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谷早苗的消失 第九章 往不可控方向前进
阿求为我提供了住所,因为她认为我已经神经衰弱,被吓到不知所措了,所以一会儿哭一会笑的。这吓到了她,她觉得我休息一下可能会比较好。“请不要离开这里,晚上会提供晚饭的。如果需要什么就和下人们说行了。”阿求说完这些就走了。我没来得及跟她说声谢谢她就离开了。
我开始审视这个房间,但这个房间实在是令我大吃一惊,这完全是一座外界现代房间。光滑锃亮的瓷砖地板,洁白如雪的墙壁刚装修完似的,黑木茶几和同样材质的中式沙发,我细心考量,茶几的打磨工艺和精细也绝不是人工所为(至少不是幻想乡的普通人所为,这是我趴在地上仔细观察茶几花纹纹路得出的结论),这沙发也绝对如此。
木质茶几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的东西,在没靠近看见液晶屏幕和电话线之前,我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物品的礼盒。我再次大受震撼,这是一个无线录音座机电话,就算在现代我也没见到过几回,只在一些为了特定审美和韵味的办公室里见到过。我拿起话筒贴在左边脸上,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思考它是如何在没有连接线的情况下工作的,我没细思这个问题,因为被震撼到处于掉线边缘的脑子自觉排斥了诸多需要努力思考的细节。海蓝色的液晶屏幕上只显示着日期和时间——11月2日 15时03分。
我安安稳稳的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旁边的白色绒布袋,屁股下面的硬感给了我实实在在的稳重。面前白的吓人的墙壁,没有任何挂饰等装饰品,没有污渍,连盆栽都没有,除了家具外白茫茫的一无所有,竟带有一些残忍的意味。抬头没有吊灯,但室内光线异常充足。因为是白天看不出个所以然,真好奇到了晚上是怎么解决光线问题的,蜡烛吗?我看的有些眼疼,但这让我从被这个房间的震撼中脱离出来了。
确定完这确确实实是外界的客厅后,我握着不锈钢门把手,直到用手的温度和门把交换后才推开门。卧室不大,只容得下三件家具,一张不大的学习桌和配套棕色的松木工作椅,深红色的衣柜与张单人床而已。床上三件套也不出所料,全白色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放着软枕。我拿起枕头,拍了拍,使劲抱了抱,在不拉开拉链的情况下想弄明白里面的材质是棉花还是羊毛,幻想乡应该没有棉花养殖地,据我了解。
没有厨房,客厅的另一边即使卫生间,卫生间里的抽水马桶,花洒,洗手台和肥皂也全是白色。没有浴缸真的可惜,洗手间的空间不是很大,以后应该没有扩建的可能。我试了下水,水温控制自如,很是方便。
我开始思考,这个完全属于外界布局的房间是谁创造的?如何创造的?绝不能是指挥工人所为,神力?倒也不是没这可能,说不定这房间的创造者就曾观摩过外界,然后按留下来的印象在这里创造了这么一座两室一厅的小房,专门用来安置外界人用,目的是为了不因场景转换的太过巨大而造成当事人精神进一步崩溃,用来安抚情绪。不得不说妙啊。
在观赏完所有能看的东西后,我再次坐在沙发上,这个房间里,客厅只有沙发和茶几,卧室只有桌椅和床。我叹了口气,有两点与其说是不合胃口,倒不如是让我不舒服的地方,一是没有窗户,整个房间就是两个连接在一起的豆腐,白净而封闭,如同关押特别危险又不能处死的犯人的特殊监狱。二是太干净整洁了,我刚才说过,墙壁,地砖,除了家具以外,所有的都是白色的,和刚装修完的房子唯一区别就是没有甲醛味。
我感到强烈的违和感。身处在干净的过分的房间里,我觉得自己是这个房间唯一的污垢。我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融入这个环境中,可处处传来的不适应感还是针戳般刺向我浑身每个角落。我是在污染这个房间吗?我问自己。也许是的。
我的心跳逐渐加快,比来到这里之前更令我紧张的因素正在威胁着我的神经,非外力所导致,而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要离开这个房间,离开前,我铺平了沙发垫,抚平枕头上被我弄出来的褶皱。最后在门口,确定了自己从进来这里后没有踩下脚印。那里看起来好像都没人碰过,但我内心还是感觉自己已经把这么个干净的地方污染了而有些不安。无聊的想法。
再看一眼,违和感便会再次占据心头,我试图弄清楚那形容违和感的词语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话在嘴边,掏也掏不出来。

推开门,伴随着慵懒阳光一起出现在我眼前的是茂盛的绿发。我一愣,没有被惊吓,但还是有些吃惊。
我们两个相视无言,直到她打了个嗝,尴尬的捂住自己的嘴。“你来找我?”我问。
“嗯啊,”她点点头:“一觉醒来后不仅你人不见了,我还得顶着灵梦看什么似的目光求着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神奈子大人她们.....”她话说到一半停住,看着我的脸,然后继续说道:“灵梦只说你一个人往回走了,我出来找你,在街上问了半天路人也什么线索,最后终于在寺子屋门口碰到要去慧音老师那里的阿求,问了她才找到你的。”
“辛苦了。”我说。
