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宝慢慢睁开眼睛。眼光太刺眼了——她忍不住举起蹄子来遮住眼睛。她在四周摸索着，想找条毯子盖盖，但什么都没摸到。脑内一根血管砰砰跳动着，于是她又闭上了眼睛，虽然她现在很口渴，但还是想先睡一觉。她又伸出蹄去够那条不存在的毯子，呻吟着，但最后只摸到了一块温暖的皮毛。一块不属于她自己的皮毛。

云宝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艰难地转过头去，抬头，发现苹果杰克正躺在自己旁边，低头看着自己。“你好点儿了吗？”她关心地问道，拿着一罐水准备递给云宝。但直到她把水罐送到云宝唇边，云宝才注意到。云宝直愣愣地饮着水——毕竟她没得选——半天，憋出来一句话：“……啥？”

“你昨天晚上有点儿失控。守卫们把你赶了出来。我一直在这儿等你醒过来。”

“哦……”过了一会，云宝宕机的大脑才复苏过来。一股恐惧的感觉笼罩了她。让苹果杰克看见自己那个样子？在属于自己朋友的旅途中间喝成那副鬼样子？被从营地里赶出来？“我感觉……我好像……要吐了。” 

“我已经准备好啦。”苹果杰克把她从不懂什么地方找来的一口锅推到云宝面前。

云宝看了一眼锅，然后把它推到一边，躺了下来：“我还想继续睡。”

“你最好把酒睡醒了。”苹果杰克赞同道。她再次给云宝递水，但云宝捂住了嘴巴，身体弓了起来，一副好像再多喝一口就会吐出来的样子。云宝再次躺倒，嘴巴里还轻轻哼哼着，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

苹果杰克看着她睡去，陪伴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她会轻抚云宝的鬃毛。对云宝睡梦中发出的任何声音，她都很警惕。时间慢慢地过去，逐渐，云宝睡了一整个白天。终于，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旅行的小马们开始从他们身边走过。这时候，云宝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沉重的双眼，打了个哈欠，惊讶地发现苹果杰克还在自己身边：“天哪，苹果杰克。”她听起来比之前有精神多了，“你不会就一直这么坐在这儿吧？”

“有时候也起来活动活动腿。”苹果杰克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蓝色小马身上，“我不太想留你一个在这儿。”

云宝想从苹果杰克的眼中找到任何气愤或者失望的迹象，但她只看到了悲伤。“我真的很抱歉。”云宝说道，“我昨天变得不太对劲，但是……但不是因为冲着你。是我毁了你的整场旅行……”

“不用道歉，黛西。”苹果摆摆蹄，“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云宝想继续说，可是喉咙像火烧，看她卡住了，苹果杰克又给她了一些水。云宝感觉身体还是很不舒服：“我怎么能那么自我中心呢？”

“我觉得我也一样。”苹果杰克说。

云宝摇头道：“不是，AJ。我昨天那么跟你说是——”

“你说的对，黛西。”苹果杰克说道，“直到昨天晚上之前我都没发现。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有多受伤。对此我很抱歉。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边说边向前靠过去，把她得前额贴到云宝的前额上，吓了云宝一跳。“你是替谁点灯的，黛西？”

云宝毫无防备。她没想到苹果杰克会问自己这个。本来她对到达营地以后只有模糊的记忆，但苹果杰克的话让她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回了脑内。她记得自己用蹄子抱着灯笼，对它讲着一直以来想讲却不敢讲的话。她还记得自己愤怒地摇晃着灯笼，问它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变得足够优秀，从而让父母注意到自己。

“苹果杰克。”云宝移开自己地额头。但她看到了那双忧伤的绿眼睛，她知道自己无法对它们撒谎。“我的妈妈前几个星期过世了。”过了一会，她说道，“但是我……都没有去她的葬礼。”

苹果杰克想给云宝一个拥抱，但她却拒绝了。“没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她边说边看向一边，摇着头，“就算我去那儿了她也不会注意到了。既然这样，我干嘛还要去那儿呢？除非她给我留了遗产，或者别的什么。”她耸了耸肩：“但我知道要是她会留遗嘱，肯定也不会想到我。”

“哦，你冷静一下，Sugarcube。”

“没事。”云宝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没有看着苹果杰克，“我一点儿都不想她。”她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她停顿了下来想把语言组织好：“很显然，我没去葬礼，我老爹很失望。现在他都不愿意和我讲话了。哈，不过就是个借口。我跟他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再差点儿我也不在意。”她刨着地上的泥土。

“云宝。”苹果杰克轻轻用鼻子抚着她。云宝终于把目光落回苹果杰克身上，发现她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我知道你对他们有怨言，但你不能假装你心里没有受伤。我能看见你心里的伤口。一直以来，你都太悲惨了。”苹果杰克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我以为……我本来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看出来你被我伤得有多深。”

“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呢？……自从上次你那么伤心之后，我都不敢问你。”

“哦，没什么。”云宝努力用漠不关心的语调说道，“只是毫无预兆地死掉了罢了。不算什么事。”她强装出一个微笑，但苹果杰克还盯着她呢。上一次和她靠得这么近还是好久之前。“请你，不要那样子看着我。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处理我的私事跟你无关！”

“你就是做错了，黛西！你看看你昨天晚上那副样子？你昨晚干的是什么事？你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因为你根本没说不出困扰自己的是什么。你以为我很愿意扯着醉成一滩烂泥的你到处逛吗？”

