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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2011-11-29 17:53 作者:平淡的戏子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父亲刘俊山于二〇〇七年患肺癌离开了我们,享年七十九岁。作为他的小儿子我永远怀念他,许多事是我永远难忘的。

我父亲自幼聪明好学,去世前还能背诵许多经典古文,我就是在父亲的那些知乎者也中长大的,从小就明白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含义,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还有颜如玉。这对当时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来说读书无疑是一条通向幸福生活的光明大道。父亲是个有志气的人,他说他上学时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第一名。由于村上没有学校就到他舅舅上班的马店孜集上学那时爷爷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下面还有四个叔叔,地少人多,生活相当艰难。父亲说他自上学那天开始就是自己从家向八里地远的学校背口粮,晚上借宿在他舅舅的邮局里,每晚一铁灯棉油,灯里的油熬完了,才合上书睡觉。没让爷爷奶奶多操心。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爷爷病逝,不得不离开学校为止。那年父亲初中一年级刚上了一学期……

从此,父亲便用他那还柔弱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六口之家的重担,那一年,小叔才八岁。父亲让裹着小脚的奶奶在家操着,他领着小几岁的二叔在地里干,不忙时,就到集上和别人合伙开个弹棉花的铺子,挣点零花钱供弟弟们上学,维持着这个家。二十岁时,他结婚了,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她不甘心父亲一辈子呆在地墒沟里,鼓励他走出去。于是当时算个文化人的爸踏上了他短暂的仕途。从生产队会计到大队会记再到人民公社会计,乡财管所会计。六零年中苏关系恶化,加之大跃进浮夸风盛行,全国闹起了饥荒,农民要把粮食全部上交到粮站,吃起了大锅饭,父亲所在的马桥公社成立蔬菜队,把集镇周边菜农种的菜也收上来交到食堂煮菜汤。父亲被调到那里当会计,负责管理账目和分配。那时可能父亲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时候,也是他仕途最辉煌的时候,父亲每说起这段往事都会流露出一种喜悦之情,他说他写一个条子别人拿着就可以到蔬菜队买到菜,正是这种小小权利的利用,父亲挽救了无数个人的生命,保全了无数个家庭。那时当官的是能吃饱的,尽管他们张嘴就是毛主席语录,老百姓才是吃不饱的,甚至吃不到,尽管他们是揣着红本本,每天七个首先,整天念叨着心中最红最红的太阳。

那时父亲极有威信,亲戚朋友,东西邻村都想着他,念着他,我的几个婶子都是听说对方有个哥在公社当会计才愿意嫁的。可是就是那个时候大权在握当了官的父亲自己却没吃过一顿饱饭,那时父亲有了四个女儿,上面还有我老太爷,我老太奶,还有我奶奶。父亲每顿只是喝点菜汤,把馒头和稀饭里控下的麦仁豌豆之类的粮饭省下来连送回家给一家老小吃。母亲说那时无论多晚即使是下,父亲也会走着回去,他知道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只要门外一有动静,几个姐姐就会冲出去看看是不是父亲回来了,二姐至今还经常提起那时麦麸子馍的香甜。她当时不会想到那时父亲正忍着饥饿。尽管那样,我老太爷还是因饥饿而去世了。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写个条就能买到救命菜自己却要整天挨饿,让自己的爷爷都饿死了的父亲。文革开始了,父亲也被调查,因为父亲的姥爷是个中医世家,被化为地主,父亲的二叔也被化为富农,所以有着如此社会关系的父亲尽管工作再出色,能力再强也不能在仕途上一帆风顺,首先入党就不能通过,再接着一关关的审查都要看社会关系。尽管调查组没有查出我父亲有任何贪污行为,徇私舞弊行为,但父亲的政治生涯也走向低谷,从公社调到大队再回到生产队再成为一名普通的社员。虽然父亲没有抱怨过和后悔过,但我知道这在父亲的心中是多么惨痛悲哀又无可奈何的事情,它激励着父亲把精力转向对后代的教育和培养上。父亲一生养育了我们八个儿女,全部送进学校读书上学,从不考虑自己和家庭的承受能力。在子女教育上也很少打骂,喜欢饭桌教育,他的原则是道理说透,好处讲完,学不学是你自己的事,他常说,你好好学,将来你自己享福,我们又跟不你们一辈子。我在书本上学过的修辞方法父亲都用过,引用类比举例子,比喻夸张列数字,还外加有表情朗读,善用典故,都是儒家经典,道家学说,可谓苦口婆心,言传身教,父亲说话极有文采,我上初中时还经常和他交流对一些古文的理解。我的大姐和二姐都是老三届的高中生,只是因为家庭背景关系,成绩很好也没有被推荐上大学。几个姐姐尽管有的没有参加工作但是由于读过书有文化,无论做什么事都很顺利,思路清晰,为人处事都能得心应手。我们兄弟三人都在他的教育下发奋读书积极向上,成了国家干部。

