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地情结

菜地情结

张汉九

做梦都没想到，我和李想的浪漫爱情会从一块菜地开始。

我校教师李想，城里来的，事业心强，人也长得漂亮。据说她与前男友“88”之后，好伤心一阵子，要死的心都有。李想年龄与我相当，三十来岁，好心的老大姐想撮合我俩，硬是没有反应，她的态度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像她这种从“钢筋水泥”中出来的、又有品位、且心灵受过重伤的女性，要融入她的生活，绝对富有挑战性。我要把李想的空白爱情，当作一张洁白的宣纸，用足够的耐心和毅力进行创作，我相信我的实力。

我以前也谈过一个女朋友，相处一段时间以后，觉得她特市侩，就散了。此后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女性，就这样错过了婚恋的绝好年龄，成为剩男孤守一隅。自从见了李想，那颗死去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无奈李想有男朋友，我只能暗自认命。现在好了，李想也告吹了，我俩若能走到一起，定是天下绝配。我觉得李想就是上帝特意为我准备的，我感到天蓝蓝水清清。然而，怎么才能搅动她内心的那潭“死水”呢？

正苦无良策，机会来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学校教学楼落成了，而且顺利地通过验收。学生都搬进了教学楼，学校后院最西边的那三间教室就闲置了，经校长同意，我搬了进去，成为它的主人。我这个人吧，爱静不爱动，不喜欢社交，平时就喜欢临池学书或写点散文随想啥的，以打发闲暇时光。门前一片空地，原是学生活动的地方，现在学生搬走了，我想开发种菜，既实惠又能修心养性。种菜那点事儿，我懂，我家原来就是种菜的。说干就干，我到街上购得抓口，铁锨等劳动工具，每天放学以后扒地，累了就看书。

开发这块菜地可费了我不少血汗。或许原来这里有建筑物，地下潜藏的砖块瓦砾特多，地面铁板一块，一抓口下去，似碰到地雷一般，伴随着炸响还冒火星儿，然后就小心地挖“地雷”，挖出来，扔出去。就这样循环往复的扒呀、挖呀，足足干了十来天，才算扒完。挖出的“地雷”堆积成山，该怎么处置？我心生一计，菜地南边背阳的地方，原来认为不可以种菜，就没有开发，现在也给它派上用场。我要挖一个足以掩埋“地雷”的大坑，让它们在那里安家落户，然后用土盖上，多余的土全撒在菜地上，一功两得，岂不更好？这样我又干了三、四天，才算竣工。看着我整出的土地，心里蜜一样的甜。

时值仲春，种菜尚早。俗语云：“清明断雪，谷雨断霜。”就是说谷雨之前有可能还会有寒潮来临，菜苗易受寒，受寒则菜不旺（当然这是对于在大棚外种菜讲的）。先设计一下，地分几畦，各畦种什么菜，我认真的画着图纸。此时，老大姐和李想敲门而入，看着我的“鬼画符”，李想笑了，“没想到你还会搞设计。”老大姐问：“小张，你搞的什么东西？”“我在优化资源配置，设计菜地方案。”李想说：“小题大做，我以为你在设计楼房呢。”“你们城里人就知道楼房，就知道享用无公害食品，见过怎么种菜的吗？”“没见过，我不信你能种出菜来。”“小看人了不是？要不到芒种，我就能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无公害纯绿色蔬菜。”“我不与你口舌，老大姐找你有事儿。”……

离谷雨还有一个礼拜，我就到街面上购买豆角、苋菜等菜籽以及地膜等农资。按先前规划，先种豆角，其余的等到谷雨后再种。种豆角的工序大致是：浇水滋润地穴，再放上菜籽，覆点土，最后覆上地膜。每道工序都有较高的技术含量。比如覆土，土层千万不能过厚，能盖住菜籽就行，否则不易出土。现在种上豆角，最多八天菜苗就可以出土了，我坐待菜园生机。

