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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小米

2010-10-11 20:58 作者:达里巴人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江东小米

上小学时就听母亲说过,江东小溪浪河那块儿的小米子好吃,捞的饭暄乎、肉头,比咱达里巴的小米子强多了。那时就想,要是能上江东吃上一碗小溪浪河的小米饭,再拌上点碓好的土豆茄子酱,就真如民谣说的“土豆炖茄子,撑死老爷子”了。那时是上世纪的六十年代,老家的乡亲就是过年了也没有大米吃,白面那时也很少,因此都把小米子当成了细粮。

那时在松花江西岸的郭尔罗斯草原上,达里巴一带的盐碱地还种有一些谷子。记得主要是白砂谷和“大头晃”,谷秆稞中间长有一些谷莠子、水稗草等,在谷粒正要灌浆时,我和母亲曾多次到谷地铰过喂鸡的草籽。白砂谷秆稞细,也就二尺多高,穗儿也就一豁豁长,碾成米做出的饭又白又散搂,没有多少饭味。“大头晃”这种谷子秆稞要粗一些,个儿有一米多高,穗儿垂下来像个小棒槌。上初中时,我常用“大头晃”的谷码儿做铁铗子上支夹棍销销的诱耳,或是去野外的中空地打雪雀,或是在自家小园的谷圪弄堆里打“老家贼”;有时,也把整条谷穗儿放在树上的滚笼或者拍笼里,再放进去一个雀诱子用来捕获酥雀和黄雀。“大头晃”碾成米做出的小米饭焦黄,美中不足是吃着有点“柴”——这可能与达里巴的土质有关,不如江东扶余的黑土地肥沃。

俗语说,樱桃好吃树难栽。同样,小米饭好吃,可薅谷子、割谷子的活儿也很难干。由于谷子产量低,恃候起来费事,因此每个生产队种的都不是很多。薅谷子这活儿是在谷苗一寸多高进行的,要把苗眼的草薅净,苗与苗一指来宽,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稀。这活得蹲着或是坐着一点一点往前磨,实在不是大老爷们干的。割谷子这活儿废刀口,要是一天不磨上几回,就是好老爷们几个来回也得累叭稀了。

说个薅谷子的笑话儿。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土地承包之初,都耕进入尾声了,赵光腚家分的地还在达里巴屯东面的公路旁撂荒着。村上帮贫扶弱动员党员及时给他种上了谷子,没想到他竟懒到连家里的地都不愿恃候,不久草就比谷苗高了。一天上面要来检查苗情,村书记又动员起党员帮他薅谷子,可党员们说拧肯花钱雇人也不薅那破玩艺了。他听说后主动找上书记,说要雇人的话就让他们雇我吧。这赵光腚不光懒,还又谗又穷又好偷。屯里闹鸡瘟死了不少鸡,不少人家不敢吃扔在了粪坑里,他家不嫌弃拣回来就烀上,有一段时间他家天天过年。那时生产队分了点儿黄豆,很多人家都留着做大酱或是生点黄豆芽吃,就是来客人了也就换个三块五块豆腐,可他家一次就换回一饭盆,造几次那点黄豆就没了。没了咋办?偷呗。最有趣的是有一年邻居朱家的小白猪丢了,找到他家时发现黑暗的屋子里有个小花猪。朱家的人咋看咋像自己家的猪,于是用手一摸,造了一手锅底下的灰。赵光腚还想再坚持,没想到朱家人把小猪赶到了屋外,“小花猪”竟撒开腿儿跑回了朱家。