父亲是一个苦难的人,他一生赡养了四位长辈,十几岁就担起生活的重担,把三个弟弟(五叔十多岁时溺水去世)培养成人,并为他们盖房娶妻成家,让他们享受到天伦之乐,把八个儿女培养成人成家,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父亲肩上的担子的重量是可以想象的,我参加工作那一年父亲已六十八岁,当时还没有还完我上中专时欠下的外债。记得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正赶上中秋,我为父亲买了月饼和二斤五味双轮池酒(十四元一瓶)借了辆自行车赶往百里外的老家,一路上兴奋的不得了。回到家见到父亲就说:爸,我拿工资了,我给你买了酒。父亲已老泪纵横……仨……你终于拿工资了……好……好……已满头白发的父亲终于把最后一个孩子送上他自己的生活之路。

父亲是个宽厚的人,从不计较个人的恩怨,他经常教育我们要有仁慈之心,施恩不图报。我上学时几个叔叔和我家都不大往来,关系疏远,原因是几个叔叔认为父亲都让我们上学了,不出去打工挣钱。地里的活没人干,到处都是为我们上学借的账,和我家来往不贴钱就得帮干活,母亲为这经常生气觉得几个叔叔忘了本,现在都光讲自己了,当初吃不上饭来找哥,没钱花来找哥,孩子有病来找哥,现在看不到哥了。父亲从不生他们的气,时常劝母亲说他们也不容易,孩子们不在家,眼见事都来了不攒点钱哪行。他们比咱强不用咱操心了,咱应当高兴。二叔九四年患脑溢血走了,父亲伤心了很长久,经常向我念叨:你二叔最疼你,你小时整天背着你,护着你,你那次得大病,他一口气把你抱到马店医院。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心眼好,好打抱不平,文革时闹派姓多少人对付我,多亏了你二叔。他没儿,你以后清明十子一别忘了他。四叔的死对父亲简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也是做都想不到的:那天四叔给他大儿子砍到天黑的玉米秆,回到家两个儿子却生起了气,后来升级到动手打架,天也黑了,本来干了一天活就已精疲力尽的四叔拼命骂着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是劳累过度还是哪个儿子误碰了他?没人看见也没人知道,四叔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两个儿子还只顾相互拼命,没人顾得上看看他咋了。等父亲赶到,医生找来,四叔的心脏已永远停止了跳动。以后的日子里父亲经常独自流泪,四叔是父亲一手带大的,供他上学,给他盖房,为他成家,长兄若父。父亲说四叔小时最听话最勤快,一说起就泪流满面,说四叔不该死,不该这样死,不该死得这样快,生死的无常父亲是知道的,但父亲却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无论我们如何劝他也说不他心里去。父亲整夜睡不好食欲不振,日渐消瘦,也导致了自己身体的衰败。父亲是一个勤劳的人,他一生都没脱离过劳动。开始是为父母为兄弟,接着为孩子,等孩子都长大了,都飞走了·,父亲还是那样起早贪黑地干着,三个儿子都不在家,可三个儿子都有地在家,从耕种到田间管理,从收割到晒场入仓哪一家哪一块地也离不了父亲。父亲没有和任何人要过情说过累,我们也没有说过一次感激的话。父亲担心的事是儿媳们别有意见,只要都别生气和和睦睦的,他就知足了,老子给儿子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他没有想过他儿子们在外各个出手大方,每年要是给他个百儿八十的却会逢人便讲,唯恐别人不知道他顺似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父亲是个慈祥的人。人说十个指头咬咬哪个都是一样的疼,我不知道父亲对八个孩子,对儿子和女儿是不是一样的疼的,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样的,尽管各自成家后父母偏心是一个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因为我知道大姐二姐都是高中毕业,三姐四姐都是自己不愿再上学了才没上到高中,而我们三个男孩都没上过高中,第一文凭只是中专,父亲没有强迫过上学的事,他说,你们谁愿意上谁上,我都支持,没钱是我的事,道理你们也懂,你们自己不想上我也不强迫。