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旧如旧”好（《闲庭信笔》之四）

1989年10月，我国投资3500万元维修藏族辉煌的古代艺术建筑布达拉宫。这次维修的原则，不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修葺一新”，而是“整旧如旧”。在保护文物上，这种“整旧如旧”的原则，充分体现了我们尊重历史的唯物主义观点。

历史给我们留下的任何遗迹，都是我们认识古代的一扇窗户。这些古迹，扎根于它所产生的那个时代，饱含着那个时代的风土人情、时代精神和历史风云，只有按照它们的本来面目进行修复，方能使它们保持历史价值。如果“修葺一新”，新则新矣，却堵塞了我们认识历史的一条又一条通道。

可是，傻事总有人要做。记得七十年代后期，我国兴起一股修改国歌的热潮。原来的国歌即《义勇军进行曲》，产生于抗日战争的炮火连天之中，它以磅礴的气势，深沉的感情，唱出了中华民族视死如归的抗战决心，曾唤起亿万群众奔向抗日救国的战场。直到现在，我们一唱起这首歌，就会想起当年抗战的情景，激发出一种奋发自豪之感。这就是我们的民族精神之魂。可是，有人却说，国歌歌词过时了，要修改。1978年，旧的歌词果然被“修改一新”，换成了歌颂“新的长征”的内容。《义勇军进行曲》从此脱离了产生它的那个时代，也失去了它那震撼人心的感召力。可喜的是，时间洗刷了这一页，人们至今唱起这首歌仍然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而修改后的歌词早被人们遗忘，销声匿迹了。

历史也会重演。大约在我们修改国歌歌词稍后一段时间内，法国也有一些人试图修改他们的国歌《马赛曲》，有人说：“公民们，拿起武器”太刺耳了，最后一段“好战、排外”的民族主义情绪太强烈了等等。改与不改，在法国引起了一场争论。多数人认为：“国歌是历史的一部分，不能触动我们民族之根。《马赛曲》唱了200年了，在那一批又一批为法兰西牺牲的志士仁人的心中，这首歌是那样的崇高神圣，他们在刑场上是唱着这首歌归天的。如果修改了歌词，他们的在天之灵将会不安。”幸运的是，这种意见战胜了，结论是：“应原封不动地保持原歌词。”看来，对待历史上产生的一些文艺作品，也应该奉行“整旧如旧”这样一个原则。“修改一新”显然会篡改、歪曲历史，不但起不到鼓舞今人的作用，甚至还有可能扼杀、窒息这些作品本身。

最近几年，重写历史之风颇兴，有的是历史事件新编，有的是对古代文艺作品的改编。这对进行历史唯物主义教育是有好处的。但其中也出现过以今人面目、思想和语言状写古人的现象。无怪乎一些人说：“古代一些英雄比现代的马列主义者还高明得多。”所以，对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也不妨借用一下“整旧如旧”的原则，还是以历史的本来面目描述历史吧！切不要“修葺一新”，让它们脱离自己的那个时代，以窒息它们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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