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The sarcophagi of Tokamak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的冷静被彻底的惊讶替代的衣玖扫视着从CCAS上划下来的一道道信息，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手指正在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飞快地跳动着的键山雏。
“是S级加密命令信号，我觉得我们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霍克少尉，调转方向。”
“明白，长官！”
飞行员显然也已经收到了通讯，得到了键山雏的命令之后，铺路鹰迅速地侧身做出一个较大的回旋动作，掉转了方向。
虽然论军衔和职务，衣玖是机舱中等级最高的，不过不知是因为人望的原因还是职责的原因，这种和人类沟通的工作向来都是雏完成的。
“我以为追随者没有其他灵力特工了，有趣。”
浮现在天子左眼前的空气屏幕上同样不断地刷新出资料，左手的金属盔甲轻轻地在左耳的飞翼状装饰上跳动着，因为没有和往常一样戴着头盔，所以多少有些不方便。
“的确是没有了，但是‘托卡马克计划’是确实存在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计划的核心竟然……也是一个幻想乡人。”
“但是我们就这个样子能够应付么？”
铃仙指出了最具有针对性的问题，她的CCAS同样正在全负荷工作中，端着机枪的月兔却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渗出了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所带来的细细的汗珠。
“武器呢……没有什么武器资料吗？连对方的攻击手段都不知道……”
“‘石棺’系统……除了名字就只剩下防护系统的资料了，其他的资料被研发单位加密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破解……”
“没时间了，战斗准备！”
“我们只需要知道怎么撬开这层难啃的棺材就行了！”
“‘多瑙塔’呼叫‘佛洛依德’，你们现在收到的是S级加密命令信号，我长话短说，我方的一个位于城市北郊运动场的秘密实验机构遭到袭击，灵力实验体发生了暴走，极有可能严重威胁到城市安全，我希望你们能够立即前往控制住暴走的实验体，但尽量不要杀死她，其他资料已经上传到你们CCAS上，相关资料的查阅权限也已经解锁，重复，这是S级加密命令信号，祝好运，完毕。”
衣玖是在回程的时候接到的通讯，这种来自“多瑙塔”的呼叫是不给被呼叫方是否听取的选择权的，而即使是衣玖，这两年来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等级的任务呼叫。
但是真正让众人惊讶的事情是，暴走的目标竟然也是和她们一样的灵力存在！
根据远洋重工提供的资料来看，这个名为“托卡马克”的试验计划并不是这个衣玖她们所属的公司全权负责的，而是多个跨国公司联合进行开发，研究启动时间是2年前的3月——显然，这一点就足够证明计划的核心是幻想乡人这一点并非空穴来风。
大概是因为主力负责装甲部分的开发，远洋重工这边对于对方的武器系统掌握的资料并不全面，而且也没有太好的归类整理，大体上能够确定的是，这个代号为“托卡马克”的单位，肯定不是一般的军事力量能够应付得了的。
何况对方还是不知有什么特殊能力的幻想乡人！
衣玖的表情和灌进机舱的寒风一样冷，如果说少女们对付人类绝对是游刃有余的话，对上同样来自幻想乡的存在就显然没办法避免一场苦战了。
更何况，对方也是穿有重型……应该说是超重型的动力盔甲的存在！
“居然比我的‘要石之守’还要先进。”
“这不奇怪，整整晚了一年。”
衣玖应对着天子的抱怨，然后在三维投影上不断地拨弄着，似乎期望从全息设计图中找到一丝突破。
