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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仙山的传说(二)

2011-01-25 19:49 作者:陇南寻梦者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话说尘世,原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入世皆幻。而人情世事,更是瞬息万变,莫知玄妙。有位居深山高岸的智者说得极好,其词曰:“云水上,石松边,朝云暮任自然。闲来垂钓碧溪上,笑看红尘不了缘,霞光幻影竞相逐,虚虚幻幻有谁管?待到心似碧溪时,红颜已死世俗间!说什么忠贞不渝情不死,却原来一厢情愿奈何天!说什么心底清纯志远大,却原来空负了眼前一片……”眼见得痴情儿女,断送性命者多,如愿以偿者寡。任凭你万丈热情,无缘处都化作绵绵长恨,相思空对晶莹,孤魂独归灵河岸。然而盈虚有数,故重蹈覆辙者接踵比肩,不仅不惋惜,而且以此自豪。

就如本文女主人公秀云,自那日离开家乡,一边打听路径,一边向秦州进发。

三天后来到了秦州地界,此时的秦州,已属金国占领,但好在是上未见宋军把守,也未见金军阻拦,于是顺利到达。只是进城时被盘查了一番,只说是进城探亲的,便蒙混过关。

来到秦州,她首先来到玄奘当年讲过经的南郭寺,但了无踪迹,而天色已完,只好就在寺内安息。从第二天开始,又花了三天的时间,寻遍了玉泉观等郡内大小寺院,问遍了每一位僧人,一无所获。后又于第四天去了麦积山,但见悬崖高耸如麦摞,其上万龛千窟,遍镌石佛,只是没有闲云踪迹,只好住一后向兰州前进。

从此后道路漫漫,而行动迟迟,每逢佛寺道观,必前往朝谒,逢人便上前打听或问路。好容易才过兰州,时正值盛午时,金和西夏的守边士兵都回营用餐,于是顺利越境。然而沿途异常艰辛,人烟稀少,所见者多属西夏军队,到哪里觅食?经常饥渴难耐。因此,到得凉州,这已历时两月之后了。

来到凉州,她首先细搜安圄寺、清应寺、白灵寺等留有玄奘足迹的宝刹。然后不厌其烦的遍搜一切可疑之处,照例又失望地上路。寻寻觅觅,甘州肃州,荒村雨露,野店风霜,憔悴了容颜,累坏了宝马。眼见得油油发亮的紫骝,今已毛乱如草,精力疲惫。看看可怜的马,再看看无边塞草和茫茫广漠,难免悲从中来,心乱如麻。然而,绝对不能返回!不然,心上人谁来照顾?于是咬了咬嘴唇,继续前进。(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一个风雨凄凄的夜晚,终于来到了瓜洲。这里留有玄奘足迹,只是没有闲云音信,而与此毗邻的沙洲去吗?若去,本无玄奘去时足迹;不去,玄奘来时确实经过,更何况那里千洞万窟,遍塑佛像,香火正浓,说不定闲云去那里也未可知。于是又去了沙洲,然而觅到的只是一腔辛酸。只好返回瓜洲,按西行路线前进。

一日,她来到西夏边境,看看无人把守,心中暗喜,准备出境,至于西辽方面,见了再说吧。于是策马向前飞奔,忽然一声羊角号响,鼓声震天,尘土起处,一彪人马杀来。

眨眼间,她已被层层包围。原来正是西夏守军,他们全副武装,刀枪出鞘,弓箭上弦。接着强弩手钻入里层,半蹲着从四面瞄准她。

秀云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有人冲入包围,朗声喊道:“大胆奸细,敢偷越边境,活腻了吗?”

“没有!哥哥们,我不是奸细。小女子是成州同谷人氏,因寻亲人……”

“哈哈哈!啊哈哈哈!骗鬼去吧!果真是个良家女子,怎么会独自到此?一个弱女子如果不发疯,鬼才知道独自闯荡是什么味道。既然不是奸细,难道是急疯了,寻找野男人吗?还有,你这南蛮,挺骚的!偷越大金地盘,又私入我境,看来厉害啊!今天碰见老子,看你是葬身此处,还是跟老子走?‘拿下!’”

