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我最爱你(番外一)
蓝婴健康了一些,还是很瘦,但身上摸上去有软软的皮肉,不像前几个月只有一把丁零当啷的骨头了。他侧过头去发现是蓝湛回来了,
眉眼弯出一些弧度,笑了一下。他用脸蹭了蹭蓝湛的胸口,随即皱了皱鼻子,嫌弃地缩了回去。
蓝湛张开着手臂哑然,他折腾了整整一天,脚不沾地,整个人一身味儿,被吃得好、睡得好,每日浸在奶香果香里的蓝婴拒绝,他无奈地捏住蓝婴的脸,起身。
湛:“那我先洗个澡,你乖乖的等哥哥好不好?
蓝婴点点头,莫名的笑了一下,蓝湛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但见他笑,也不由得笑起来,疲惫的眉眼都舒展开来。
湛os:我的羡羡,怎么这样好?
蓝湛临走之前,才把蓝婴弄哭了。
七个月了,蓝婴恢复得很不错,他不再长时间的发呆,表情丰富了一些,说话的次数也渐渐多起来,虽然多数时候还是不愿意开口。蓝湛白天还是要谋生计,或是出门买些日常所需,不能时时刻刻看着蓝婴,于是他们住的离温情近一些,互相有个照应。
蓝婴并不记得之前的太多事,对温情不排斥。他很喜欢这里,渐渐有了些活泼的样子,不再只躲在蓝湛身边,也会主动找人玩了。
只是蓝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前蓝婴病得几乎要枯萎过去,他满心懊悔,一切都顺着蓝婴的意思,要什么给什么,让蓝婴误以为,这个世界是由他蓝婴一个人说了算的。现在他情况见好,蓝湛无法再放纵他。
他再这样没节制地吃下去一定会生病的。
好在这里不是小吃街,蓝婴见不到太多不该他吃的东西,但是一天晚上他趁人不备吃了整整两碟枣花酥,蓝湛严厉地表示要把枣花酥拿走,永远不还给他。
湛:"蓝婴,你别这么贪得无厌。”
他原本只是下意识地这样说,试图营造出严肃的气氛,毕竟蓝婴听不明白太复杂的语句,但蓝湛没想到他怎么就忽然听懂“贪得无厌”
这个词了呢?
蓝婴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与蓝湛抢夺装着枣花酥的食盒,最后全撒在了地上。
蓝婴吃惊地看着那些骨碌碌乱滚的糕点,眼圈渐渐红起来,十分委屈地捂着眼睛小声哭了。
蓝湛抱着他哄了半日,百般承诺一定再给他买一模一样的,但蓝婴沉浸在自己的宝贝忽然暴毙的哀伤里不能自拔,哭成一滩糖水,不愿意再跟蓝湛说话。
蓝湛洗完澡出来,看到蓝婴正抱着枕头打哈欠,他早该睡觉了,但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气味清香的哥哥重新获得了蓝婴的青睐,张开手被抱了起来,蓝湛趁机捏住他的脸,检查他有没有刷牙,发现他又吃了饼干,于是抓他去重新刷牙。
湛:“哥哥去姑苏给你买枣花酥了,明天我们一起吃,好吗?”
蓝湛的声音沙哑深情。
湛:“姑苏离这里有点远,所以才回来晚了。”
不管蓝婴听不听得明白,蓝湛总是解释的很详细。
湛:“哥哥爱你。”
蓝婴眼睛半眯着,缩进蓝湛怀里,被抱到床上,搂着蓝湛进入梦乡。
月光将蓝婴低垂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把他美好的眉眼笼在里面。
蓝湛确实是回了一趟姑苏,但不全因为枣花酥。
鉴于两兄弟长期暖昧不明的关系,叔父要与蓝湛严肃地谈一次,但谈话的气氛在蓝湛不知好歹的坦白事实后逐渐徼烈起来。
叔父粗硕的手指指着他的脸时,蓝湛心中甚至感受到了奇特的快感。
他终于能切实地感受到蓝婴所经历过的一切了。
悔恨与懊丧并不能让他满足,他无法通过巨大的情绪泡沫去减少世界对蓝婴的迫害,任何事物都不能,所以他宁可让别人同等地来迫害
自己。
他也想要同样的一身伤口,这样才有资格去真心实意地对蓝婴说
“我知道你的苦楚,哥哥同你一起走出来。”
可叔父并不能理解。
蓝婴驱散了蓝湛对顽固世界的容忍,他对周遭的一切都生出了无端的防备与敌意,语气冷静而无谓,甚至带着三分嘲讽
湛:“如果他不是我弟弟,是不是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那断绝关系好了。"
他看着叔父那双与父亲肖似的眼睛,
湛:“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世界也没因此就坏掉吧。”
叔父太阳穴的青色血管肉眼可见的暴出,他抓起桌上的冰纹端砚,投掷向蓝湛。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肩头上,叔父躲到书房里偷偷落泪,蓝湛则在这眼泪中感到了一阵异常的轻松。
他终于能挡在蓝婴前面,而不是强迫他用尚还稚嫩的双脚去走过未被人开垦过的荒野。
蓝湛跪着,背挺得笔直,隔着门,望着叔父的背影
湛:“无论以后有什么事,我给他负责。”
“羡羡,是我一个人的了。”
蓝湛曾克制着远离诱惑,他做了最愚蠢又懦弱的选择,发泄了他难以甘心的欲望,还想在清醒之后继续维持兄友弟恭的表象。他把一切都归因到蓝婴头上,却无法彻底的欺骗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真心。
每个需要做出选择的场景都令他极端厌烦,就像如果没有晓星尘要求他离开,他就可以不用剖析自己,审视自己的内心,可以继续云淡风轻,毫不愧疚的留在蓝婴在的地方。
他就永远不会去面对那层朦胧不清的窗户纸。
这世界真荒诞,明明所有人都接受不了扭曲失常的关系,却又一起联手逼他认清了自己暗恶的心。
蓝婴在他的大吼大叫之下一路哭着仓皇而逃,又一次一次被自己疯狂的嫉妒捉回来。他一度是真心想让蓝婴离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的,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占有他和放走他之间来回摇摆。他迷失于自己失控的内心,终日与那邪恶的念头殊死搏斗,等回过头来才发现,他已经把蓝婴弄碎了。
蓝婴伏在他身边睡得安静,呼吸声不疾不徐,看上去自由而幸福,像是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样。可蓝湛知道,蓝婴受过多少苦,他永远会在不经意的时刻想起温情说过的那些,蓝婴满目疮痍的少年时代。
从前蓝婴每次看到自己都是笑眯咪的,像从蜜罐里刚爬出来似的,但他可能刚刚才哭过,躲起来把眼泪擦干,小心翼翼地洗了两遍脸;也可能刚吃完药,把他沉重的情绪锁好,拿出积攒了许久的笑容来款待自己。可蓝湛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有一堆仓促的承诺和短暂的宠爱,为了那些在现在看来无比荒唐的守则。
他那么想让他的羡羡一生安稳顺遂,不受
任何伤、吃任何苦,可是…
蓝湛的手止不住的发料,无法忍耐地抓住蓝婴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缓解他的疼,他疼得受不了。
蓝湛不知道蓝婴还会不会再明白他对于自己的意义,会不会依然把自己当作最重要的唯一。
但蓝湛不愿意再强求了,他什么要求都没有,宁愿蓝婴懵懵懂懂,做他喜欢的事,爱他喜欢的人,自己在后面等着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