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下）
与绅士逐渐沉浸于思绪之海不同，希尔薇先是小跑着去了市场，磕磕巴巴地与人交流后以比原价低了近一半的价格买到了一袋苹果。
当然摊主的仁慈与希尔薇是否会讲价无关，因为希尔薇根本就没讲价。他只是记得自家小子好像被这个丫头用一碗药给退了烧。
希尔薇望着摊主大婶给自己一个微笑后继续叫卖，仅是稍作迟滞便猛地鞠躬，势头之猛连她的头发都跟着遭殃。
接着便双手提起苹果去往了另一条路。
走街串巷，透过头顶的房檐，已经能见到几户人家的袅袅炊烟，这无不提醒着希尔薇，需要加快步伐了。
于是女孩小跑着，到了一栋构建很有品味的房子前。
希尔薇站定，长吸口气，在门口站了许久，低头检查了一下袋子中的苹果有没有弄脏。
然而未等她做好充足的准备去叨扰她心目中另一位占有足够分量的女性。
面前镶有铜边的云杉木门却嘎吱一声开启。
露西亚本在二楼阳台研读学术笔记，不经意的一瞥中发现了这个小家伙。等待许久却并未等来客人的她也是耐不住性子。
并无过多寒暄，希尔薇见面前女人以一种不解的眼神盯着在自己，双手提起苹果袋子，一个鞠躬高举过头将其递上。
“请教我织毛衣！露西亚小姐！”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报复方才女孩在来路时赐予它们的颠簸，苹果们不合时宜的砸破了袋子，纷纷滚落到地上，沾上了尘土，成为了夕阳余晖中的一部分。
初秋日暮的风是尴尬的，携来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它并不能将女孩垂下的头抚起，却也让露西亚的嘴角勾起，眼底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露西亚结果希尔薇手中的袋子，俯身将几个苹果揣在怀中，顺势也跟着捡拾起了那份尴尬。
“是莫娜大婶给你的袋子吧，她家的袋子都容易破，苹果倒是过得去。”说着，露西亚再次展现了与其发色相对应的洒脱。
二人进屋，露西亚不时地说一些趣事，偶尔来两句抱怨，这让希尔薇觉得亲切又自然。
她是个擅长转移话题的好手，仅是不着痕迹的几句话便打消了尴尬的氛围。
“你想学织毛衣？为了谁啊？”
见女孩不再低头沉浸于方才的小小事故，露西亚露出了一丝玩味，在这一点上，她与好友是极为相似的。
在教女孩学一些女性知识时，露西亚便看到了二人之间十分奇妙的关系。
然而与她想象中女孩会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说出医生的名字不同。
希尔薇只是正视着她的脸。
“为了先生。”
闻言，饶是在亲友面前大大咧咧的露西亚也不由一怔，旋即一甩头发，低头扶额。
造孽啊......
将女孩引到自己的卧室，牵着她的手，让其坐到自己一旁，露西亚宛若面对自己的亲姐妹一般，对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说着一些女孩子们之间才会聊的话题。
仿佛是享受希尔薇眼底不时划过的惊讶与不解，露西亚知道，自己也许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面前的女孩随着天色渐晚，好不容易随着她的言语放松下来的躯体逐渐紧绷，感受着自己手心里柔嫩的凉意。
露西亚仅是不解片刻，随即眼底露出一片柔和。
“偷跑出来的吧。”
“嗯......”
“行，那就这样，一会儿你先回去，晚上我会去和菲尔迅说要教给你一些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你就白天帮工，晚上到我这来，如何？”
并未有过多的言语，露西亚给出了自己的回复。
当然不能跟希尔薇一起回去，惊喜自然是要一点信息都不透露才好。
......
与女孩们的相谈甚欢相差极远，医生此时坐在一楼沙发上，任凭暮色降临，视线范围一点点被黑暗吞没。
我在做什么？
我在以一个有着悲惨过去的女孩子找乐子？还是在她完全不会意识到的情况下！
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现在我居然会因为希尔薇而变得如此不成熟，随随便便因为一个女孩子就情绪波动的像个疯子。
我到底怎么了？
绅士已完全不敢安然舒心地躺在沙发上了，他猛然坐起，怔怔的望着面前的桌子，旋即习惯一般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希尔薇明明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她每天都在想什么？她有自己的意识吗？
如此一个悲惨的女孩却对自己完全不设防......