不容分说,秀云已被五花大绑,带到那人面前。他色迷迷的看了一眼道:“噢!好个雌儿,水灵灵的,为什么偏是个宋室奸细?害得老子的空着急,要不然老子一定享用了。”

“依我们看,这荒山野岭的,你就是弄死十个、一百个,又有谁知?我们看爷就在这里享用,小的们也饱饱眼福”。那些兵七嘴八舌地说着,向她投来了狼一样的目光。

“放屁!狗日的野种,你长了几根鸡巴?几颗脑袋?敢肏朝廷要犯!你就是急破了,亢炸了,也得看看形势。这是宋室奸细,老子敢私自处理?必须报送朝廷,不然,死无葬身之地。只是这样,也确实便宜了这小鸟,也可惜了老子”。说着,低头对秀云道,“雌儿,我们就都忍着点吧!实在不敢满足你”。

回头喊道:“带走!”秀云被抓回军营关进栅栏。

七天后,修云被反剪双手,推上战马,向东前进,也不知欲去哪里。沿途受尽煎熬,走不完的黄沙古道,看不尽衰柳落日,往往引起她的伤感,甚至于悲痛欲绝。然而她不想死,也不能死,不然,谁照顾自己的人儿?不过,前途如何,她实在无法预料,也不想过多地去想,反正她要为闲云活到最后一刻。于是,她横下心来,任凭命运摆布。

大概是半月后的一天,来到一座方形大城前,但见有人出出进进,有士兵把守。进得城来,里面九流三教无所不有,人们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走二里许,忽有一队衣着华丽的士兵骑马驰来,鸣锣开道,中间是几顶八抬大轿,后面卫队紧随。秀云等被冲到了道边,眼看着轿子近前,忽然秀云座下之马长嘶一声跃起,冲到了轿前,险些撞翻轿子。

就在这危急关头,只见随一团绿光落地,那马已立于途中徘徊。原来一贴身侍卫已手持那马命鬃,铁柱般站立。秀云却滑落在地,幸而未倒。

接着有人喊道:“何方毛贼,敢在这里撒野!来人!把这个野种给我砍为肉酱!”

只见几十人冲来,眼喷怒火,正欲下手。“慢着”忽听轿里有人喊话,那些兵正在迟疑。又听到:“还不退下”。那些兵唯唯连声退却。

接着,从轿里钻出一个金玉乱点、遍身罗绮的天仙般的中年妇女,她举止儒雅,仪态端庄,绝美的容貌中流露着慈祥。看了一眼秀云,暗露惊讶神色,进而现出同情神态。接着问道:“孩子!何许人也?缘何到此?有无冤枉,給老身道来”。

秀云估计到这非等闲之辈,也看到她并无恶意,于是上前拜了两拜,并俱道所以。

只见她叫来一人,耳语了几句。然后对秀云道:“先去吧,孩子!”然后钻进轿走了。

俗话说的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塞翁失马安知祸福!谁知秀云这一灾,实在幸运,从此福星高照,福贵临身,只是她愚顽不化,才又受尽煎熬。

话说轿中妇女,乃西夏崇宗皇帝的妃子、仁宗皇帝的母亲萧氏娘娘。他是个汉人,早年受尽苦难,于是对汉人,尤其对女子有一种怜悯。今天,她是因为崇宗皇帝龙体欠佳,专程到承天寺降香禳灾的。也许是造化,她一见秀云,就无端地同情她,她。看到秀云的言谈举止,就更加喜欢。听了秀云的叙述,更为同情,于是打算帮她。