以后你们也别怨我。大哥从上小学就得了皮肤病,脸上身上全是鱼鳞状的斑,父亲带着他到处求医,大医院老中医,只要听说有治好的就去试试为了节省路费一二百里远的都是借别人家的自行车骑车去,从不舍得坐车。就连大哥考上师范去上学的行李都是父亲挑着步行几十里送去的。二哥初中毕业后不想再上学,想去参军,那时正赶上土地承包到户,家里除了父母都在上学,大哥在县城上师范,我们是吃过饭就对学校跑,母亲说吃饭时一片,吃过饭一个也看不见。十几亩地全靠父母二人,许多人都说身材魁梧的二哥可以为父母分担的活了,但二哥说想去参军,亲戚朋友都和父亲说不应让二哥去,父亲却不这样认为。他不想让二哥在家种地,他说二哥老实本分,能吃苦,到部队说不定有机会出人头地,哪个父母不想着让孩子往高处走,不过自己在家多累点,二哥果然没让父亲失望,凭着自己的积极上进,踏实苦干,被部队师部选中进修二年机械修理后分配到师部修理所,入了党,转为了志愿兵,在部队工作十二年后返回老家县城农机局工作。父亲用他的远见成全了二哥一生的幸福生活。如果真的有偏心之说的话那父母一定偏我。父亲三十九岁时才得我这个‘老生儿’。自然格外疼爱。我小时得了大病,医生们都说没办法了再治了,但父亲没有放弃,他调动一切关系想尽一切办法终于又从死神那儿截下了我,但父亲没想到他留下了一个祸根,从此我家再没有太平过。许许多多让人伤心伤神,让人不可思议的事都由于有我的原故发生了。父亲也为我操碎了心,熬白了头。大病不死,父亲更加宠爱我,我又生性顽皮,好东西我吃,好玩具我玩,和哥哥姐姐发生矛盾都是我做的对他们做的错,正是父亲的偏爱才养成了我争强好胜的性格。父亲去世那年我四十岁,四十年我都是在父爱中生活的,深深体会到父爱的深远绵长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父亲也觉得我最小,接触社会少,脾气又直,不像两个哥稳重,自然多费心些。虽然这十多年不在父母身边,但父亲却时刻操着我的心,无论见面还是打电话必唠叨不停,单位的,家庭的,生活的,事无粗细逐一询问逐一交代,父亲去世的前一天还说:仨的麦两块才割一块。父亲是一个普通的人,他自幼吃苦受累,有着朴素的温饱意识,他深知官场的莫测,仕途的坎坷。从来不希望儿子当官搞政治,只求儿孙们能吃饱饭有稳定的收入,一生平平安安和和睦睦。但作为儿子,我们却没能让父亲满意,三个儿子不和是父亲最伤心的事,也是他直到去世也放不下的一块心病。作为小儿子我有很大的责任,为了父亲我也做过许多努力但收效甚微,但我答应过父亲,起码母亲去世前不会和两个哥哥再发生过激的矛盾。古语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儿时睡在一张床上的三个亲弟兄,一个方圆十几里都知道的一家走出来三个吃国家饭的亲兄弟,现在形如陌路,父亲经常说一句粗话:腚眼子再臭,也不能割掉不要了。谁让你们是兄弟。

我小时候一直是大姐带着,那时大姐在一个中学教书,母亲要干农活挣工分。大姐就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她上课时,我就在教室外自己玩,用粉笔头写大姐教的a。o。e……放学了大姐带我去食堂吃饭,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大姐是个刚强的人,视恶如仇,敢说敢干,这可能对我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从孩提时代的性格就向着这方面发展。加之父母的娇惯,哥姐们的宠爱。养成一副坏脾气。当大哥和父母生气时我立即和我这个昔日偶像让我走上文学之路的引路人对着干,和他们打起来,后果是大嫂骂了几天,把我家的锅碗都砸了,父亲带着我们一家连夜跑到我舅家避难十多天。当我听到二嫂骂我母亲时我立即还击打了二嫂,结果二嫂的两个兄弟第二天到我家大白天用刀在我背后捅了一刀,又用砖头把我砸昏在地。我在医院躺了十多天。当我看到周围的地头蛇到我单位无理取闹,威胁同事影响单位正常工作时,我立即站出来把那个村干部打的鼻嘴流血,结果人家晚上开着车拉一车人报复我。单位领导让单位全民皆兵,又是打110又把我反锁在一个秘密的屋里。每次回老家临走,父亲总是会说,仨,少喝点酒,凡事忍耐点,该息息性子了。父亲在去世的前两天还特意把我叫到床前用力攥着我的手用已含糊不清的话说:仨,啥事都听你哥的,别生气闹矛盾……在离开这个他极不愿意离开的世界前,父亲没有想到他自己,想到的是他的孩子。