云宝眼神躲闪，耸了耸肩：“你本来就可以不管我。”

苹果杰克用两只蹄子钳住云宝的脑袋，让她看向自己：“我永远不会那样做。不管我们关系有多僵，不管我们吵得有多凶，我都不会把你丢在那里不管。”

“AJ……”

“如果是你，你会把我丢在那里不管吗？”

云宝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永远不会。”

苹果杰克梳着云宝杂乱的鬃毛，云宝觉得自己脊椎麻麻的：“我只是想看见你像过去一样笑起来。”

“我在笑啊。”云宝狡辩道。她现在被苹果杰克锁住，被迫看着那双绿眼睛：“在你身边，我一直在笑。”

她们注视着彼此，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苹果杰克想从云宝的脸上找出答案。“你没有。”苹果杰克说道，“就算有，也跟以前笑起来不一样了。”

云宝的眼神又飘走了。她颤颤巍巍站起来，不说话了，只是耸了耸肩，然后走开了。

苹果杰克看着云宝从她身边走开。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云宝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很久之前就被拉远了。这就是她觉得自己很孤单的原因。在她们意外接吻之前，她们之间就已经很遥远了。关系的裂痕在那之前就存在。

思考了一会，她认为她们两个疏远的原因不是云宝的妈妈或者她自己的父母。她知道自己很在意逝去的父母，但他们不是那个原因。她说不清那个让她们的关系产生裂痕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也许她现在知道是什么出错了，她能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但云宝从她身边离开的举动让痛苦笼罩了她，以至于她无法思考。

“云宝，等一下。”苹果杰克也站起来了。

云宝身子颤了一下，尾巴尖动了：“声音……”

“什么？”

“你的声音……刚刚太大了。”

“哦。”她慢慢走向云宝，“对不起，你现在可能还没缓过来。”云宝转过头来，苹果杰克看到她充血的双眸还有暗淡的鬃毛。她看起来确实病怏怏的。云宝就这么瞧着她，她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里。她看起来太脆弱了，自己要说的话对她来说可能无法承受。苹果杰克心中的问题又冉冉升起——该指望什么来帮助自己眼前的蓝色天马呢？她们总是小打小闹，比赛，吵架，但她们最终都会和好如初。现在，云宝近在眼前，却也远在天边。她现在能说什么呢？

苹果杰克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道：“多喝水，休息好。我们今晚还有好多路要走呢。”

云宝只是哼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开了。

苹果杰克冲自己叹了口气。她的心情动荡不安，难以平复。她不能冲动，她可以等待。也许她该禁止云宝喝酒，然后帮她处理丧母之痛，这样子，云宝就能和她敞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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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把她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苹果杰克也快收拾好了。现在，她们准备出发了，但路过的小马都用难看的眼神看着云宝。

云宝看着这些路过的小马，挤眉弄眼着回击。苹果杰克带着她的东西走了过来。“行啦。”她说道，“我从守卫那里要了点东西。他们本来什么都不打算给我，但我和他们谈了一会，他们就理解了，然后给我弄了些吃的，还有毯子。我们现在要——你怎么了？”

“也许我们今天晚上最好不要跟大部队走。”云宝说着，还看着那些盯着她的小马。

苹果杰克转身，看着那些小马，然后抬起蹄子把云宝转了过来：“别管他们，云宝。他们就是对你有点儿怨言。”

“我昨天晚上真的有那么过分吗？”云宝问道，苹果杰克却耸了耸肩。

“那我就是真有那么过分了。每次你想隐瞒真相的时候就那副样子。所以我干了什么？我究竟干了什么大坏事？”

“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我干了什么坏事？”云宝发出惨声。

“别在意他们想什么。”苹果杰克说。

“哦，谁在意他们想什么。”云宝声音很大，引得其他小马看向这里，“我在意的是你怎么想。他们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昨天一定跟个真正的傻瓜一样。”

苹果杰克叹了口气，走近云宝，举起蹄子搭在她的肩膀上：“我没那么想。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云宝挪开身子，“我现在心情很好！”她抬起蹄子，差点打中苹果杰克，“行吧，我昨天是喝得多了点。但，得了吧，谁不会偶尔喝个烂醉呢。那些小马可能觉得我脑袋有问题，尽管这不是事实，但是我不想你把我和小蝶照顾的那些受伤动物相提并论，行吗？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云宝——”

“我想要的是，”云宝顿住了——她的表情好像在说她必须得放弃那个不能多想的念头，“我不想让你用奇怪的眼神看我，AJ。我……我不想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很坏。现在这对我很重要，你知道吗？”

“我永远不会那么想你的，黛西。”苹果杰克没有犹豫。她本来打算想继续跟云宝聊聊她的心境，但是她知道云宝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些。“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有点奇怪，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啦。我们走吧，行吗？”

云宝想从苹果杰克身上找出什么——愤怒的情绪，失望的情绪，对自己的同情。但她只看到了苹果杰克的疲惫。她叹了口气：“我还是不想跟他们走在一起。我现在没法忍受跟别的小马站在一起。我就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单独走呢，就跟我们最开始一样？”

苹果杰克皱起眉头，思考了下：“可是我不知道我们走哪条路。这边主要是峡谷。大家走的都是中间这条平坦路。”