且说萧皇后到承天寺降香回宫,对崇宗皇帝道:“万岁本无大碍,只是近来若能大赦天下,多做善事,则为更好”。

“谢过爱妃!孤家近者身体欠安,已晓谕宫中,有事在内阁受理,爱妃就帮孤家好了。”帝曰。

萧妃拜谢道:“谢万岁!妾身一个女子,知道什么?本不敢多言,但在万岁玉体欠安时,若能分得一二烦劳,倒也愿意效力”。

帝称善。

且说当晚秀云未进监狱,却住在官邸,只不过有人看管而已。第二天一早就被传讯,但没有用刑,只让她把如何到此从实招来。秀云照吩咐做了,就又被送回官邸。

第三天早上,忽有十数个衣着华丽的卫士前来,带秀云穿过玉街芳树,重重红门,最后在一个雕栏画栋的玉墀上停下,有人向里边去了。

少顷,一手执拂尘者前来说:“圣上有旨,带进来。”

秀云等又穿过数重纱帐,来到一个宽敞明亮、绮罗漫地的屋里。只见一男一女正在一张雕花黑案上下棋。男的五旬年纪,丰神朗骨,目似流星,须髯挺立。女的正是两天前碰见的那个美人。看到她,秀云心理放松了许多。两边有几个丽人肃立。有卫士上前奏曰:“我主陛下,奸细到,请陛下发落。”

那男子看了一眼秀云道:“这就是奸细?退下!”卫士退却。

秀云这时终于意识到了眼前之人乃西夏皇帝,而且并无恶意,于是斗胆上前行了礼。

帝曰:“孩子,把你如何到此,细说给寡人与你家母后”。

秀云已感到对方的怜悯,便又拜谢了大恩,然后泣诉了一切。

帝闻之感叹不已,并曰:“世间痴情女子多,然似此者绝无!人间竟有如此情结,为何寡人竟不能遇见?所幸瓜洲守将愚拙,不然者反而造成遗憾。”

那美人及丽人都早已热泪盈眶,甚为感叹。秀云再拜曰:“谢万岁赦臣之罪”。

帝曰:“孩子,你何罪之有?什么奸细!宋室腐朽不堪,只有招架之功,岂有还手之力?即使确实派奸细,去西辽意欲何为?何况连陆游、辛弃疾尚且不用,何用一山野女子?要不是那些守军头脑缺一根弦,我怎能有机会帮你?”

闻此,秀云感激泣零,再次拜谢帝恩。

帝曰:“非关寡人,要感谢你家娘娘,是她救了你”。

秀云于是又拜谢了萧妃娘娘。

帝又对娘娘曰:“现在我把她交给你,随你发慈悲善念”。

娘娘道:“贱妾还有一事请求——我想把她认作女儿。未知可否恩准?”

帝曰:“这你要问她,岂能问我?”

秀云早已俯伏在地,磕头谢帝与母后。谁知母后竟上前,竟将秀云拥入怀里流泪。帝亦深为感动

且说娘娘收了秀云为公主,庆宴欢乐自不必说,单说数日后继续西行之事。母后一再阻拦,要选状元招亲,然而公主坚决要西去,最后帝与母后答应了公主的请求,但叮咛如找不到,一定要回西夏。并且要派卫队保护,并作了周密安排。最后,公主只答应带四个随从并承天寺内的一个法号叫法净的天竺僧人(他本欲回天竺)。

临行前,帝命人草拟文书,文曰大西夏国公主出使天竺等字,并盖上金印。又遗珍宝细软若干,叮咛曰:“王儿此去,莫忘了归来”。

公主千恩万谢,在母后的陪同下出了京城。将别,母后先谓随从言:“有你等在,必须有吾儿在。”

众曰:“娘娘放心!就是我等不在了,也要让公主在!”

娘娘方执公主手,含泪曰:“我儿,去吧!别忘了老身在等你回来”。

公主早已泣不成声,只含泪点头,下马拜了八拜,才掩着面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已走到里许回望,见母后还未返回,于是又勒马回到母后身边。

母后曰:“我儿莫非不去了?”