父亲是一个节俭的人,经常给我解释那句一米一粟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教育我要知足,九七年,单位发不上工资,妻子正在怀孕待产,离月底还有十天,家中还有十块钱,我怕妻子知道,便找个借口骑车返回了老家,父亲很高兴,问来问去,父亲看出了我神色不对。以为我和妻子吵架了,很是紧张和生气,我忙向他解释。我说,爸,你白天黑夜盼着我能考上学,能找到工作,能成了家,爸,现在这些都实现了,可我连最起码的吃饭都成问题,我这上的是啥班呀!说着哭了起来,父亲说,这有啥,谁能没有难的时候,咱庄在外打工的,找不到工作挨饿的有的是。你五爹以前每月工资下来都是先把米面买够,别的地方没钱不花。下午临走时父亲给我拿了一百块钱,又让母亲给我打了一袋面。嘱咐我一定要搞好生活别让妻子受屈。发誓参加工作绝不再花父母钱的我含泪回到阜阳,月底发工资专门回家把一百元钱还给父亲还挨了父亲一顿臭骂。父亲从不挑食,记忆中的父亲常常天半碗辣椒水就馍,天半碗大蒜泥就馍。从不要求炒菜,面条咸淡都能吃。吸烟也是自己种的烟叶沫。我上班后有时回去给他买条烟,如果每包价格超过两块,父亲肯定发火,可是城里那些一般农村人抽的廉价香烟很难买到。有一次我回利辛出差途径离我家很近的集镇,恰好碰到一个同村的,由于时间紧不能回家便买了二十块钱的排骨捎给父母。第二次回去父亲就说下次不要再买排骨有啥吃的都是骨头。儿孙满堂的父亲,三个儿子都住在城里的父亲,我的七八十岁的父亲不愿意吃有骨头的排骨。自从成家后我从来不倒掉剩菜剩饭,哪怕是菜汤也要下顿放到面条里吃掉,妻子经常说我没出息,儿子也列举剩菜里含有亚硝酸,什么油酸脂之类可致癌等等,我从不介意,甘愿做家里的垃圾桶。从不乱花一分钱。我知道父亲交给我的“节俭”是我一生受用的财富。正是靠着它,我在单位和前后参加工作的同事比较,率先用上手机,率先在城里买房,提前避免了房贷问题,轻松生活。父亲一直身体很好,很少生病。记得我上初三时,父亲得了一场大病。父亲劈柴时碰伤了手导致伤口发炎波及全身。那时我对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发生了朦胧的好感,父亲从别处听到了这件事。病床上的父亲没有直接说这件事,他把我叫到床前先看了我的通知书上各科的成绩,然后说:仨,我知道你很用功,有点偏科,考学是不能偏科的,语文再好作文再好很难拿满分,数学就有可能拿满分,所以你一定要在理科上多下功夫,小说之类课外书尽量少看些,再说小说离我们有距离。要看眼前,现在不必想的,不必做的还是不去想不去做的好,考上学后小说有你看的,有你写的。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我当时突然感到,世上的其他任何让我牵肠挂肚的东西和病床上的父亲相比都是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我从那以后迅速摆脱了那种情感的牵绊,把精力重新转向了学习。父亲患肺病前得了脑血栓,初次较轻左半身木麻,经治疗有所好转,小叔的去世对父亲打击太大,经常失眠,导致血压升高,病情恶化,再次复发时半身完全失去知觉。在无法改变现实的情况下我准备给父亲买个轮椅让母亲推着他,边治疗边恢复,从不迷信的我还听母亲的话从城里为父亲请了观音菩萨的像添置香炉每天焚香供奉,希望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能够救父亲出苦海,奇迹能发生。因为父亲做了一个梦,说遇见了观音菩萨。我知道那是父亲一种强烈渴望重新站起来的愿望导致的,尽管我的母亲每天不停的供奉祷告,我从城里请来最好的香火也没等到奇迹的发生。由于父亲的脑血栓转移了一家人的视线,一切不适都认为是这个病带来的,导致父亲的肺病的发展,恶化,等到父亲感到胸闷呼吸困难,我们把父亲送到县城检查时,父亲肺上的肿瘤也癌变溃烂,造成胸腔积液,到了肺癌的晚期了。最好的医生最昂贵的药也无法挽救父亲的生命。我在医院陪了父亲两个星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那段日子的,好像一切都是在梦中,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家里。父亲后来一天也不想在医院呆了,强烈要求回家,我们也告诉他是一般的结核病,便让医生开了药回家治疗。那时我们夫妻在阜阳开了个小超市,由于没有安装监控设备,很是操心。妻子对电脑的超市管理软件不太熟悉,所以我不能老在家陪父亲,整天两头跑着,几乎每晚要回阜阳,和哥哥们关系又不好,每天跑的疲惫不堪。父亲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当然想叫儿女不离身边,但他知道我的难处,每次我走时他都叫我不要担心他,把店里安排好再回去,十多万的货物,还要付房租和营业员工资的马虎不得,但是我的店还是出事了,一个河南的流窜犯在我在后面仓库睡觉的时候闯进来,在收款台抢了七百多元现金后又上前抢妻子脖子上的项链,妻子因为护项链被歹徒在脸上划了长长的一刀。等我出来时一切已不可挽回。妻子是体贴我,觉得我每天奔波太辛苦才让我在顾客少时到后面休息一会的。我当时快崩溃了。妻子是个极爱美的人,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我每天在医院和超市间往返,几天没有回老家。妻子做过手术后,我急忙打电话告诉家里人没回去的原因,想不到老家的电话出了毛病,四姐按的是免提,一家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父亲从此再也不吃不喝,一直在哭,担心妻子有生命危险。哭着说老天不睁眼,让心地善良的妻子受那样大的伤害。非得见到我和妻子才肯吃饭,妻子在医院待了几天因担心父亲就带着伤和我回到老家,没有进门父亲已在床上大哭。晚上必须返回阜阳,临行时我难过至极,眼看重病的父亲我却不能在床前尽孝,我跪在父亲床前对父亲说:爸爸,我对不起您,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儿子,只求您别再让我上学,我就在家伺候您……

