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骑士/少女歌剧/同人创作】假面骑士少女歌剧【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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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最终决战的第二部分。应援色表示唱词:真矢、奈奈。】
【最后,大概马上就会更尾声吧………………】
第二十三章
“这是……哪里……”
明明还在战斗之中,真矢却发现自己的骑士铠甲不见了,而服装也换了。虽然手上的灰斑依旧存在,但身子变矮了,头发也变短了。真矢仔细打量身上的衣服,是小学的校服,洗了又洗,蓝色的上衣已经有些发白。
这不是自己读过的小学的衣服,而这间屋子也不是自己那时居住的家。
破败、狭小、阴暗、潮湿——
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垃圾,经过汁水打翻、四处横流的餐桌与厨房,青色的榻榻米已经是肮脏的污黑。除了身上的校服,这间屋子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空气中也飘散着腥味与霉味。
“这到底是哪里……是镜世界的一部分吗?”
拉开一道破旧的纸门,焦黄的被褥里,一位女性仰天横躺着。
“请问——等等!”
话刚出口,真矢就立刻感到情况不对,奔到女子的身边,探摸鼻息。呼吸与脉搏都很微弱,面无血色,嘴唇苍白,女子已经陷入深度的昏迷了。
真矢四下探视,查找昏迷的外在原因。
“这个是……口服液……Lithium citrate?”
柠檬酸锂?
双向情感障碍(Bipolar,躁郁症)疗药?
真矢再拾起另一个小瓶。
“Moduretic(武都力锭)?”
降血压药?
如果一并服用……
别想了,怎么会有医师同时给人开这两种药?
“得赶紧……静脉注射……”
柠檬酸锂与武都力锭一并服用会血压骤降,甚至可能致人死亡。女子似乎已经昏迷一会儿,愈加危险。真矢手忙脚乱地寻找注射器,拨打房间内的座机,从厨房找到食盐。
然而,都没有作用。注射器找不到,座机也打不通。
真矢只能抱着怀里的女子,直到她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
在房间的小桌上,打开的黄色小纸袋,露出里面的照片。
真矢已经明白了……
这是心象世界投影的记忆。
在兽帝的微型黑洞与特殊的究极舞台的双重作用之下,将双方最深层的记忆投射到镜世界与物质界的夹缝之中。
所以,现在真矢所处的状态,正是当时奈奈经历的状态。
“这只是幻觉而已。”
奈奈是否也在经历真矢的记忆呢?
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但真矢攥着手中的小瓶,思索着另外一件事。
“母亲的死亡,是用药意外吗……还是……”
周围的一切逐渐退色,化为灰白的无声剧场。怀中女子的尸体、地上翻倒的瓶罐、凌乱四散的被褥……全都静默地远去了。仿佛灰色的背景板崩塌,露出了漆黑的底色。幻境崩塌了,真矢的意识瞬间清醒,回到静止的黑洞视界中。
奈奈也凝固在半空中,但疾风与火焰还剧烈地缠绕着她。
这并不是被黑洞视界锁住了,而是沉浸在幻境里。
此刻,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真矢甚至还低头看了眼,确认自己握紧了毒军刀。
“我赢了——”
毒军刀狠狠地挥向奈奈腰间的卡匣。
只要击破卡匣,一切都结束了。
真矢的胜利将无法撼动。
然而……
黑洞视界彻底崩溃了,这个过程仅仅是那电光石火的瞬间。而在那个弹指瞬间,真矢准确地命中了奈奈的卡匣,而后发先至的奈奈也命中了真矢的腰间。两人甚至比碎裂的天盖四散消逝的速度还要快,各自以流星刺破天际的气势猛烈倒滑而出,翻滚在沙丘上。
再度起身时,两人都已经解除变身。但即使卡匣就碎裂在脚边,奈奈却没有管这件事,她盯着愣住的真矢,眼里噙着泪。
“好过分……好过分……居然被那样对待……”
奈奈先哽咽了,用手背胡乱擦去灰斑蔓延的脸上的泪水。
“真矢同学,竟然被同学那样……”
——原来……我最痛苦的时候不是被父母抛弃的时候啊……
真矢自嘲地笑笑,胜败已经决定了,再挣扎没有意义了。前一刻还无比确信自己的胜利,而下一秒的现在却要接受输了的事实。多么讽刺啊……竟然是奈奈先一步击碎了真矢的卡匣,先解除变身的是真矢。
不过,此刻真矢的关注点也有些奇怪。在败北之后内心毫无波澜,居然只想着自己向奈奈展示的幻境内容。
——啊啊……我也有够没心没肺的……
看向神崎士郎,示意可以宣布结果了。
“但是……真矢同学的妈妈……竟然是……”
突然的话语宛如一股寒流席卷全身,真矢不敢置信地盯着奈奈的嘴唇。
“竟然是……奥菲尔诺……”
——难道不是……只有一个场景吗……
真矢猜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如果那个幻境,并不是只有“最痛苦”的一个景象,而是达到某种“痛苦程度”的画面的连续,那么……
“大场同学……你看到了多少……”
“只到真矢同学见到妈妈的……灰沙那里……之后感觉到攻击,幻境就碎了。”
还好,没看到最重要的部分。真矢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的运气,还好自己动手迅速,否则全部看完这场战斗就真的无法继续了。
“这样啊……”
——想不到,我居然为那些事……这么痛苦的吗……
奈奈无神地望着跟前的沙堆,若有所思地缓缓撩起双颊的金发。
“我也是奥菲尔诺……爸爸应该和你说了吧……我要死的原因……”
深深叹息着,奈奈感觉到Revue还没有结束,战斗还将继续。但是,她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奈奈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到了真矢同学战斗的目的,也就是成为TopStar的愿望。
“真矢同学是为了妈妈而战斗吧……我选择……”
不由嗤笑了一声,对奈奈的举手投降表示鄙夷与不屑。
“怎么了……又在自说自话地自我奉献?”
