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宝拼了命想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眼皮像是被谁用胶水黏住了一样。她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过一会儿她意识到这声音就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她的头在隐隐作痛。“你又喝断片了，云宝。”她心想，然后换了个睡姿准备继续睡觉。她闭上眼睛，打算用睡眠来消除她的宿醉，直到……

“书？！”她叫道，抬起了头。她被书架环绕着！过了一会儿，她混乱的头脑才想清楚自己应该是在——是在暮光的图书馆里。她睡在暮光的床上。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瞪大了：“哦，不……”

她跳下了床，可是立马就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她觉得自己快要吐了。又等了一会，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终于没吐出来。接着，她慢慢地走出卧室，蔫蔫地耷拉着翅膀。

站在楼梯上，她看见斯派克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哼着小调，扫着书架上的灰尘。云宝支楞着脑袋盯着他，直到他转过头来看见了她。“哦！云宝！我刚刚没看见你。你睡得怎么样？”

“你……有必要……喊这么……大声……吗？”云宝慢吞吞地问道。她觉得只要自己语速一快，肚子里就跟着翻江倒海。

“大声？”斯派克迷惑，“我平常就这音量啊。”

“云宝！”暮光那超大分贝的活泼声音像电流一样击穿了云宝的脑袋，惹得她发出一声呻吟。“很高兴看到你起床了！你睡得怎么样啊？”

“好吵。”云宝小声说，“太大声了……”

“啥？”

斯派克悄悄告诉暮光：“她觉得我们说话太大声了。”

“哦。”暮光醒悟过来，“是的，斯派克。有时候如果一匹小马喝酒喝得太多，他们会宿醉的。任何稍大一点儿的声音在他们的脑袋里都会被放大得让他们觉得不舒服。”她转向云宝，故意用尖尖的声音说：“我说的对吗，云宝？”

“哦，天哪”云宝把蹄子举到她的脑袋上，“如果你不想我吐在你的楼梯上，请你保持安静。”这匹天马走下楼梯，走到暮光给她摆好的早饭边上。只看了一眼那些吃的她就想吐，但她还是喝了几口水解渴。

暮光看着她，摇了摇头：“希望下次你能克制点你自己，别喝那么多酒了。这样子我就不用在半夜把你拖到我的床上去了。”

“对——”云宝说，“说到那个。我们……昨天晚上，没做点什么吧？”

“做了什么？”暮光用魔法举起一杯草莓冰沙。

“你知道的……”云宝回头看了看斯派克，还好，他正一本一本的把书拿下书架来除尘，嘴里还哼着小调。她转过头来：“床上的……那种事情。”

“像留宿聚会上大家会做的事？”暮光问道。吃了一口冰沙，她瞪大眼睛，突然醒悟了。“哦，不不不，我们没做那种事情！哦，我的天，要是那事儿发生了才真叫恐怖。”

云宝眯起眼睛：“那多谢了……”

“不会发生那种事的。不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做那种事。”暮光说道。反应过来后她又摇了摇头，“额，好吧，我确实是一点儿都不想，不过我的意思是……”

“你虽然排斥我和我睡在一起，但你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和我睡的？”

暮光扶额。“我没说我排斥你……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这个想法一点儿都不好，因为你喜欢苹果杰克！”

云宝一下子清醒了。

“什么？！”她跳了起来，不过跳完之后她就后悔了，“你什么意思？你听谁说的？”

“昨天晚上听你自己说的。你那时候可伤心了。”暮光说着歪了歪头，“你还不停地把苹果杰克比作吃的东西。”

云宝认真回想了一下，零星想起了她和暮光的对话——什么能吃的祖母绿啦，什么用糖果做的可爱标志啦，什么巧克力什么葡萄啦。现在即使只是想着这些比喻，她就犯恶心。除了这些，她记得自己还说了些别的。“哦，不——”她惨叫道。

“你想聊聊吗？”暮光脸上同情的神情让她回想起自己是怎么埋在这匹独角兽的紫色皮毛上抽泣的。现在她不仅觉得恶心了——她还觉得丢脸。

“不想。”云宝看着她自己的蹄子说，“求你了，暮光，千万别告诉其他小马。”

