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五十四章 三
送走了周巡的韩彬大概是在一下午的满负荷工作之后，终于在晚七点多进到了自己的车里。
崔虎自从接到写字楼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警报后，就眼睛都没眨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戴着眼镜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连他站在车前揉了揉鼻梁这种细节都没漏过。
“进、进车里了，”他对话筒说，“没什么特、特别举动。”
林佳音笑了笑，这胖子成长得还挺快。以他的资质应该能在技术队里有一番作为，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案底——不过他的思想觉悟恐怕也很成问题。
“干得不错。”她夸奖道，然后才挂了电话。
崔虎愣了两秒钟，然后开始疯狂地给关宏宇打电话，就疯狂到已经按不准手机上的号码的程度。
当他终于按对了那十一位数字之后，对方倒是飞速接起来了。
“有什么情况？”关宏宇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林、林……”崔虎结结巴巴地说。
“林佳音！”关宏宇不耐烦地补充完整，“直接说事儿！”
“她夸我！”崔虎忙道。
“……”几秒钟的沉默，估计对方是在理解崔虎的意思，要么就是在酝酿情绪，“滚！！！”随着一声怒喝，电话被挂断了。
所以他们的追踪计划可以启动。
林佳音坐起身，将座椅靠背调到舒适的位置，启车，放手刹，眼睛看着这条路路口的方向。将近两分钟后，那辆路灯下白得反光的SUV从十字路口经过。
而她又再等了一分钟才发动汽车。
韩彬车行的方向并不是家或者咖啡厅。
林佳音开始在脑海里描绘津港地图，并标注上韩彬曾经驻留过的地点。
她想大体推出那个律师在接近什么。
但那辆SUV却拐进一个老旧的小区。
林佳音犹豫了一下，把车停在小区外。
追踪器并没有停留在小区里，而是从另一个角落离开了小区范围。
这名有着丰富经验的前卧底立刻就明白了韩彬的意图——他在躲避道路监控。
而这也是之前他们企图在东林路十字路口监控里找到韩彬的SUV但却功败垂成的原因。
一名律师似乎不应该具备这种反追踪技能——但一名警方的特别顾问可以。
现在的问题是，韩彬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佳音忍不住有点欣喜。
她预计他们会很快得到答案——所有问题的答案。
韩彬绕开了大部分带监控的路口——如果崔虎现在仍然在追踪韩彬的长城SUV，他会发现，这辆车是在跳跃前行，或者它在时空门里穿梭。而林佳音知道，崔虎八成也追踪不到韩彬，毕竟从一个点到下一个离散点之间的搜索涉及到大量不兼容的独立监控环境，崔虎光破译密码都来不及，更别提看监控找车了。
不过林佳音却实打实地发现，不管绕了多少路，其实他们大体仍是在向着人民大学推进，一个韩彬在过去几天里出现过的地方。
所以她一路都在告诉自己，稳住稳住，别急，千万别急，不要出现在韩彬后视镜能看到的范围内——别惊吓到这只有三四个窟窿而且会躲避监控探头的狡兔。
虽然她曾一度想过，要不要自己干脆不跟着韩彬捉迷藏，而是直接到人大，然后在那个精度粗糙的定位圈里挨个楼查找可能囚禁关宏峰的地点算了，不然天知道像是韩彬这种绕法要多长时间才能赶过去。
但最后林佳音还是压住自己从心里往外窜的焦急。她能在军火集团卧底这么多年，不是因为她急功近利。那些着急的人都已经死了。
像是韩彬这种心机深沉的人，会第一时间就直奔主题？还是说他也在撒饵呢？等着警方或者其他哪一方的布控暴露自己？
一旦暴露，再想跟上这么个高手就难了——现在可能是试探，但第二次就保不齐是陷阱。
不急在这几分钟。林佳音对自己说，没关系就算韩彬今天开到海南去，我也能跟着。
既然抢了追踪这差事，搞砸了这种可能就绝不在她的计划里。
其实林佳音这活儿关宏宇是想要亲自干的。
但奈何他的身体不争气——他不能保证在跟踪韩彬的路上自己一定不会再“饿”一次。
再怎么任性也抵不过找到关宏峰的迫切，关宏宇只好认栽。他最后配合了林佳音的安排，同意安安静静的等结果，老老实实的在刘音的仓库里养伤——凭着刘音的善解人意稳妥可靠，他们都一致认为把关宏宇交给这个久病成医的老板娘照顾能比留给崔虎这个就会跟手办玩的宅男，养伤的效率会高很多——但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有任何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发给他。