真矢摘下了面具,解下了双手的深色手套。脸上的灰斑触目惊心,一直延伸到额头与嘴唇,大半的面容已被灰色侵蚀,双掌也彻底灰化,如触手蔓延的灰色从掌心弥漫到手肘。真矢的情况比奈奈糟糕得多。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与母亲是同样的情况——被植入了奥菲尔诺印记,才会如奥菲尔诺那般死去的实验体而已。”
可怕的真相,也是没被奈奈经历的幻境。战栗着退后数步,奈奈死死地捂住嘴唇,扼住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只会原地傻傻摇头,忘记了别的反应。
在进入这里的第一刻,神崎士郎就猜到了一些真相,但这些如果说出来,兴许会成为奈奈复活的阻碍……但他努力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阻止真矢继续说下去。
“是真的——执行这个实验的人是天堂裕一,我的生父。”
实际是才过去不久的事,但说出来仿佛已是上辈子的故事。心酸的话语与平静的声线,真矢觉得自己好像并不痛苦,已经染上一层灰膜的眼角也无法涌出泪水,静静抚摸着眼睑,却无法感觉手指的按动。
“我也要死了……而TopStar只能有一个,活下去的人也只能有一个。”
以在物质界已经看不见物体的双眼,凝望着奈奈依旧翠绿的眸子,真矢从心底里感谢这个舞台的特殊性质,让她能够继续看到奈奈的表情与眼神。伸出一边还剥落着灰沙的手腕,真矢遥遥地指着奈奈的心口,带着满足的浅笑。
“大场同学,你要活下去。这就是我自己的愿望,与任何人无关。”
渐渐暗淡的太阳之下,两人在寂静的沙丘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真矢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倾斜的太阳让手臂的影子一直延长、延长……直至与奈奈影子的胸口连接在一起。真矢看向神崎士郎,但对方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Revue还没有结束……TopStar还没有决出。战斗继续。”
真矢又看向奈奈,但奈奈的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与真矢接触。渐渐消逝的太阳也似乎要被天空中的空洞吞没,掩面的奈奈情不自禁又退开几步。
两人的影子不再相交。
“这……真的是真矢同学……自己的愿望吗……”
“是的——是我自己的愿望。”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好奇怪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
奈奈终于忍不住,用衣袖盖住双眼,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因……为……”
“一般人会让自己活下去,对吗?”
在这次最后的Revue舞台,目前为止,已经听说同伴们许多话了,也与奈奈说过许多话了。真矢彻底释然了,她用平常的语气替泣不成声的奈奈说话。
“我只是觉得,大场同学活下去,会更好——仅此而已。”
消逝的太阳,明亮的阳光正在衰弱。真矢摊开手,接住仅剩的日光。
恢宏的太阳也会死去,超人也要回归大地。
“——我已经没有留恋了。请让我完成最后的心愿吧。”
奈奈没有说话,只是倔强地擦干泪水。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肯定不会认同的。”
扬起双臂,真矢沉浸地指挥着,就像面对着舞台两侧乐池里的交响乐团。
“所以,你很碍事啊,大场同学——我的意志,接下来由我告诉你!”
山顶在震动。
明明是静止的镜世界,而且是奈奈的心象世界投影的舞台,但却在不依靠奈奈的意志震动。那层天空宛如裂隙的镜子那样破碎了,在孤独的山峰之外,环绕的茫茫云海被坠下的碎片烧成火红。
苍天的欠片犹如洒落沃土的种子,在云上的泥土中落地生根,发芽成长,最终茁壮而成都市的宏景。被收缩的大地挤成一团的城市废墟彻底被扫到一边,代表奈奈回忆的全新建筑物拔地而起,仿佛大地在托起那样不断抬升海拔,甚至比这座山顶还要高耸。
“你有为了自己的愿望吗?”
