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兰斯洛特

校对：Stimub

士兵职责

亮鹰中队

终于升空

                                                                                    

鹰之守望快速反应机库  永恒之墙空港  二月二十五

                                                                                    

    我们待命。这就是战士的首要任务。职责要求我们随时准备好作战，以迎接最终光荣的牺牲，但在此之前，我们待命。这就是我们职责。静候，待命，有时这等待永无止尽，有时，下一秒你就会听从召唤身殉火海。因此，作为空军的一员，有两点最为重要——无所畏惧、向死而生，但更为重要的是耐心，否则漫无止境的等待会把他们逼入绝望。

    埃莎·戴文坡坐在她的小桌前重读着昨日写下的日记。笔尖停留在今天的那一页上，足有三分钟了，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添加的。轰炸已持续两周，她所在的中队高度紧张、备受煎熬，静候着下一秒就可能到来的出击命令。不眠之夜更加剧了紧绷的气氛。飞行前准备检查、工具检查、整理清洁等一系列任何士兵都要履行的重复职责占满了时间。这些职责组成一座堡垒，保卫着她的情绪，然而从不间断的轰炸声响缓缓侵蚀着这座堡垒的高墙。惊惶顺着缝隙蔓延，恐惧从中悄然突破。埃莎并不害怕死亡——许久之前她就怀抱死志。但毫无意义的死亡令她恐惧，当她的中队被要求待命时，她就像平民一样脆弱而无意义。

    毫无意义的死亡，她在日记中写到，是最糟糕的死法。

    光洁的纸面上这行文字甚是突兀，她想将其划去。但最后她还是将笔收好，合上日记放在桌面上。

    得益于其空军飞行员和中队长的身份，埃莎的私室足够大，甚至还有一扇窗户。她的房间就在永恒之墙空港的一侧，只是那一览无余的风景便值得有钱人用一个星球来交换。如果天气够好的话，她甚至能越过永恒之墙日光区，看到皇宫北侧山脉的风光。

    但旧日已逝，今非昔比。如今她能看到的只有红色、金色与橘色的冲天火光穿行在虚空盾卸能时释放出的多彩闪电中。永恒之墙空港的构造从同名堡垒中高耸入云，其顶部离太空只有一步之遥。于是，神盾在它周围鼓起，如同一个能量球泡。

    火舌离她的窗口不过数百米。如果她低头向下看，目光穿过从空港延伸向外的码头与停机坪，能够直达地表。城墙顶部与高塔尽在她目力所能及，直到神盾将外部世界隔开的尽头，满布火焰。计时器显示现在是夜晚，但数周以来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持续不断的火光中。

    她离开房间。第198中队营区秩序井然。那些飞行员们没能收拾整齐之处，自有部队仆役代劳。灰色廊柱由岩凝土浇筑而成，每根廊柱齐腰高的位置都有一条黄带点缀，这一景象已成了她世界的大部分。黄区有数十个营区，它们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但颜色上的细微区别能告诉埃莎她在何处。

    廊柱在一座能够俯瞰机库的阳台前终止。一半中队的战力：八架豹式单座战斗机正停在里面，其中就包括了埃莎自己的座驾：蓝色清风号。和回廊一样，机库整洁有序，黄色条带在此等环境中分外鲜明。他们的旗帜无力地挂在入口顶端的墙上，旗帜上的编号与“亮鹰”字样被底下的机器吹得皱皱巴巴。整座机舱大部分空间被印在地板上的警戒线所围住，尤其是战机的停机位和末端用来将战机发射升空的电磁弹射器。二号机库同样有两台电磁弹射器，这意味着整支中队十六艘战机可在数分钟内全部升空，十分钟后便能在虚空中全速飞行。但现在战机们都在静静等待，除了扬西·莫丁的座驾外，它们的座舱盖都被帆布遮住。她正坐在驾驶舱里调整着机炮，而技术神甫正在检查其旋转底座的灵活性。

    埃莎靠在栏杆上，注视着蓝色清风。帝国中没有多少战斗机能比得上豹式。它们是最棒的，每一个部件都饱含尖端科技，甚至有传言帝皇亲身参与了设计——并非不可能。毕竟它们是皇宫防空的前线力量。

    “整个星域最棒的飞行员已经空坐数周了。”她喃喃自语道。

    “心痒痒了么，女士？”

    “飞行长丹尔达·贝伊。”埃莎接过他递来的雷卡咖啡。他是队里二把手，亮鹰二队的领机。“痒得不行。”她哼了几声。“我就不该接受这个任命。干坐几年，天天傻等。”

    “我可不觉得你想去那里面飞，女士。”贝伊指了指机库大门外的火焰风暴。他曾告诉过埃莎他出身何处——泰拉某处热带地区。他的深色皮肤和匀称双眼都孕育自那片大地。他看上去总是那么乐观，那怕在他哀愁的时候。沉思就是他能表露出的最糟糕的表情。

    “我还真觉得在那里面飞挺高兴的。”她说“总比待在这儿强。”

    “你不是应该管好手下别让他们说这种怪话吗？不然怎么提振我们的士气？”

    她哼了一声。“他们能拿我怎么办？解除我的职位？总不能现在就免了我吧，我的朋友。”她抿了一口咖啡，摆出一副鬼脸。“真是日你瘟的。”

