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初的遗产
里斯本西北，辛特拉。
山峦翠林之中的佩纳宫灰黄相间的墙壁淡淡地反射着月光。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回来。”虽然这里距离自己的家乡还有一点距离，关于那里最后的记忆实在说不上是美好，所以若昂潜意识地觉得离自己家越远越好。
“如果你稍微认真读过天盾的历史，那么你应该知道它就是在普吉斯发源的。”
若昂点点头。
是的，伟大的里斯本保卫战，末日战争的转折点，大元帅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以及扎拉尔教派的由盛转衰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普吉斯是一个小国，但是这里的人们却做出了比其他国家都巨大得多的牺牲：在战争持续的三年时间里，普吉斯以仅仅三百万的总人口贡献了超过五十万的兵源，如果按照当时的人口结构计算，很多甚至都只是孩子和老人，这些没有接受过良好训练，缺少装备的义勇军部队承担了战争初期绝大多数战损，直到耶拉萨拉曼战役结束，最终能返回家乡的人数仅不到六万。
虽然随着战争的深入，弗兰西，戈曼等尤罗尔大国相继被解放，来自这些地区的人数更多，装备更加精良的部队的战绩很快就盖过了普吉斯军团，但是只有一个人不会忘记普吉斯人在这场战争中作出的牺牲和贡献。
“根据天盾最高议会的组织制度，从各国支部的四十四个骑士团长中以内部选举的方式产生五位元帅，并由五位元帅互相投票，选出下一任大元帅。不过这里有一个特例，我唯一一次动用我的大元帅特权，强行通过了一条骑士团法令，在五位元帅之外常设一名荣誉元帅职位，必须由普吉斯公民担任，以民间公投的形式选出，除了不能参与大元帅竞选之外，其余待遇与元帅相同，战时如果大元帅和其他元帅无法继续履行统御职责，荣誉元帅为天盾大元帅的第六顺位继承人。这是为了表彰普吉斯人在末日战争中作出的杰出贡献。”幽灵叹了口气，“所以普吉斯一直都是对天盾最为拥护的国家，我想，最后一座维护良好的纪念堂就位于这里或许并不是什么偶然。”
也许是当年对于骑士团的感情尚未完全磨灭，在其他国家都在清算骑士团，抹消骑士团存在的痕迹时，普吉斯人保持了平静，只是任由骑士团的名字渐渐淡去。忘却大概已经是骑士团能够得到的最好待遇了。
若昂感到有点不忿，人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拯救过他们的人呢？
“因为没人喜欢欠债啊。”幽灵平静地回应道。
……
“所以说……接下来怎么办？”
因为几乎没有任何防卫措施，若昂很轻易地就潜入了城堡，按照马卡罗夫在资料库中留下的线索，穿过数个大厅和蜿蜒的回廊，最终来到了领主卧室，“鹰厅”。这里作为荣誉元帅的常驻之地，存有重建骑士团所必须的第一笔遗产。
然而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连一张床，一把椅子都没有。
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万丈深渊。
难道马卡罗夫和与他合作的荣誉元帅就是要用这种方法告诉后来之人，骑士团已经没有什么存留了，直接从窗户跳出去解脱就好？
“或许跳出去就是正确的办法。”幽灵若有所思道，“若要继承骑士团的遗产，必有绝大的毅力和勇气，并对骑士团的理念绝对虔信。”
“这是一个考验吗？”若昂望着窗外的万丈深渊，一阵头晕目眩。
“决定权在你。”幽灵摊了摊手，严肃地说，“如果知道会不会死，那就不是考验。”“或者你也可以在此停下，但是你几乎没有向当局投降之外的其他选项，这基本等同于被洗掉记忆，重新做个良民。”
“不，我不要忘记爸爸，妈妈和我的弟弟们。”
“死也不忘记这份仇恨？”
“不”。若昂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后闭着眼睛朝着黑暗的虚空一步踏出。
下一秒，他重重摔在地面上。
身下仍然是万丈深渊，自己现在正趴在无形的平台之上。
“你通过了测验。”幽灵无声地拍了拍手，“别忘记今天的感觉，以后会经常用到。”
月光的映衬下，透明的旋梯蜿蜒通向悬崖下方，若昂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心摸索着拾级而下。
……
看着通道尽头铁门上的鹰狮盾徽，若昂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不过透明楼梯还是会让人腿软。轻轻抚摸着那盖着一层灰尘的图案，建造它的人早已于数百年前去世，但是他们对骑士团的忠诚却通过这样一种形式留存至今，他们到底是怀着何种心情建造它的呢？肯定很矛盾，如果没人试图开启它，那说明骑士团一切都好，但是如果骑士团遭遇了不幸，而人们又需要帮助时，这里又最后的希望。想到这里若昂不禁有些莫名的悲壮。
“里面是什么？”
幽灵眯了眯眼睛，沉默了半晌，“记住，关于我的存在，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至少现在不要。”随即隐去了身形，“你可以进去了。”
若昂用戴着戒指的手轻轻触碰徽章，手掌拂过之处缓缓泛起淡蓝色的光辉，似乎是某种内置的古老感应装置启动的嘶嘶声响过之后，铁门凭空消失于空气中。
房间很小，内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椭圆型容器横卧于地上。
有了经验，若昂伸出带着戒指的左手在容器表面轻轻抚摸，光滑的镜面上便好似泛起涟漪，那是电路连通的闪光，一条本不存在于壳体中央的裂缝渐渐显现出来，外壁如同溶化一般渐渐退去，露出守护了三百余年的宝藏。
一张扑克牌，一个信息存储晶体，还有……
一个女孩？
“她是谁？”若昂在脑海中询问幽灵。
没有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