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

淅淅沥沥的雨在下，蓝色的烟在缓缓上升。

我匆匆地走，心缓缓地沉。

我将伞柄转向前方，在古早的意味里是这么一个意思：莫要拦住我，我要去参加一个葬礼。

 

“你把什么埋了？”若有人拦我。

“你的奶奶。”这会是我的回答。

可没人拦我，这种脑补了无数次的场景终究没有发生。一个东西要毁灭，我们总得让它先存在。

 

棺材方正，很好。

你说什么是好？

如果没有人说那是好的，那我怎么知道一个事物的好坏呢？若人们都说那是好东西，又和我有什么干系呢？如果人们都说那是坏的，我自然有兴趣去求证一下，但是这对好的不公平。好的就是正常，正常就是平淡，平淡就是浪费时间。

 

“嘿，帮我一把。”

看来葬礼的主人需要我的帮助。

“抬你的奶奶吗？”我问。

“抬你老婆。”

“我想，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你得讨好我，最好是提前讨好我。”

“谢谢。”

“算了，我走了。我想你得提前讨好我才行，临时讨好没有意思，谢谢也没用。”

 

我走了一段，想起一事，又回去，告诉他：“我没老婆。”

放荡地笑了一阵，随即准备离开。

“你是想帮我抬了吗？先生？”他欣喜地问。

我盯着他瓦蓝的眼睛，灰蒙又忧伤，就像灯下的烟。

他立即低下了头。

也罢。

我扔下雨伞，走向棺材的另一端

……

花园里黑色的坑洞横陈在一个碑旁，里面有一方棺材，棺材里是一具尸体。

雨水冲刷着繁复的花纹，蓝色眼睛的男人埋首伫立。

 

“里面是谁？”

“一个老人。”

呵，我嗤笑一声：“你的奶奶？”

忽然天旋地转，我摔进坑中，吐出两枚牙齿，粘稠的血渍融进雨水。

我似乎不该与他的奶奶过不去。我意识到了我的错误，但还是爬出这个坑，返还了他一拳。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摔倒在地上。

“我发现我今天是和你的奶奶过不去了。”我说。

 

“这人死了，没人给他送葬。他就躺在棺材里，像睡觉一样把自己关了起来，于是死亡，于是消失，于是再无所谓。”

“好可怜。”

“你也会一样的。”

 

雨停了。

人们常说：“在墓园听牧师讲棺材里的人的一生，能够收获一种宁静与虔诚。”

这次墓园之行似乎并不如意。

我看见一个不被需要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融在雨中。

我想自己需要时刻被人需要。

但想要利用我，也请你最好提前来讨好我，临时的讨好往往是无用的。

 

高会聊追短景，清商不暇馀妍。不如留取，十分春态，付与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