    “说的有道理，女士。”贝伊说。

    埃莎的目光穿过电磁弹射器的轨道末尾。金属支架朝炮火不断的天空弯曲延伸——这幅景象已经让她有些腻味了。

    她想开口问出每天早上都会问的那个问题：“你觉得会是今天吗？”，但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了她。

    “所有中队前往发射港报道。所有中队前往发射港报道。”

    灯光熄灭。墙上的紧急信号灯旋转着亮起，接着是应急照明。

    “演习？”贝伊说。

    “最好他妈的不是，”埃莎回嘴。警报一遍又一遍地响起。男男女女从四面八方鱼贯涌入机库，毫无感情的机仆紧随而来，为豹式战机的起飞做准备。

    “所有中队准备起飞。”广播说道。

    外面金芒一闪，一架战机划过。

    “禁军出击了！”贝伊说。

    她放声大笑，将咖啡放到栏杆脚边。“那就不是演习。”她说。

    警报的哀嚎席卷整个皇宫，盖过了轰炸声。

                                                                                    

    机组成员们匆忙冲进准备室，打开紧锁的储物柜，穿戴飞行装备。在一阵喧杂吵闹中，准备工作有序完成，驾驶员穿戴完毕，冲向他们的战机。

    埃莎大声命令地面人员让开路，同时跳上嵌入蓝色清风机身的梯子，接着她又大喊着让人清理跑道完成出发前最后的准备。

    “收回梯子！我要升空！”

    数月以来的训练只为这一刻，他们应该更快的。

    一号机库中，伴随轰鸣声与预点火程序启动，引擎生机焕发。旋转台将战机送进弹射槽。小车在两架领头的战机前引导。弹药装填完毕。埃莎看了看她的计时器。

    “比最佳状态差两个点！”她在通讯器中大喊。“加快速度！”

    整个永恒之墙的空港中，更多战机呼啸着从机库中飞驰而出奔向高空。埃莎接入战略级通讯频道。

    “中队长埃莎·戴文坡准备升空。”她说。

    “迅速升空。”传来的回复异常简洁，“接敌坐标发送中。”

    “明白。为了帝皇！”她将频道更改至中队网络。“升空！出发！出发！出发！”

    她座机的导弹巢已经挂载完毕。与此同时，领头的两架豹式战机调整喷气口角度，被喷出的闪烁空气从地面升起。它们向前漂浮，被电磁弹射器抓住。跑道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那一刻，两架战机疾驰着飞离港口。第二队的两架紧随其后。埃莎调整了一下头盔，亲吻双指并按向挂在仪表盘上的丈夫照片。他们已经有五年未曾谋面，但她依然爱他。

    她的双手在一打表盘间飞舞。数据排成新月型呈现在她面前。她排在第三队战机之后，等候着将至的弹射。

    第三队战机冲出，如同小鸟穿过虚空，冲入漩涡之中。

    轮到她了。战机尾流颤抖着，机库中回荡着引擎的轰鸣。红光，红光，红光。她的脚搭在油门上。

    绿灯。

    战机如同一杆标枪般被电磁弹射器握住，掷出皇宫。她被重力紧压在座椅上，奋力踩下突然变得沉重的脚。

    油门全开。蓝色清风与它的僚机里奥近乎全速冲出空港。皇宫建筑群在身后化为虚影。世界只剩加速度的冲击和火光。

    “亮鹰二队，已升空。”贝伊传来讯息。

    “亮鹰一队，已升空。”她答复。

    蓝色清风冲入火海。

    巨大的炮弹撞击、爆炸，光矛如巢都尖塔般宽厚，新星炮火未曾间断，离子束和离子球漫天狂舞。武器如此凶猛，仿佛能将整个世界掀起砸向皇宫神盾——而埃莎直冲而入。

    “亮鹰，集合。”她紧咬牙关。没时间废话了。通讯频道中充斥着矛盾的话语和轰炸造成的噪声。

    “亮鹰，组成攻击队形—”。她的声音被一道自轨道垂直向下的激光化为无意义的尖啸。激光周遭被一层无形的电磁干扰场包裹，将周围的通讯频道全部污染。显示屏闪烁，但她还是从中瞥到了她的小队想要组成队形，但一记光矛打在队伍中央，逼得他们四散分开。图像逐渐黯淡。当它们再次显现时，已有一艘战机被击毁。

    “该死！贝伊！贝伊！让他们机动起来！”

    空气中满是能量武器扫过的电离回响，答复无法传来。

    突然，他们穿过险境，飞临一块没有遭受攻击的空域。闪电在尘埃漫天的天空中翻滚。可见度降至数公里。透过尘云，硝烟与神盾上亮起的巫火，皇宫只是一片不断向太空喷出火焰的朦胧形状。

    来自帝国各个部队的上千架战机翱翔于空中。星际战机与大气层战机比翼齐飞，白疤、圣血天使与帝国之拳的军团攻击机与空军战机并肩而行，偶而有鳞茎状的禁军追击机闪烁其中。通讯变得清晰，让埃莎能够重新组织起小队，也让来自巴布要塞指挥高层的指令能够传达下来。

    “所有空中防御单位准备接敌。”

    大量信号在鸟卜屏上亮起。作为快速攻击机，豹式在集群的矛头位置一马当先，准备在必要之时将战斗带入虚空。

    当她的机首指向天际时，她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叛徒的战机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