“真是,不管出了什么事也不要一个人乱跑啊,要是一个不小心碰到妖怪,走错了路,拐到魔法之森了该怎么办?”她摇了摇头。我对她说抱歉,她说:“没关系了,下次别那么不冷静就好。你这是要出门?”她问我,以为自己挡住了我出去的路,遂移开自己的身位。
我原本是想出去站站透透风,然后等冷静下来后再慢慢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可现在当事人就在我眼前,而且我也不好让来关心我的人在这里站着。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奇怪和经历过情绪波动,我只好重返那片让我浑身不自在的地方,请她进来。
一进来,弥生就稀奇的咦了一声,夸张的表现,让我认为她在演戏。
“一直知道阿求家附近有个专门安置外界人的地方,没想到长这样。”看来她也是第一次涉足这个地方。我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像我一样打量沙发茶几,甚至在我原本趴着的地方同样观摩茶几花纹,然后得出这不是幻想乡人工的结论。我捏了把汗,果不其然,她看到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枕头,使劲抱着。“只能是羊毛了吧,幻想乡没有种棉花的地方。”她说。然后她大字一张,扑通趴在床上,把头埋在床单里使劲的呼吸。
“好软和!是刚晒完没多久的,阳光的味道!”她享受的闻着棉花和臭氧混合的气味说。伸手拽过来被子卷在自己身上,成了寿司卷开始打起滚。这里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太不客气了吧?目中无人。我心想,不对,这里这么说也应该是阿求家才对,毕竟这是她的财产。
不过阿求肯定不会生气的,看到她如此玩闹后,她会用小铃那样的语气说:弥生真是的,长不大的孩子呢。然后劝她起来,但弥生就是不起来,还一把抓住阿求往被子里塞,最后全球仅此一个的黄瓜紫菜馅白色寿司开始旋转。
不要以为我在后面看着她就能轻易看见她的裙中风光,她穿着安全裤。我又开始想象,不知道早苗穿不穿这东西,无论是在外界穿校服和便服的时光里,还是来到幻想乡穿着巫女服,我都没机会,也没有刻意去看过,但就我对早苗的了解,她终究会为了安全会在和在神奈子和诹访子的要求下穿,但肯定经常忘了穿。
我又开始想象她早上因为上学要迟到而急匆匆的穿衣出门(她应该是属于在galgame中叼着面包的人),夏天,对,夏天,还是晚上刚下过雨,雨过天晴的第二天早上,早上阳光就已经明朗,地面的水坑在太阳反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早苗就在这条下坡路上面对或逆或顺的风向中奔跑着。正值早高峰,道路一边的公路上堵着车,喇叭声和汽车尾气味随着气温升高而形成了一座难以挣脱的牢笼。早苗在下意识里觉得自己和往常一样穿了安全裤,所以毫无忌惮的迈着大步,每每当风忽然呈上升气流吹来掀起她的裙子时,自己也没太在意,赶忙压了一下就继续赶路,但结果已经被看光了,傻乎乎的浑然不知。
不过这种想法应该不会出现在现实,风吹起来裙子,没穿安全裤的话,怎么说也该感到冷了吧。所以真实情况应该是察觉情况后早苗脸猛的一红,咦的一声赶忙蹲下来,结果嘴上叼着的面包被咬掉,另一半面包掉在了地上的水坑里。就这样,早苗一面因为走光而不知所措,一面因为早餐的报销而伤心.....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走神从而犯错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在外界抄写作业时因为脑子里想些东西而导致了第一行的答案抄到了第三行上这种事时有发生,听着耳机里的音乐而忽视了眼前飞驰而去的电车也无可奈何,着急出门忘带钥匙,上课走神等等。在外人开来,我这副出神还露出不明所以的笑样看起来绝对傻得不行。
弥生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打滚,结果发现我在走神,于是就悄悄的蹲在我面前,看着我的表情。我是在不知不觉间与她对视才回过神来的,顿时羞愧难当。
“想什么呢?”她站起来问我。“表情要笑不笑,眼神又不着现实的样子,跟《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似的,渗人。”
“抱歉,走神,还有点犯困。”犯困是我脑子一热编的理由,人在情绪和思想经过突然地刺激,比如长久压力终于如释重负和干羞耻事被抓得正着的时候,头脑里控制你说话的神经就开始缠绕起大脑,让你有些疯狂,不受控制但又理智极度清醒的快速搜索组织语言为自己辩护,即使局势已定也尽量争取一点同情和理解。
“是吗?”她没问我在想什么真是太好了。“我问你,为什么不让灵梦打开结界送你回去,而是来这个地方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弥生是没有问,还是灵梦刻意隐藏了我问的问题?总之,她不知道我问了关于早苗的问题。
“就是感觉.....”我应该先思考一下然后再开口,或者装成不愿回答的样子避开这个问题的,但因为心情还算愉快还是为何。反正话一说出口就必须找个尾给接上:“听了你的话,感觉....来这里体验体验,也不错什么的.....”我在最后还是装作扭捏的样子说完这句话。
“是吗!”她脸上欢喜起来,双手握紧我的肩,和我抓住灵梦一样:“好,那么以后,就由我罩着你,从此你就是幻想乡最横的普通人!怎么样?”
