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节里说父亲

今天是儿童节,再过十七天才是今年的父亲节,但因为刚刚看到一位朋友怀念他父亲的真情文字,忍不住也说说父辈,以表怀念。
父亲去世快一年半了。
他在世时很少和我说起他的父亲,倒是说过很多次他的祖父。父亲的祖父,我的曾祖是个优秀的匠人,既是石匠又是木匠,据说手艺都好得很,可惜没传带出好徒弟来。
他曾经被地主雇去做女儿嫁妆一年,应该是木工活吧,家具雕花,说手工费远大于材料费;说他养的小牛犊卖出去,牛长到老大,听到他的拐杖声(做匠人时候砸了脚)就哞哞叫。
他为他在世的母亲打好喜材(就是棺材)放在家里,自己也准备好板,等他高寿的母亲发送了,就把自己的材打好预备下,没多久就用上了,我曾祖他活了63岁。
我猜我的曾祖母一定死得很早,虽然我没听说,但我的祖父是独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祖父生于癸亥年腊月,他活过两个甲子年,但他的寿限也只有69岁。
祖父年轻时候当兵,那时候还是抗日的八路军,但被打散了,他没找到队伍,就回了家;等再扛起枪,就变成解放军了。
他先是一名汽车兵,远远看到过周恩来,听过朱德讲话,开车送过陈毅去华南。
冬天遇到被冻僵的陌生战友,他抱着他用自己体温把他从死神那边拉回来。
祖父写一笔好字,又算得好帐,所以在“大跃进”时被插了黑旗。
他是共产党员,亩产几万斤的时候他把那几万斤用筐装起来,算好码几层,摆严实。
他在某厂站管开驾驶执照,自己退职时候没给自己开一个。
父亲是他的长子。
父亲小时候他不在家,父亲决定出去上学的时候他先不同意;父亲想学开车的时候他坚决不同意。
“大跃进”之后的大灾年父亲考了出来,为家里省一份口粮,那年父亲18岁。在学校父亲和他同乡绝食晒饭,到底看看食堂给的够不够标准。
父亲换了三个地方来到了现在我们的小城市,学没有上完又去从军。那年,父亲19岁。
但远不如后来的胖,而那后来也远不如那时候舒服。
这也是我猜的,父亲从来没抱怨过什么的。
有时候我听到父亲和母亲比谁吃的野菜和树叶更多。
父亲和母亲重新回到这城市的时候是最艰难的时候,尤其是有了大先生和我以后。
四张嘴,却只有一个人的口粮。
因为母亲的户口在老家,是农业,而这里只有复员退役的父亲是非农。
这就是历史。
那时候的户口代表着很多东西。
犹太人的《塔木德》中说:如果世界上的所有苦难都集中到了天平的一端,而贫穷集中到了天平的另一端,那么,贫穷将比所有苦难和痛苦都沉重。
部分有时候会大于全部。
很有些逻辑混乱的味道,但这的确是事实。
大先生和我在成长。
歪歪扭扭地成长着。
很快大先生就做了父亲,那年他刚满21岁。
5年后,我的儿子也出生了。
祖父看到了大太子,没等到见我儿子,连我儿子的母亲他也没见,那时候我也没见。
现在我儿子早已经超过了他父亲的身高,而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今年清明节,大先生终于回来了,我领着他去祭拜父亲,我们一起畅快地痛哭。没有子侄,因为他们都在求学或求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