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兄弟的灾祸与暖阳》第二十四章 雪域温泉行（4）
第二十四章 雪域温泉行（4）
“所以你也不知道风牙在哪儿？”旅馆房间内，坐在沙发上的雷戈顿微微皱起眉，看着眼前直摇头的兔族人撇了下嘴。
“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从来都是行踪诡异，特立独行，就算来了耶鲁市也肯定不会告诉我。”菲迪苦笑着耸耸肩，虽说自己跟那家伙同为干部，菲迪与风牙的交流并不多……应该说，风牙与血龙之眼里的任何兽人都没有多少交流，完全就像是挂名的一样 ，现在诺德萨也管不住他，恐怕就只有雷戈顿亲自下命令他才不至于无动于衷吧。
菲迪当然知道风牙自然有傲气的资本，整个兽人国可找不出几个比他还强的生物。说到底，要不是当年年轻的风牙刚见到嚣张得踢开阳拳家大门就直接想要他当部下的雷戈顿时放狠话说“只要你能把我打退三步我就跟你走”这种话，他也不会跟血龙之眼有任何关系，因为真要全力打起来，即便用上魔法全力以赴的雷戈顿也不见得是风牙的对手。
他以前就很少参与组织内的活动，基本上是只会听雷戈顿的命令。
“算了，这段时间我会留意去找他，总之这次你跟他都要跟我一起回中心城市去。”对菲迪不知道风牙行踪的事倒也不是完全出乎意料，微微叹口气的雷戈顿决定只好自己去找了，希望那家伙别已经离开了耶鲁市才好。
“您跟他打电话不就好了。”挠挠头的菲迪不知道雷戈顿为什么非要大海捞针似的去找那行踪不定的家伙，打电话让他直接去中心城市不就行了吗。
“打过了，那家伙不接。”翻起白眼的雷戈顿一脸无奈，“他总以为我找他永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许以前是那样，但这次可不同。”
“……您的身体……”欲言又止的菲迪担忧地看着雷戈顿的脸，至少现在完全看不出什么奇怪的征兆，“大概还有多久？”
“现在倒还没什么大碍，只是龙之崖那边的龙估计快找过来了。”咬着嘴的雷戈顿语气凝重了些许，眼中隐隐散发出骇人的恶意，“要是只来找我还好，如果准备把阿雷也一起带走就麻烦了。真到那时候，你们无论牺牲多少人都得把龙之崖过来的龙族给杀掉。”
“明白了。”呼出一口浊气，听完雷戈顿充满决意的话后菲迪微微点了点头，“但您身体的状况……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回去后我会先去找夜愿老师，看他这几年的研究有没有什么发现。”一想到自己身体的提前异变，雷戈顿就非常头大，情绪也掩饰不住地十分低落，“不过我也不抱太多期望，毕竟这是龙族从古至今都束手无策的诅咒。”
说到这儿，陷入沉默的两人没再说话，一时之间菲迪也不知道接下来该作何打算，也许真正别离的日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遥远。
“哥哥，你猜我碰到了谁。”没过一会儿，已经回到旅馆的雷格纳便有些兴奋地站在房间门口，也没注意到屋内略显尴尬的沉默，带着在街上遇到的黑狼就走近了房间。
“……”正疑惑阿雷怎么去趟超市购物这么快，当抬起头的雷戈顿看到正站在弟弟身后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的黑狼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之前严肃的表情也僵住了。
“哟，好久不见。”见怪物黑龙已经懵得都忘了打招呼，撇撇嘴的风牙很随意地挥了下狼爪，语气也十分平淡，似乎是有些不太愉快。
“风……风牙？”惊愕的菲迪看了看微笑着的雷格纳，又转头看了看他的首领，脑子里一堆问题却不知道该怎么“合适”地提出来——毕竟现在风牙能跟白龙搅一块儿，菲迪无法确定雷格纳到底知不知道血龙之眼的事。
“管钱的，有件事需要你帮我个忙。”风牙停止了与雷戈顿的对视，转头看向身高仅及他腹部的兔族人，语气稍微和缓了些许。
“咦？……你们认识？”本以为带回来个惊喜的雷格纳看见雷戈顿和菲迪的反应反而愣住了，疑惑的目光紧盯着还有些惊愕的大黑龙寻求答案。
“额……啊，算是以前认识的朋友吧。”回过神来的雷戈顿尬笑着敷衍了一下，目光复杂的他还在想这行踪不明的黑狼是怎么跟雷格纳搅一块儿去的。
而且，以前还在血龙之眼的时候自己经常在部下面前提及阿雷有多好多优秀，早就听烦的风牙当时就表示他很不看好这少主来着……现在看他这直肠子的样子，好像也没有跟阿雷处不愉快啊。
