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
小明的父亲是一个老守墓人,他们家往上数几代也是干这个的,但是小明的父亲不想让小明再成为一个守墓人了,不知什么熟道让小明去上学去了。
小明倒是很简单,没想什么,坐在去往学校的校车上他探着头看着外边的窗景,漆黑但很明显能看到里面烧的通红的铁炉,在一旁交谈,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干净工人,而更远处还有一些耸立着的灰色大烟囱,还有地上的时候,整齐堆放着的精煤,他只是觉得这些看起来好像很新起,所以还很好看,但他也不知道具体代表着什么,只是跟着和一些自己一般大的孩子走进了学校,台上的老师也很简单既哄着也说着一些道理话,问起来不知道什么是目标的孩子们的目标。“孩子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有人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一般,说着自己的目标,又说着自己的目标多伟大。而这个突然抛给小明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无意间扭头一看窗外天上有云,就这么在天上飘着,蓝色的天上不突兀的一片白。
“云。”当老师问到小明的时候,小明也是这么回答的。“云,我想当云。”为什么?“因为云就是云,它就在那里。”真是没头没尾的回答,就连小明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还是又一次的在向学生们提供的问卷里写下了这个梦想。小明再补上自己的名字,熟练的把它拍在讲台上一整摞问卷最上面,时间很快,小明已经十几岁了。就从前门出去走到广场,自己就这么习惯在下课的短时间内在外面走走,抬头仰天,天还是那么大,无边无际,太阳还是那么亮,亮到没人看的清,没两样的天上依旧没有云。小明拿手拍拍花坛上的灰,坐在上面,就这次没有仰天而是低头,想着自己上次见云是在什么时候。自己看到了乱糟糟的信息在大脑里如同鸡舍里的鸡一样,很难透过那里看到后面稍远一点的记忆。但是他并没有多一点的时间,铃声响了,他又回到了那个自己坐着的那个座位,他看着老师分发卷子,看着同学翻页卷子,又看着自己手上的卷子。
随堂测验,小明做过很多了,之后还有数学的呢,除了一些有固定答案的前面的题,他只是按照着自己能理解的方式写了下去,他知道这样得分不高,但是他记不住那些得分高的方式。然后就是要写作文,这次作文的命题是记忆深刻的一件事,非常老套的命题呢,小明原本就打算坐几分钟想个廉价的故事,但这一次他想到了一些别的,写下的标题是天上无云。而数学相比之下就更简单了一部分题甚至不会从大脑过一下,反正过了也找不到式子,他也有想过,也许自己大脑里没有那些杂乱的信息的话,算了该交卷了。
一般来说考试完的第2天下午就出分了,毕竟只是一堂小考,于是他就在第2天等着下午的到来。不过这一次他听到了一点小变故,有一个学生跳楼自杀了,离这里很近,但是听到了又何妨,别说离自己很近了,身边花坛里我触手就能摸得到的花,下一刻凋谢也不会多看一眼。“那个学生分好像还挺高的来着。”“听说对别人也很好,怎么自杀了?”“不知道,而且他父母也没有给他什么大压力,有一段时间考低的时候也没有一味的责骂他。”
嗯?
这倒是有点勾起小明的兴趣了,倒是开始有点好奇原因了。小明自己为数不多能得到信息的渠道收集了一下,但结果只收集到了他之前写过的一篇作文,标题也很简单,天上有云。小明也拿到了自己的卷子,还是不出意外的老分数,他的作文也还是那些分,但是这篇天上有云的分数,意外的高呢。小明果然还是想不通原因,这篇作文的得分很高,他很难想象能在作文里用到各种词汇的人为什么会自杀?那些词美丽的比他脸上偶尔出现的笑容都要好看许多。小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果然天上还是没有云,在抬头看不见云的时候,天上有云得了高分,而他写的天上无云还是老样子,甚至更低一点,小明也明白他跟学霸的差距不止只是天上有没有云而已,也不重要,不是吗?让他在临死之前再写一篇这篇作文的话,他能写的比现在好吗?得分能有这个高吗?小明不知道,小明也不在乎了,毕竟就连他的家人他的父母都没有搞明白那孩子为什么自杀,小明怎么又可能通过一篇作文了解到呢?几天过去了,小明依旧没有答案,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天天听着所有人嘴里的抱怨忧虑,他也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话卡在喉咙里,就算仔细想,想要写出来的话也费劲,但比起那些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又能说给谁听呢?咚。声音很小,也很干脆,当场死亡,联系处理。又一个学生自杀了,不过这一次死的和上一位有些不同,上一个没搞明白死因,不过这个明白死因,他已经没烟可抽了。“只是因为没烟抽就自杀了?”“是啊,就因为这个,学习不好还抽烟。”“这些家伙平时都以什么心态活着呀?”