“我不会的，云宝。”暮光很快靠近了云宝，把一只蹄子搭在她的肩膀上，“但是你没见过你昨天晚上是个什么样子。我不想看到我的朋友那么痛苦。你得做点儿什么。去跟苹果杰克聊一聊吧，你们两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别再苦了你自己了，行吗？”

云宝叹了一口气，又多喝了几口水。她不想让其他小马知道她的心事，更不要说让暮光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和苹果杰克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她们之间如此难以交流。她毁了一切，但她不知道怎么去修补。但她感觉暮光闪闪的眼睛盯着她，所以她必须得说点儿什么。

云宝放下她的水杯：“当然，暮光。你说的我都明白。”她起身走向门口，“昨天晚上我很抱歉。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打开门，她张开了翅膀。她起飞的时候很小心翼翼——只有这样子，她的脑袋和肚子才不会太难受。

-=-=-=-=-

图书馆的大门打开的时候，暮光闪闪正在浏览塞拉斯提亚公主给她送来的一本新书。走进来之前，苹果杰克先探了探她的脑袋：“她在这儿吗？”

“一个小时之前就走了。”暮光答道，“不过我很高兴你能来我这儿。介意我占用你一点儿时间吗？”她郑重地用魔法把书给合上，来让苹果杰克觉得这不是件小事。

“哦，当然，暮光。我可以为你做点儿什么？”她走向独角兽，有点担心接下来暮光要跟她说的事。

“你没事儿吧，AJ？你最近似乎有点儿心不在焉。”

苹果杰克叹了口气。还好不是她想的那事儿。“我最近就是想的有点多。没事儿。”

“额，但你看起来好像有事。你平常可没这么话少。”

“没什么。”苹果杰克停顿了，考虑了一会儿究竟要不要把困扰自己的东西告诉暮光，但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我不知道。自从苹果家族大团圆之后，我一直在想我的父母，想了很多。”她耸耸肩，“有点难解释。”

“我明白。”暮光的声音里带着同情，“太抱歉了，AJ。我知道那对你来说很痛苦。”

“嗯。”她边说边看向别处，“就像我说的，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讲这事儿。你知道的，我其实是上这儿来找云宝的。我昨天对她太暴躁了，我想跟她道歉。”

“哦！”暮光的眼睛亮了，“那是挺不错的！她昨天晚上可伤心了。”

“她伤心了？”

“额……也许我不该说这么多。”

苹果杰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什么你不该多说？她说了什么？”

暮光觉得自己被陷住了：“没，额，没什么！她什么都没说。”

“哦，天哪！”苹果杰克说，她在地板上跺了跺前蹄，“我就知道她醉成那个样子以后什么心事儿都藏不住！她跟你说了多少？”

“什么都没说，我发誓！”暮光边说边用暮光在四遭搜寻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转移苹果杰克的注意力，好让她不要再继续想这件事。要是她有一堆苹果，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就好了……

“那不代表什么！”苹果杰克继续说道，挪开了她的视线，脸红了，“我做那事儿的时候真没想到会进展成那样。我没想到那会让她亲我！”

暮光的的视线猛地落回苹果杰克身上，一副震惊的模样；“她怎么你了？”

“她亲了你？她什么时候亲的你？”

“额，额。”苹果杰克一步步被暮光逼退，“几个星期之前。在我亲了她之后。这是一场小意外。”

“你，你你你——”暮光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摇了摇头，好能让自己把话继续说出来：“什么？！行，行。我们得来梳理一下。这事儿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发生的？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苹果杰克现在被逼得背靠书架了，害怕地斜着身子远离崩坏的暮光：“额，我觉得她好像没跟你讲我们亲了这件事儿……”

“告诉我！”

“行吧！”苹果杰克叹了口气，“我们那时候只是在赛跑。我们时不时就会赛跑一次。然后我们在一块地里停下了。”她并没有提到她是怎么看出云宝的表现有些不对劲的。她也没有说她很担心自己的朋友。“云宝开始在空中展示她的飞行技巧，平时我们一起赛跑时她是不会做这事儿的，但我猜她那天来感觉了。她飞得非常卖力，但突然就俯冲摔到了地上。我朝她跑了过去。因为飞得太用力，她翅膀抽筋了。她当时很痛苦，所以我就开始帮她按摩她翅膀上的肌肉。”

“等一下，她翅膀上的肌肉？”暮光问。

“对。”苹果杰克回答道，她有点儿纳闷，“你觉得我还能按摩什么东西？”

“只是搞清楚一下。”暮光说，“你继续说。”

“行。所以，过了一会，她的肌肉放松了，我问她还疼不疼，她说不疼了，然后……”苹果杰克摇了摇头，脸红了，“额，你知道的，我有个小妹妹，平常她磕到哪里碰到哪里，我就会亲一下她受伤的地方，这样子她就会好多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习惯了！”

“你亲了云宝黛西的翅膀？”暮光惊得下巴都掉了，“AJ!”

