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

（发了这么多都没求过赞……诸位看官觉得不错的话，请在读完之后留下个赞，谢谢！）

阅前须知：

“他”，文章的主人公，一名重点班的吊车尾。

“她”，重点班的班主任。

“老教师”，重点班的数学老师。

“女子”，“他”的母亲。

     他看着那道受力分析，眉头皱成了中国结。

    一个物块究竟受多少个力？他甚至觉得，就是伊萨克·牛顿转生出来，也解决不了面前这似乎成心为难人的东西。

     难题啊，他想。

    她看着那张成绩单，眉头打成了中国结。

    这孩子到底能不能学好？她甚至觉得，就是孔仲尼再生，也救不了这个似乎成心为难她这个老师的学生。

    难题啊，她想。

     “伸手！——‘弘毅班’的学生，哪有你这样的？”

     戴着眼镜的老教师厉声呵斥，照例用一句“再有下次我搞烂你的屁股”收尾——这句话让本来气凝如山的教室里悄悄响起几声笑声。老教师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笑颜；大约搞数学的人便是这样，从来想不起自己到底说过什么。“你们让我很失望！”他拍着桌子，吼着，——天知道下面学生听进去了多少。“你们是重点班！数学成绩考成这样！”老教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滑得接近鼻梁，像金鸡独立在山巅的岩石，他历经几十年教学的目光从眼镜片上方愤怒地射出——多少学生收到了呢？天知道。

     他垂着头。人人皆道一中“弘毅班”是这座城市最优秀的几个高中班级之一，逢年过节，当爹当妈的见了人，说起孩子在一中“弘毅班”，那都能昂首挺胸安安心心让他人艳羡，正是长辈谈资；但天知道，重点班的吊车尾堪称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重点班的好学生与他聊不到一起去；普通班的好学生看他，满脸都写着“彼可取而代之也”，恨不得下一刻就揪着他领子与他好好文比一场赢一张“弘毅班”的入场券。他突然想到《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边的人想进来。

      真他妈的讽刺，他想。

     手心的刺痛还未消去；他默默地走回座位，装作察觉不到同桌怜悯的眼神。

     即使这“怜悯”其实只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写作业而挨了打的人。

      “从我们老师的立场上看，孩子可能不太适应在‘弘毅班’的学习。”她顿了顿手里的一沓卷子——一中有不少重点班，除了重点中的重点“弘毅班”，其他重点班也丢不得；而她恰巧正是两个重点班的物理老师——“这个问题上我们还是希望您和孩子好好谈谈，非要拼命在‘弘毅班’呆下去，其实不一定是好事。”她探寻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女子：披肩大衣，贵气逼人，却满脸赔着笑，双手不安地拨弄着那法国带回的LV包扣子，坐在自己对面如坐针毡。这样的表情她见得太多，孩子学习不好，家长在老师面前几乎都是这副表情。

     他垂头站在旁边。他不喜欢自己的母亲这副表情。

     “您放心，我回去肯定好好督促他学……”女子也经过多少大场面，上见省市领导下见合作伙伴也从未怯过场，唯独就在老师面前抬不起头，“这好不容易进了‘弘毅班’，肯定不能就这么退出去……”

     他抬起头，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叹气。老师与家长的交流时常出现这样的情况：老师真心实意要与家长交流，家长却感到老师在敲打自己和孩子。“倒也不是……唉，孩子能学上去当然是最好的……”“一定一定，有您操心着，我们孩子又不笨。”女子忙不迭顺着话头往下说，不着痕迹地大拍马屁。

     她看着对面谦卑地笑着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疲乏。“你……”她看向旁边站着的他，“怎么想？”

     女子无奈地看他。

     老教师从屏幕上移开目光看着他。

     “我想去普通班。”他很干脆地，很利落地，说。

     女子唇瓣颤抖着，“老师，您别听他……”

     “我没胡说。”他却坚持。

     “……我相信……你没胡说。”她看着他，食指中指夹着的红笔“啪嗒啪嗒”敲打桌面。

     女子呆立当场。

     他大笔一挥，唰唰写下个“解”字——这次可以往下做了。

     难题已解，他微笑。

 

     她划去自己班级里他的名字，看了看总排名，微微颔首。

     难题易解，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