公主哭道:“岂能不去,只是此去,天长水远,不知有无缘分回来报答母后再生之德,请再受儿一拜”,说着俯伏下身子,以头撞地。

母后含泪曰:“儿,吉人自有天相。只要我儿珍惜,我们还会见面的”。

公主这才重新上马,扬鞭而去。不久,便消失在雾霭中。

且说公主自离开母后,晓行夜宿,逢寺庙道观必谒,并施舍布施,然后打探闲云消息。行动缓慢,一则因担心打听不力,出现疏漏;二则因法净不骑马而步行。但因有西夏公文,所过关卡,皆顺利通过,或过国境行走,亦不过请求批示文书而已,亦不在话下。

只是毕竟此去道路漫漫,天长水远。转眼已三个月过去,还在西辽行走,然所遇考验,已非常人能经受。或罕有人迹,风餐露宿,栉风沐雨;或烈日炎炎,而食水断绝,濒临灭顶;或白雪皑皑,数十天不见人迹。有时难免遇到强盗或毒蛇猛兽袭击,然而这些,幸亏那四个卫士皆身手不凡,凡遇危难皆逢凶化吉。

然而,这离以后的路,也许仅九牛之一毛。此后阴晴雨雪,实不敢想,她也不愿想。但她只有一个念头,不到黄河心不死。对于闲云,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因此,前面的路不论多么凄迷,她总要走下去。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此后途中情景,日新月异,风土人情迥异,难以一一胜记。然而有的刻骨铭心,无法忘怀,又不得不提。

如去伊吾八百里瀚海,黄沙茫茫,生机少见,风起处飞沙走石,烈日下暑气蒸腾,白沙欲燃,饮水断绝,马皆渴死。他们险些丧命,最后几乎在半昏迷中爬出了沙漠。

三百里的帕米尔高原,白雪皑皑,冰山险峻,忽遇雪龙袭击,将公主与法净卷进深谷,抢救中一卫士命赴黄泉。

在一马平川的逻斯城外荒野,突然遭到强盗暗算,一卫士身中剧毒,虽费九牛二虎之力弄到了解药,但还是昏迷不醒。经一再调治,还是在一年后死在当地一寺中。据说强盗误以为商人,明白真相后后悔不已,并要求护送公主一行,被公主义正词严地谢绝,于是就于该寺出家,表示忏悔

幻般的伐那国,沃野千里,然盛夏炎炎暑气竟使公主身染重疾,神志不清,留于一佛寺内治病。幸亏方丈医道精湛,才免于一死,然而两年后勉强能行走,终因身体虚弱,行动迟缓。

梵衍那前六百里的大雪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雪深齐膝,广野茫茫,白峰林立,路在何处?山行十余日,两个卫士竟因探路葬身深涧。因无法营救而留梵衍那半年,直等到第二年盛夏,她招募的勇士才从残雪中找到他们,只得买风水宝地厚葬。因悲不自胜,积劳成疾,精神恍惚。乃留梵衍那三载,一则养病;二则陪伴那两位孤魂。

三年后,才和法净上路,数月后到得乌仗那国。谁知在一寺中偶被乌仗那国王子瞧见,竟被扣留三载。其间,王子日以金汁玉液供养,极尽缠绵之意,苦苦追求公主。而公主决不答应,且日渐憔悴,最后竟以绝食抗议。王子终于怜花惜玉,但说若能得使公主心坚至此的原因,必放行。公主乃令法净俱道所以,王子深为感动且惭愧,于是答应放行,并苦苦请求护送,公主坚决不许。但对王子说,其实王子亦甚好,只自己无福消受尔,若有来生,定当回报。王子黯然泪下,只好陪至边界,泪光中目送公主远去,随削发为僧,不复回宫。