顿时,大片的沙丘轰然翻动,沙尘扬起。
兽帝挺起自己的雄姿,踏着沉重的步伐,屹立在真矢身后。
“没有的话,只是一具为了别人而活的空壳。没有阻拦我的资格。”
舞台在高亢地鸣动,天地间回荡着无声的呐喊。神崎士郎也一脸莫名地环视镜世界的这片区域。天空中的太阳确实完全消逝了,那么真矢的闪耀应该也彻底走向了虚无——这才是正常的道理。
但是,神崎士郎望向上空。
此刻苍天已经彻底破碎,而在那不存在的天空之上,又显出了深不见底的云层。浓云就像轻纱帷幕,神秘地遮住了晴空之上的未见世界。穿透浓密的云层,星辉灿烂的宇宙骤然绽放了淡金色的光辉。静静洒落,恍若天国射入凡间的星彩,山顶的三人再度披上庄严神圣、辉煌宏伟的光斑。
“我自己的愿望……”
黄金不死鸟沐浴着金光,在高空中振翅翱翔、飞舞盘旋。
“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但是……”
即使失去了卡匣,契约兽依旧来到了主人的身后。
奈奈不再掩饰手腕与面颊的灰斑,平静地抬头挺胸。
“兴许战斗就能明白了……我的全力……还有,真矢同学的意志……”
神崎士郎身后的管风琴崩塌了,沙滩上同心圆中的心火也熄灭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原本没有设置乐池的孤独舞台此刻响起了伴奏,不仅有古典乐器,还有现代的电子音。
舞台惊天动地的激昂鸣动结束,将一切声色的中心留给了舞台中央的两人。
突然之间,在奈奈的残躯之上,燃起了心火的光焰。尽管那依旧是很细小、很微弱、很可怜的火星与火纹,但在火光浮动之中,手臂与面颊的灰斑似乎成为了还在坚强释放温暖的余烬。顽强依附着奈奈的余火是旧日闪耀的残留,也是全新闪耀的火种。
“……光辉的……残种……”
两人的身躯都被舞台的聚光照耀,而神崎士郎感到了Revue全新的脉动。
“种子的发芽……闪耀的……再生……”
并非骑士系统的铠甲,而是披上了鲜红的短夹克外套,就像骠骑兵那样轻轻地系在左肩。同时,同样是以骑兵服为原型的服饰凭空贴合在了两人的身上。轻轻触碰,新的武器便来到了手中,不是通过触觉,而是心灵知晓了答案。
这种玄妙的感觉似是已与舞台真正化为一体的明证。
只有战斗才能互相理解——
只有战斗才能生存下去——
真矢与奈奈没有更多言语,直接武器出鞘。
奈奈的武器是太刀与胁差。真矢的武器是德意志双手剑。都是需要过人臂力与腕力的武器。本来不适合体形娇小、手臂瘦弱的日本女性使用,但在奥菲尔诺的力量加持之下,两人轻松驾驭了沉重的剑刃。
音乐奏响——
甩下契约兽,都是箭步冲了出去。
“夜に闇をむさぼるように
(仿佛夜被黑暗吞噬)”
继续的唱词,新起的音乐。双手剑与太刀激烈地碰撞。
奈奈以碎步猛地逼近真矢的身侧,重叠的双刃卡住了长剑的剑柄。奈奈的左臂压制了真矢的右手,两人的侧面紧贴在一起。互相望去,过去晶紫的灰翳与依旧明亮的翠绿对视,相距不过十多厘米。
“眠りに落ちてゆけば
(渐入睡眠的话)”
真矢用力震开奈奈的肩膀。在平缓的剑招中,真矢感觉不到对方的决意,是在探索着什么,是在寻找着什么。双手剑远比太刀要长,在近身战斗中沉重的双手剑挥舞起来更具威力,但真矢不敢大范围的挥斩。按理来说,明明是稍微矮小的真矢更方便突刺不容易防守的下盘。
“自分が今誰かなんて 夢の中
(我自己究竟是谁,在梦中)”
真矢只能选择撤步,过长的双手剑无力防御近距离的连续刺击。
——你在寻找什么?
左手的胁差轻敲剑脊,奈奈轻描淡写地架开双手剑沉重的势头,右手的太刀在真矢的眉心与喉咙间摇摆不定,这在真矢暗淡的视觉中只留有一闪而逝的模糊剑影。
——为什么不快速了结?
用自己的腕力握着双手剑,沙化更快了,重武器也让体力快速流失。
“どこへ流されるの?
(我究竟漂流向何处?)”
——你在考虑什么?!
真矢决定放弃思考。
弯腰低头,将剑负在背上,右手握紧剑柄快速回转,以将自己被剑的重量抛飞的气势,真矢主动送出左手被奈奈的胁差刺穿,同时运用旋转的体重与惯性,狠狠地将双手剑砸向奈奈。
当的一声——沉重的双手剑砍在太刀的刃口。这出其不意的一招被理所当然地挡了下来,并不出乎真矢的意料。奈奈的应变能力与技巧远在自己之上,但却似乎在神游天外,真矢不清楚这就是所谓的“全力”,还是说……
退开数步,在一次短促的呼吸间,两人就后跃到了长枪也无法够到的距离。没有鲜血滴落,掌心的伤口宁静燃起了蓝色的火焰,没有温度,也不寒冷,只是大自然的规律在彰显死亡的寂静。缓缓收拢五指,没有疼痛,也不需要止血。
沉默的奈奈翻身跃上了黄金不死鸟的背部。
“你在寻找什么?!”
金色羽毛零落。在席卷地表的火焰与疾风中,真矢冲着奈奈大喊。
“跟我来吧,真矢同学……我想确认一件事……”
黄金不死鸟鸣叫着,拔地而起,如升起的火箭,直直插向云端。如果更远就会丢失奈奈的身影,真矢咬了咬牙,坚持翻上兽帝的背部,抓住潜行鳐的双翼,乘着兽帝庞然的身躯也冲向高空。
越是高升,云层就越是浓密。宛如交缠的彗星,两道闪电的影子持续升高,不断向着更高的海拔与次元前进。穿越真矢的闪耀汇聚的天国,两人似乎都来到了云海构成土壤的新的天上世界,来到了新的一重天界。
冲破迷雾的阻挠,真矢立刻就入眼了炽烈爆发的金色雷霆,云上的空间中充斥着黄金的电光,密密麻麻的爆鸣不绝于耳,就像雷雨之夜不断接地的闪电。此刻,朦胧的视野又恢复了一些,证明这里比山顶更接近非物质的层面了,越来越深入镜世界的核心。
如果没有骑士系统,活的生命体不可能继续存在于此。真矢看向双手剑尾柄的紫色宝石,发出淡淡萤火的宝石温暖着她,是她能继续存在的保证。如此也只能感谢舞台了,唯有舞台才能让舞台少女继续存在。
看不见奈奈的身影,真矢四处张望,但却被耀目的光辉阻隔。灿烂的雷电贯通天地,宛如绽放在云海这荒芜土地上的参天巨树。这剧烈激发的闪电森林一直绵延广袤,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甚至可能连云海之下的世界也覆盖了。这难道就是镜世界核心区域的自然景象吗?真矢惊叹于这个位面的神奇与瑰丽,哪怕是兽帝庞然的身躯在这雷电树海之间,也渺小似虫豸。
此刻,一束硕大的雷电擦过兽帝的身侧,突如其来的晃动令真矢赶忙低头,趴在鳐翼之间。一道声音从更高的上空传来,抬眼看去,愈加恢宏壮丽的一幕让真矢有那么一瞬间,完全呆住了。
在更加高远辽阔的长空之中,盛开了玫瑰花瓣那样繁复绚丽的雷枝,金碧辉煌、耀眼夺目的雷电汇聚成层层激流,呈旋涡状顺时针绽放炽烈的光彩。在那灿烂无比的雷电花纹之中,传来了奈奈的声音。
“第二回战了,真矢同学!
