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奴Al版二二四回
股奴 Al版 二二四回
二二四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房里回荡,韩旺财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被角,浑浊的泪顺着皱纹沟壑蜿蜒而下,在枕巾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守在病床前的韩兆霞将温热的毛巾轻轻拧干,蹲下身时,鬓角几缕灰白的发丝垂落,她就像小时候父亲替自己擦拭泥巴那样,小心翼翼地拂过老人松弛的面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当主治医师用带着职业性克制的语气说出“准备后事”时,这个向来坚韧的女人还能保持着表面的镇定,礼貌地询问注意事项。可一回到家,关上门的瞬间,所有的坚强轰然崩塌。她瘫坐在地板上,压抑的哭声混着呜咽,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丈夫递来的纸巾、女儿轻拍后背的安慰,都被她颤抖着推开:“别管我,让我痛痛快快哭一场……”泪水浸透了衣袖,她知道,只有把这些悲伤都哭出来,才能在父亲面前强撑出笑脸。毕竟,此刻的父亲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她的乐观与坚强。
自从得知父亲时日无多,韩兆霞便和姐妹们达成了默契。在病房里,她们总是抢着讲些生活中的趣事,或是播放父亲爱听的评剧片段,就是为了避免勾起那些沉重的回忆。因为她们太清楚,每当父亲开始回忆往事,大姐就会默默起身,躲到楼梯间里,压抑的啜泣声隔着门隐隐传来。而如今,在姐妹们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韩旺财那些沉重的回忆渐渐被欢声笑语取代。
韩旺财对最小的两个女儿兆根、兆弟,总是有着格外的偏爱。看着这两个在妻子欣兰羽翼下长大的孩子,他的记忆里满是温馨的画面:小兆根把自己的小辫子扎成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还骄傲地向他展示;兆弟小时候抱着布娃娃,非要他讲故事,讲着讲着就趴在他膝头睡着了。每当这两个女儿来照顾他,病房里就会充满欢快的笑声。他会突然说起女儿们小时候的糗事,比如兆弟把盐当成糖放进粥里,全家却还要装作美味的样子吃完,逗得父女三人笑得前仰后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然而,欢笑过后,韩旺财的神情又会变得忧虑。他拉着女儿的手,声音里满是担忧:“现在的孩子读书,一年的花费抵得上我们当年好几年的工资。你们记得不?那时候,交几块钱的学杂费,就能读完一学期。哪像现在,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他不禁感慨,如果不是生在那个虽然清贫但压力没那么大的年代,想要把五个孩子都培养成才,简直是天方夜谭。
让韩旺财欣慰的是,兆根和兆弟都嫁得很好。女婿们在事业单位工作,收入稳定,还有各种补贴。外孙们从幼儿园到中学,虽然每月三四千元的开销不小,但对他们来说还能承受。“要是在企业,只怕得愁白了头。”韩旺财常常这样感叹,眼里满是对孩子们的心疼和庆幸。
这天,老伴欣兰在兆根、兆弟的搀扶下来到病房。韩旺财看着这个与自己携手走过近五十年风雨的女人,心中涌起万千感慨。他支开两个女儿,颤抖着握住欣兰的手,老泪纵横:“欣兰啊,这五十多年,你跟着我没享过一天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那个计划生育严格的年代,为了生下儿子兆金传宗接代,他们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一间破旧的小屋,全家挤在阁楼里,夏天闷热得睡不着觉,冬天冷风从墙缝里灌进来。为了补贴家用,欣兰白天在工厂工作,晚上回家糊纸盒、砸核桃,手指被磨出厚厚的茧子。后来全家做起小买卖,支起煎饼摊,无论刮风下雨,都要早早起来准备食材。
“是我不好,总想着多挣点钱,却让你累出了一身病……”韩旺财哽咽着,轻轻抚摸着欣兰布满皱纹的手,“还记得那次和妹夫争家产吗?你像个女英雄一样,把他吓得落荒而逃。虽然最后和妹妹家断了来往,但我心里,一直都为你骄傲……”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些:“好在孩子们都有出息。兆金现在炒股,赚了不少钱。他给我看账户的时候,那数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他还盘下了几十间商铺,让兆芽管理收租。咱们老韩家,总算是熬出头了……”
但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担忧:“可是这股市,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听说国家在去杠杆,兆金管着几百亿的外资,万一操作不当,资金被平仓……那可是要出大事的!”他紧紧握住欣兰的手,“咱们得劝劝他,见好就收,回来过安稳日子吧……”
门外,兆根和兆弟听着父亲絮絮叨叨的话语,既心疼又无奈。她们知道,父亲一辈子操心惯了,即便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心里想的还是孩子们的安危。姐妹俩交换了个眼神,轻轻推开门,装作着急的样子说:“妈,您的检查号快到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欣兰不舍地起身,韩旺财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眼神里满是眷恋。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韩旺财疲惫地闭上眼,在半梦半醒间,那些过往的岁月和对未来的担忧,交织成一幅模糊的画卷,在他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