十四年后,公主终于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天竺。法净首先陪公主朝谒佛主诞生之地蓝毗尼。蓝毗尼原来是一座花园,园中奇花瑞草密生,池水甘冽香洁,据说迦毗罗卫国的王后摩耶夫人在乘马车回娘家生育的路上途经该花园洗浴而生下佛祖。佛教徒们为纪念佛祖诞生而称之为圣园,修建起许多寺院、庙和佛塔,今已年久失修。除此之外,只见参天大树、茂密的芦苇,极为荒凉、沉寂。虽有僧侣,皆本土人士。

于是公主又来到佛祖悟道之地菩提伽耶,那是一个偏远、冷清的小镇。但见大菩提塔无语在毕钵罗树的环绕下高耸,佛主坐禅处菩提树仍在,而寺庙繁华已不再,香火亦不见得兴盛。岂有闲云足迹?悲哀之余,只好再去佛祖第一次讲经的鹿野苑。

谁料此时的鹿野苑,那当初的“区界八分,连垣周堵,层轩重阁,丽穷规矩。寺院三十,僧众三千”的盛况已属陈迹。只见昙麦克佛塔沉默在夕阳下,阵阵晚钟诉说着沧桑。而信徒尚多,但黑面牙白者众,黑发黄肤者无。经一再打听,结果是从未听说。再去佛祖涅磐之地拘尸那迦,还是杳无踪影。

后来,公主又来到王舍城那烂陀寺,此即玄奘当年取经的大雷音寺,按传说云:“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栖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然而眼前的王舍城在浓密的树林簇拥下和依山而建,那烂陀寺虽在,而并非传说所言,僧众较广,肤色复杂,然而绝无闲云消息。

但她还不死心,因为她知道玄奘在天竺,凡十四年,并非只去过这些地方。其间也不无谬误,如玄奘取经时,佛祖已涅槃一百多年,此时当向那烂陀寺的戒贤法师求取。于是决定遍访天竺所有寺院,并婉言谢绝法净大师提出的帮忙。法净亦不坚持,只道:“既如此,老衲告别,公主珍重!”

不觉间三年又过去,公主已走遍了玄奘所到的所有地方,再一次来到灵鹫山雷音寺,还是一无所获。此刻,她心情茫然,心乱如麻,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两天后,公主来到一座山前,正值早春季节,山前溪水清澈见底,岸边野草繁茂,且新芽正破土而出,芦芽满地。从岸上直到山巅,棕榈繁茂,娑罗树亭亭玉立,叶子和花间垂着露珠,绿雾绕绕。山腰白雾缭绕,有佛寺若隐若现于云端。

经历了十七年的风风雨雨,而此刻,她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想:这,正是造化,尘世本无她的一份,她又何必强求呢?这十七年的颠沛流离也正证明了这一点。于是她就近水边照了照影子,虽然身段尚好,虽然风韵犹存,虽然还脸似芙蓉胸似玉,一头青丝尚在。而风尘仆仆,难免使容颜有些憔悴,看看面容、神态,已难逃残花败柳之列。她长叹一声,心想:现在应该去哪里了?能到哪里?是否还能找到他的踪影?即使找到,又能怎样?这些莫名奇妙的想法一时涌上心间,又使她心如乱麻,顿时失去往日的坚强。她真想大哭一场,但欲哭无泪,也早就失去了这种激情。她甚至搞不清想来此何干?为何而来?只对着那清溪发呆。

不晓得过了多久,佛寺悠扬的钟声透过茫茫烟雾传来,惊醒了她。她想:莫非是唤我?想了许久,突然自语道,对!是在唤我,也早该清醒了吧,大半生追求的东西,也许就是在此了却尘缘。于是,她沿着林间青石小道,向山顶走去。

来到山门前,但见苍松翠竹簇拥着雕梁画栋的殿宇,山门飞檐走拱,碧瓦红墙,正门上悬着一匾,青底白字,其文曰“回心寺”。公主心下迟疑:此寺莫非专为我设?还是真应回心?现在不回心又能怎样?于是把心一横,向寺内走去。

