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悲剧
文/严忠贵
今天听“懒人听书”王国维论《红楼梦》一个片段，深有感触，颇为认同。悲剧分为三类，常见的因有大反派、奸邪之人使坏，从中作梗，导致善良的人、有才华的人悲剧。例子古今中外的经典中、影视剧中俯拾皆是，如《三国演义》中的曹操，《水浒传》中的高俅，《西游记》中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二类亦常见，因主人公偶然的失误、犯错，导致不可逆转的悲剧，无法挣脱，饱受厄运的煎熬。例子亦不胜枚举，如索福克勒斯的悲剧《俄狄浦斯王》中的主角。第三类，叔本华极为推崇，王国维认为是《红楼梦》与众不同、出类拔萃，艺术卓绝之处——即悲剧中的悲剧。因人物各自的位置、关系，导致的悲剧。从各自的立场、利益出发，皆无可厚非，悲剧主人公似乎也无法怨天尤人。如《红楼梦》中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悲剧，能怪谁呢？贾母吗？她喜欢薛宝钗的温柔贤惠，不喜欢林黛玉的孤僻小气，有错吗？王夫人与宝钗有亲戚关系，倾向她，人之常情啊。王熙凤掌管贾府，觉得薛宝钗易相处，易于驾驭，而林黛玉能干且个性倔强，难相处，怕她与宝玉成婚后，影响自己在贾府的地位与权力，更希望宝钗嫁给宝玉，似乎也能理解。至于袭人，亦是以他人为鉴，从自身利益出发，与王熙凤一气，觉得至少能维持现状，不至于无容身之处，似乎也情有可原。
在得知爱情回天乏术时，黛玉与宝玉两人面对面的痴笑、傻笑，那场景是壮美（《红楼梦》中的壮美总是多于优美），多么令人震撼颤栗，读者内心的恐惧与怜悯油然而生。能引起读者内心的恐惧与怜悯的，才是真正的悲剧。中国的小说戏剧等，大多洋溢乐观的情绪，那是因为生活苦难太多，人们需要用艺术充当鸦片，麻醉、慰藉、温暖内心。而《红楼梦》读到深处，即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无能为力，一种令人深深嗟叹的无可奈何，第三种悲剧使然。第一、第二种悲剧，事出偶然，是个例，是特例；而第三种悲剧，具有普遍性，体现了人性与生活的本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