云宝的耳朵竖了起来：“棒极了！来吧，我们不是小马谷最有运动细胞的两匹小马吗？我们去走其他小马不会走的路吧！我们比他们快多了！”

“但我们现在落下很远了。”苹果杰克掏出她的地图，平摊在地上，“如果我没算错有多远的话……”

云宝挡住了地图：“你来认真的？我都不知道我是在跟暮光闪闪一起旅行呢！你难道也要列清单表吗？你挎包里不会也藏着个龙宝宝吧？”

苹果杰克把地图从云宝的蹄子底下抽了出来：“我是认真的，云宝。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我现在迫不及待想伸伸腿儿了。来吧！”云宝又挡住地图，以防苹果杰克再多看一眼，“你的冒险精神呢？”

苹果杰克叹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空中，星星正在闪烁着。“行吧，云宝，就让我们走你的路吧。”

她本来以为云宝会庆祝一番，比如喝彩，比如在空中打一套拳。但她没有。她只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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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杰克小声嘟囔着。跟着云宝走进峡谷一个小时以后，她现在走在岩石上都颤颤巍巍的。她艰难地爬上山丘和陡崖，跳过裂口，而云宝却在空中飞着，轻松地做着导航。确实，云宝给苹果杰克选择了最佳路线，但是这也给了她借口，苹果杰克每次开口想跟她说话，或者叫她慢点儿的时候，她都会飞回空中。

当然，云宝一直在努力找能让苹果杰克跳过去或者爬上去的地方，但她还是高估了陆马的能力和体力。直到苹果杰克就这么吊在悬崖边上不去，她才直到自己错了。

她俯冲下去，从后面把苹果杰克推了上去，直到她朋友的蹄子碰到坚实的地面。苹果杰克喘着气，冲半空中的飞马叫道：“云宝！”

“抱歉。”云宝挠着后脑勺，“我以为你能跳过来的。”

苹果杰克努力克制着内心中把云宝这番话当成一个挑战的想法。她重重地吸了口，然后吐出来，沉默了一会，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半小时之前，我确实能跳过来。”她努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在我走累了的时候，我可没有翅膀可用，云宝。”

“行吧。”云宝小心翼翼地说，“那我再去找条更好的路。”

“等下，云宝！”苹果杰克喊道，但云宝还是飞走了，没给她一点机会。

苹果杰克摇起头来。

接下来，她们找到了更平坦的路走。苹果杰克调动浑身酸痛的肌肉，想要跟上云宝的步伐，上山，下山，沿着悬崖边走，在布满岩石的高原上狂奔。每次苹果杰克想把云宝叫回来的时候，她都坚持要去前面看看，检查一切是否安全。过了一会儿，苹果杰克完全精疲力竭了。但剩下的夜晚还很漫长。

又一次，云宝告诉她自己要到前面去给她找路。苹果杰克还没有机会跟她讲自己有多累，她就飞走了。所以苹果杰克只好继续走着，又遇到一个需要跳过去的小裂口。

她盯着小裂口，喘着气，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次不用跳很远，而且需要跳的总高度只有几英尺，但她还是不确信自己能不能跳过去。她觉得自己的肌肉在抗议。苹果杰克蹲下来，检查着裂口，过了一会，摒住了呼吸，用她全身的力气跳了过去。

“嗷！”她攀住了岩壁。她用蹄子紧扒着泥土，但没有成功，还是从边缘滑落了下去。她惊叫一声，掉到了下方的一块平地。她摔得不是很高，但她是后背着地，风猎猎地从她的四蹄之中穿过去。

她躺在那儿，喘着气，觉得自己可出大丑了。她盯着天上的星星，想缓解自己的恐慌，因为她连气都快喘不上了，觉得自己快累死了。恍惚了一会，她决定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苹果杰克！”云宝在她身边落下，满脸写着担忧，“我的天，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了？”

苹果杰克打开云宝要把她搀起来的蹄子。云宝因为她这个举动看起来很受伤，耳朵又贴了下去，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苹果杰克的呼吸终于平复了些，用四蹄撑了起来。“云宝。”她喘着气，“你在干什么？你……你本来应该一起走路的。别飞那么远！我……我又不能跟你一样从障碍上面飞过去！我现在快累死了。”

云宝低下了头：“对不起。”

“你给我待在地上！”苹果杰克命令道。

“等等？”

“接下来你都给我待在地面上！”

“你……你要我下地走路？”她等着苹果杰克。

“我很抱歉，云宝。”苹果杰克拉伸着刚刚摔到的背部，“但我每次喊住你的时候你就故意飞走，好像有什么心事在烦你一样。你之前不是说我不跟你讲话吗！”

“昨天的事我道过歉了！”云宝跺着脚，嗓音也提起来了，“现在没什么事烦着我，所以我不是故意飞走的！我只是想让你安全通过这个峡谷！”

苹果杰克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我才不想跟你吵架！”她语气带着恳求。然后她喘着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想冲你嚷嚷，行不行？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但我也说了，我之所以愿意陪你走这里是因为我想跟你待在一起，而不是为了看着你没一会儿就飞远了！”

云宝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苹果杰克。她的怒气也缓缓散去。她的内心在挣扎着，最后，她想清楚了。她低着头，用蹄子在地上画了个圈圈：“对不起，我让你跌下来了。”

苹果杰克终于松了一口气。危机解除。“没关系，Sugarcube。那个……你能带我飞上去吗？”