再说割谷子。有一年达里巴中学支农,是去十六队和社员一起割谷子。我们每人包四根垅往前推,没想到生产队打头的张大楞竟没能把我甩下,这让社员们大惑不解:他咋能割这么快呢?原来是父亲教我一招:就是打绕时左手手心向上,让姆指和食指张开的豁口去攥住谷穗下面,一拧劲儿来个翻腕儿,手背向上了,这时用刀贴地一割,再用拿刀背把割下的秆稞均分成两下摁在地垅沟儿,这谷绕子就打成了。用这种方法打谷草绕子,要比割下谷子后再打得快个几秒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达里巴屯种子站引进了新的谷种,说是“唐朝谷子”。这种谷子秆稞和白砂谷高矮差不多,穗又细又长,大多都在一尺左右。这种谷子碾成的小米白得接近大米,捞出的饭泛着油光。不久,达里巴屯的大部分土地都陆续开发成水田,就是少之又少的旱田也几乎不种谷子了。遗憾的是这种谷子只是在达里巴屯昙花一现,就又回到“唐朝”了。最近我才得知,这种“白小米”最早产自松花江上游永吉县乌拉街一带,在清朝时是贡米。相传在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康熙帝来到打牲乌拉,移驻吉林的宁古塔将军巴海把一个“神罐”奉献皇上。皇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下谷子,再仔细端详,见罐上刻有“唐开元丰谷”的草字,就说唐王念你戍边劳苦功高,送一罐金谷,一籽耕耘,万粟归仓,何愁边塞无粮。从此分给乌拉驻防的八旗兵,让他们开荒试种。因打牲乌拉土质肥沃,谷子长的好,米粒又大又圆,吃起来清香入口,于是成了清朝宫廷的主食。

小米饭好吃,可我总觉得几碗下肚还像是吃不饱似的,不如大饼子抗饿。那时家家户户大饼子是主食。另外就是红小豆高粱米饭和芸豆大碴子粥。要是在天,还能吃上点黏豆包和切糕。

我们老家管大饼子叫杂和面。是指苞米面中放点黄豆面什么的,做出的大饼子不死性,还稍微带点甜味。可是经不住上顿下顿的总吃,都吃有够了,于是母亲又尽量变着花样。如做成菜包,或者是把甜菜疙瘩插成条混在面里,或者是用榆树钱和面做成的大饼子。那时我较为喜欢的是喝苞米面糊涂粥,这种放点菜叶做成的糊涂粥很好吃,可就是不抗饿。要抗饿,又只能去吃大饼子。高粱米饭其实也挺抗饿的,可我吃多了胃受不了。记得有一年署假,我和几个中学同学在达里巴苇场挖壕沟,我最多一天竟能挖出十五方土,能分三气吃了五六个二三两的大饼子。记得大饼子从中间片成两片,夹点葱和鸡蛋酱,吃着可真香。那时学校总派学生到生产队劳动,生产队供的饭主要也是大饼子。生产队大锅贴出的大饼子有一尺来长,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有饭味,清香可口,特别是嘎质厚还不糊巴,比高粱米饭的嘎质还脆成。

那时家里要是来个客人,大饼子就上不了桌了。母亲这时总要蒸几个花卷,或是捞点小米饭,再凑上三四个菜,烫上两壶酒。那时生产队还没结体,家家用个车马的都得请队长先喝点。记得我家第二天要从西甸子往回拉柴禾,当晚就请来了队长马胖子。谁知酒还没过一旬,菜还没过两味,有个叫二秃子的找上门来,说找队长有事。没想到父亲虚让了一下他竟脱鞋上炕,脸不红不白地端起了酒盅儿。后来才知道这家伙专门盯着队长的去向,去蹭吃蹭喝。

那时家家都穷,请客时客人不能可劲造,得给人家孩子留点。记得邻居“二扁肚子”有事请“老任大吃”喝酒,四个一水水的孩子就像他家的黄狗一样眼珠不错地盯着桌子。桌上有两个菜一摞油饼,客人吃一张,几个孩子数一下,当时主人和客人谁也没在意,以为孩子在数数玩。哪知“老任大吃”心眼太实太贪嘴,当孩子们数到八时,四丫竟哭着喊着跑向了外屋,大叫妈呀,那饼全让他吃了,就剩点小米饭了。

达里巴屯没开发水田之前,小米子属于不是细粮的细粮。那时,连妇女做月子都只能喝小粥。现在,大米白面应有尽有,大米和白面做成的食品也可谓花样翻新,可是我这草包肚子还是稀罕小米饭,外加土豆炖茄子,要是碓成菜泥再加点葱花和青椒末就更好了。小时候就盼着能吃上江东小溪浪河的小米,如今超市里就有江东比小溪浪河还优质的“民乐”小米。只是不知“唐朝谷子”现在是否还有耕种的,要是那种乌拉街的贡米还有,很想多买点送给吃小米饭的朋友,也让大家尝尝皇上才能吃到的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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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芳草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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