“我说了我没别的意思！”苹果杰克反驳道，低头看着地板，她的脸变得红通通的。“后来想想，我也许……给了她个错误的信号。”

“你还想了想？”

“当我抬头看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就跟你一样震惊。然后我就问她怎么了，她就……额……她就靠过来吻了我。”

暮光坐了下来，嘴巴微张：“额，好吧，那你怎么反应的？”

苹果杰克闭上了眼睛。她绝不能承认她喜欢云宝亲她。她绝不能承认这让她觉得有趣。而且她也绝不能承认那种感觉有多吓人——当云宝结束那个吻的时候，她不想让她停下。但过了几秒，当云宝想凑过来再吻她一次，太多的思绪像海浪一样冲坏了她的脑袋。她家里人会怎么想呢？她的家族中可没有喜欢同性的小马。从没有过。她甚至不知道史密斯婆婆和大麦会对这种事情有什么感觉。而且这会对她家族里的人产生什么影响呢？她的家族联系是那么紧密，只要一个成员有什么异常，整个家族都会动荡的！

不过他们还是可以应付的。让她对这份感情望而却步的是她的父母，在大团聚后开始时不时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父母。尽管他们已经离开了很久，但当她在生活中遇到一些大事时，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们。当她回想起自己的成就时，她知道她的父母会为她感到骄傲。她会回顾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知道自己从这些过错中吸取过许多教训，知道经历过这些后，自己在活成父母希望看到的样子。

但和云宝的这件事或许跟她父母期待的不一样。这让她很恐慌。

苹果杰克睁开了她的眼睛，把她的思绪从狂乱中抽回这个安静的图书馆：“我逃跑了。”

暮光叹了口气，蹲坐下来，摇头道：“哦，AJ。”

“你知道的……”

“逃跑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

苹果杰克想了一会，试图剖析自己的情感，重新组织语言来让暮光明白自己的心情。最后，她说：“对我的父母，我没有太多记忆。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们有很强的家庭观念。他们知道他们的孩子应该需要什么样的计划。未来，大麦和我中的一个应该继承农场，继续种苹果。我应该和一匹公马结婚，组建我自己的家庭，延续家族的传统。这些计划中没一个说我应该……你知道的……变成那种样子。”她艰难的吐出接下来的几个词，“我觉得他们会为我丢脸的。”

“苹果杰克。”暮光说，“你给自己压的担子太重了。你的父母在很久前就过世了。你自己说过，你对他们没有太多记忆的。既然如此，你不觉得他们也许只想让你过得开心吗？”

“哦，你不知道什么能让我过得开心。”苹果杰克回道，从暮光身边走开。走到房间的中央，她又停下：“我不知道什么能让我开心。我……我需要点时间去想想。但是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法想。”

“你就不能和云宝谈谈这个吗？”

“我试过！而且她也试过。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那以后，每次我们碰面的时候，都会把谈话搞糟，或者朝对方乱喊，或者其中一个无话可说。我们俩的状况就像，明明苹果熟了，但我们却干坐在那里，没一个想去收！”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因为云宝不用收苹果。“或者就像有一朵积雨云已经充满雨水了，但就是没一匹小马去上面跳一跳让它下起雨来。跳一跳这个词可能说的不准确，反正就是他们天马让云下起雨来的那种……”

“额，打什么比方不重要，AJ。”

她们两个都叹了口气。暮光在苹果杰克身旁坐下，气氛安静了。暮光觉得她得想办法让苹果杰克和云宝再说上话。但是让两匹固执的小马承认某样事情太难了，更不要说这事儿是她们两个的私人情感。而且她又不能直接帮她们解决这件事。她能做什么事？明确地告诉她俩，她俩都亲过了，让她们正视这一点？不，想让她们发自内心地交谈，还需要一个更大的刺激，只坐下来听来自一个朋友的劝诫是不够的。