云宝飞着把苹果杰克提了起来，放到高地上。“所以……”云宝看着苹果杰克用蹄子撑着自己的腰，“你没事吧？”

“就是有点儿疼。”苹果杰克答道，“我一直想着要休息一下。”

“噢。”云宝坐了下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苹果杰克瞪了她一眼，她耷拉下耳朵：“好吧，我懂了。”

苹果杰克看了云宝一会儿，然后轻轻微笑了起来：“我刚刚让你觉得痒痒了吗？”

云宝瞪起了眼睛：“啥？”她的声音哑哑的。

“我刚刚喊你‘Sugarcube’了呀。”一听到这话，云宝张大了嘴巴。看到这副模样，苹果杰克偷笑起来。她还不记得云宝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呢。“你告诉我，我喊你‘Sugarcube’的时候，你很喜欢。昨天说的。”

云宝的脸顿时变得跟个亮苹果一样红，她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脸。她特别想拔腿逃跑，但她之前承诺过不会再离开了。“别别别说了！”她惨叫道，“我还说了什么鬼东西？”

“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苹果杰克答道，“都是在你想给我喂东西吃以后说的。”

“我我我——我干什么了？”云宝惊得站了起来，脸更红了——虽然她的脸已经很红了。

“你想喂我吃葡萄还是什么的。然后你又开始——”

“给你灌酒。”云宝捂着脸接话道，“噢，天哪，我全想起来了。我，真他妈，是个，傻瓜。”

苹果杰克笑得更厉害了：“我不介意啊，Sugar。老实说，你这么殷勤我还感觉挺荣幸的。”

云宝瞪了她一眼：“别说那个词。”

“嗯？”

“别说‘Sugarcube’。”

“我说的是‘sugar’！”

“很接近了！”

苹果杰克说：“我这都是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你这样强迫我，就跟强迫树上的苹果听你的话什么时候该落下来一样！”她脸上挂上了坏笑。现在，只要她想，她就能把这个词当作一种武器。虽然她大概率不会用，但是看着云宝这张气急败坏的脸，她知道值得一试。

“你太坏了。”

“噢，你可不能这么说我。”苹果杰克边说边站起来，走到云宝身边。她凑到云宝耳边，轻轻地：“Sugarcube。”

云宝的身子颤了一下，遏制着那些想要炸开的羽毛。她怒视着苹果杰克，听着苹果杰克的窃笑声在耳边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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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她们边走边讲些有的没的。苹果杰克还没从刚刚摔的一跤里缓过来，更别说还要努力跟上云宝，所以她不想再和云宝长谈。跟着天上的星星，她们来到了最崎岖的路段。云宝现在只有跟在苹果杰克身边的时候才被准飞起来。她飞上去查看最佳路线，然后她们两个沿着她看到的路走下走，如此反复。有时候，她们能看到底下的山谷，零星的几群小马也在赶路。有时候，她们的四周被山壁遮拦，什么都看不见。

“嘿！”云宝看到了一块告示牌，笑了起来，“前方天然温泉。禁止潜水。小心前行。”她又皱眉了：“小心前行？为什么要小心？”她眯起眼细细打量着告示牌：“看起来这后面两句好像是另外的小马添上去的。”

“可能这个温泉不能泡吧。”

“那他们为什么写着‘禁止潜水’而不是‘禁止进入’？”

“也许有时候温泉温度太高了？”

云宝向前跳去，直到到了温泉边上。她把蹄子伸进去试了试温度：“嗯，温度刚刚好。”然后她把蹄子完全放了进去。

“小心！”苹果杰克把她拉了回来，“黛西，别把你的蹄子放进去！尤其告示牌上还说了，‘小心前行’！”

“你放心吧。”云宝说，“这温泉又暖和又舒服！”她环顾四周，然后说道，“而且，我没发现任何异常啊。”她低下头，朝水里挤眼：“底下没有怪兽。”她欢快地扑扇着翅膀，然后慢慢潜进了水里。苹果杰克还是迟疑了，害怕有坏事会发生。但云宝却一副放松地模样，发出了一声舒服地叹息：“这个温泉棒极啦。”

苹果杰克站在小池子边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放松点，苹果杰克！我们等下再接着赶路。再说，你不是浑身都酸痛吗？说真的，我严重怀疑我们之后能不能找到暖水了。这估计是我们唯一能好好洗澡的机会了。”

“也是……”苹果杰克谨慎地把一只蹄子放进水里，“感觉确实不错……”

云宝抓住她的蹄子：“下来吧你！”她直接把苹果杰克拉进了水里。

苹果杰克钻出水面发出的第一声喊叫就是：“云宝！”她有点儿生气。

云宝咯咯笑了起来：“要是有危险我才不会把你拖下来呢。现在，来吧，放松！”

苹果杰克和云宝对着坐，盯着她，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还要我去帮你拿你的美容香波吗？”

“是翅膀调节剂。还有，谢谢你，不用。”云宝朝她吐了吐舌头。

苹果杰克不得不承认，这温泉确实很令马放松。她感觉她肌肉的酸痛开始缓解，于是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她取下她头上和尾巴上的发圈，开始清洗自己的毛发。她的鬃毛里已经积了很多灰了。还有很多前晚沾上的煤灰——她闭上眼，尽量不去想那天发生的事。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云宝正盯着她。