——僕の正体を突き止めろ!
——(快来揭示我的身份吧!)”
那一刻,即使是肉眼已经衰竭的真矢,也似乎看到了真**阳的光辉。
握紧的手掌猛然释放出超过数百万千瓦的光辉,原本无拘无束地在空气中驰骋的光之激流像被吸入,瞬间在奈奈的掌中聚拢。与自然界击穿空气、转瞬即逝的蓝色雷光不同,那超自然的黄金雷霆持久地汇聚在此,昌盛的光耀如耀目的太阳之光,爆裂的雷鸣响彻如万马奔腾。
朝着下方,奈奈投下雷光的长枪。
灼烧空气,蒸发云雾的雷霆瞬息即至。兽帝发出受惊的长啸声,立刻带着真矢在空中打起激烈的回旋,庞大的身体被自己躲闪的力道一口气甩出了上百米的距离,才陀螺似的堪堪停下。真矢紧抓着背部的甲壳与翅膀,愣愣地不肯松手。
“たった一度与えられた いのちはチャンスだから!
(因为只要被赋予一次,生命就是挑战!)”
奈奈直接从高空跃下,精准地坠落在兽帝的背部,立在真矢之前。在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片刻,缠绕着金色雷霆的太刀就已经在真矢的额前走了一遭。突然意识到敌袭的真矢直到在鬼门前游了一遍,才不敢置信地挥起双手剑与奈奈的刀刃相抵。
“那是什么——是奥菲尔诺的力量吗?!”
覆盖了全部视野,甚至是这片天空的金色雷电的树海,这也是奈奈一个人的力量吗,确定不是大自然的造化?
真矢注意到自己这个问题很蠢,因为“轮”与“舞”这对双刀之上,就已经表明了制御天威的能力。但是,这份力量并不熟悉,与真矢一直以来涌现的莫名力量不同,虽然感觉相似,却混杂了别的东西。
“灵石、AgitΩ、Undead、宇宙能量、贤者之石、赫尔海姆、眼魂、Bugtser!——所有的方式爸爸都试过了!”
在刀剑的交锋之间,奈奈似乎急切地想解释什么。
但是,真矢一个名词也听不懂,不过料想肯定与奥菲尔诺类似,是某些超越自然的神秘力量。罗列这一堆名词,像是在聆听某位前辈冒险家的冒险史。这些奇异陌生的名词,在真矢心里勾起了想要亲眼见识的冲动。
“所以,爸爸没有错——”
“你在说什么!——”
真矢踢向下盘,剑柄捶向太阳穴,迫使奈奈在狭小的背部空间里退开一步。
“我从来没有说过神崎校长的事——”
不祥的预感升起。
真矢的剑与奈奈的刀交击,剑刃与刀刃擦出刺目的火花,两人的意志也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但是,真矢始终感觉到奈奈在探索着什么,而正在确认的内心却是真矢莫名感到恐惧的事实,奈奈的剑里始终有着迷茫,这一点绝对不会错。
这种拖泥带水的交手,也让真矢不快与烦闷,还有焦躁。
“僕自身を勝ち得るため 魂の旅を進んでゆく
(为了战胜自我,我开始了灵魂的旅行)”
然而,真矢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之间唯有刀剑与歌声成为交流的方式。
奈奈的刀尖频频指向真矢的喉咙与胸口,不断刺来、收回、重摆、再刺来,这是在试探,也是在犹豫。独特的舍身剑让真矢的衣襟连添破口,但真正受到的伤害却几乎没有,浅浅划破了双排扣军服的衣面,内在却毫发无损。只是真矢仍在不停攻上,立于狭窄背部的猛烈横扫,虽暴露了许多破绽,但奈奈从未把握住。
即使舍弃这具身躯,也要传达什么,这就是真矢的舍身剑。
“この胸にうまれついた 生きる威力を武器に
(把我心中生存的威力化做武器)”
饱含着精神意蕴的剑刃再度相击。在一瞬的视线交错之后,奈奈猛然跳开,与凌空跃起的真矢互换了位置,来到靠近尾部的稍低矮处。真矢得以占据有利的高地,弥补了身高体格上的劣势。
刚才的一番交手,真矢的呼吸已如受惊的鸟鸣那样时而短促、时而悠长,身体的节奏也不知怎么办才好,知觉的迟钝愈加恶化了这一点。一方狼狈的样子已经证明了另一方的绝对优势,但谁也没有露出胜负分晓的表情。至少,无论过程如何,真矢的选择都只有一个——舍身一剑,彻底胜利。
奈奈似乎越来越绝望,虽然没有逃避,依旧直视着真矢的双眼,但是握着刀柄的手指紧张到拿捏不稳。反而是真矢已经意识到,这双肉眼并无意义,根本无法追上身缠暴风与雷光的奈奈,所以干脆地阖上了双目,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的气氛。
继续摆出正眼架势的两人,甚至连包围着她们的这片空间,似乎也汹涌起心象世界的电光。舞台之上的剑与歌,在无形之中创造出一个只有舞台少女才可以涉足的虚幻世界,呼应着两人的精神与意志,这个世界的存在也就像潮水那样涨起涨落。
就在静息凝神的一刹那,奈奈忽的一愣,真矢的剑就已经猛然刺出。虽然心灵还没有做出决定,但肉体擅自格挡住了迅捷的刺击,左手的胁差如闪电反击,真矢抬起的右手小臂被轻而易举地刺穿,下一剑右手的太刀将刺穿真矢的喉咙。
这是致命的反击法,以上段挥出的太刀极为有力,甚至能将人头瞬息切掉也说不定。奈奈大惊失色,比真矢还惊慌地刹住了挥刀的势头,立刻调转刀锋,让刀刃的侧面拍在真矢的左肩。
但在这一刻,真矢的反击也到了。从双手剑上抽出的左手挥出一掌,深深印在奈奈的右脸,猛烈的力道甚至让她站立不稳,真矢顺势一脚,直接将她踢下兽帝的背部,随后头也不回地驾驭着兽帝,朝着更高的天空飞去。
半空中,黄金不死鸟接住了奈奈,驮着她继续追着急速升空的兽帝。
更为浓密的云雾在眼前推开,就像是翻动了回忆的幕帘,不断有倒映着某个场景的镜子碎片从视野的边角擦过。两道身影互相追赶,对对方穷追不舍。因为不知新一重的云上世界是什么,奈奈也不敢随意射出雷枪。
“孤独だって 何度だった 強くなれ!