突然，暮光想到了一个点子。“我有办法了！”她从她的藏书中取出一本，翻到其中的一页：“你说你过你很想你的父母，对吗？”

“我是说过。但你没必要听起来这么高兴吧。”

“哦，抱歉，我只是……”暮光把书浮起来，送到苹果杰克面前。书上的内容攫住了她的注意力——一张星星的插图，还有一幅画，画上的小马们沿着星星排成了一圈。“我昨天晚上还想跟瑞瑞讲这个呢。你听说过启星节吗？”

“没听说过。”

暮光又把书浮回自己面前，哗哗翻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当我还是匹小马驹的时候，我去过一次。那是在我祖母过世后。每年，塞拉斯提亚公主都会在空中升起一颗新的星星来纪念死去的小马。不过我觉得现在露娜公主应该接管这事儿了。这是一种帮助我们悼念逝者的方式——这样子，我们能永远记住过世的亲人。”她转向苹果杰克，虽然说着这种沉重的话题，但她似乎有点儿高兴了，“在成为公主的学生后，我问过她一次为什么要举行这场典礼。她告诉我，她活得太久了，在她漫长的生命中，她见证了太多的悲伤，见证了太多朋友生命的消逝。所以她和露娜公主开始了这个传统。这个节日没那么出名，我觉得是因为两位公主想控制参加典礼的马数，因为有的马只想到那儿去凑热闹。但是每年还是有很多小马会启程去朝圣。”

“她们在沿路设立了很多站点来慰劳旅行者。但是旅者只能在夜间旅行，因为每年仪式都会在不同的地方举行，公主会点亮前一年升起的星星给他们引路。昨天晚上我就在找那颗星星——我可以指给你看。那些沿路的站点上还有些纸灯笼，朝圣者可以在上面画画写字，再用蜡烛点亮，把它们送上天空。这有点儿像你自己升起了一颗星星，你亲手升起的！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喜欢这项活动。我记得，我升起灯笼的时候，妈妈笑了，但同时她也掉起眼泪来了。可是，能看到她的笑容也真的很不容易，因为祖母过世以后她一直都很伤心。”

苹果杰克又走到书前，皱着眉头看着那幅星星的插画。暮光刚刚给她讲了很多自己从没听说过的事情。“嗯，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小节日。但它跟我又什么关系呢？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

“这跟你父母在哪一年过世没有关系。”暮光说道，“它只跟悼念和铭记有关。许多小马为了悼念他们所爱的马，每年都会去参加节日。要去点亮星星的地方按照传统方式只能步行，就连天马也一样。千万不要用魔法把自己弄去那边，虽然有些小马仍然在这么干。你应该去那里看看，不过你不应该一匹马过去。你应该和一个……一个能和你一起悼念你父母的马一起去，你们在沿途可以分享分享故事。”

这个想法鼓舞了苹果杰克：“哦，那可真是太好了！”然后，她开始想她可以带上谁一起去。“我不确定我该不该带上小萍花……毕竟她还要上学。全程都得走路……好吧，史密斯婆婆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走的时候，总得有匹马来好好经营农场……”

“所以。”暮光高昂着脑袋，为自己的机智点了点头：“你得带上云宝黛西。”

苹果杰克的兴奋戛然而止了。她生气地说：“暮光！我什么时候提过她了！你怎么就觉得我该跟她一块儿上路呢？”

暮光合上书本，伸出一只前蹄搂住苹果杰克：“你没发现吗？也许你没法静下心思考不是因为云宝待在你的身边。其他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原因。除了你没办法决定的事，你把一切都给排除了，这不对。我觉得，你要是再好好想一想你的父母，最终你对云宝的感情也会有个更好的答案的。”

“暮光，那是个糟糕的主意！”苹果杰克摇头累了，“要是旅行结束以后我再也不想她在我的身边怎么办？然后呢？你给我们想的一切就全都泡汤了！”

暮光皱眉了。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把目光从苹果杰克身上移开，让大脑里的齿轮飞速旋转，终于，思考的结果像明灯一样在她的脑海亮起：“难道你不应该到最后再下论断吗？你现在只是被前几个星期的坏心情支配了呀。”

苹果杰克眯起眼看着暮光：“虽然我不想同意，但你说的应该是对的。”

