚。
“所以这个题你选B就行，毕竟给的材料只能看出‘六氏之乱’后姬姓王族的失位，同其他氏族的地位增高完全没有关系，哪怕曲氏在接下来的时间段内地位确实得到提高，但是材料没有涉及这个方面。”
“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不能选C？”
“C是哪个，我看看……‘重视人事倾向的加强’？这个是对的，但是跟材料之间的关系不如B接近，所以选B更好。”
“教会了有什么用，她学会了不就不问你了么？”长歌想起看过的某本言情小说的龙套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但这也就是他只是个龙套而不是主角的原因。他更赞同的说法是“既然要帮助同学，不如索性帮到底”，何况那是他自己在意的人。
等给赛琳娜解答完题目，长歌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只好收拾东西回寝室。走出教室门的那一刻，他发现赛琳娜走到了自己身边，沉默地和自己一起离开教学楼。气氛有些尴尬，两人都不愿意先说话，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就这样低着头并排走着，慢慢地走向目的地。
传上来才发现有点短，但是下一节是一个独立的长剧情，只能更到这里了。下期早点更吧（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