(即使孤独,也要一次一次地变强!)”
以结尾的歌声为号,真矢先一步冲出了云海。奈奈紧随其后。
放眼望去,在最高重的云海之上,仅有一片孤岛。不,应该说,仅有一栋建筑物,在这镜世界的最深处孤独存在着。这栋两层的洋馆十分古旧,外壁还有烧焦的黑痕,红砖的墙面与白石的雕花都采用了浓厚的复古风,黑色的金属栅栏做成围墙,把洋馆围绕起来。
奈奈与真矢在庭院里降落,荒废许久的土地连杂草都不存在,只有光秃秃的泥面。这是镜世界的最深处,却是如此突兀的景象,两人都意识到洋馆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不过,这与两人的战斗没有关系。
这是远离山顶的最后舞台,音乐听不见了,聚光也消失了,真矢的天国之光也被遮蔽在这最高的云层之下。镜世界是彻底无声的世界,在死寂的背景与昏黄的光线中,两人依旧在对峙着。
但是,奈奈突然无言地收起了刀刃,将双刀回鞘。
“你在干什么——还在逃避吗?!”
双手剑在地面上画出半圆,真矢测定了自己的剑圈。她还没有放弃。
“做不到啊……”
经过之前的数度交手,奈奈无比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真矢同学的愿望……与生命……”
拄着剑柄,真矢似乎明白奈奈确认了什么了。
——等等……
可怕的预感成真了。
——太奇怪了吧……大场……如果你真的那么做……
“住口吧!”
真矢紧张地打断了奈奈的发言,将即将流露的真心逼了回去。
“如果说出来,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如果真的这么做……
在这完全非物质界的区域里,真矢的视力几乎完全恢复了。因为她并非真的在用肉眼去看,但也因此,被灰色阴翳束缚的眸子才能清晰洞察,奈奈此刻的真意。
“我们的战斗……那……不就是……笑话了吗……”
一直无法了结的战斗,一直拖延结果的理由。
真矢与奈奈都理解了,不约而同地沉痛低下头。
镜世界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洋馆一楼的窗户上,倒映出神崎士郎的身影。在这不可思议的世界里,他的身体直接从镜面上穿出,平稳地落在地面上。他也听到了刚才奈奈与真矢的对话,在这镜世界里,不存在神崎士郎无法抵达的时空,也不存在不能知晓的线索。
所以,此刻洋馆之下的他,面容才会如此悲痛。
静默的两人齐齐看去,只有奈奈感到了害怕。因为这里的神崎士郎虽然注视着她,但却像是在深远凝视着时空彼岸的另一个人。时间稍微过了一会儿,也兴许一会儿也算不上,奈奈与神崎士郎对视着,随后她内疚万分地垂着头,别过视线。
脑海里烙印着奈奈哀婉的面庞,神崎士郎慢慢地合上眼。
旧日的回忆翻腾不息,十多年前楼顶的一幕再度升起在意识表面。
——“我不需要(私は要らない)……”
昨日的幻影与今日的实体重叠。
“奈奈……你也要像优衣那样……拒绝新的生命吗……”
十五年前,骑士大战已经举行过一次了。而这次的Revue,不过是在全新的舞台上的重演——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条新的生命。神崎士郎无力地倒退数步,顺着墙缓缓滑下,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你也要……像优衣那样……离开我……是吗……”
十五年前,无数次的时间轮回中,只为了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但永远无法看见希望的曙光。神崎士郎独自一人在镜世界孤独地求索着,引导着十五年前的龙骑、夜骑、王蛇、铁兵、钳骑、大牙、羚皇与花梦,指引向为了欲望而只剩最后一人的死斗。
把某个人的救赎当作人生的一切,这个男人走到了今天。经历了99周目的轮回,身为永远不受镜世界与Revue影响的绝对基点,他才是见证了无数次骑士大战的孤独观测者。悠久而浓厚的回忆如同侵蚀意识的病毒,喉咙被控制了,涌上的话语被堵在胸口,最终只有颤抖的嘴唇能够表达心意。
然而,优衣(Yui)是谁?