她说她爱我......
随着思绪的逐渐混乱，菲尔迅只觉被罪恶感的野兽吞没，难以保持理智。
不，不该如此。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爱。
似是再多的自我怀疑与愧疚都无法解决现状，医生选择了他做出最多的选择——逃避。
如果没有意外，维持现状是最合适的。
如同自我催眠般，医生甚至不会再去设想未来，那只会让他觉得无趣。
待得心绪重归平静，医生却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希尔薇还没回来。
宛若抓到了一切的重点，医生猛地自沙发上立起，却又听见了大门开合独有的嘎吱声。
日暮的阳光将门口瘦小身影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直至医生的脚下。
希尔薇吃力地抱着一大堆食材，气喘吁吁的小声道。
“我回来了，先生。”
菲尔迅克制住双腿的躁动，没有直接蹦过去，而是快步走到其身前，将所有重担取下，默不作声的回头望了眼倚在门口，轻轻喘气，敞怀而笑的女孩。
“好好休息吧，想吃什么？”
......
晚饭过后，露西亚与月光一同来到这方隅地。
短暂交流后，医生知道了友人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教希尔薇一些最近才整合好的女性知识。期间医生察觉到了友人暧昧的眼光。
这令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占有欲令其害怕女孩知道更多后会有更多的选择，然而骨子里的克制却让他也为希尔薇感到欣喜。
那是她的自由，是她的权利。
于是在不露声色的内心矛盾中，他与露西亚达成了共识。
为了应对一阵子后可能出现的秋季流感，于是需要希尔薇准备好一天的食物，以及晚上回来睡觉就好，其余时间都令其“逐渐成长”。
这个结果甚至还是女孩极力争取下来的，若不然，医生自然放心将自己的小东西全天交托给异性友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医生在接待客人的空隙，常会觉得无聊。
真不知道以前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然而更令其心绪矛盾的是，希尔薇在家的时候，总会偷偷地观察自己，但却又极力避免被自己发现。
联想起希尔薇的状态，绅士为心底那个答案欣喜不已，却又因这种雀跃为之困顿，为之愧疚。
终于，在医生已经完全看不透自己的想法时，他做出了决定。
是时候和希尔薇谈谈了。
然而这个决定却被他一拖再拖，仿佛再多的所谓克制，所谓理性，所谓分寸，所谓关心她的未来。
都被源于内心的奇妙自私轻易战胜。
他却也看得到，近几天来，希尔薇在偷偷观察自己时，眼底总会带有藏不住的喜悦与担忧。
这种眼神代表了什么，菲尔迅是完全不愿联想的。
矛盾交织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而这个平衡也将随着女孩“课程”的结束而被打破。
又是劳碌了一天的晚上，病例与日俱增，夏日的余韵彻底散去，与山林共染的还有病人们红肿的喉咙。
流感要来了。
窗外流风四起，将庭院中果树们的叶子掀到地上似还不够，顺着屋檐冲进了屋内，一时之间烛影摇曳。
与火光同样紊乱的还有医生的内心，因为今天中午时，希尔薇便已结束了课程，到家时还带了一个大盒子，并对自己遮遮掩掩。
他怎么看不出女孩快要喷薄而出的复杂情绪。
本稳步进程的花体文字构筑的日记都为之一顿。
医生捏紧笔尖，却无法写出哪怕一个字，只得放下了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果然，是时候和希尔薇谈谈了。
而此时，似是人类最本质的自私也耗不过现实的厮磨，医生终是来到了门前。
然而，沉闷的敲门声响起，令菲尔迅诧异不已，却也有了稍许退缩。
“先生，你睡了吗，我想和您说一些事情。”
女孩的声音轻巧，落在医生心间却沉重无比。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种没来由的情绪是什么，也根本不想知道。
如同赌气一般，他把门打开，医生终是放弃了一个绅士该有的理性。
“嗯，我在，怎么了希尔薇？”
门口的女孩正低着头，仿佛在做什么准备一般，双手背在身后，拿着什么物件，在见到他开门后，女孩才猛的抬头，浑身一僵，眼神散乱。
“先生，您说最近天气会转凉，然后您也没有一件适合秋天穿的衣服，更没有毛衣，所以我自作主张......”
