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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路1号旧事

2020-10-29 09:25 作者:牵挂  | 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吴安然和艾若素下了公交车,望着不远处正对十字路口的水产、蔬菜、水果市场——曾经的光明路1号,不约而同地犹豫了片刻才迈开了脚步。清晨,这两个50多岁,外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相约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是购物,只是想回到这里看一看,再次认真地直面自己曾满怀理想却终归平凡的青岁月。两人携手踏进市场大门,望着被周围建筑侵蚀的只剩下不到原来一半大小的院子,被不自觉地屏蔽了20多年的那些记忆瞬间喷薄而出,淹没了所有的思考。这里曾是她们工作了多年的学校,脚下的土地曾见证了她们在最美好青春岁月里的不懈努力与追求,就像《平凡之路》歌中所唱 “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渴望着哭着笑着平凡着……”

默默努力工作的年轻

35年前,艾若素21岁,财会中专毕业,被分配到这所刚由普通初中改办的职业高中。当时学校财会专业刚刚组建,与市银行系统联合招生,缺少专业教师,而且学校的会计和出纳都不是科班出身,学校里没几个年轻教师,毫无疑问,艾若素觉得自己应该大有用武之地。艾若素的家在200公里外的乡下,她被安排住在了学校的临时宿舍,两个人一间房,天没有暖气,天没有风扇,学校没有食堂,宿舍做饭也不方便,但这些在她看来都不是事儿。她有着良好的家教,从上学开始就是班干部,做事认真而执着生活上的艰苦丝毫没有影响工作热情。一天24小时都在学校,备课,上课,与学生谈心,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非常积极。但渐渐地她开始感到郁闷:,领导对她的教学工作除了敷衍的口头肯定,没有人给予实质性的帮助和指导,更没有外出进修学习的机会;学校共青团工作都是她主持,但没有名分,团委书记是一个快50岁的老教师;年终优秀教师的评选似乎没年轻人什么事儿;学校领导竟然把公房分给那些老教师改善其居住条件,而年轻教师因为工龄短,结婚了只能租房,她没结婚能住单身宿舍还算不错……

吴安然比艾若素晚来了五年,她是省内屈指可数的本科院校的高才生,阴差阳错地被分回了家所在地的这所职业学校。30年前正是中等职业教育“爆棚”的阶段,所以来报道那天,看着简陋的竟然没有暖气的校舍和跑道不足200米的土操场,吴安然依旧选择了留下,当然也有不想依靠父母的幼稚心理在作祟,她的家境比较优越。吴安然是学校里寥寥无几的拥有正规本科学历的教师之一,她主修的是心理学,由于课少,就承担了一些专业基础理论课的教学工作。她低调、朴实、大度——冬天办公室取暖生炉子不知不觉成了她一个人的事儿;临时帮忙上课、假期义务值班更是没说的,她根本就不在乎每节课2毛钱的课时补助;分福利时别人挑拣后她才拿,每次看着认真的工会委员拿着尺和铅笔,量划长条肥皂,然后一劈两半分给大家时就想笑;年终评优被当成“分母”她也不计较……自然赢得了不错的“口碑”,也和艾若素成最好的朋友

吴安然来学校的时候,学校领导班子虽然刚进行了调整,但论资排辈之风依旧延续,发展党员竟然还有名额限制。她在连续两次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无果后,开始和艾若素一起认真探讨未来的发展,着实不甘于现状。吴安然把视野转向教育系统的各种活动——公开课大赛、论文征选、演讲大赛……因为这些避开了校内的论资排辈,还能开阔视野,提升业务水平;艾若素则开始参加成人自学考试,提高自己的学历和专业水平,同时做兼职会计,教学与实践相结合。

