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鱼与山

我看见一片深蓝浅白交错的波光粼粼的大海，它自海床上拔地而起，犹如一座海山。

 

可在这水底游啊，我被水包裹着，那是梦啊，鱼们都说，海并不是一座山，海就是水，是包裹着我的水。

可是，山啊！我又来到了大陆的骨架旁，一座一万余米的高山，令我仰止。

我的祖先沉寂于此，在这孤独世间的一角，除了海水就是这山。

它们说：不论你承不承认，那才是山。

我的梦……海的山，深蓝浅白交错……

 

我一直以为海才是一座山，海的顶部远远比陆地高，我想亲自去验证，于是我憋了一口气，向上爬。

光线越来越亮，我的眼睛被刺得生疼；水中漂浮的食物越来越少，我忍受饥饿。终于，一头比我大很多的鱼蹭过我扁平的身体，将我击晕，向海底沉去，只差一点，我就淹死了，幸好，憋一口气的信念支持着我没有断气。

我第一次意识到，求证的路途埋藏着风险。带着悲伤的心情，我狂吃起来，隔壁家胖二傻就比我胖了5斤，所以它爬山比我快很多。

积蓄了一年，我俯视着隔壁胖二傻，看着渺小的它，我吃了出发前的最后一顿晚饭。这口下去，不用憋气，我也能向上爬，更何况我鼓涨着身体，流线型的背部破开海水，我飞快地上浮，看着目瞪口呆的胖二傻，我想，这就是脂肪与脂包肌的区别。

越来越亮了，我十分欣喜，我感觉海水的流动快了起来，温暖的暗流冲击着我的身体，不像海底那般阴冷。有其它我没见过的鱼儿，成群结伴地拥向我，蹭着我，冲我打招呼，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我狂喜着，直到一张网缠住了我的鳍，狂喜才变为惊慌。网目勒着我的脂肪，特么地真疼，各种各样的鱼儿撞向我，我也用尾回击着。

深蓝浅白的山……我的梦……

当我再次睁开眼，看见几个两足兽，漆黑的黄眼睛在海面孤悬，他们似乎正把我搬到它们所说的山顶上。

“这是啥鱼？值钱吗？”

“深海鮟鱇鱼，这么小，公的，成年了就知道挂在富婆身上，种内寄生的铁废物，扔了吧。”

我随之被弃置了，不知该做何心情，毕竟我是一只有理想的鮟鱇鱼。

在复杂的悲喜中沉浸了一会儿，我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到达了海山的顶部。

说真的，有点失落，这里没有我想象中的深蓝浅白，只有漆黑一片的翻涌的浪花，拍击着……拍击着……大陆山的山头？

巨大的悲伤淹没了我：海水拍打着山头，雪白泡沫映着无数个碎裂的黄眼睛，盯着那狰狞的礁石，摔打着我的梦。

海水不是山，陆地比它高出了一头。

我生无可恋地飘在海上，看着点点星光南移，东面的海水炫目让我逐渐合上脂肪眼皮，沉沉睡去。

漆黑的长满昏黄眼睛的海山呵！

似乎有梦托着我，我累得难以醒来，直到渴醒在沙滩上，我眼中倒映着的岸边小山是如此高大，我的眼皮好像不见了，终是没能瞑目，眼中闪着一丝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