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
他伸出手,掌心一片汗渍。
她同他浅浅一握。
一触即分后,他后知后觉的将手掌在裤子上擦了擦,显得十分窘迫。
“咱们要不要…要不要去看电影?”他小心翼翼的建议到,视线在她的四周徘徊,偶尔一次眼神的触碰,他的眼睛便像惊慌的麻雀一样,飞快的逃开。
“算了吧,我今天不想看电影。”
一声否决,让他的心跌落谷底,可下一刻,他都心又被一只大手粗暴的拽了出来。
“咱们还是沿着这条路走走吧,我听说这的江景很不错。”
这句话对他来讲有点绝处逢生的意思。
他连忙点头,‘好的好的’连成一串,从嘴里像弹珠一样往外蹦。
两人走着,她稍微往前一些,他则是稍稍落后,微微侧头,看着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心情愈加的患得患失起来。
“她不和我去看电影,是不是我刚刚表现的不礼貌?”
他想想,自己如果和一个满手都是汗渍的人握手,心情大抵也不会有多好。
“可她为什么又说要和我一起逛逛?”
在表现不佳的情况下,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因为不好直接拒绝,所以才会出于礼貌。
这么一想,他心情更低落了。
本想开口找些话题,又觉得她纯粹是不好直接开口拒绝,所以才会建议走走,这样一来,所谓的话题不过是笑话,徒惹人厌烦。
不如慢慢走完这一段路,之后好聚好散。
心里确定想法后,他将满肚子的话收了回去,默默低头看路。
他不说话,她也没说话。
两人沉默着走了百多米,翻过了一座小丘,那条江流淌进了两人的视线。
江水平静,表面浮着一层绿色的藻类,几只白鹅飘在里面,像池塘里盛开的白荷花。
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腥味吹进鼻子里。
“你知道这条江十年前什么样子吗?”
她突然开口说道。
两人站在江岸边,扶着仿木的漆红栏杆。
“知道。”他下意识做出了回答,一愣,视线悄悄从她的侧影移开,转向江面,“那时候,这条江水量还挺充足,两边也没有防护,挺危险的。”
他还记得,那时候年年夏天能在报纸上看到孩童溺水的新闻,家里大人也年年叮嘱不让靠近,不过……
想起那一顿打,他应激似的摸了摸屁股。
“是啊,所以家里大人看的紧,被发现一次打的可狠。”
“嗯。”他点头,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都快把我打死了。”
他发现她扶着栏杆的手在微微颤抖。
可能是冷吧…他犹豫着要不要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
“哈。”她笑了笑。
这笑声传到耳里,他以为带着嘲弄,所以愈加窘迫了,脑海中将外衣给她的想法也瞬间消失。
现在,他有点期盼赶紧结束这场相亲。
“你那次差点死在里面,得把大人吓成什么样,不让你长长记性怎么成?”
她松开扶着栏杆的手,退了两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远离了江水后,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语调中调侃意味十足。
“哈?”他愣了,带着点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个回答可能不在她预想之中。
只见她眉头一挑,目光里的笑意变成了意外,转而带着几分不忿。
“哦,我怎么知道?”她抱着双臂,脸颊微微鼓起,有点生气了,“你当时为什么下的水?“
这一问,倒是让他从迷茫中回了神,脑海中再一次想起那个下午。
江水滔滔,席卷着泥沙不断翻涌,浪头高起,又落下,在江面上打出一朵又一朵白花。
那天江水真的很急,但那天又真的很热。
热的人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跳进井里。
阳光暴晒着大地,把赤色的土地烘烤的隐隐发白,赤脚走上去,能把皮都烫破了
还记得那天,他本来闷在家里写作业,可高温让屋子里成了蒸箱,从窗子里吹进来的风是热的,一滴汗水刚从额角溢出,风一来,立马又给吹了进去。
那天热的,真的是让他头昏脑胀,根本看不进书,只能出门找个阴凉地方带着。
可走来走去,能乘凉的地方,一处比一处热闹。
大老爷们光着膀子,或站或坐的在树荫底下,吹拉弹唱抽,弄得是乌烟瘴气,看着比太阳底下还热。
这不成,那不成,走的口干舌燥的,最后他就产生了进水避避暑气的念头。
可人刚走到江边,听到的不是翻滚的浪花,而是一声声的呼救。
他急匆匆跑到岸边一看,是个小姑娘在江边被浪头卷走了。
“我当时…”回忆渐渐清晰,他两眼迷离的喃喃道:“我当时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一股热血上头,脱了上衣,一个猛子就扎进去了。”
“后来呢?”她问道。
“后来?”他回过神,视线无意识的转向问话者。
他看着她的脸,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仔细打量姑娘的脸
这张脸,他有点熟悉,就像回忆里,那张稚气十足的小脸长大的样子。
只不过,当时的她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鹌鹑,现在的她则是笑意盈盈的,像刚从远方飞回来的天鹅。
“你…”他张了张嘴,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