“啊？什……什么事？”微微瞪圆眼睛的菲迪有些出乎意料，难道还有什么这黑狼搞不定的问题？菲迪可不觉得自己可以处理连风牙都头疼的事。
“朋友把他儿子暂时寄托我看管一周，而且不让我在小孩面前展露拳脚，这我可头疼，每天修炼都会受影响。今天在外面街上还碰到打劫的，要不是雷格纳出手相助，我恐怕就得毁约了。”捂着头的风牙翻翻白眼苦笑起来，提到雷格纳时非常感激地拍了拍身旁白龙的肩，金黄的瞳孔也亮了不少。
霎时雷戈顿和菲迪灼热的疑惑目光全打在了雷格纳身上。风牙三言两语把几十分钟前的情况简要说明了下，听完后沉默一会儿的雷戈顿眉头轻微皱了皱：“阿雷，待会我跟你一起去超市。”
这还得幸亏雷格纳帮助的是风牙这怪物，要是一般的兽人可接不下子弹，万一那些痞子枪法准，说不定白龙可能就挨枪子儿了。让雷戈顿有些意外的是这边这些痞子竟然都能搞到枪械，治安之差实在出乎想象，现在他可不敢再让雷格纳独自出门了。
“原来是要去超市，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我陪雷格纳去。”得知白龙外出的目的地，可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的风牙主动提议他来担任“护卫”，这莫名其妙的积极又惹来雷戈顿和菲迪的疑惑凝视——这家伙，以前不是说了不看好雷格纳，如果可以最好永远也别见面的吗？
不知道这些“幕后琐事”的雷格纳看了眼望着他直笑的风牙，只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雷格纳很有魅力，我开始追求他了。”风牙短短一句话就让房间里的另外两人脑子彻底僵了。一旁的雷格纳就非常想不通，为什么风牙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这么直白地说这种话，要是换自己，打死他也不会当着别人面说出来，“刚刚说到的那小孩在楼下前台，管钱的，这些天就麻烦你安顿好他的住宿和饮食了，我每天修炼完之后会来带他。”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雷戈顿的嘴角抽了抽，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看着风牙和雷格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不说。
“啊……嗯，好。”回过神的菲迪悄悄打量了下首领的神情，应下了这相比之下完全不是事儿的请求。
“好，走了走了。”转过头面对雷格纳时就嬉皮笑脸的黑狼推攘着无语中的雷格纳就往门外走，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还有些没回过神的雷戈顿表情依然很复杂，尴尬的菲迪见情况不对就以去安排那孩子为由溜走了。
“不……”拍了拍脸，终于想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的雷戈顿低声嘀咕着站起来了身子，飞快地跑下楼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冲出旅馆去追弟弟和那该死的黑狼了，“绝对不行！不能让那该死的黑狼就这么跟阿雷独处！”
这一刻，本是明面上是上下级实则关系几乎平等的一龙一狼，突然又多了一层尴尬又微妙的“敌对”关系……感情上的——要不是刚才那一幕，雷戈顿一辈子都想不到风牙会成为自己的情敌，偏偏自己还不见得打得过他。
……
……
龙之崖。
凛冽的寒风在被冰雪覆裹的连绵群山间呼啸不止，来势猛烈的鹅毛大雪在昏暗的天地间肆意蹂躏。经年温度低下、寒冷刺骨的龙之崖位于世界的东北方，对普通生物而言恶劣的生活环境并不会对天生强大的龙族造成生存威胁，而这没有脆弱生物能生存的环境为龙族带来了广阔的领地，亦无需担心其他种族的侵扰。除了食物问题有些麻烦，龙之崖的生活对龙族而言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为此对于食物，龙族主要是通过与其他种族的交易来大量获取，当然也有通过长途飞行或空间魔法等手段自行去捕食的，只不过数量特别少。