在很多人的眼里,教师的工作就是面对着不一样的稚嫩面孔,年复一年地讲着几乎不变的教科书,然后批改作业,解决学生们千奇百怪的心理、行为问题。的确,她们就是默默地、认真地做着人们眼中这样的事情,送走一届又一届毕业生,但个中辛苦,外行人是体会不到的。与普通高中不同,每个暑假她们还得顶着炎炎烈日,带领旅游专业的学生实习,至少一个月。每天忙忙碌碌,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溜走了。其实学生心里最清楚每个教师价值,特别是职业学校这些接近成年的孩子们。他们也许不听你讲的教学内容,但知道你讲的好不好;他们也许不反驳你的道德说教,但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艾若素和吴安然都是学生眼里的最称职的老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学校被解散那一年,爱若素已经有13年教龄,吴安然8年。离开时她们对自己不被认可的青春岁月的感到遗憾——初级职称、没有获得过任何学校颁发的奖励、荣誉,没有半间住房。当然,其他年轻教师跟他俩差不多,“年轻人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这是校领导安慰、鼓励他们的老生常谈。

学校被解散

客观地讲,狭小的面积,陈旧的校舍,的确限制了学校的发展,但被解散,而不是搬迁,除了市教育局的统筹规划,学校领导难辞其咎。墨守成规、不根据市场调整专业,不重视教学改革,错失了太多的发展良机,招生专业、人数逐年萎缩。而不注重培养、关爱年轻教师,特别是领导内讧,则加速了其被解散的步伐。

至今艾若素和吴安然都对那两位因煤气中毒身亡的同事深感同情和惋惜。年轻的女教师是学校学历最高、最受学生欢迎的数学老师,工作认真负责,为人处事礼貌、大方;比吴安然大2岁,长相清秀,穿着时尚;丈夫是军人,双方父母都在千里之外,她一个人带着三岁多的孩子,在学校附近租了两间平房。那个寒冷冬天的早晨,从不迟到的她没来上班,同办公室的老师有些担心,没有通讯工具的年代只能骑自行车去住处看一下,结果看到了难于启齿又无比心痛的一幕……。学校的司机是个非常热心而勤快的已婚中年男人,相貌很普通,妻子是下岗工人,他开着学校唯一的那辆客货两用汽车没少给老师们帮忙,不说有求必应也差不多,那辆车总是干干净净的。那个年代,在一个不算开放的小城市,事件被传的沸沸扬扬,出现了N个荒唐版本,以至于那段时期全校员工外出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工作单位。

事件刚平息不久,又一件令人无语的事儿发生了。

吴安然记得那是暑假过后刚上班不久的一个早晨,她来的比往常稍晚,但仍是她们教研组第一个到的人。其他教研组办公室门前站着一些老师,表情莫名奇妙地有些诡异。这时传达室的师傅(临时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递给她几页装订好的打印稿,说是副校长让挨个办公室发的,给大家传看。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吴安然迅速翻看了一下,具体细节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主要就是揭发正校长利用校办工厂贪污,工作中任人唯亲、排斥异己,受贿等等。她把看完的材料放在了教研组长桌上,想着还是远离是非比较好,就迅速去了教室。下课后,艾若素告诉她,教研组长没有让其他老师传看这份材料,直接送学校办公室去了。后来所有教职员工都知道了——副校长办了一所的私立学校(法人代表另有其人),而且专业与本校相同,还请了个别在职教师兼课,正校长向市教育局领导举报了这一事实,于是副校长就“礼尚往来”。那个学期,整个学校人心涣散。

第二年,学校被解散,正、副校长、书记全部免职,提前退休,学校的教职工被分散到几个不同的学校。

20多年了,爱若素和吴安然有意无意地回避途经这个校园,其实是不愿回想这段过往。到了知天命之年,她们才明白,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浪花中最小的一朵;经历过的,不管是曲折还是不愉快,只要自己真诚付出了、成长了,就足够了;有些事没必要回避而是应该放下。忘了的,忘不了的,都已经成为过去,应该多想想明天,脚踏实地的去过好未来的日子,也许平凡就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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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淡了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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