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Ⅰ No.40

“怎么样，还算满意吗……”识之律者将羽毛塞回自己的脑子里面，转过身来看着德丽莎，可是……
“哇！！！”
德丽莎退出回忆后，立刻感到一阵天晕地转的恶心，一手抓着肚子，整洁的修女服被她揉成一团漩涡，一手抓着头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吐出一口粘液。
脑子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似的疼痛，大脑不断地短路了一样向身体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发射着紊乱的信号，现在的她就像一个被卡进石子的精密仪器，马上就快要爆炸了。
“嗯，比我想象中反应要弱一点，不愧是女武神呢！”识之律者赞赏地朝德丽莎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德丽莎的背，“好了好了，过一会儿就好咯，再坚持一下～”
“学院长？！”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端着午饭的芽衣和布洛妮娅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怪异的景象，在看见识之律者蹲下来向德丽莎伸出手的时候，芽衣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连盘子都直接丢掉就朝两人扑了过来。
“她怎么了？！”芽衣把德丽莎用手臂护住，识之律者见状赶紧向后撤了一步，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
“一点点的精神损伤而已，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啦，雷……啊不对，是芽衣小姐。”识之律者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人，吐了吐舌头马上改口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芽衣依旧十分谨慎，那双紫红色的瞳眸像闪着电光一样咄咄逼人，就连语气都是那么毋庸赘言，好像下一秒就会拔刀出鞘，将刀刃架在她脖子上一样。
“放轻松，这只不过是‘记忆入侵’的正常现象，她现在有些精神虚弱，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识之律者满不在乎地说道，甚至还悠哉自在地喝起了饮料，好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记忆入侵？”布洛妮娅敏锐地眯起了眼睛，刚才她看见德丽莎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儿又没想起来，识之律者刚才的话好像提醒了她一样——她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在量子之海和希儿一起看过舰长的记忆以后。
“啊，你也有这种经历吧，小家伙？”识之律者笑眯眯地盯着布洛妮娅看，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好像能将她所有的一切全都看穿一样。
“记忆入侵，换一种说法呢……就相当于……排异反应吧？”识之律者挠了挠头，好像斟酌了很久一样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名词，“很多人认为只有身体才会出现排异反应，实际上这是一种不太准确的说法，意识其实也是有排异反应的，只不过表现形式上会不太一样而已。”
“比如，只是‘观看’或者‘记录’其他人的记忆的话，当然不会产生排异反应，但如果是‘植入’或者‘入侵’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咯～”
识之律者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只不过是微微的咧嘴一笑而已，但她那诡谲多变的态度，仿佛能毫不费力地钻进每个人心理的蛇瞳，让这一张曾经如此令她们依靠的脸庞都变得格外毛骨悚然。
“因为那不是你的记忆，是别人的——你的大脑会立刻做出反应，对尝试入侵的记忆进行不择手段的抹杀，甚至对本人自己的一些脑细胞也会产生损伤，而且是狂轰滥炸式的无差别打击。由于大脑是人体的控制中心，所以在进行全方位绞杀的带动作用下，你的身体其他部位也会出现异常状态——就像小德丽莎现在这样。至于伤害程度的大小，那就要视你被入侵的记忆容量大小了——就像电脑硬盘一样，输入内容太大了就会死机甚至报废，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识之律者的精神攻击。”
“……”两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不过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恼怒和杀意。
“哇！别激动，我很有分寸的！她只是精神脆弱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识之律者看出了二人的敌意，立即收起了刚才那副渗人的模样，又回到了平常吊儿郎当的状态，但从她那急急忙忙辩解的样子来看，也不像是撒谎的。
“芽衣姐姐，她应该没有撒谎……学院长已经睡下了。”布洛妮娅凑近已经昏迷不醒的德丽莎脸前仔细检查了一会儿，发现也确实没什么异常。
“呼……等等，”芽衣刚才松了一口气，但突然感觉房间里面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对啊，她们是来给舰长送午饭的。
“舰长……去哪儿了？”
三女齐刷刷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大床。