啧
明明无数他所不知道的时光都过来了,也被扣上了各种不入流的名号,却因为没烟抽都自杀了,小明果然还是想不明白。这一次倒不用去收集了,不过他还得自己去想,为什么要问题出在烟身上。就想起了那群在厕所里,晚上熄灯前找地抽烟的那些货色。小明果然还是很不想接触那群人,因为不只是别人给他们扣上了不入流的帽子,他们自身也很戴得起这顶帽子。小明并没有刻意去找的某个人,而是一天晚上在见他们的几次里,找了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但看起来面熟的人。“因为抽起来很爽啊,比其他东西好多了。”果然不是什么答案,他当然知道烟会上瘾,不过小明还是随口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没烟抽的话会怎么样?”“其实很大的时候没怎么样,都只是烟瘾上来了,所以才会抽,你没烟抽了?”他把手伸进衣物里一摸,递给了小明一根,看起来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之前来几次都没抽,小明很明显没有烟瘾,但是如果也让他染上的话,就可以蹭他的烟了。
而小明并没有当他的面抽这根烟,只是拿着烟走了,那个人看着小明,想着他会不会去举报,但又觉得小明没有那个胆,而且大家都是住校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也看见很多人吸烟很多次了,不也照样没事。小明在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厕所,天上飘着那种白色的气,就看着那些让他感到喉咙不舒服的烟,而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是自己刚入校时扭头看到窗外的云,身体讨厌烟味驱使他离开,可是他一边走一边想,烟云雾云天上的云,云去哪了呢。小明则是自己一个人蹲到了一个漆黑的角落里,这里一般是杂物和实验教室,白天需要上课的时候才会有人来这,宿舍离这里也有一定距离,只要能在熄灯前回去,在这里蹲上个十几分钟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小明就这么计算着从兜里摸出了一个老式的打火机,他有收集一些比较老式的物品的习惯,或许这能让住校的他有一点来自于落后的安全感吧。虽然没咋用过这东西,那他还是学着之前看到的模样拿拇指擦一下打火机,把烟叼到嘴里,让烟靠近火苗,最后一扣盖子,把打火机收到兜里。小明并没有立刻吸烟,还是让它先燃了一会,毕竟这是人生中第1次吸烟,如果真抽这一口的话,会发生什么呢?他并没有再想的更多,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只是小吸了一口,只过了一下他的气管就被他咳出来了,他果然还是不适应抽烟。他把烟头弄灭,然后用拇指在烟的中间一按一折收进兜里,没有扔掉这根烟,可能是还有很多没想明白的事吧。他就那么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混乱的记忆拉着心,身体的重量拉着魂,好像在玩一款第一人称游戏,眼前看的东西都有些许雾气。
他回到宿舍里一如既往的收拾,就那么躺在床上就算不洗漱也没事。宿舍晚上要躺的人很多,墙上低功率的电灯发着橘黄色的光。没人看得见他不太开朗的样子,墙上橘黄色的灯光和老家里的蜡烛有几分相似。 他记下这一幕了,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随着第3次跳下响起,最小的水花被激起,他的鲜血泛起涟漪,倒映着太阳的倒影。
小明不想再想更多了,他有些累了,他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这一次,但是这一次的问题似乎有解。“天上有太阳,太阳散发的光,使人无法和他正脸对上,可是看向一旁,没人比他更夺目,没有云朵在一旁守护,这样的独角戏什么时候才落幕?都跟我说要像太阳一样,可是我根本看不清太阳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想过长着双翼去飞翔,但是引力把我锁在地面上,质量越大,引力越大,如果无情是子弹,那么一个人的心里能装几发?”这些就是遗书中的内容了,读完之后,小明总觉得里面还有些什么,就像自己的大脑里应该能记起一些事一样,但就像游戏里的彩蛋有触发条件 可是人生没有任务栏。在上午的第2节课铃声响起,他自然就醒了,又不是什么好学校,老师讲完自己备的课就行了,睡得轻也是出于之前的习惯。他打着哈欠,双手搓搓脸,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但是总是不愿意往前站,小明倒是不在乎那些,换着排着就到前面了,他平时的睡眠质量也就那样,最近还一直在想遗书里的内容,就像是被雪埋住的车一样,用手推开一点就能认出那是什么,但是想要知道更多更详细一点的话,就要费更大的力气去清理雪了。