——真矢并不知道,奈奈更是从未听爸爸提起过。但是,那番不长的话已经足够了,两人大致明白了那遥远过去的故事。奈奈空虚地注视着大地,默默地垂泪,将自己的悔恨与愧疚注入这云上的土壤。
战斗时,奈奈愈加确认,自己无法认同真矢的愿望,不能接受以真矢的死亡为代价获得的新生。一直以来,奈奈都认为自己没有必须活着的价值,如果是首席天堂真矢的话,将来一定会有非常光辉闪亮的舞台,她绝对比自己更值得活下去。
虽然是刀剑的战斗,但奈奈的心灵一直无法燃起决斗的热情与觉悟,重燃的心火只是为了照亮自己犹豫与迷茫的浓雾。在最终确定自己无法伤害真矢时,奈奈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真矢,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愿望。
那就是,让真矢活下去,作为“王”的觉醒。
是的,真矢希望奈奈活下去,奈奈希望真矢活下去。
为了对方而许下自己的悲愿的两人,却需要通过战胜对方的死斗来决定胜利者的死亡。这场斗争毫无意义。当任何一方选择接受另外一方的悲愿时,胜负就失效了。真矢与奈奈都明白这点,都想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必须要打倒对方。
然而,更重要的是,说服对方接受这残酷的满愿代价。
原本,奈奈下定了决心,坚信自己不会动摇,在向着真矢的眉心挥出利刃,又迅速收回时,奈奈甚至确定自己连爸爸也能打动,让他放弃Revue的再演,让他接受自己的死亡。
可是,这一刻,奈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失去了声音。别说是强忍内心离别哀愁的决心,就连不愿伤害真矢的慈悲,还有不惜舍弃生命也想实现的悲愿等等,一切话都说不出来了。想把心一横,把眼睛彻底撇开,将内心的话全都倾吐,但嘴唇不住地哆嗦,心口不停地震颤,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下。
“还不行吗?奈奈!(まだだめなろうか、なな!)”
历史与现在的一幕彻底重叠。
十五年前,某一次轮回中,也是奥丁与王蛇的战斗。被神崎士郎控制的秋山莲成为奥丁,击败了浅仓威,还击倒了抉择者Zero,成为骑士大战的胜利者。但是,抉择者Zero却是优衣变身的。控制着奥丁的神崎士郎亲手杀死了优衣。
“还……(まだ……)”
那只是一次轮回而已,之后奥丁再度重塑了时间。
不过,优衣接受牺牲众骑士换来的新生的那一刻,始终没有到来。
最后,在最终的轮回里,二十岁生日的那天,优衣消逝了。
神崎士郎也与镜世界一并沉睡了,直到被奈奈的惨叫唤醒。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君を……失いたくない……)”
Revue Audition不需要牺牲任何骑士的性命,同样能获得满愿,神崎士郎以为自己找到了终极的救赎之道。但是,奈奈迟迟不愿意为了自己而许愿,直到这次轮回,真矢意外耗尽了生命,使得Revue变成了昔日的骑士大战的翻版。
以他人的性命为代价,当年的优衣拒绝了。而现在的奈奈又要拒绝吗?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救赎,耗费无数心血才缔造的舞台,又要因为本人的意愿而化作虚无吗?神崎士郎不敢想象那个未来,果然只有……
“奥丁不会消逝……”
神崎士郎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
只要时间降临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
但是……
如果结果又是十五年前的再演呢?
“大场同学,你还要沉默吗?”
真矢的话语惊醒了沉湎的奈奈。
“即使如此,你也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再度举起剑刃,真矢要阻止新的轮回者。
“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但你还有吧?”
如果神崎士郎开启轮回,那又会诞生多少新的绝望呢?
“别再沉默了,给出答案吧——把你最后的答案说出来!”
然而,迎来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爸爸的悲愿、自己的残忍、真矢的奉献……
奈奈掩面仰天,潸然出涕,白珠似的眼泪滑过死灰的面颊,带出两道轻痕,暗淡的金发遮盖着双目。真矢盯着奈奈的面庞,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答案。就像一年多以前,圣都商业会场的那个晚上,真矢静静等待着奈奈的回答一样。
“你成为奥菲尔诺也有我的原因——”
这件事神崎士郎也不知道。奈奈更不可能记得那一日的记忆。
“那天晚上,有怪人袭击了会场。”
摘星是罪孽。
而成为太阳,可能也是罪孽吧……
真矢抚摸着剑身,光滑的剑刃上显现出已经彻底灰化的面容。
“当时不知轻重的我尝试阻止怪人,但那个时候保护了莽撞的我——”
神崎士郎也瞪大了双眼。
在那段被删除的时间之中,奈奈居然与真矢早就见过面了。一个是具有觉醒奥菲尔诺资质的人,一个是被植入奥菲尔诺印记的人,两人竟然恰好在那一天晚上,相会了,又彼此忘却了。
“那个人……是我吗……”
不知为何,行将就木的真矢居然会心地笑了起来。明明离死亡可能就只有一瞬间,但此刻坦白了那堵在心里的真相的真矢,释怀地浅笑着。她微微抿嘴,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不是大场同学挺身救下了只在饭桌上有一面之缘的我……”
——舒畅的感觉真不错……
将剑插在地上,真矢放松地活动肩膀,伸展双臂,深呼吸。
“大场同学,说实话,至今为止我没有称得上朋友的人
(大場さん、正直に私には今まで友と呼べるような奴がいなかった)。”
——仅仅是一面之缘,不过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巧合才在那晚相遇。
“也没有想要过朋友(欲しいと思うなかったしな)。”
——本来我们都是对方人生的过客……
“但是(だか)……”
——你却为救这样的我而牺牲了自己……
“你兴许是(君は)……”
——是啊……我也是有约定的啊!