妻子也和我一起跪在父亲床前,母亲和几个姐姐都哭了,母亲说你爸从没怪过你。父亲说:仨,我知道你的难处,你赶快回去,需要你回来我会让人打电话,我不叫你回来,你不要回来。父亲在病危的时候仍想着他的儿子儿媳,没有想到他自己……

回阜阳不到一周,就接到大哥的电话,我立即回去了,父亲已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病魔已折磨的他不得安静一会。我回去的第二天下午,父亲就永远的离开了他的亲人……

我至今不知道父亲的忌日是哪一天,我至今不知那段日子是怎样度过的。许多人在找东西,许多人在讨论买东西,许多人安排通知亲朋,我带着儿子跪在父亲棺前哭喊永远不在想着他的仨的父亲……

父亲的病我也知道,我也知道父亲迟早要离开我,但我不能接受父亲这么快就离开我,而且在这祸不单行的日子里。而在父亲病危时我没能尽到一个被父亲操到四十岁的儿子应尽的起码的孝道,还让父亲临走时为我伤心难过。父亲是不愿意离开我们的,去世前一天还尽量多吃饭,一次喝了两小包奶粉,还说想吃点面条。我知道父亲一直在和病魔斗争着,对生活充满强烈的愿望。他和二姐说他不想死,看看哪个他都舍不得……他的上大学的孙女,外甥女,在外的打工的外甥,上小学,初中,高中的孙子。六十年相濡以沫的老伴,都已成家立业,为人母,为人奶,为人姥,为人爷,为人父的女儿,儿子们,他操碎了心的小儿子……

父亲,安息吧,儿子永远怀念您,儿为有您这样的父亲自豪,您的言传身教,您的勤劳善良,您的宽厚仁慈,您的苦难坎坷,永远是儿子宝贵的精神财富。您让我懂得什么是父亲的情怀,什么是父爱:父爱就是用一生的时间永远用血水用汗水用泪水滋润着孩子,永远不怕苦永远不嫌累,永远不图回报,永远不后悔,让这种爱上升为一生的信仰,一生的事业,一点一滴,日日夜夜,为了孩子的幸福而流成河汇成海聚成洋……

敬爱的至爱的慈爱的亲爱的深爱的父亲,来生我还会做您的儿子,来生我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232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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