被发现的天马立刻把目光移开了。

苹果杰克脸红了，继续清洗着鬃毛：“它打结了，放下来的时候看起来就跟个烂绳索似的。”

“看出来了。”云宝答道，努力想把注意转移回自己的鬃毛。

苹果杰克看向云宝。她俩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深思着云宝的事情，情绪跃然脸上。

“云宝，你为什么不想谈谈你妈妈呢？”

云宝冷不丁被问了个问题，但她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努力清洗着翅膀：“我干嘛要费这个心思？”

“我到这儿来时为了我的父母。我之前已经跟你讲过他们了。”

“嗯，但那是因为你的父母值得讲啊。”云宝耸耸肩，“我有什么好说的呢？”

“任何事。”苹果杰克说，“有好多可说的呢。你就说你想说的。”

云宝叹了口气，把清洗翅膀的工作放到一边，看向一边：“关于她我无话可说。”她沉默了一会儿。苹果杰克本来还想她要不要再重提话题，但云宝继续说了下去：“我花了我所有的精力去博得她的注意力。这大概是迄今为止我干的最可怜的事儿了吧。”说完，她又安静了一会。再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有点失控：“太蠢了，我怎么还想着这个呢。得了吧，这重要吗？”她说话的时候很激动，舞着蹄子，溅起了很高的水花。“我受够他们了。当然，现在我和妈妈也没法交流了，但我现在也不想再向我爸证明什么了。”

她情绪激动，用蹄子指着苹果杰克，继续说道：“他觉得我妈值得更多？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去参加她的葬礼。噢，我懂了。他只是要我去那里陪他过家家，装出一副五好家庭的样子。我告诉你，我们几个为小马利亚做的一切贡献都成了他炫耀的资本。要是没有和谐之源，他根本不会为我骄傲的。我对他来说太微不足道啦。”她继续开始洗翅膀，这次力道比之前重多了。

“那你妈妈呢？”

云宝翻了个白眼。“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她值得更多，记得？”她讥讽道，“这么多年来，我在她眼皮子底下努力去做一个好女儿，这对她来说还不够呢。什么呀？我为她努力了那么多年，我就不能索取一点忠诚回报吗？”云宝边说边溅起了水花，“她从没给过我机会！一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一个能告诉她我是怎么想的机会！一个她认真听我讲话的机会！她对我总是那么强硬，要是她能给我个机会，我估计就能把问题解决了，但是……”她摆着蹄子，好像在寻找合适的话，但怎么也找不到，“她就是这样！就这样！现在她死了，所以给不给我机会也无所谓了。我也不像之前一样困扰了，只是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了。只是……”她无力地垂下了双蹄。

“我能理解。”

“你怎么可能理解！”她朝苹果杰克泼去水花，瞪着她，“你的家人都那么爱你！你的父母已经过世多年，但你还想来一场这样的旅行去悼念他们！这就是爱啊！我都不知道我来这儿是干嘛的。我……额，我当然是为了你才来的。”她眼神飘忽起来，好像被捉住说了一个谎。

苹果杰克沉默了一会。她知道云宝一路过来确实是为了她，而且是只为了她。但这么想的话也太自负了……她花了点儿时间平复情绪，靠了过去：“你到这儿来是因为你还没弄清楚你和你妈妈之间的事情。”

“才不是。”云宝把头转了过去，“我确实是为了你才来的。”她陷入了沉思。最后，她终于面向了苹果杰克：“AJ，你是第一匹认真看我的小马。所以，我绝不会让你独自来旅行。”

“认真看你？”苹果杰克惊讶了，“你有好多朋友的，黛西。我知道的。”

“嗯，小蝶是我的朋友。”云宝说，“但是，我觉得我更像是一个帮助她照顾她的角色。我很爱小蝶，她就像我的姐妹一样。但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真正理解我。”想到这儿，她的眉头皱了起来，“所有其他的小马，他们不是无视我，觉得我麻烦，就是取笑我。你是第一匹把我当作普通小马认真看待的小马。听起来有点怪，但也很棒，我们确实经常吵架，但是……我觉得……我觉得那是因为你了解我，对吗？”

苹果杰克笑了：“对。嗐，Sugarcube，我都不知道你那么想。”

云宝脸红了，但她继续说道：“我觉得，也许你也有一样的感觉？”

苹果杰克张开嘴准备说什么，但她觉得还是先仔细想想比较好。她打心底里想告诉云宝，她觉得她就像家里的一员一样。但正常小马对亲戚可没有像她对云宝这样的感情，所以说她是家人好像不太合适。她们的感情超越友情，但苹果杰克不敢去定义这份感情究竟如何。“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RD。但我知道，它至少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她们又陷入了沉默，都没敢看彼此的眼睛。过了好一会，云宝皱眉了：“等下，这水是不是越来越热了？”

苹果杰克看向她：“噢，确实。所以他们才说泡温泉的时候要当心？”

接着，她们听到了一声低吼。她们两个看向声音的源头——一双巨龙的眼睛正在岩石后面盯着她俩。巨龙的吐息在加热着温泉周围的岩石——这就是越来越热的原因！

云宝叫了一声：“快跑！”然后她俩跳出了温泉。苹果杰克蹄子上的水一碰到炎热的地面就发出“滋滋”的声音。巨龙在她们身后发出咆哮，冲她们大发雷霆。

她们用最快的速度逃跑了，但是巨龙没有追她们。然后云宝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安全：“他走了！”