“我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唯一の友と言えかもしれない)。”
——“挺住!大场!你一定会得救的!所以,千万要坚持住!”
“如果你将来还有别的机会,再考虑我的事吧……”
真矢微微一笑,已经放手了此世的一切。
“毕竟,我也不是为了死才战斗的……”
“……真矢同学……”
“嗯?”
“抱歉……”
“没关系。”
终于满足了,终于释怀了。
偶然瞥见那镜世界最深处的夕阳与晚霞,火烧的光辉,与那天一样。奈奈这是对自己道歉,而不是神崎士郎。这之中的动机与缘由,再明显不过了。
终于完成了,终于得救了。
最后的Revue,全部的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奈奈能自己作出决定,认真地亲口说出这句话吗?这个人,终于要为了自己而活下去了,拥有了自己想去实现的愿望。
真矢轻笑着与神崎士郎对视,却愕然接住了抛来的手提箱。
“这是什么?”
“新的腰带——你,想见识奈奈的全力对吧?”
聚集了多种超自然之力的奈奈,不可能用人力弥补差距。
这是一条捷径,让真矢自己的心愿能够达成。
“谢谢校长……”
真矢打开手提箱,将蓝白色的腰带拿出,套在腰上。
“大场同学说得对——我从来不认为校长做错了什么……我很羡慕。”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曾经的神崎士郎欺骗了许多人的愿望,玩弄了许多人的命运与生命。如今,放弃了生死厮杀之道,选择了夺取闪耀的Revue系统,这究竟是进步,还是更加残忍呢?神崎士郎也不知道,但就在刚刚取出“帝王腰带”的那一瞬间,确实产生了不希望真矢就这么死去的想法。
“谢谢……”
只能道谢了。神崎士郎对这位少女无法不产生敬意。
“有什么想拜托我的事吗?什么都可以,说吧。”
此刻,真矢留意到了腰带上那蔚蓝色的纹路。
既像是天空,也像是大海。
“那么,能把这里的景色暂时换成神崎岛的沙滩吗?就是港区的那个。”
太微不足道了。
神崎士郎轻轻摆手,洋馆就如同被挪移的照片,消失在视野的远方。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化,熟悉的浪涛声又回到了真矢的耳畔,数小时前还聆听过的苍天与大海的声音,依旧是如此寂寞,如此壮丽。
沙滩之上,奈奈看向真矢。真矢也看着奈奈。
这是真真正正的最后一战了。
一切复归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
“让我好等啊,奈奈(待ちかねたぞ、なな)。”
“抱歉,我来晚了,真矢(済まない、遅くなった、真矢)。”
“准备好了吗(用意はいいか)?”
“准备好了(整ってる)。”
既是决战,也是离别。
000——
315——
正因为是最重要的伙伴,所以才以最大的真诚来战斗。
“Standing By——”
“Standing By——”
两人将变身器插入腰带的插槽。
只有最上级奥菲尔诺才能使用的,凝结了多种技术的“帝王”之力。
“变身!”
“——Complete!”
“变身!”
“——Complete!”
天蓝色的骑士,黑金色的骑士。
天空的帝王,大地的帝王。
真矢放开了天堂之翼(Flying Attacker),抽出武装Tonfa Edge。
奈奈也从腰间取下了Orga Stlanzer。
终于抵达了——
流水声远去了,浪涛声也远去了。在公平无私的天空与沙滩之间,只留有自己与手中剑刃的孤影。什么都感觉得到,什么都感觉不到。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雨中池塘的月影不再波澜,风中掌心的烛火不再摇曳。
没有生,没有死,就连这具残躯也终于与自然融为一体。
奈奈平静自然地轻抬右腕,眼睛却凝视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久远。
在剑刃的前方,奈奈看到了什么?
一切的繁华表象凋零之后,剑还承载了什么?歌还承载了什么?
那就是……“空”吗?
“口合口合口合口合口合——”
而最后的真矢,则开心地笑了。
仿佛已经完成了愿望,仿佛已经看到了“王”的觉醒。
“感谢你让我的最后并不孤独啊——奈奈!!”
孤独的Revue——即将落幕。
“負けないで Star Divine
(不要认输 Star Divine)”
哪怕是最后的歌声,也绝对不能带着泪水。
“未来を見捨てないで
(不要舍弃未来)”
哪怕是眼泪,也要是祝愿重逢的喜悦。
“立ち上がれ Star Divine
(振奋起来 Star Divine)”
哪怕是孤独一人,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何度傷ついても
(无论受伤了多少次)”
更何况,谁也不是孤单一人。
“舞台に生かされている
(舞台赋予了我们生存的意义)”
还有舞台、观众与伙伴们。
“——Exceed Charge!”
“——Exceed Charge!”
“切っ先に栄光止まれ!
(让荣光落于刀锋之上!)”
在剑刃的前方,真矢似乎也看到了什么,先一步疾射而出。
高能的光子血液从驱动器涌出,蓝色的光辉瞬间盈满。
然而……
此时的真矢,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了。终于,大脑的视觉中枢也朽坏了。
——抱歉,奈奈……
奈奈最后抵达了什么样的极境呢?