声音干涩，希尔薇磕磕巴巴地将这几天行为的初始想法一并说出。
“去找了露西亚小姐，为您织了一件毛衣！”
“不......还是算了，没事的先生，打扰你了。”
眼见女孩眼里的期待彻底消散，身后的物件始终没有递出，医生这才明白这几天希尔薇为什么总会以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偷偷观察自己了。
竟只是为了为自己织一件毛衣，而自己竟然因为这丫头彻底乱了分寸。
心底莫名的，某根紧绷的弦彻底消散，医生捏住转身就要走的女孩的肩膀，将她怀里的物件抢过。
将其自半空抖落，些许毛屑飘落。
是一件深灰色的毛衣，用料考究，样式虽不成熟却与市面上并无二致，无过多装扮而显得甚至很普通。
可这却让菲尔迅如获至宝，即刻将其换上，异常合身。
抬起胳膊凑近鼻尖一闻，医生仿佛想到什么一样，在女孩担忧的眼神中俯身。
果然，和希尔薇头发的味道是一样的，透着淡淡的宜人清香。
“真是个不错的礼物。”
眼见女孩慌张的摆动双手，似要解释一番时，医生也来了兴致，起身，懒散的倚在门框，任凭屋内如水般的烛光包裹他的心。
不知道这丫头会说些什么。
却见希尔薇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凝视着自己，双手抵在胸口。
上唇轻动，嘴巴微微开阖，希尔薇眼神中担忧与害怕消退，在见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认可后，徒生的喜悦与期待一并平和，转而迷茫与慌乱并起。
在医生的注视下，这种平白的迷失又一散无踪。
希尔薇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落出一词。
“谢谢。”
听得医生眉头轻佻，却也没了下文，女孩只是说出这两个字后如释重负般低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甚至不用他多想，凭直觉医生也大概能猜到她回到屋后会如何。
一阵哑然，回屋，能见到的便只有清辉邀树影自窗外拜访，于书桌上共议秋日的私语，烛光为月夜平添一份柔意，月色为黄晕注入一分生机。
躺在床上，绅士已不再踌躇，将已脱下的毛衣高举，内心平添一份失望。
也许这只是希尔薇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吧。
在朦胧中，一场秋雨使这份“爱意”得到了升华。
自那以后又过去了两天，突来的寒意使得病例剧增，令希尔薇在忙碌中也不自知的忘却了前几日绅士的恶趣味。
而医生也如同早已习惯一般将毛衣穿在身上，自然无比。
唯一美中不足的也许就是不时会出现的静电。
10月21日晚
与灾害疾病的对抗是医生这个职业出现的原由，也唯有真正身处这个职业的人才知道其中疲累。
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希尔薇负责打扫，菲尔迅负责收拾器具。
一楼不时传来笤帚与地板魔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医生听着这斗争后的余韵触向了一根铁质器具。
然而，几次试探，医生终究是没能伸出手，手指僵在半空，医生嘴角流露一抹无奈的笑意，握上了那件器具。
指尖传来的轻微刺痛令医生回想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在同样的器具，同样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被电到，导致如今自己都不敢再碰触了。
这个毛衣穿起来的代价可是很大啊。
心中如此感慨着，医生本因疲倦而放松的神经即刻紧绷。
他的脑海瞬间浮现出了自己刚收养希尔薇时发生的种种，女孩的种种行为在自己当时仅是不理解与斗争性的愤怒。
然而如今，他如何不知？
器具脱手，医生宛如被抽去魂魄一般，怔怔退后两步，无力地摊到在身后的床上，器具掉落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都在做什么？