林佳音答应了，当时的场面也容不得她说不。但说实话在心里她明白自己在传递任何消息之前都是要衡量的，她看得出来关宏宇精神上已经濒临崩溃，虽然他是关宏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而正是因为这个唯一性，她才要特别地小心。
不过好在林佳音在军火集团卧底时，已经学会了相当完美的说谎技巧。就在她点头时，面上甚至眼神里都看不到一丝波动。
所以紧盯着她的关宏宇信了。
这整整的一天，关宏宇没发来任何一条信息或者打来一个电话骚扰这个抢了他心仪岗位的人，林佳音都猜不出他是在以什么样的毅力克制着自己，生怕在危急时刻自己搅了局。
一个浑不吝，这能做到安安静静等结果。关宏宇确实表达了他的诚意，他等着林佳音履行她的那一半承诺呢。
但林佳音可不能保证践约。
心里倒是多少有点内疚或者同情的感觉，不过她迅速地把它们压下去——她只能去做对的事，而不是能让她问心无愧的事，如果二者只能选择其一的话。
韩彬的车停在人大接近西南门的一处地方，而林佳音看着地图上的那一点就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基站定位给出的范围那么诡异——连学院路和路对面的居民区都被圈到了这个定位里。
这位置就骑在校园围墙上，从定位范围半径上讲，它更像是在校外而不是校内。
林佳音把车停在主楼东侧的停车位里，等了十分钟，然后下车沿着记忆里人大校园地图上一条灯光黯淡的小路切向韩彬停车的位置。
她这身黑色的衣服适合在黑暗里潜行。
那辆白色的SUV停在一个小区的楼空里，位置还挺刁钻，不绕到附近看不到它，而且车子停在背光处，很难看清车里的情况。
这个住宅区是个小多层楼群，大概有近十幢建筑耸立在那里，楼的外皮都斑驳了，可见是有一定年月。
这应该是韩松阁的一处住所——当初他在人大任教时，还流行集体分房呢，这种老住宅一定就是当时的家属楼。
当初他们看到韩彬在人大的定位时，以为韩彬去的是韩松阁在人大心理学院办公大楼里的办公室——那地方人太嘈杂根本就不适合藏人。所以他们一直没把人大作为重点监视目标。
林佳音猜测或许当时冒险查一查韩松阁能让他们早半天发现这个落脚点，当然，也有可能在调档时就被公安系统的网络安全专家发现，然后他们被一网打尽。
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一边走向韩彬的车所停的单元，林佳音一边仰头往上看——三楼，五楼，六楼都明晃晃地亮着灯，而四楼拉着窗帘，只是缝隙里隐隐地透出些光线来。
大体已经有了计较，林佳音小心翼翼地接近那辆在阴影中的白色SUV。在车子侧后方她蹲下身，探手到后备箱底盘靠近车轮处摸去——追踪仪还是取回来比较好，韩彬这个人反侦察意识太强。
空的。
与此同时，她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在把右手收回之前，林佳音的左手就已经把肋下的枪握住了。
“你找的是这东西吗？”
在林佳音举枪的同时，一个人从车里走出来。
此时玉兔还未东升，模糊的光线下她只能看清背光站在那里的人的轮廓。
对韩彬并不是太熟悉——林佳音对他的认识多半靠的是监控，但是也足够辨认，或者说猜出来人的身份。
他是什么时候……怎么发现的？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如果是个常人，此刻本应该慌乱，但林佳音在卧底生涯里经历了太多次生死一线，甚至最后都得用自爆身份、暴露线人做投名状的方式生存，所以她并没有心跳加速。
她握枪的手很稳，都不需要另一手的托扶。
韩彬手里托着个小手指甲大小的黑色颗粒状物体，对着枪口他似乎并不紧张。“在这种环境开枪林小姐不觉得声音太大了吗？”这律师笑着问。“真的惊动了警方，好像你的麻烦比我大得多。”
如果面对的是个律师，或者说有一个身份是律师，就不该让他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因为这种人实在很擅长说服别人。
他知道林佳音，而且，他也很清楚林佳音现在是在诈死状态。
这个人知道得实在有点多。
不过林佳音的头脑只乱了一下就理清了思路，迅速得面上来不及闪过一丝动摇，而她的手还依旧那么稳，枪口没有一点偏离目标。
“我当然不会开枪，”林佳音慢慢地说，“如果你把我想要的给我的话。”
并不想轻易跟随着对方思路，林佳音把不介意同归于尽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人比自己能想像的更可怕，做好了再拼一次命的准备。
就像是当初金山的枪口对准了关宏峰的脑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