——真想看看啊……
可是,真矢已然彻底失去了光明,也失去了触感,最后的时光却是坠入了一片幽深的黑暗。她想,自己可能只是徒劳地冲向脑海里最后的画面,一往无前地挥动手中的武器。
——对不起,奈奈……我……
剧烈涌动的痛苦突然传来,这是从未感受过的汹涌的刺痛。地帝斩(Orga Slash)爆发的巨大能量撕裂了天帝的胸甲,喷薄而出的光子血液瞬间渗透真矢的胸腔。那一刻,迟钝了许久的感官终于意识到了久违的剧痛,立刻震醒了真矢些微沉寂的精神。
——这就是……死吗……
腰带被打飞,真矢跪在沙滩上,蓝色的光子血管缓缓退去,变身解除。
“还能……感觉到疼痛……”
浑身燃起了青色的火焰,身体更是飞快地化为细沙。
奈奈托住了倒下的真矢。但真矢却意犹未尽。
“还有时间……快了结我……奈奈……”
瘫倒在奈奈怀里,真矢强忍着胸口的剧痛,迟迟不愿就这么死去。
“搞快点(速くしろ)——了结我!!”
稍微被激活的触感能感觉到脸上的湿润。
“你……怎么……又哭了……”
奈奈大概是低着头吧。
不过,真矢并不想看到那掉泪的样子。
“做不到啊……杀掉……真矢……这种事……”
想要再度嘲笑一番,但牵动了撕裂的腹肌,笑不出来了。
“与我诀别吧……让我确认……你是为了你自己……”
真矢一边自我厌恶着,一边说出难以置信的残忍话语。奈奈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傻傻地盯着真矢惨白的嘴唇,甚至都忘却了深思这番话的意义,只知道在这一刻,难道还存在比这更恶毒的话吗?
奈奈说不出话,真矢也只剩一口气了,但她以必死的信念坚持着不死。
没有温度的青色火焰包裹着真矢,也覆盖了奈奈。两人在碧海蓝天之间,紧紧相拥,怎么可能会突然刺出利刃将一方杀死呢?奈奈痛苦地阖上双眼,靠在真矢脆弱的肩膀上。
“……与克洛迪娜说的一样……”
光子血液从肺部涌出,真矢的脖子上绽出淡金色的裂纹。
“我……是个……讨厌的女人啊(嫌な女ね)……”
真矢当然无从得知,她抬起去抚摸奈奈面颊的右手,其实只剩腕部了。
“对不起……这么逼迫你……”
无法继续了,支撑不了了。额头也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你做出……自己的抉择吧……奈……奈……”
这真的是最后了。
——母亲,马上,我就去您那里……
突然,愈加的刺痛直冲脑海。这并非是固有的伤害扩大了,当真矢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终于了却了最后的遗愿。
Orga Stlanzer捅穿了真矢的心脏,背部爆出一阵蓝色的火星。
“一路走好……真矢……”
奈奈死死咬着下唇,哽咽声紧紧憋在喉咙深处,甚至气管都开始疼痛了,咬破的鲜血滴落在真矢的脸上。这一刻,凄美的血红在苍蓝的死焰之间,竟是如此绚烂美妙,高洁的死亡与奉献,让这冰冷的血珠也充斥着温暖。
在奥菲尔诺的结局——彻底的虚无到来之前,这就是真矢最后的遗容了。
“嗯……我走了……奈奈……”
意志断线,肉体崩溃。
坍塌为细碎的灰沙,真矢消逝在沙滩之上。
没有声音,没有聚光,安魂曲与复活也早就过了。
死亡,终究是如此平淡,如此坦然,如此寂静——这就是太阳与超人的舞台少女,天堂真矢的终末。作为终幕的见证者,神崎士郎与大场奈奈目睹了这最后孤独的舞台,还有天堂真矢那超越了死亡与轮回的强力意志。
人世间无可留恋,最后的愿望得以实现。
真矢满足地走了,抛下了孤独的奈奈。
孤独的Revue——更孤独者的胜出。
奈奈久久跪在沙滩上,伏倒在地,低声啜泣,对手中捧着的最后的细沙喃喃自语,时而望向这蓝天,时而看向那海洋,倾听此刻的涛声,凝视远方的沙丘。真矢为什么选择这里作为葬身之所呢?奈奈不明白,但在这广阔的天地间,那堆灰白色的细沙似乎消融了。
海风吹拂,细沙轻扬。
这对真矢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奈奈手中的灰沙也化为了风的一部分,神崎士郎抬手将它们送出了镜世界。
按照真矢的意愿,全都随风散去,飘向海洋。超人真的成为了风,成为了大自然,成为了大地的意义。在散去了有形的肉身之后,真矢的生命在Revue的愿望中成为了永恒。既没有生,也没有死,而是这片晴空与沙滩的一小块拼图了。
对着那辽阔苍天的一角,伸出手腕。
奈奈呆呆地感受着海风吹来又吹去,在这从物质界吹来的风中,心灵也似乎一时间淡忘了悲伤,眼前一直闪烁着真矢最后的笑容。
那样舒畅、坦然、由衷的笑意,自己什么时候也才能拥有呢?
奈奈明白了,真正留下的孤独者是自己。
真矢已经化为自由的风,吹向自己想去的方向。
与真矢的死亡诀别,迈向生存的明天,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只要活着,人就会遭遇不断的苦难。
只有奈奈被独自抛在这人世,继续活着。
“天堂真矢,你是要为当初期望成为太阳赎罪么……”
远远能听到兽帝的哀鸣,神崎士郎决定留下王蛇的卡匣,直到某一日。
“选拔的最后了……”
核心镜悄然降临了。
自镜子上洒落的辉煌金光倾注在神崎士郎与奈奈的身上。
这是曾无数次吸引了奈奈的闪耀。
即使是此刻,这份光辉依旧耀眼。
“你的愿望,奈奈……许下愿望吧。”
奈奈从沙滩上站起,直视着那刺目的光之源头。
终于,于镜世界的中心,少女许下了夙愿。
Revue Audition,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