“完了……”小识猛拍了一下额头，不禁又是一阵冷汗直流。
……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男人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终端，上面显示的坐标就在这儿附近。德丽莎被识之律者缠住的时候，爱酱突然发现了琪亚娜的坐标，自己就偷偷跑了出来，等自己回去的时候估计又要被臭骂一通吧。
男人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从脑子里赶出去，继续在这片高楼林立间搜寻着。
不得不说神州真是变了不少，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的模样了，天穹市不远就是天穹峰，那高耸入云直插天际的地标性景点即使是耸立在钢筋水泥的拥抱中也是鹤立鸡群的显眼。
“爱酱，你确定是这片区域吗？”男人再次确认了一遍。
“确定，琪亚娜小姐的DNA踪迹一直在不停地移动，但到这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再也没有移动过。”爱酱非常确定地回答道。
那就是在楼里或者楼上？这就麻烦了啊……男人摸着胡子，有些头疼。
“爱酱，展开这个地区的立体平面图和热感应系统，将所有目标和琪亚娜的DNA进行匹配。”
“明白，预计需要15分钟，请耐心等待……”
男人趁着爱酱处理的时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一梭弹夹的沙鹰，只能勉强做到防身，走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拿更多装备，以至于他现在只能靠休伯利安的远程支援和零星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检测到DNA信号，已将坐标发送至您的终端。”爱酱打断了他的战略思考，信号显示琪亚娜正位于他前方不远处一座大厦的楼顶。
男人顺着信号走上通往楼顶的旋梯，宽敞辽阔的屋顶上，男人推开铁门，终于再次看见了那一抹白色绚丽的身影。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屋顶的太阳能板传来有节奏的滴水声，滴滴答答，好像古典大楼里的笨重座钟传来的指针转动的响声。
“琪亚娜？”
琪亚娜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一样。
“琪亚娜？”男人又近了一点，再次出声问道。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突如其来的停顿让他下一个脚步踩在水洼里发出奇大的声音，他在一瞬间内有一丝极其违和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慢慢向他的内心挖去，逐渐变成了一些负面的感觉。
“那个小丫头现在不在这里。”
赤金色的瞳眸若隐若现，男人就瞬间明白了，自己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空之律者转过头来，闪烁着灼眼光芒的眼瞳像一把倒钩一样牵着他，她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让他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这让他很被动。
“我记得我说过我要杀了你。”空之律者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他走来。
“只不过是在你毁灭世界之后。”不过他也没有害怕的退缩，或者警惕心很强地盯着她，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空之律者刚刚从虚数空间掏出一把亚空之矛，脸上顿时浮现出难受的表情，双手也无力的垂下，像一只被麻醉的野兽一样蹲在地上。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杀了我。”男人得意的笑着。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你就不怕我现在就独吞这个身体？”空之律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也或者是我对她太有信心了。”男人毫不示弱地回应着。
“我很不爽啊。”空之律者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你们也足够优秀了，我见过你们每一个人毁灭世界的模样，而且不止一次。”男人随意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着可怕的话。
“空……”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其实并不需要多远的距离，她想杀自己，非常简单。
“和我回去吧。”
“你是在和我说话，还是在和她说话？”空之律者苦笑了一声。
“当然是你。”男人靠近她，粗糙而起茧的手指轻轻游上她的脸颊，“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我还能去哪儿？”空之律者躲过他的手指，拒绝了他的温柔。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空之律者’，你又何必在乎我一个？”
“空……”男人想要继续说下去，但空之律者按住了他的嘴唇，把额头靠在他的下巴上，任凭他不修边幅的胡子扎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微微刺痛，却提醒着她依旧存在的事实。