于是她俩停了下来，瘫倒在彼此身上，艰难地喘着气。

“应该有个小马立个‘注意’的牌子在那儿做警示！”苹果杰克说。

“额，‘小心恶龙’应该更有用！”云宝喊道，“什么，他刚刚是想吃我们俩吗？我还没听说过龙会吃小马呢！除了我们之前去解决那个打盹的巨龙的时候小蝶说过。但我以为她只是……你知道的，就小蝶那个胆子！”说完，云宝笑了起来。

“云宝！你笑什么？”

“刚刚那条巨龙想把我们骗过去，做一锅小马汤呢！”

“那有什么好笑的？”苹果杰克疑惑道，她的心还在怦怦跳。

“因为！”云宝笑得太厉害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苹果杰克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站了起来，想把自己甩干。然后她吸了一口气：“哦，不！”

云宝终于把笑咽回肚子里了，于是问道：“怎么了？”

“我把我的发圈丢在那儿了！”她感觉湿乎乎的鬃毛贴在身上。

“哦，就丢在那儿吧。你这样子看起来挺漂亮的。”

“还有我的帽子！”

“哦……那确实不太妙。”

“还有我们的包！”

“好吧，太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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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和苹果杰克鬼鬼祟祟躲到一块岩石背后，看向温泉里。那条龙正躺在温泉边上，身边还有她们的包。它还戴着苹果杰克的帽子。

苹果杰克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小猫：“等下我要给它一拳头……”

云宝伸出翅膀阻止了她的冲动：“冷静点儿。它挺聪明的。它知道我们会回来拿东西的，所以没来追我们。它以前可能也干过一样的事。”

“你也会想这么多？”苹果杰克的眼神像刀剑一样犀利。

“哇，你冷静一下，AJ。”

“他戴着我爸爸的帽子！”

“嗯，是，它这样确实很欠揍。”

“好，等下我们给它来个闪电战。我用石块打它转移它的注意力。等它盯上我了，你就冲下去把我们的东西拿走。别忘了我的帽子！哦，因为这事我等下一定要戳它的眼睛，该给它好好上一课了！”

“说的很好……”云宝无奈地挑起眉，“虽然我也想冲上去给它一拳，酣畅地打一架，但我见过的龙可比你见过的多多了。”她温柔地戳了戳苹果杰克的鼻尖，让她把注意回到自己身上，“我们两个是不可能打倒它的。也许我们应该……怎么说呢……偷偷摸摸的？”

“你竟然建议我们偷偷摸摸的？你真的是云宝吗？”

“上次我跟暮光一起的时候都差点没从一些小龙手里逃脱。”云宝说道，“而且这次我们俩都很疲惫了。我现在只是试着想聪明点儿。别惊讶。”她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

苹果杰克难为情地笑了：“你说的好像确实好点儿。”

“别担心。我们肯定能平安夺回你的帽子。”云宝轻轻拍了拍苹果杰克的脑袋。

快速商讨了一个计划以后，两匹小马开始分头行头——苹果杰克绕到巨龙的背后，云宝藏到温泉边的草丛里。云宝让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引起了巨龙的注意。巨龙低吼一声，然后站起来，朝草丛走去。云宝快速飞到旁边的草丛里，再发出声音，就这样把巨龙吸引得越来越远。

苹果杰克从她得藏身处跑出来，想取走她的东西，但却发现它们不在那儿了。狡猾的巨龙竟然用它的尾巴把行李都给带走了。

她用嘴巴叼起发圈，怒视着眼前的巨龙。她紧跟着巨龙，这时候云宝正从一个草丛窜到另一个里。巨龙悠闲地甩着尾巴，左，右，左，右。苹果杰克盯着它尾巴的东西晃动着，好像在被某匹小马催眠一样。她伸出她的蹄子，努力想去够自己的行李。

随着巨龙朝草丛走得越来越近，云宝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温泉周围的岩石把她给堵在一个角落里。她唯一的逃跑路线就是上方，但她还没接到苹果杰克的成功信号。

巨龙发出恫吓的声音。蓝色天马尽可能地趴到地面上，看着巨龙伸长了脖子，嗅着草丛，想弄明白是什么在发出声音。

苹果杰克看到巨龙的尾巴不动了，好像被它找到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了。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果断地抓住了她们的挎包，想把它们扯下来。

但是包没有动。它们卡在巨龙身上的凸刺上。

然后，巨龙却动了。

他转过头来，一下子就看到了苹果杰克，目光直接锁定在这匹橙色小马的身上。苹果杰克本来还怒气冲冲的，因为这头龙骗了她们，偷了她们的东西，还偷了她的帽子，差点想吃掉她们，但当她看到巨龙露出来的尖牙时，除了害怕，其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云宝立刻飞了出来，从巨龙的脑袋上把苹果杰克的帽子拿了回来，踢了一脚它的前额，然后她飞下去拉住了苹果杰克。她推了苹果杰克一把，却推不动。

巨龙惨叫了一声——两匹小马猛力拽了它尾巴上的一块凸刺。云宝又试着扯了一次。“苹果杰克，我们走！”

“可是包——”

“别管了！”

苹果杰克放弃了挎包，然后她俩又绕回了温泉的另一边。

巨龙显然很不高兴自己的尾巴被那么唐突地给扯了。它暴跳如雷：“好疼啊！”