院内百花繁茂,佛前香火正浓。经再三交涉,才道明了来意,寺内长老及几百僧众都对这位化外女客表示欢迎。为了表示慎重,他们要等方丈云游归来亲自剃度。据说这位方丈,虽年龄不大,但系一得道活佛。还有,据说此人行踪神秘,据他自述系本土僧人,然言行风俗怪异,形容更是迥异于本土人,姓甚名谁,籍贯何许,更是莫名其妙。另外,他的云游,或三五日一归,或三五年不归。

听了此话,公主正在犯难,不知要等多久,也不好直说,可能自己的命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吧!要不,为何这样的事尽让自己碰上?正在呆想,忽报:“万空大师归来”。接着,一位神采飞扬的中年僧人步履轻盈地款款到来。

细看他,果然颇具仙风道骨,面容红润,鼻直口方,脸如银盆,目若秋水,左眉间藏一黑痣,只是头发花白。公主心里一阵纳闷,此人好像在那里见过,但又记不起来。正寻思间,有人已向他禀报剃度吉日吉时已择定——此时此刻。这,也许是他对这位化外女施主的恩惠。

万空长老当机决定:全寺大摆道场,焚香诵经,然后为女施主剃度。

殿上钟声楚楚,佛前香烟缭绕。万空长老接过盘中剪刀,把身子转向女施主。但见女施主黑稹稹发儿如乌云一般,脸上柳眉微蹙;凤眼轻闭,而眼睛黑白分明,柔波暗飞;嘴唇红润,尖下巴,面色白皙。他似乎有些迟疑。但见微闭双眼,深深地纳气数次,然后颔首,终于伸手去拢她的秀发;见有簪子插于头上,于是先拔下簪子,小童以盘去盛,他却失态似地凑近去看了又看。不知怎的,这一看,他竟闭目深呼吸,进而手发抖起来,竟将玉簪坠于地上。

僧众停止了音乐与诵经,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几位长老以为他身体不适上前请安。他却说刚才佛有示意,凡化外之人,剃度前必报清所在籍贯姓字及剃度原因,合于缘者方可剃度。

于是公主报道:“弟子李秀云,原系神州陇上同谷县五仙山人氏,自幼与师兄刘闲云相约今生,不意他因一病浪迹天涯……

听到此,万空大师竟扑上前将她搂在怀中。秀云苦苦挣扎,但无济于事,经僧众们将他们拉开时,万空长老竟跌倒在地,神志不清,乱抓乱叫片刻,竟气绝身死。

长老们乱作一团,经再三掐人中、捶背、揉胸,才将他救醒,他竟若无旁人地拼命叫喊:“妹妹!我就是你的师兄啊!我就是你的师兄,刘闲云啊”。并且哭诉了原委——当初并非有病,而是想成全对方的幸福才忍痛割爱,远离故乡,从此万念俱灰,遁入空门。

话音未落,只听秀云“啊”的一声,竟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万空竟上前去,将她抱起揽于怀中,亲脸,揉胸捶背。

许久,她终于醒了,凤眼微睁,双目垂泪,竟呆呆地看着万空,如醉如痴,气息奄奄。万空含泪喊道:“云妹,我是你的师兄,请你看我眉间之痣”。说着就从怀中拉起她的纤纤玉手,放在脸上让她抚摸那黑痣。

她手指无力地摸了摸,又滑落到肩上。万空又于项间摸出那枚项链,塞进秀云手中,叫她辨认。但见她终于慢慢地醒了过来,看了看旧物,声音几乎不可辨。先是一阵呜咽,然后挣扎伸出双臂,就于项间搂住万空,泪眼迷离地道了一声“哥”,又泣不成声。

