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清明祭

2018-04-08 11:23 作者:仗剑出蜀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清明

刘森

这次放清明假回家,刚在家中坐了两三分钟,母亲就叫上一大家子去看看爷爷的坟墓。

我们一行五人,母亲、妻子、侄儿、儿子加上我一共5人一起来到村后的大石岗,刚转过竹林,一座新垒的墓就呈现在眼前。黄色的条石、工整的弧形、精细的石工加上平整的墓台,整座墓在往年的基础上修缮一新。

母亲说,这是她利用自己积攒的钱替爷爷修的墓,一共花费了两千多元,因为怕儿女们反对,就先做主让石匠动了工。望着母亲满头的斑斑白发,联想到平时一贯节约的老人家在这时花两千多元为故去30多年的公公修坟,内心的感动油然而生,我在坟前站了几分钟,往事历历,一一浮现心头。

解放前,爷爷是四川威远县高石刘家村的一名保长,写得一手好字。解放后,因为历史的原因被没收了家产,还坐了三年牢。1960年,我的阿婆因为大饥荒被饿死,留下了爷爷和我的父亲,爷俩住两间草房,生活拮据,相依为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由于家庭困难,父亲的婚姻问题一直没有着落。先后看了好多对象,好几个女子家到了刘家,看见刘家家徒四壁,寒门萧条,什么不说,往往只坐几分钟就走了。就这样,转眼父亲到了26岁。

焦急的爷爷利用一次赶集的当口了解到一个远房的堂妹叫做刘玉容(我的外婆)的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徐彦芬没有处对象,就徒步走了二十多里路来到堂妹家,就这样牵起了一根红线,成就了一段姻缘。勤劳善良的徐彦芬没有嫌弃刘家一无所有,没有要任何彩礼,就在几个月后嫁到了刘家,与丈夫刘仲康一起走过了数十年的风风雨,直到前年丈夫刘仲康在她的怀中去世。

母亲刚嫁过来的头几年是家中最困难的时候,第一胎是生的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姐姐。第二三胎都因为怀小孩的时候做了重体力劳动,习惯性流产,早产的两个儿子都在几天内去世。在怀上我的时候,爷爷特地去找了街上的草药医生,买了好几幅中药专门安神保胎我才顺利出生。两个孩子一个老人,一个贫困的家庭,让父亲刘仲康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他很多时候都是走120里路,到邻县去挑叶子烟回威远卖,或者是走四十里山路,到黄荆沟煤矿挑100斤生碳回乡卖,挣三五毛钱回家贴补家用。在最困难的时候,一家人还是和谐的生活在一起,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那时候,父亲母亲的农活都很重,成天都要去山上干活,爷爷就充当了保姆的角色,大姐刘艳芝不会走路的时候,他就一直背在肩上,两个肩膀都因背篓绳子太过粗糙而磨出了血印。1975年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是70岁,已经没有精力来背我,但是他还是一有空就帮忙带孙子。还记得三五岁的时候,爷爷在家带我,调皮的我高呼着爷爷的名字,然后跑到饭桌下面躲起来,爷爷装作找不到我的样子,“气急败坏”,说着“气死老子”,然后突然从桌子下面把我揪出来,祖孙两开心笑着,时光在这一刻铭记住了家的味道。

还能回忆,无论多么困难,那时候家中有鸡蛋或者白米饭,首先是敬爷爷,然后爷爷舍不得吃多少,就省着,在饭后偷偷将鸡蛋黄分给年幼的孙女孙儿。

还能回忆,我们姐弟两在外面受了欺负,爷爷一把老身子突然变得很硬朗,不管怎样都要出去警告吓吓那些不懂事的小家伙。

还能回忆,爷爷卧床不能起来的时候,每次都是母亲将饭菜端到老人家床前,极其细心的照顾病人。

1981年,爷爷得了重病,弥留之际,老人家用尚且温暖的手握住六岁的我的手不愿松手。我当时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直到三天后装爷爷的水泥棺材被抬出去,我才尖叫哭泣,朦胧中觉得这是和爷爷永别了。现在想来,我理解了当时爷爷的心情:一家人有上顿没有下顿,小孩子出门还常常被同村的小朋友以“小四类份子”的名义欺负,今后也不知道孩子们有没有机会读书继承刘家的书香传统,满腹诗书的老人家怎么舍得离开这个家呢?

改革开放10年后,经过父母亲的苦心经营,刘家的条件慢慢好了起来,先是在村中第一家修了楼房,后来又出了村中的第一大学生,接着女儿在外面开起了餐馆。每次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摆上竹筷后,父亲都要在一家人上桌前招呼爷爷先吃,以弥补当年对老人家的深深亏欠。

前年父亲去世,去年底我去上坟的时候,父亲的坟头已经碧草青青,我拔去了父亲坟头的杂草,抚摸着乱石,觉得心与九泉之下的父亲相通,心灵深处也多了几分安慰。而今,我虽然在城里买了房,可是母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她生活了几十年的这片土地。望着眼前修缮一新的坟,冰冷的石头仿佛带上了几份暖意。我终于明白:亲情,是生死也无法阻隔的。只要这片土地曾经留下了亲人的呼吸和欢笑,它永远都是记忆深处的最美家园,相伴这最美家园,就是最美的幸福

我知道,这片土地,我将终生回首。

2014年4月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65483/

清明祭的评论 (共 11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