而龙族最终将聚居地决定在龙之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这连绵的群山之后有一处通往另一个世界——魔界的空间裂隙。为防止魔界的生物从空间裂隙溜到这个名为塞古瑟的脆弱世界，甚至是作为魔界欲图发动位面进攻的第一道防线，龙族从古至今扮演着守门者的角色，长久维持着空间裂隙封印的能量。为此其他种族也会定期向龙族输送物资和他们最爱的财宝与食物，以感谢他们为塞古瑟作出的努力。
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延绵不绝的群山之中有一面世界最高的断崖，无论身处塞古瑟何处，只要是在地表之上都能看到远远看到这高耸入云的断崖，还能引导迷路的生物找到方向，龙之崖便是因此得名。而只有现任的龙皇才能够被允许于这面崖的洞穴居住。
断崖边，一头身披纯白鳞片的成年巨龙收起宽大的双翼一动不动端坐在鹅毛大雪中，额两边淡金的龙角散发着微弱光辉，细长的龙尾被埋在厚厚的雪层之下，即便全身都快被刺骨的冰雪覆盖，他仍是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微眯着朱红的双眸神情复杂地远远盯着西方一团模糊的缩影——那是皮瑟鲁斯联邦国的方向。
“皇，您叫我？”许久，白龙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一头体型匀称的独眼红龙轻轻排掉堆积在吻部的些许积雪，从白龙身后的枯林中缓缓走出，朝着白龙的背影微微低下了头 。
“抱歉，古烈法尔，这么急着让你过来。”转过头来的白龙暗暗呼出一口浊气，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呼啸的风雪更是让视线愈发模糊，近在咫尺的两龙似乎又隔得十分遥远，“有件事得拜托你去做。”
“您说。”沉默良久白龙也没再继续说，让独眼红龙古烈法尔有些警觉。作为管理龙族战士的统领，古烈法尔在龙之崖的地位并不低，像今天这样由龙皇直接急唤的情况非常少见，即便真有什么事也可以拜托其他龙做，毕竟他每天的管理工作是很繁琐的。加上龙皇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古烈法尔摸了摸自己瞎掉的右眼上的一道割痕，大概知道龙皇想要他做什么了。
六年过去了，那两头龙也不知活成什么样了。心情复杂的古烈法尔微微眯起眼，六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
“格恩纳尔的身体快到极限了，前几日我在皮瑟鲁斯的方向感受到了他那不稳定的魔法波动。”白龙顿了顿，朱红的眼眸严肃地盯着古烈法尔，“我们与皮瑟鲁斯没有律法上的合作条约，加上灾祸之子这个机密情报不能轻易泄露，我没办法与他们的统治者沟通，只能委托一些兽人组织去抓格恩纳尔，但恐怕他们也没什么办法能应付这黑龙。所以我想让你去把他带回来，他不配合就用强的。”
果然是那兄弟俩的事，而且恐怕不可避免地要跟那家伙再打一场了。心情复杂的古烈法尔闭了闭眼后低头领命：“是。那请问戈斯维顿也需要带回来吗？”
“优先带回格恩纳尔，现在他就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毁掉整个塞古瑟。”白龙逐渐抠紧的龙爪深埋在雪层下，语气也有了些许波动，看向虚无的目光充满忧郁，“戈斯维顿的罪孽自然需要清算，但并不急于一时，而且说不定格恩纳尔也会以戈斯维顿的安全为条件来决定去留，你可随机应变，总之暂时不用强行带回那白龙。你交接完自己的工作就出发吧。”
风雪的势头愈发猛烈，密布的冰雪遮挡住了古烈法尔的视线，他不知道龙皇现在正以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不想面对却又无法回避的问题。
毕竟六年前那一夜，白龙亲眼目睹他的侄子杀掉了他的哥哥。
（第二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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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之后本就无比冷清的耶鲁市变得更加死寂，昏暗路灯的灯火摇摇曳曳，一些年久失修的更是明暗闪烁，街上黑暗之处远远多出被灯光照亮的地方。窗外唯有风雪呼啸的嘈杂声响，掩盖了屋内已躺在大床上的两龙的呼吸声。