天子会产生这样的抱怨并不奇怪，“要石之守”系统虽然具有连灵力存在都叹为观止的强大防御力——“要石之守”最强悍的复合盔甲系统——由金钛合金，新型纳米复合陶瓷和剪切增稠凝胶层组合而成——在灵力电能的带动下也可以轻易的在500米的距离上让天子用自己的双臂弹开120毫米滑膛坦克炮射出的尾翼稳定贫铀合金脱壳穿甲弹。
但即使达到了如此高的实战效能，也无法掩盖“要石之守”根本上并不是专门为灵力存在设计的这一事实，事实上，天子的装甲只是能源无法解决情况下不得不废弃的精英级动力装甲的阉割版。
相比之下，“托卡马克”计划中的“石棺”型动力盔甲至少有三个方面完成了对“要石之守”的升级和超越——首先，内置的辅助骨骼能够使得装甲厚度和覆盖度直线上升，灵力并不能取代体力，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上强化少女的身体，但是厚重的装甲也势必会影响穿戴时间，这就是为什么追随者的特工装备等级分为ABCD四个等级，而其中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天子——装甲覆盖率越来越少。
其次，辅助骨骼的存在和一体化的设计理念，让装甲覆盖率史无前例地达到了97%，设计上完全沿用了“要石之守”的装甲设计理念，虽然用高强度合金钢代替了昂贵的金钛合金，但是物理防御能力却因为厚度的增加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剪切增稠凝胶层的技术更加完善使得“石棺”完全可以无视12.7MM以下口径的轻武器射击，20MM左右的机炮也只能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资料很清楚地显示，比起单纯灵力供能的“要石之守”，“石棺”采用了灵力能和电能双重能源设计，这使得“石棺”的操纵者在面对小口径武器或者不致命打击的时候能够节省灵力，而且，“要石之守”那种纯灵力供能，持续战斗后很容易导致操纵者灵力不足使得部分装甲电路元件失效。而“石棺”如果真的损毁严重，那么驾驶者完全可以摆脱装甲，然后以灵力盾保全自身！
“啃不动啊……如果不能保持一个很高的命中率，我的攻击完全啃不动这个龟壳。”
铃仙第一个打了退堂鼓，今天的她只携带了7.62MM口径的武器——无论M134还是M60E4，都属于那个“20MM以内攻击无效”的遗憾注脚内。
“机动力方面呢……这东西应该不会比狗熊敏捷多少吧。”
天子活动了一下手腕，绯想之剑应该能够伤到石棺，但是自己的机动性和铃仙可是差了好几个数量级。
“很遗憾，比你快上那么一点点。”
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一些刚刚找到的资料共享到了CCAS的界面中。
“辅助外骨骼技术在人类社会中已经很成熟，解决了能源问题后操纵者完全可以扛着这个铁棺材兔子那样地满地乱窜。”
“你对我的种族属性有意见吗？”
“Sorry，我只是打个比方。”
雏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当然铃仙也不是认真的，只不过在这种危机状态下这种冷笑话并不能很好地缓解气氛。
只是在这种危机下，衣玖的思维却又飘到了战斗以外的地方。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立即将暴走单位的火力吸引住，以免她继续对城市造成破坏。”
雏轻轻地皱起眉头，实时同步卫星已经将过去数分钟内对方造成的破坏的再现图呈现在了手提箱上——庆幸的是，目前破坏的范围仅限于那个不久前刚刚废弃，准备拆除的运动场而已，不过CCAS的推演则给了少女们一个触目惊心的未来。
“从再演的数据看，对方至少有一种大面积攻击武器，和一种精确制导武器，而且肉搏能力也相当强。”
“停，倒退！停！就是这儿！”
衣玖用食指和中指在空气屏幕上做了一个放大的手势，一张极其模糊不清的图片呈现在了小队面前。
“我想我有办法了，而且……”
衣玖并没有将自己的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做出了战斗布置。
“近距离接敌，铃仙负责火力侦察，小心保护自己，而且要负责将对方的重火力引向天空或者空旷地带，天子负责策应，千万不要和对方缠斗，等铃仙摸清对方攻击方式，天子和我一起按照雏制定的进攻战略合围对方，有任何问题吗？”