仅是静电便已然令我如同丧家之犬，希尔薇到底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连睡觉都会惊醒，怪不得她连最质朴的善意都不敢接受。她怎么敢的啊！
她一开始来得时候的眼神，那是令我都难以想象的麻木，她到底承受了多少？
似是感受到自己情绪的激荡，医生深吸口气，将心中矛盾压下，来到窗前。
秋雨残余的寒意卷积着世间无尽的恶意直直扑向医生面门，脑中复杂的情绪逐渐冷寂下来，透过窗户，医生第一次迷失在了夜晚的朦朦薄雾中。
然而，与耳根的发冷不同，自己几乎是探出窗外的半身，被毛衣精致包裹的部分却没有受到分毫冷冽的侵袭。
明明都这样了，仍然愿意相信我吗？仍然愿意向外界表达善意吗？
我都做了什么？
医生沉默了。
他仿佛见到天地都在挤压着这个可悲的女孩儿，地面是充满棘刺与污秽的，天空是纠集着各种丑恶的人脸的，在天与地之间是一望无际的泛着血光脏污与恶意。
而在如此重担之下，希尔薇闭着眼睛，嘴角流露着的却是如同那天傍晚，夕阳下的敞怀笑容。
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将她带入人类社会。
可这现实吗？
也许已经有所成效，因为现在她在自己身边能安然睡着。
可我**的一直在把她往外推！
我是个什么玩意儿！
医生平生第一次的克制消逝无踪，提起一旁的椅子甩向墙壁，发出了惊人的声响。
宛若打开了思绪一般，他想起了一开始，把希尔薇往外送时，失败数次后，女孩所表示出来的畏缩。
他终是理解了希尔薇所表现出来的种种。
天哪，有多少恐惧是我造成的？
未及医生将所有罪责归咎于自己，门口不合时宜的传来声响。
本将打扫用具放归本位的希尔薇正在想着明日早餐该如何搭配，突然听到二楼发出一阵巨响，她甚至没有思考，蹬蹬蹬上了楼，来到了闹剧的发源地。
已经散架了的椅子散落在墙边，连同桌子上的器具都跟着遭殃，纷纷坠落在医生的发泄中。
医生本人正倚在屋内的墙角，头发凌乱，眉宇充斥着戾气，双眸的冷漠与迷茫若要拒天下与千里之外。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立在门口，仿佛是嘲讽他薄弱的意志般，眼中透着担忧。
“先生？”
与言语相伴的是行动，女孩轻手轻脚的将椅子扶起，在即将去收拾满屋狼藉时，却因一声低吼僵住了身形。
“站住！”
“停在原地！”
“就好。”
女孩缓缓起身，却是已拾起了一件器具，就要将其放到桌上。
“出去！”
医生不允许自己的丑态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目睹自己的脆弱如锁链一般遏制住自己所有的优点。
然而希尔薇一改往日的乖巧听话，虽双腿不住地颤抖，握着器具的指尖发白，却并未移动分毫。
微微开阖的嘴唇代表着女孩想要说些什么。
医生目露凶光，双眼发红。
“出去！你听不懂吗！”
这是他最后的维持尊严的方式。
眼见希尔薇身体不自主的僵住，双眸中来时的疑惑与担忧全然变成恐惧，医生内心的愧疚与害怕暴露于人的自责如山呼海啸般冲刷着他的意志。
他知道，这样肯定会吓到希尔薇，今后的生活也必定会因此而发生些许变化，也许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就会这样报废掉。
不过也许这样也好。
然而仅是如此一想，一股恼意凭空出现，为自己的懦弱行为所不耻，却也仿佛任命一般，他终是垂下了高昂的头颅。
如他所料，甚至都不用他猜测，根本不用看，因此他闭上了眼。
脚步声渐渐消失，希尔薇离开了。
然而仅是片刻，一个无声的事实告诉他，世界并不是完全如他所想的那样。正如他曾教给希尔薇的那样。
“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些事情，会超乎你的想象。我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有的时候，倘若它对我们来说是愿意去接受的话，就不去多想坦然接受吧。”
不知何时起，希尔薇离他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感受着自己进入了一个瘦小却温暖的怀抱，医生瞪大双眼，瞳孔紧缩。
希尔薇竟凑近了他揽过他的头颅，轻拍起了他的背部。
“没事的”
为什么？
这是医生下意识的诧异后诞生的疑问。