“...多多关照。”
“那就这么定了!”她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的把我往室外拉去。“姐再请客,带你下馆子去!”
“至于这么破费吗?”我问。
“有新朋友了嘛,开心!发生什么事交给以后的自己就行!”她这样说着,显然没有考虑饭点和饭馆的营业时间。我们来到大街上,弥生慢慢停住脚步,看着行人稀少,店铺或闭或敞的街道,终于尴尬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哎嘿嘿的一边挠头一边笑了起来。
放在漫画和动画里,弥生绝对是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不管何种境况都能乐观的角色。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虚拟作品的套路,很难想象是她是幕后黑手之类的,但由于现在我对异变的前因,异变如何发生,为何发生没有线索,唯一能确认的就是眼前的这位,所以脑子里最黑暗的角落告诉我她其实是装傻,都是演技,她的真实其实是个粉(绿)切黑.....
“我说,果然还是买点菜,回家凑合凑合得了。”想着要等到饭点再来吃饭肯定会相当的拥挤,不喜这种场景的我提议道。
弥生舒了口气后说了声:“也只能这样了吧。”
我们于是转头向集市走去,集市沿长街而设,东西分成两条道,一条道售卖生活用品和新鲜蔬菜生肉,另一边则是买完即用的熟食和厨房用品。集市的营业时间要比饭店早很多,这个时候正是家庭主妇们出门选购食材,决定晚饭的时间。走在集市里的无不都是提篮挂袋有些年纪的妇女,偶尔会有男性和年轻人。
我闻着熟食的香味和青菜的涩味,偶尔会有生肉的腥味。我想起自己曾经的家,隔着两条街就是大型商场,购买生活必需品时,必要经过卖菜和生肉的地方,我讨厌那里的味道,讨厌血淋淋的排骨和冰柜里的鱼,尤其是看着这些再闻到鱼腥味和生肉味的混合,都让我恶心的胸口发酸。后来我专门买了口罩,才在一定范围内改善了问题。
人里的集市好在通风和鲜有卖鱼店主,所以上述的气味几乎没有。
我纳闷集市为什么不分成卖吃的和不卖吃的两条路,为什么食品和非食品非要砍成两半互相组装呢?我看着排列奇妙的组合:农用品店,鱼店,妇婴衣物店。如此想着。
我机器的跟着弥生,想干脆由她主导今天的晚饭就好,我这个选择困难症,选项多了就头疼,所以能不来这地方就不来。可弥生每到一个卖处前就转头问我想不想吃这个,想不想吃那个,犹如给了我一巴掌,让我乖乖做题。
我吃什么都无所谓的,只要能吃就行,为了不被选择困住,只要弥生问我,我就点点头说可以,然后她就负责讲价交涉,买了两个菜后,我忽然想起,问弥生想吃什么,她却说:
“我吃什么都行,主要跟着你吃就好。”
我两眼一黑,意识差点没过去。
生熟食各买了两袋子后,我们小包拎大包走上回去的路。在路上,我又一下想起:“阿求说她包饭来着.....”弥生回头用坚硬的微笑看向我,现在轮到我做出尴尬的笑了。
如此开始,这场异变中的我,开始往无可预料的方向不知不觉行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