“我们有麻烦了！”
没有等到衣玖收到肯定的回复，直升机驾驶员突然惊叫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在尖锐的锁定警报中，因为紧急规避动作而失去平衡的直升机的剧烈抖动。
天空中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个瞬间，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一个超高速的物体，几乎是擦着直升机的右上方划过，然后，恐怖的超音速激波就如同龙卷风一样笼罩了这架直升机，衣玖亲眼看到因为剧烈的高温而卷曲的直升机外壳，还有被彻底扯碎的旋翼。
直升机必然是没救了，而身体孱弱的人类驾驶员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衣玖一脚把兔子从盘旋坠落的直升机里踹了出去，又伸出手一把把天子以狗吃屎的姿势推出机舱。
但是当她想要去拉雏的时候，却发现雏已经一把抓住了机舱和驾驶室之间的隔板，然后冲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量力而为！”
两年的相处，衣玖已经了解这个同伴的个性，虽然有时候也会善意地提醒人类和她的区别，但是在对于人类的生死方面却比人类本身都更加执着，完全不努力就让她放弃是根本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衣玖就一个鱼跃从旋转坠落的直升机中飞出，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巨大的黑鹰直升机的驾驶舱和机身突然分离，雏的掌心白光一闪，收起切开驾驶舱的短刀，然后将两个飞行座椅甩了出去，在少女精确地控制下，以对驾驶员伤害最小的姿势摔进了一旁的沙坑里。
而几乎是少女的高筒靴落地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天际，被切成两半的直升机令人难以置信地坠落在密集建筑物区中那狭小的篮球场和花坛中间，没有殃及任何一栋建筑。
稳稳落地，抬手呼叫了增援的雏转过身，恰好铃仙端着M60机枪从自己不远处的房顶上掠过，并且向着自己做出了推进的手势。
既然直升机已经坠毁，那么剩下的路就只有靠少女们的双腿了。
“开始接触！”
从楼上飞来飞去这种活儿“佛洛依德”小队中最强的存在无疑是铃仙，超强的动态视觉和跳跃能力能够让她轻易地跨过很多其他少女无法飞跃的障碍，因此尖兵这个位置铃仙从来都是当仁不让的。
衣玖能够踩踏羽衣以完成一定程度的空中冲刺，但是不能违背力学原理导致了这个技能的鸡肋性，而雏则是中规中矩的施展各种跑酷技能，还顺带很小心地保护人家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天子此时此刻很是收敛了，如果不是在居民区，敏捷指数最低的不良天人并不介意见墙砸墙遇山推山。
“小心！”
翻过临时架设的铁丝网，就在众人准备翻过外墙进入看台的时候，突然不约而同地向着两边鱼跃扑倒，而下一秒钟，高达十多米的看台就几乎是以爆裂的方式向外炸开，没有通常爆炸的火光，只有崩飞的土石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抬手轻描淡写地搬开砸在背上的塑料座椅残骸，烟尘的背后，整个运动场的南侧围墙已经分崩离析，透过椭圆形的运动场破开的裂口，衣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超过两米的白色高大身影。
但是下一秒钟，CCAS的蜂鸣就剥夺了她继续观望的权利，单手撑地一个后空翻，人在半空羽衣已经在面前编织成了一面盾牌，一枚紧凑型的反坦克导弹导弹就将衣玖整个人轰出数米。
不过在羽衣和灵力双重盾牌的保护下，导弹并没有对龙宫使造成伤害，一个空翻落地，就看到铃仙已经冲到了距离对方只有十多米的地方。