她不会害怕我吗？
为什么？
她不再害怕我会将她抛弃了吗？
然而将注意力全然放在希尔薇身上后，医生本就紧绷的精神直接僵化，女孩的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声音都带着一丝喉咙发紧的涩意。
女孩紧贴着自己的头颅，发丝垂落，延迟的抖动仿佛彰显着其主人的畏惧。
怎么会不害怕！
希尔薇只是个奴隶！
但即便是她也知道，她的先生也在害怕！
她知道的很少，能做到的更少，她曾不止一次的认为自己没有价值而苦恼。
可那又如何？
恐惧并不代表我们会因此而裹足不前。
这是先生教给她的。
人类的行动并非无迹可寻，也并非全然为了自我的目的或是利益。
更多的时候，更多的人是认为这么做是对的，就去做了。
而这个前提，是已经做好了承受所有后果的准备。
“没事的，先生。“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她做了，也许仅是恃宠而骄的任性行为，说不定就会被驱逐，可如果不这么做。
那不就代表着先生教给自己的都是错的吗？
在自己与医生之间，希尔薇再一次选择了相信身下的男人。
医生眼中的迷茫被浅浅的薄雾取代，目中如同置气一般的伪装也尽皆散去。
“对不起，希尔薇，吓到你了吧。”
“没事的，先生”
医生拍了拍她的手，女孩心领神会般将手置于身前，后撤两步，面露拘谨，仿佛担忧总会在事情发生后才姗姗来迟。
“那个......抱歉，先生，我做出了这么失礼的事情，请您原谅。”
这令本内心溢满莫名其妙的温和情绪的医生不由无奈又好笑。
旋即故作幽怨的喃喃道，“明知失礼还要做，那你为什么要去做呢。”
希尔薇闻言，慌乱之中仿佛松了口气，这代表她将不会因此而被厌恶。
女孩目露思索，想了半天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希尔薇不知道，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
医生捏住下巴，故作沉吟，喉头放低，声色一沉。
“转身，既然你期待惩罚，那就满足你。”
望着女孩明显一怔却并无迟滞直接转身的身形，医生起身，牵过一缕她的头发，放在鼻尖轻嗅，依依不舍的将其放下，目光肆意的在她身上游走，细嫩的脖子，消瘦的背，以及略略发育的小屁股。
医生为脑中冒出的罪恶想法忏悔，却也伸出手冲着其上不轻不重的来了一下。
本察觉到身后有所动作女孩已紧闭双眼，却在下一刻，一股莫名的羞耻之意自身下涌上脖颈，直直的将其耳根烧红。
随着一声脱口而出的嘤咛，女孩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了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先生，正带着些许奇怪的意味盯着自己。
脑中莫名的浮现了露西亚教给她的许多知识，希尔薇几乎是片刻就双眼紧闭，双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脸，却也乖乖的将身体转正。
唯有近距离的观察，才能让医生察觉到自己的粗心大意。
完全无视了女孩异样的神态与羞意，他只看到了女孩的一双小手上，还没好完全的伤痕。
那是打毛线的痕迹。
他已经累了，身心俱疲，心中玩闹挑逗的欲望完全消去，只是半蹲下身，狠狠的拥抱了面前的女孩。
他双手握住了女孩的手将女孩牵向自己，盯着女孩惊疑不定的眼睛，打心底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旋即将她拥入怀中。
恨不得将她的心脏揉进自己的胸膛一样。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
二人皆默不作声。
直至医生被屋外鸫鸦的啼叫惊醒，他才抽身于安心的一隅。
也许是时候该问问她的过去了。
然而当医生看到，希尔薇盈盈的笑容，带有些许虚脱时。
算了。
也许并不用知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未来将会去往哪里。
但她现在在我这里。
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