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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故乡

2016-11-10 10:12 作者:乡村树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故乡在锡西桃花山北麓,那是一个不起眼的江南小镇叫藕塘,我的家就在镇南不远处,那个村庄叫后方桥。记忆里,解放后的五十年代初,我村是一个保持着自然原生态的美丽的地方。那里桃红柳绿山青水秀,小河环绕古树参天,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里不通公路也没有电,虽落后闭塞平平淡淡,但那是人们安居乐业的风水宝地。

在水一方的我村,人们都是喝小河的水长大的,小河是农人的命脉。那时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河里水草青青鱼虾丰盛,河水就是人们日常的生活饮用水。村里沿河设有几个河埠,饮用水和淘米汏菜洗衣服专用一个河埠,倒痰盂刷马桶洗脏物的几个河埠,都设在村后的小河边,谁要违反了这个规矩,都会被人们臭骂的。那时村里人也都比较自觉,凡上河埠洗涮,一般都不会走错地方。

清晨是河埠最繁忙的时候,因为一过后清晨的河水最清爽,全村家家户户都要来挑水,此时淘米汏菜洗衣服的就不能上河埠。每家的灶间里都放一口大水缸,水挑回倒入水缸,缸里水满了加些明矾,明矾的作用就是将水澄清,河水总有些泥污和微生物,用农人的话说来说,用生矾能将水打清。过几天清一次水缸脚,将缸里沉淀的污物洗刷干净,然后再重新挑入清水。到了天,人们口渴难耐时,直接喝水缸里的凉水,可见从前的河水是多么绿色环保,农人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是喝河水长大的。另外,蔬菜和农作物的浇灌也都是靠河水,人们淘米汏菜和洗衣物都在河里,河流和农人唇齿相依,休戚与共。炎炎夏日里,村旁的小河成了天然的游泳池。午后酷热难耐,孩童们三五成群地下河淴冷浴,乡下的孩子们几乎都会游泳,我当然也是其中一员。大家仰泳、侧泳、蛙泳、潜泳、打水仗,玩累了休息片刻,开始摸蚌摸蛳螺,河蚌和蛳螺是不可多得的河鲜。在从前没电没电扇和空调的乡村里,小河是人们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语花香浓荫蔽日的我们的村庄,不仅环境优美,而且还是一个天然的大氧吧。农人家的房前屋后,村旁的小河边上,百年以上的古树名木随处可见,有乡土名贵树种银杏、榉树、朴树、柏树、乌桕、合欢等,还有普通的古树柳树、青梧桐、楝树、青等。孩童们天上树掏鸟窝,夏天在树上粘知了,树林给孩子们带来了无穷乐趣。夏日浓荫复盖下的村庄,避免了烈日的曝晒,人们生活在凉风习习的环境里,耳闻树丛中蝉唱鸟鸣,田野里蛙鼓阵阵,眼观蓝天白云,好一派乡村田园风光,令人陶醉,让人难忘。劳作之余,农人们端着大碗乡土茶,坐在树荫或自家门前的丝瓜棚和葡萄架下,喝着自制的薄荷或金银花茶,悠闲自得地享受着农家乐,那种能让人延年益寿的自然原生态生活,如今早已离我们远去。

那时,农人们种植的果蔬及粮实作物,如水蜜桃、葡萄、各种蔬菜、稻麦等,施的都是有机肥,只用少量的氨水等化肥,除虫只用一种叫“六六”粉的农药,这种农药毒性不大,对人畜基本无害,对环境也不会造成污染。农作物的田间除草,也都是用人工铲除或拔除。因此,果蔬与小麦稻米等,也都是无毒无污染的食品,真可谓原生态环境里的绿色食品。

再说那时农人们烧水做饭,都用稻柴麦柴,烧柴跟粮食一样紧张,也是按人口多少分配的。别的农作物的秸秆,人们也很珍惜,都收拾回家当柴烧,一点儿也不浪费。烧柴做饭对空气和环境无污染,而且草木灰还是尚好的有机肥料。(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过去的乡村虽贫穷落后,但人们生活在山青水秀的环境里,晴天里天天都能看到蓝天白云。人们祖祖辈辈几十年一贯制,住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低矮的瓦房,我村就像一条灰黑色的长龙,静卧在水墨江南的一个角落里,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里的山水草木,我都难以割舍。尤其是夏夜的乘凉和冬日的坐黄昏,至今难以忘怀。酷暑炎夏,无电漆黑的乡村夜晚更像个大蒸笼闷热难耐,于是家家门外的场上都放张椿凳,椿凳能坐能躺。晚饭后洗好澡,人们三五成群地在外纳凉,有的干脆搭蚊帐睡在露天。纳凉的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天文地里鸡毛蒜皮无所不讲,什么吊死鬼、僵尸鬼、落水鬼等,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胆小的孩子听了吓得直往大人怀里钻,那种夏夜过得热热闹闹有滋有味。一般要到深夜零点以后,人们实在挡不住磕睡了,才极不情愿地进屋睡觉。冬夜里的坐黄昏,让人倍感温馨。冬天黑夜似乎来得特别早,人们晚饭过后无所事事,于是一家老小围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开始坐黄昏。在我的记忆里,爷爷经常和我们一起坐黄昏,他穿着长衫戴着罗松帽,手里还要捧只脚炉,他把脚炉放在膝盖上,双手放在脚炉上,他常给我们谈古论今,讲的那些稀奇百怪的故事,由于年代久远,大都记不清了。只有日本鬼子进村的事,他讲的最多,我也记得最牢。1937年11月25日本鬼子占领无锡,当日寇的铁蹄即将踏上乡村时,听说东洋人要来了,人们开始大逃亡,一般都逃往杨墅园的张华桥一带,因为那里地处偏僻鬼子不到。鬼子进村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家家都被洗劫一空,他们不仅抢走了粮食财物,家禽家畜都被那些强盗杀光吃光,留下看村的阿土伯,被鬼子捉去吊打拷问乡亲们的去处,阿土伯咬紧牙关宁死不说,结果被打得皮开肉绽,差点丢了性命。每讲到日本强盗的暴行时,爷爷总是恨得咬牙切齿,亡国奴的屈辱,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父母坐黄昏时都讲些家常里短,有时也讲些乡间的奇闻轶事,我们常听得入神。

离开老家几十年了,但我仍深着那片黑土地,那里埋着我的亲人,那里永远是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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