-=-=-=-

云宝正躺在一块低空的云朵上，想再弄点儿水来喝。她已经不恶心了，但还是觉得头疼。在头疼完全好之前，她一点儿都不想再往高处飞。

“云宝？”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她，这匹天马紧张了起来。她不能就这么见她！而且不该在今天见她……

慢慢地，她把她露在云朵外面的尾巴收回来，蜷缩着埋进洁白的、松软的“床”里。

“好家伙，你真觉得我刚刚没看见你吗云宝？”

云宝叹了口气。“你等我一下。”她回道。马生中第一次，她希望她有个镜子能照照自己。她现在看起来可能糟透了。她稍微梳了一下她的鬃毛，抖了抖她的翅膀，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她起了床，从云朵上跳了下来，扇了扇翅膀来缓冲落地。尽管如此，她落地的时候还是太重了，但她把吃痛的声音憋了回去：“干嘛？”

苹果杰克看着她玫瑰色的眼睛说道：“哦天哪。你看起来比一只被狗撵了一天的鸡还要糟糕。”

云宝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要是你只是过来给我难堪的，就别……”

“不是的，云宝！”苹果杰克追到她身前，“我不是来给你难堪的。我只是……你知道的，关于昨天晚上。”

“我不该冲你那样发火的，对不起。”

云宝晃得向后退了点儿。她本来没期待苹果杰克这么快跟她道歉。与此同时，她的内心突然充斥满了愧疚。“我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很抱歉。”她边说边用蹄子在地上戳着，“我昨天喝多了，脑子不太好使。”

“可要是我昨天没对你太刻薄，你也不会喝那么多。”

云宝看着苹果杰克，目光中充满感激——她是这么差劲，但苹果杰克仍然愿意这么温柔地对她。但她也有点讨厌苹果杰克的这份善意。换作平常，她会去拥抱苹果杰克来结束这个两马不断给对方道歉的局面，但现在即使是试着去触碰苹果杰克，她都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这种感觉从上一次苹果杰克清清楚楚地表现出对她的不感兴趣时开始出现，在昨天晚上之后尤其达到了高峰。现在即使苹果杰克对她道歉了，她之前说过的话仍在她心底刺痛。

但她们仍然是朋友。朋友还是会互相拥抱的，对吗？

在云宝胡思乱想更多之前，苹果杰克稍微向前站了点：“你听我说。我刚刚和暮光谈过了……”

“你……你跟她谈了？”

“对。然后我告诉她，我最近一直在思念我的父母。”

“你最近在想这个？”听到苹果杰克的话，云宝感觉更难受了。从前，她们无话不谈——至少，她们觉得彼此的想法都很重要。但是现在，她们中间有了无形的阻碍。云宝甚至都不知道苹果杰克在困惑些什么，除了能从外表上看出来她不开心。

“嗯。我最近老是在想这个，而且我似乎不能把它从我的脑海里甩出去。然后暮光就告诉我了一个没有多少小马知道的节日，在这个节日上你可以去悼念死者。在节日上还会有一个公主主持的点亮星星的典礼。这应该是个很不错的节日。”

“哦，”云宝起了兴致，“听起来确实不错。”

“嗯嗯。暮光建议我去一下这个典礼。但是她说整场旅途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

“嗯哼？”云宝说道。谨慎地停顿了一会，她问道：“所以她让谁跟你一起去？”

“额，我本来打算让我的家人陪我，但他们都去不了。暮光说也许你愿意跟我去。”说着，苹果杰克用蹄子在地上画了个圈儿。

云宝沉默了一会。她问道：“那你想要我跟你去吗？”

“额，老实说，”苹果杰克说，“最开始，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但是后来……嗯，我想不出我还想让谁跟我一起走了。”

云宝感觉自己的胃开始翻动，但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你……真的想不出还有谁能跟你一起走吗？”

“额，除了我的家人。但他们不会跟我走的。其实，谁跟我走都没关系。”她冲云宝笑了，“你愿意——”

“我愿意！”

“——跟我一起走吗？”

“愿意！毫无疑问，我愿意，”话飞快地从云宝地嘴巴里蹦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胃都快被说这些话时吐的气给带出来了。

但这很值得。当她看见看见苹果杰克微笑的时候，她几乎没办法控制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