“有种过来咬我啊！”云宝叫道。

“别拱火了！”苹果杰克看到巨龙朝云宝猛挥了一爪子，喊道。她抓住身边的一块岩石，跳起来，直直地扔进了巨龙的眼睛。

巨龙惨叫了起来。云宝冲回了苹果杰克的身边，喊道：“快走！”她们沿着原先的路线逃跑。这次，她们跑了很久，以确保那条愤怒的巨龙不再追着她们了。直到听到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们才敢停下来。

这下，她们又累得瘫在一起。云宝蹄子里还攥着苹果杰克的帽子。她端详了它一会，然后把它戴回了苹果杰克的头上：“也许我们下次应该……就跟着大部队一起走。”

苹果杰克点头道：“我们自己找路走……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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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们找到下山的路时，离营地已经不远了。已经是后半夜了。她们快累死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站在营地外面。因为把补给都弄丢了，她们现在很饿。刚刚穿越过峡谷，她们都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她俩却都不想走进营地。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她们谁都不愿意迈出第一步。

营地设立在山谷里，被高高的岩壁包围着。岩壁的山石上站着些天马，俯瞰着整个营地，还有些天马就躺在飘着的低空云上。节日的气氛从营地的大门口涌出，包围了她们——温和，温柔，快乐，还有忧伤。

乐队演奏完一曲忧伤的音乐，弹起了一首动人心弦的美妙歌曲。

云宝看向苹果杰克，然后又看向别处。苹果杰克朝云宝那边瞥了一眼，然后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云宝清了清嗓子，别扭地晃着腿。她低下头，听着音乐，然后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陆马：“你知道的……哦，天，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傻。”

“嗯？”

“额……我想说，他们在节日上弹的曲子真好听。”苹果杰克点了点头，云宝继续说道——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还有，额……那个……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能邀请你一起跳舞吗。嗯！我知道！我这个想法很傻！”说到最后，她几乎喊了起来。一说完，她就捂住了脸。

苹果杰克轻笑起来：“云宝，你还没让我回答呢。”

“等等？所以……你同意了？”

“我也没说……”

“哦，看吧！我说很傻是吧！”云宝沉默了一会，“我都不知道怎么跳慢舞，这是一首慢歌。现在我们两个都很累。而且你现在肯定也想好好放松一下之前摔伤的地方。”

“我现在确实浑身酸，但这曲子听起来真不错。”苹果杰克闭上眼睛聆听着，随着节奏摇摆着，“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跳慢舞。”

“嗯。”云宝刨着地面，“嗐，我们为什么要知道呢？我们又不要去参加什么正式舞会。”

“对。”苹果杰克说道，“额，但我们参加过一场皇家婚礼，还有点儿印象……我们可以试试。”

“真的？”云宝兴奋得差点儿把苹果杰克掀翻了，“我现在非常想跳舞！”

“我也是！”苹果杰克说道。

她们看向彼此。云宝看着苹果杰克的脸——她脸红了！她看起来真可爱。

然后，云宝才意识到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呃呃呃呃，”她表情有点儿痛苦，惹得苹果杰克挑着眉看她。‘加把劲，快回忆，云宝！’她心说，‘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开始回忆那场皇城婚礼，回想闪耀盔甲和音韵是怎么跳他们的第一支舞的。云宝闭上眼睛，走近苹果杰克，把头凑到苹果杰克的头旁边。

云宝紧张到发抖，但苹果杰克就这样把脑袋贴在她的脖颈上。她们摇晃着，随着音乐踏着笨拙的舞步。她们都没踩在点子上，尤其苹果杰克还不停地撞到云宝的腿。一开始云宝还没注意到，直到她第四次被撞到，她才转过头给了苹果杰克一个眼神。

苹果杰克脸红了。“抱歉。”她嘟囔着。抬眼后，云宝很快发现了异常——另外一匹小马攫住了她的注意，她马上发现他在看着自己。迅速环顾了四周，她发现她们再一次吸引了其他的马的注意。苹果杰克也意识到了，尴尬的神情爬满了她的面庞。

“过来。”云宝张开翅膀，抓住苹果杰克的前蹄，扇动着翅膀，带着她飞了起来。苹果杰克发现自己本来好好站在地上的后蹄浮空了，急得挣扎了几下。她抬头看向云宝，云宝也正低头看她，脸上挂着坏笑。云宝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带着陆马飞向她的目的地。

苹果杰克被云宝拉着，在空中摇晃着——她祈祷云宝不要一不小心把她给弄掉了。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后蹄又接触到了地面。云宝把她放在岩壁的顶上，然后自己飞到空中。她们的前蹄仍然紧握着，云宝猛地一抽蹄，苹果杰克觉得自己差点儿就要跌进她的怀抱里。云宝也落地了，然后她俩就这么互相支撑着用后蹄站着。

苹果杰克的鼻子埋进了云宝的鬃毛里，闻到天马身上好闻的味道。真希望此刻可以永恒——她想到。

但好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看什么看？”云宝的声音响了起来。苹果杰克也抬起头，发现对面岩壁上的天马们都在盯着她们。

云宝和苹果杰克交换了一个眼神。乐音攀着岩壁上升，涌进她们的耳朵里。然后，云宝笑了，苹果杰克知道她又有了新的想法。“谁先跑到那朵云底下谁就赢！”云宝指着不远处上空的那片云。