铃仙终于能够在一堆瓦砾中很好的通过CCAS观察她的主要目标了——高达两米四五的动力装甲看上去和一般的科幻作品中的产物差不多——巨大的肩甲和肩部武器系统是标志性的识别符号，和天子的盔甲一样，工作状态闪烁着绿色的灵力回路光芒。不同的是，这套盔甲整个包裹了对方的全身以至于显得有点僵硬，只有一条血红色的窄小眼罩的部分是没有被覆盖的。
不过这种观察很快就被打断，钢铁巨人对着铃仙所在的废墟举起了右手那长长的类似导轨一样的东西。
“对方有灵力侦测装置，右手装备电磁炮，瞄准到击发时间不会少于4秒……”
高高跃起的兔子用灵力二段跳扭转了在空中的姿态，将这一炮引向空中，但是即使是如此，强烈的灼烧感还是让她很不舒服，而果不其然的，在炮击的瞬间，CCAS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干扰。
“……目测炮击装置长三米五左右，应该有死角！”
铃仙端起M60机枪，一边飞奔着一边扣动了扳机，她灵活地借用各种废墟和残骸作为掩护，但是真正起到了作用的则是大角度的移动——正如她所料，“石棺”的机动性虽然并不比自己差太多，但是端着三米五长的炮击装置就没那么灵活了。
机枪喷吐着火舌，7.62毫米的子弹精确地撞击在“石棺”那厚厚的头盔上，但是却毫无例外的全部被弹开，甚至连擦掉油漆的都只是个别。
“防御比想的还要强！”
铃仙找到一个机会钻进了一堆残骸中，从胸口扯出一串弹链插在了机枪的受弹口，然后砸上甩开的机枪盖，趁着对方的主炮还没盯上自己的瞬间又窜了出去。
只不过这次，对方却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追击自己，铃仙又打空了一条子弹带后，将肩膀上的另一条子弹带插进枪内，但是却停止了攻击。
角斗场一般的运动场瞬间寂静了下来，但空气中弥漫着的灰尘却不能掩盖一种危险的氛围，铃仙试探性地放缓了脚步，但是对方除了不断转向面对着自己外，并没有更多的动作。
但是就在铃仙准备通过CCAS询问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异变突生！
在“石棺” 的左肩原本装甲一样的东西突然打开了一个口子，而就是转瞬之间，一枚导弹拖着长长地尾烟向已经放缓了脚步的铃仙砸来！
太近了！已经来不及转移位置了，甚至连端起机枪将这枚导弹凌空拦截的时间都没有，铃仙只是凭借着自己的直觉，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下意识地将身体向后倒去。
老实说，铃仙并不能确定这个方法是否对这枚导弹有效，但这是那间不容发的瞬息之间她唯一能够做出的应变！
好在大概是反应不及的缘故，导弹并没有在接近铃仙的瞬间爆炸，而是擦着她几乎和地面平行的身体从楼宇的缝隙中飞向了天空。
瞬间做出了判断的铃仙直起身体端起机枪——那个导弹发射口是这个龟壳的唯一可能的突破口，而这个机会现在就这样放在眼前——
“铃仙！后面！！”
但是在她开枪前的最后一个刹那，雏和衣玖异口同声地及时提醒几乎是救了铃仙一命。月兔回过头，先前那枚导弹却已经掉了个头从铃仙的侧后冲了过来！
不能再冒险了，这枚导弹显然不是寻常的机动能够躲避的，少女端起机枪就朝着天空编织起了弹幕，不过运气显然不站在月兔的这边，整整一秒后，这枚导弹几乎是在距离月兔只有十多米的地方才被成功拦截。
瞬间，爆炸引起的尘土和纷飞的弹片将少女包裹起来，好在这些细小的金属在灵力盾前一筹莫展，但是铃仙手里的机枪就没那么幸运了，事实上，在爆炸的瞬间，铃仙已经将手中的机枪扔了出去以避免可能带来的弹药殉爆。
只是，在烟尘还未消散的时候，包裹着少女的烟尘却被外力硬生生地劈开！
铃仙的瞳孔急剧收缩，她清楚地看到本该在前方数十米远处的“石棺”已经依靠着这一秒多的时间冲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它右手本该长三米的发射装置却似乎折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近一米五长的巨大铁锤。
完全来不及躲避的赤手空拳的月兔就只能下意识地将双臂护在身前，螳臂当车一般地保护着自己。
然后，在导弹爆炸带来的烟雾尚未消散的时候，巨大的金属发射装置落在了月兔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