万空就势将她搂紧,她也将万空锁在怀中,生怕即刻消失,两脸紧紧地贴在一起,以泪洗面,互相感受着两颗心的跳动……

也许是僧众们渴望着这样的场面,也许是他们被这种场面所震慑,反正他们停止了法事,也停止了动作,甚至呼吸。殿内悄然无声,只呆呆地看着他俩亲昵,直到他俩哭诉完了生离死别,再向僧众道歉时,他们才如梦初醒。

众人这才七嘴八舌地议论,那几位长老醒得最迟,他们稍作商议,就面色严峻起来。商讨如何处理这一桩有损于佛门清规的大事,或逐出山门,或将女客赶走,将万空锁于后殿面壁思过……

忽有一负薪老僧上前朗声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那几位长老貌似严峻,但他们毕竟心中没底,这种事应做何了断,也从未有过,再说毕竟与他相处多年,而且万空长老的确带来了本寺的兴隆。于是上前施礼,求老者意见。

老者道:“老衲虽名身低微,但从五岁进寺已历七十多年,陪过五六任方丈。虽不敢妄说什么道行,但我佛以慈悲为怀的宗旨和造化与缘分之说,却略知一二。今女施主与万空长老既有一段尘缘未了,我们安敢逆天妄为?此乃定数。他们今天在此见面,不也是一种缘分吗?又怎敢强行拆散?至于万空长老此后能否修得正果,这也是一种气数。难道修行之人个个都功德圆满,个个都能成佛?还有,女施主迢迢数万里到此,谈何容易!或者是因只要情在,生命就不会死;或者是说没有我佛的保佑,仅凭人的力量和意志,岂能到此?万万不可违背我佛旨意,做出逆天背道的蠢事。莫如让他们就此还俗,了却一段尘缘,再看造化不迟”。

看到几位长老面带难色,他接着又说:“至于有损于佛门清规,贫僧则以为不然,凡事得皆造化。就像我佛道场曾一度萧条属于造化一样,他们于此见面,也属造化。在众目睽睽之下见面,亦属造化。这,只能说他们佛缘已了,女施主灾难已尽。此时此刻,万空长老即使不还俗,此寺还会容他吗?而今,他还不还俗,于此寺都失去了意义。他不走,将本寺放于何处?也许他们于此见面,正是我佛的旨意,要成全他们而叫他无法再出家。我佛以慈悲为怀,又怎敢乱生它事”。

几位长老想了想,终于也不能将他们怎样,还不如顺水推船,做个人情。于是道:“弟子等愿意听遵命,然后请求老者发落”。

长者道:“休得胡言,贫僧见识愚拙,只能负薪而已”。说罢不顾众人挽留去了。

众僧们也只好按老者的吩咐,准备赠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下山。然而万空和公主请求了三天法事,焚香诵经以谢佛祖,极尽虔诚之意。

第四天早上,他们捐出所有的财物,在佛前虔诚膜拜。对着佛祖相许,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并按公主所走的路线,寻找旧梦和逝去的岁月。从此不为功名,不为利禄,也不为正果,而伴随着心上人儿浪迹天涯。

当他们离开古寺的时候,古寺钟声楚楚,香烟袅袅。朝霞映红了古寺,也映红了他们的脸,万空大师与众僧一一告别。忽报公差到来,接着有两个差役赶到,献上一函。

视之,乃王古城总督请求捐地挽留他们,以化民俗。其言极尽诚恳之意,并相约本月十五率吏民前来迎接。闲云就于函后批曰:“子民刘闲云顶礼膜拜感谢,然我去意已决,恕不能受,万望恕罪!足下恩德,来生相报”。然后送走公差。

然后上路,忽一阵清风吹过,异彩缠绕古寺,异香扑鼻。人们惊异万分,许久方散。定眼看时,忽见万空大师与秀云失踪,而路上牵手的是英俊少年和妙龄少女。他们手挽着手,肩靠着肩,相亲相爱,款步向前。清风微吹,衣袂翩翩,最后消失在生机勃发的菩提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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