自知道大黑龙认识风牙之后，雷格纳一直不太高兴，菲迪也好风牙也好，他从没有听大黑龙提过他们哪怕一次，反倒像是刻意在瞒着他一般。这种感觉让雷格纳非常不舒服，他以为自己跟哥哥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在这个并不是故乡的兽人国相依为命。
但今天雷格纳才意识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大黑龙肯定有很重要的事瞒着自己，证据就在于今天刚遇到风牙时这黑狼说的那个词。
少主。
一开始风牙说是认错龙，雷格纳相信了。但回头一想当时黑狼可是摁着自己确认了好一会儿，那犹豫的表情总让雷格纳觉得很怪异。而且如果自己真是被他认错了，这家伙为什么还会早就认识自己的哥哥？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加上风牙叫自己少主时那不耐烦又有些怨怒的语气，好像跟他被自己带来见到大黑龙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雷格纳越想越觉得风牙根本就没认错，如果自己真是那什么少主，那哥哥又是谁？
哥哥是谁？自己又是谁？雷格纳已经很久没有问自己这奇怪的问题了，上一次这么想还是好几年前刚来这个兽人国家的时候，毕竟自己在龙之崖的记忆，在来到皮瑟鲁斯之后就变得异常模糊，什么细节都想不起来了。
“阿雷？睡不着吗？”感受到身旁弟弟细微的躁动，雷戈顿翻过身帮他提了下被子，轻声询问。
“为什么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刚来到皮瑟鲁斯时雷格纳也问过这个问题，那时从莫名的昏迷中醒来后雷格纳发现自己以前的记忆几乎全都想不起来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哥哥的模样之外。就连为什么他和哥哥会离开龙之崖，为什么会来到皮瑟鲁斯，为什么父母从来没有找过他们，他也完全不知道。大黑龙只是告诉他父母不知所踪，雷格纳在与他一起在寻找父母的过程中受了点伤导致暂时失去记忆，当时机成熟时自然会想起来，这段时间就在大陆上相对安全的皮瑟鲁斯联邦国生活好了。
这浑浑噩噩的，一过就是六年多。
“……”雷戈顿的动作微微一颤，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阿雷会忽然再这样问他，以至于他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回答，随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转过身来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的雷戈顿面对面相视的雷格纳目光灼灼，黑暗的房间里两双朱红的眼眸各自闪烁着情绪复杂的光彩，“为什么……不回答？”。
雷格纳多希望大黑龙能想都不想就傻笑着否定他的猜想，这般犹豫在他眼里就跟承认没什么区别。
“阿雷，等时机成熟之际，你会想起来的。”苦笑起来的雷戈顿轻轻抚摸着弟弟冰凉的脸，胸口内泛起一阵憋屈的苦闷，躲闪的目光不敢直视雷格纳的双眼，“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雷格纳看不清黑龙的表情，就连最后那句嘀咕也被窗外狂躁的凛风声所掩盖，但他却能清楚得感受到身旁这慢慢转过身去的黑龙难以掩饰的无奈与悲哀——即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了解雷戈顿现在复杂的感受。已经上到喉头的追问又生生被噎了回去，在这一刻雷格纳才自觉有多懦弱。连大黑龙都没有勇气告诉他的所有过去，自己知道后真的还能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吗？他也不想面对，或是说还没准备好去面对，自己失去的过去也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
屋内一夜没再有说话的声响，听到身旁熟睡的鼾声雷戈顿暗暗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阿雷没有追问，但他庆幸现在的一切还没有化为虚影——至少，现在。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