“啊，等——等等，云宝！”但苹果杰克还没来得及质问她，云宝就已经冲在了前面，在云朵之间穿梭，不管有没有打扰在里面休息的小马。“云宝！”苹果杰克在沿着岩壁跑了起来，又要注意不撞到其他小马，又要注意自己有没有跟上正在全速前进的天马。

云宝跳进最后一朵云里，张大了翅膀，钻了下去。苹果杰克跳过去想跟住她，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下没有路了——于是，她坠落了。

云宝俯冲下来接住了她，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用鼻子轻抚着苹果杰克的脑袋安抚着她，然后向更高的天空飞去。苹果杰克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就已经落在了一片云上。云宝用后蹄着地，把苹果杰克拉得更近了。

苹果杰克的蹄子乱蹬着，想找个落脚地。她紧紧抱着云宝，几乎没办法思考。云宝能站在云上，可她不能——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别怕别怕，没事。”云宝安抚道，把她拉得更紧了，“我抓住你了，你不会掉下去的。”

“不对，我要掉下去了！”苹果杰克战栗着，她觉得用后腿缠住云宝是个更好的决定。

“哦，该死！”云宝一个踉跄，带着苹果杰克摔了下去。苹果杰克吓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叫声，以为自己的想象要化为现实——也确实差点儿化为了现实。她闭紧眼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下落并没有持续很久。然后她落到了云宝的身上——她们两个被底下的云朵给接住了。

苹果杰克摔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云宝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她可比她看起来重多了。“苹果杰克！你该少吃点儿苹果馅饼了！”

苹果杰克看着云宝，面如土灰，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但她的脸微微红了——她知道云宝什么意思。云宝看着她——她看起来真可爱，真想就在这儿亲她一口。

苹果杰克锤了一下云宝的肩膀：“云宝！我-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宝能感觉到苹果杰克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收起色心，她的心变得同情起来，于是把她往上拉了拉，这样子她们正好就能面对面了：“哦，你别怕。我在这儿。”

苹果杰克的心怦怦跳着。她的呼吸急促，几乎要喘不上气。她一想到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云宝，内心就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涌动。她能感觉到云宝的蹄子正轻轻地搭在自己的臀部上，能感觉到云宝温暖的体温。她的情绪开始稳定下来，开始感到安全。

“AJ。”云宝喊着她的名字，蹄子不经意地在她的臀部上摸索着。

苹果杰克羞得移开了目光。这也有点儿……太刺激了。在远处，她能看到灯笼在冉冉升起。这一切都似乎太梦幻了。

突然她的耳朵立了起来：“音乐声停了。”

“不用管它。”

“今天太累了，我们该到床上去了。额，那个，我的意思是说该去睡觉了。”苹果杰克的脸微微红了。

“我没想到那个意思去。”云宝调皮地用蹄子戳了戳她的脸。

苹果杰克这才敢再看着她。虽然，苹果杰克自己也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

云宝轻咬下唇，仰视着苹果杰克。她们陷入了寂静之中，都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认识了彼此。她们的身体紧贴着，能够感到彼此喷出的灼热鼻息。

苹果杰克俯下头来——云宝紧张得瞪大了眼睛。但是她顿住了，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于是她又把头抬了起来：“我们该睡了，脑袋都不太清醒了。”

云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好吧。”她轻轻说。

话语间，云宝就再次飞了起来。苹果杰克立刻像钳子一样扯住云宝。云宝都不用费心思去拉住苹果杰克，因为她自己抓得可紧了。她扑扇着翅膀准备着陆——苹果杰克感觉到自己的尾巴碰到了地面，这才睁开眼睛。她终于放开了云宝，自己站到了地上。

苹果杰克和云宝就站在彼此的面前，但没有目光的交流。橙色小马摇着头，想把刚刚的胡思乱想给忘掉：“好了，我们现在去找点东西吃，然后……”

“苹果杰克？”听到喊她，苹果杰克抬起了头。云宝正用蹄子戳着地上的泥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闭着眼睛，直到终于鼓足了勇气能看向苹果杰克：“我……我不想再和你玩这种暧昧游戏了。”

听到她的话，苹果杰克的小腹一紧：“我没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云宝边说边躲闪着目光，“但是……我再也不想就坐在原地，然后等你来注意到我。”

苹果杰克猛地拉住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不是这样的，云宝。你对我来真的说意义非凡。”说到这儿，她自己也没法再看着云宝了，“但是我不想……打破我们现在的关系，因为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云宝看起来摇摇欲坠，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她们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开始找寻其他的东西来转移注意。最后，云宝先把目光落了回来：“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对吧？”

“当然是。”苹果杰克说。

“好！”云宝想在脸上强装出一个微笑。苹果杰克的心又刺痛了——她多么想再看到云宝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云宝就这样忍着痛，故作轻松地跟她走在一起。“我们现在快去弄点东西吃吧——”她故作轻松地说着。

“云宝。”苹果杰克叫住了她，“给我点儿时间行吗？”

云宝再次沉默了。然后她点了点头。然后苹果杰克就看着她跑走去找餐桌了。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云宝并没有直接去找东西吃。她躲到岩墙后，在那里，没有一匹小马能看见她愤怒地踹着墙壁。一次，一次，又一次。

“笨蛋，笨蛋，笨蛋！”她边踹边说着。泄愤结束后，她拖着气喘吁吁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走了回去。

蹄子真疼啊——她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