谷雨前两天，我又到街面上购买辣椒、茄子、番茄、黄瓜等菜苗，先栽菜苗，然后浇水，松土，覆地膜。忙了一个下午，总算栽好了。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写种菜日志，做种菜的有心人。其实，我就是这种人，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做了，就想做好做强，一如学书法、写文章、搞课改，样样都想好好做，都想做出点儿成绩。我觉得做这些事不能急，越急越做不好。所谓“细雨湿衣看不见，鲜花落地听无声。”做事情就得像“细雨湿衣”，就得像“鲜花落地”，于悄无声息中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景。追李想也应如此，不能急，要慢慢来。

此后每天早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到菜地里看看，一看菜苗的长势，二看有无土蚕破坏。早上是捉土蚕的最佳时机，哪颗菜苗被咬断了，扒扒下面的土，准能找到“破坏分子”。课间有时也到菜地转转，看着菜苗健康成长心中就高兴。茄子已经长高开花了，蒲扇似的叶片，在蓄势吸收营养，开始孕育着它们的果实。小辣椒们都鼓鼓的，全躲在绿绿的叶子下面，像一个个正在吮吸母亲乳汁的婴儿，那样安详，那样自然。正胡乱想着，老大姐和李想从东边走来。我就喜欢看李想走路的样子，脚上装弹簧似的，活泼而有弹力，眼前刘海干净利落，伴随着她的步态节奏微微地摆动着，头上的辫子还一摇一摇的。

“老大姐要来欣赏你的菜。”李想说。“welcome。我的菜足以让你们陶醉，而且余味无穷，具有余音绕梁之韵致。”老大姐说：“你就很吹吧，”“这话说的，我的菜可以与李想老师相比美，堪称一绝。”“老大姐，他拿我与菜比，是不是欠挨？”“就是，怎么可以拿菜比咱们的想想呢，咱们的想想要比菜美百倍。”“老大姐，你也取笑我。”李想嗔怪的样子。

李想第二次到我菜地来，正值豆角挂果期，她是自己来的。我正在屋内备课，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吗？”李想先声夺人。“当然，屋里有请。”“不进去了，你快点出来！我要欣赏你的菜。”“好的，就来！”

此时的菜地，各种菜蔬都进入成年期，紫亮的茄子，细长的黄瓜，透红的番茄……，样样都令李想眼羡，然更让李想觉得好玩的是豆角。两排豆角架，在地面上划出三、四米长的平行线，秧蔓顺架而上，错综盘结，至空中亲密拥抱连成一体，构成一个遮天蔽日的绿色走廊。叶片葱绿，豆角依依，几多白花紫花点缀其间，还有几丝豆角调皮地伸出架外，妄图吸引住李想贪婪的眼球。偶有几缕轻风吹来，逗笑了绿叶，逗乐了绿丝，我特意留下的那几株小草，也在微风中摇动它们的细软身姿。草层中一只背着孩子的蝗虫妈妈，好像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找；几只可爱的小蟋蟀，也赶来帮忙；间或还有一两只蝴蝶飞来飞去，仿佛也想占据这块地盘。

“好境界的绿色走廊啊！”李想赞道。我叹道：“可惜不太完美！”“怎样才算完美？”“由你来做这菜地的女主人，就完美了。”李想曰：“读过宋诗《花影》乎？”。我即刻背诵起来：“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叫明月送将来。”“何解？”“云在下颜厚者也。”“此解尚可。”“何故如此损我？”“甚矣，汝之不惠。汝自言也，与奴家何干？”说罢我俩相视而笑。李想的笑，属回眸一笑那种，虽然妩媚动人，但总有一种让人无法接近的感觉。

李想说：“看好了，走了。”我说：“带点儿菜回去吧？”“不用，谢谢！”“很多老师都来采摘过我的菜，这里随时欢迎你。”“我自己又不烧饭，也不会。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准备花一年的时间学习，学会了再来摘你的菜。”“烧饭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学习，我乐意做你的终身厨师。”李想居然没有生气，还说：“又来了，我原以为《花影》是写我的，现在看来我错了，真是写你的。”我笑着说：“这首诗本来就是为我准备的。”李想微微一笑：“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我必须学会烧饭。”“真要我再等一年呀？”“别自作多情了！如果明年你还能营造出如此美丽的绿色走廊，我一定会来摘菜的，这样行了吧。”

我期待着下一个“谷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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