“你说的没错……这丫头比我想象中更强大，”空之律者扶住自己的胸口，将身体的重量压向了他，好像现在对她而言说话都是那么吃力，“即使是失去了意识，被我一时抢夺了身体，她都无时无刻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居然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把我压制到如此地步……我好累，我快撑不住了……”
“……”男人想伸出手抱抱她，至少也算是自己还在乎他们的证明，但如此一来又像是自己在施舍她一样，最后悬停空中的手还是垂了下来。
“我知道我这样的人不值得被救赎，我也不需要任何救赎，这些什么救赎，不过是人类中心论的谎言罢了……但至少，我想让你明白，你和他们不一样，就像他们终究无法理解你一样……”空之律者感受着他的心跳，语气中没有一丝脆弱，甚至态度十分坚决。
“你不属于他们，就算你把自己包装和他们一模一样，但你终究会明白的。我感觉我快要消失了……但在这之前，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空之律者抬起头来，楚楚动人的傲丽容颜像艺术大师笔下风姿卓绝的美人画一般艳丽地不像话，朱唇轻齿，吐息如兰，月下花前，也不过如此……
然而……
咚！
滋——咚——
“啊啊啊啊！！！！！！”
一根长矛，裹挟着闪烁的诡异耀光，瞬间从不知何处飞射而来，尽管在最后的一瞬间内，空之律者反应了过来，向矛枪飞来的方向召唤了黑洞，但还是晚了一步——
长矛稳稳当当地扎在她的背部，但并没有贯穿她的身体，那矛尖仿佛是有意识的生物一般将空之律者的身体死死钳住，释放的如同电流一样的强大电磁场竟然压制住了律者的能量，让空之律者痛苦不堪地倒地不起。
“空！！！”男人在最后地时刻被空之律者强行推开，免受了皮肉之苦，但空之律者却像个笼中之兽一般完全被那武器给擒获了。
“嗯……真是意外收获呀～”
肆意讥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男人回头的刹那间，胡狼和一帮早已埋伏至此的仿生机器人，褪下了反侦查隐形装备。

“别来无恙，阁下。”
身后传来挣扎的呜咽声，空之律者紧咬着牙关，恶鬼一般的眼神像是想用冰锥戳死胡狼一样愤怒，然而被黄昏之枪正中靶心，她原本就难以控制的身体更加脆弱，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身来，双臂却抖得厉害，根本看不出一点威胁。
“哎呀，抱歉，我忘了你了——你有个关心你的好姑娘呢。”胡狼还不忘调侃一下他们，随后朝两个仿生人挥了挥手，机器人的手臂震动了一下，一声清脆的钢铁摩擦声，那两只纤细的手臂瞬间变成了一根冒着汩汩紫红色电流的钢枪。
“啊！！！！！！！！！”
毫不犹豫，就这样直接扎进空之律者的后背，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仿佛科幻片里的电磁反应堆爆炸一般的动静，两个仿生人被强大的电流瞬间气化，只留下光杆的两根长矛还戳进空之律者的后背里。而即使是肉体强悍如律者，从她那蜷缩成小小一团，眼中带泪的嘶吼声也能想象她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折磨。
“很不错吧，这可是专门为你们律者定制的，连鲸鱼都能瞬间杀死的致命兵器，而且电流不是在你的体表流淌，而是透过矛尖锥进血肉，在你的体内肆虐，你能坚持多久呢？不要让我失望。”胡狼满意地笑了笑，然而，空之律者高昂的头在痛苦的折磨下也不得不低下，自己的意识正在不断流逝，她感觉到那个女孩正在一步步讨要自己的身体。
空之律者只能勉强睁开眼睛了，在视线模糊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没能向他袒露自己的心声——
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你，真的。
……
“这就不行了吗，还真是可悲……”胡狼摇了摇手，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随后又将目光投射向了他，“那么接下来……”
“今天多少号？”然而，男人却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20号。”胡狼有些困惑，不过想到对方已是手无寸铁，于是看了看日期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就没错了。”男人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还没等胡狼反应过来时，轰地一声巨响——
一根银白色长枪像一枚炮弹一样撞上了屋顶，暴虐的破坏力将顶楼轰塌了整整一层，胡狼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惊得说不出话来，在看见那柄长枪和它的主人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幽兰黛尔？！”
“每月一次的演练，没想到还能救我一次。”男人扒开身上的水泥块和尘土，松了一口气后说道。
“该死！”胡狼一挥手，她的身影便如同一阵荧光一般消失不见——果然只是全息影像。和他预料的一样。
金发的骑士甩手踢了一脚一人高的长枪，潇洒地将它攥入手中，灰尘蒙蒙散去，只是轻轻一撇，瀑布般的长发便流泻而下，宛若灼眼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多美的女孩儿啊……男人如是想道——如果她盯着自己的眼睛不那么锐利的话……
“你又在乱来。”
“咕……先救人吧……”男人别过头去无视幽兰黛尔责备的眼神，这时的他好像被这个比他小得多的女孩儿反压了一头似的，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待会儿再收拾你！幽兰黛尔用拇指做准心，一手紧紧握住长枪，一手瞄准插在琪亚娜背上细小如电线的电矛。脱手，直飞而出，永寂之赫勒尔的尖锋分毫不差地贯穿了两根矛枪的身体，像折断两根筷子一样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