上午9点的太阳刺得睁不开眼,站的比较靠前,他一抬头,国旗直接和太阳重合,让他都不好抬头注视国旗。就只能半睁着眼找些什么看,半梦半醒的精神,刚才又回到了第1次抽烟那个夜里,像是在玩第一人称游戏的那种状态。他看着自己的手,根本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让它动起来的,如果他真的是个游戏玩家的话,那么他用这些看到了什么?做过了什么?留下了什么?他闭上眼思索了一会,不存在,自己的记忆不存在,此时终于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看着墙上的文字,每一个都认识的字证明了他的过去的真实, 但是大脑中提取不出来的图像也证明了他过去的无意义。一切都没有变,他却豁然开朗,这像是在冬季进入有暖炉的屋子里脱下厚重的冬装一般,明明一切都没有变,但他确实感觉到轻松了一些。他开始注意着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信息,周围人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大脑似乎也轻松了不少,处理信息也都变快了很多,但还是老毛病,在他的大脑记忆里,他的过去一片空白,提问的问题或许能够找到答案,答案就像风筝,而想要寻着风筝线却找不到放风筝的人。小明开始着眼于最近,就开始换位思考他们这么做的意义,他们的共同点究竟是什么?天上散漫的云层,随着时间推移,散的越来越开,地上巴掌大的石头在无数的撞击之后被碾成碎块,离群的幼崽还没学会喊叫,就在无数的山峦之中迷了路。
之后小明在一次课间被叫去了办公室,老师拿出一根残烟放在桌子上,所有人看到小明掉了这个东西,现在老师怀疑小明抽烟。其实老师如果不提,小明可能都忘了有这东西,小明也是肯定不承认,逻辑很简单,哪有人抽烟抽半根的?但是不能完全说服老师,在小明脑袋疼的时候,门口探出个头。“陆老师,快帮忙来拿卷子。”老师出了办公室,小明拿起桌子上的那根残烟,想着明明一直在强调这东西不好,可为什么抽烟的人还是这么多,又或者说未成年人不能抽烟,而到了年纪成了年,可以抽烟的人真的长大了吗?他的视线有手上的烟转移到窗外,看着窗外来往的学生,走过的领导,成年人和未成年人混在一块,那些领导即成人了,也成功了,可是他们之间的不同又该如何变得相同?
小明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无人处,手上拿着一根完整的烟在踌躇,明知自己的处境,却还依旧不敢前进。该不该抽着一根烟?他对着黑暗问,黑暗中燃起火苗,点燃一根烟,火苗消失,只剩空中烟头的微光,微光不亮,但对比之下看得出黑暗有人形。小明嘴里叼着烟,手指在嘴边夹着烟,把头靠近,用烟头点燃了烟头。而这一次气体也随着他的思绪一起走通,对于小明来说烟是不等价的交换, 是用自己重视的东西换取本来廉价的快乐,是否成年,是否愿意,是否有去选择的权利,是否这就代表了成长,代表了现在是自己。“退学。”小明和父亲各坐在桌子的一边,脸对着门,门对着院,两人的一处不同就已经争辩无数,小明的父亲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路的前面有乱象,但是没有指向。”小明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一样,他也明白自己的父亲就算问了这个问题也是得不到自己听得懂的答案。在办理手续的时候还抽空去了趟厕所,要去厕所的路上,看了一眼太阳,然后转身背对着,又点起了一根烟,太阳的光照着他,他遮挡着光所导致的影只有烟头在影子的胸口之处微亮。
既然退学了就得干活,小明的父亲年纪已经大了,不适合熬上一整个晚上在夜间看守墓地,在傍晚过去之后,小明的父亲擦亮一根火柴点燃了那这个老旧的手提灯,小明看着手提灯里橘黄色的微光,脑子突然一颤,想起了自己在学校宿舍人挤人时,墙上那昏黄的灯光,小明的父亲又递给小明一把有些淤泥的铲子,小明在这在正常的衣服外面又穿了一件类似于蓑衣的衣物。小明提着灯拿着铲,夜已入深,一提一点,一提一点,如同拿着禅杖的僧人,一人面对着深夜中野坟的孤魂。他其实很熟悉附近这一块地,有不少观看位置都能叫得出来名字,来回的走,来回的探,来回的看,走到累了就随便找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坟前坐下,点起一根烟慢慢的抽。他就这么一直走着转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感觉有些困累了,他坐在坟墓旁,铲子在他的怀里靠着他,他也希望有人可以靠着自己,他把身子微微后仰,头磕在了墓碑上。他闭着眼睛做了一段时间,他感觉眼前的光又亮了一点,他猛然一惊醒以为手提灯被自己无意识打翻,把手提灯提起来,仔细一看,自己的脚边就是坟墓,而太阳的日环刚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