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MORE WAR

权且作为将要写的战争文的序。

推荐bgm：柳拜《来吧为了》，虽然不知道各位的阅读速度，不过卡好时间……效果应该会不错。

1943年初春。斯大林格勒郊外。

寒冬仍然在这里驻足，天空湛蓝无比，偶尔飘过几片云彩。

难得的，这几天没有空袭，也没有敌人的打扰。凯泽尔坐在战壕里喝凉掉的汤，身边的奥托裹紧了破旧的棉衣——那是从汉斯身上扒下来的。那个法兰克福来的年轻人葬在冰雪即将融化的时候。

凯泽尔看着天空，这种蓝色让他想起玛莎的眼睛。他不由得拿出了照片——它就放在胸口的口袋里，外面是凯泽尔的橡树叶铁十字勋章。

隐隐的，似乎传来哨声。凯泽尔连忙把汤喝完，拍了下奥托的头，拉着几个新顶上来的士兵拿枪躲在掩体里。

哨声愈发响，仿佛死神休闲地来例行公事时无聊吹出的调子。

对于德军来说，这小调委实不能算美妙。

“轰！”炮弹落下，震起一片片尘土。

………………

炮击过后，一片寂静。凯泽尔抖下身上的灰，检查了一下手里的枪——他有一把毛瑟，还有一把捡来的波波沙，70发弹鼓。那几个机枪班的新兵架起MG34，调试了一下。大家纷纷持枪看向远方。那里有一个苏军阵地，他们已经相持一个月了。

人头攒动。

伊万趴在战壕里，握紧莫辛纳甘。政委正在做最后动员。

伊万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三次上阵。他知道对面那些德国人侵略了伟大的国家，毁灭了他们的信仰和幸福。虽然伊万的家尚未被战火波及，但他仍然怀着强烈的愤慨参军了——当然，上头也下来征兵了，不去不行。这么想着，身边有人把抽了一半的烟递来。伊万转头一看，是瓦西里。他们是同乡，瓦西里在那个白桦林落叶的季节挥别了米莎，和伊万踏上征途，留下未履行的婚约与对幸福的承诺。

伊万抽着烟，闭上眼。他对敌人倒没有别的情感，只是单纯的国仇家恨。这就够了。

炮火准备终于停下来了。政委站在了高点，举起手枪对空开火，大声的嘶吼——

“ура——！”

“啊啊啊啊啊——！”士兵们也跟着呐喊。政委带头冲锋，士兵们也纷纷跃起，冲向敌人。

凯泽尔把苏军放到1000米左右才开火。机枪开始扫射，而他机械地扣板机，拉栓退壳，再开火。五发子弹打完就换一个桥夹，不需要瞄准，只知道大致方向就可以了。敌人很多很密集，开火就能sha人，哪怕是一个聋子……

苏军的政委一开始就被放倒了，但是他们一点退意都没有。他们眼前的战友就这么被撂翻，他们却无动于衷，就这么踏过去。渐渐的，距离近了。凯泽尔换上了波波沙开始扫射。弹鼓在十几秒内打光，他手上没几个备用的了。敌人似乎无穷无尽。

800米……500米……有人开始投掷手雷，但这个距离纯粹是浪费。

近了……

他拉开手雷拉环，投掷，又背上好几条人命。敌人中也有投掷手雷的。他闪身躲开，但机枪手没这么幸运……

直到被炸飞的前一秒，那几个新兵都没喊过。

凯泽尔往身后一摸，摸到一只冰冷的手。他回头，从那半张脸里依稀辨认出这个倒霉蛋是奥托。可能下一个就是自己吧。他想着，捡起奥托的mp38站起来开始扫射。

这就是他的任务。击败敌人，或者被击败。他不恨敌人，即使战友因为他们而纷纷倒下。他清楚，他们是侵略者。

他只知道，活下去的只有一方。

为了活着，而非为了别的什么。这是一个异国人唯一的渴求。

他更换着弹匣，此刻站着的敌人已经很少了。他刚想松口气，却觉得小腹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向后倒去，低头，看见自己外露出来的器官。

真恶心，这就是自己的归宿吧？

伊万的位置比较靠后，因此他眼见着战友们被击毙。他的脚下不是泥泞就是人……曾经活生生的人。

他感觉这令人作呕。终于，他顶到了第一排。德军阵地里只剩几个人。他瞄准了那个正在换子弹的士兵随手开火，并看着那人倒下。

子弹呼啸而过，在耳边卷起风。但零星的射击结束了。

他们赢了。

他们赢了！

伊万想找瓦西里分享他私藏的半酒壶私酿烈酒，可是站着的人里并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不安袭来。

“瓦西里！瓦西里！”他四处走着，深一脚浅一脚，靴子上沾满血和泥浆。

“伊万……”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伊万循声看去，瓦西里正躺在死人堆里，肚子往外冒血。殷红的热血浇灌着祖国的大地……这也许是瓦西里最后的贡献。

“瓦西里！撑住！你现在还不能死……想想米莎！”伊万扑上去徒劳地按压瓦西里的伤口，“等战争结束，我就当你的伴郎，想想吧，到那时我们挽着胳膊跳舞，你会快乐得像自在飞翔的小鸟一样……”他说不下去了。瓦西里的生命正在流逝。他不争气地流泪了。

“拜托……别说了。我快死了。别讲这些我失去的了。给我喝点吧。”瓦西里用他那能唱好不少歌的嗓音轻声说。伊万忙拧开壶盖喂了他几口。

“спасибо.до свидания，мой товарищ.”瓦西里缓缓闭上眼睛，头歪向一旁，似乎睡着一般回归了他热爱的土地。

伊万收起瓦西里的个人物品，蹒跚地走向德军战壕。不凑巧，他看见了一个德军士兵，和瓦西里相似地腹部中弹。德国人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一张照片，甚至没有按住伤口——虽然那也是无用功。

面前的这个德国人很可能就是击中瓦西里的家伙……但他这个样子让伊万放下了对敌人的仇恨，走上前递上了酒壶。

德国人看了他一眼，不引人注意地苦笑了一下，嗅嗅壶口，抿了一点，然后点头示意。他解下身份牌，艰难地掰开，含了半块在嘴里，剩下的连同照片放入胸前的口袋里，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死亡。伊万伫立在他身旁。

过去了一会……他又睁开眼——这着实吓了伊万一跳——抬起手指指伊万的枪，然后一只手摁在放照片的口袋上。

伊万明白了。

“砰”

往常他不会浪费一发子弹加速敌人的死亡。但今天他不知道为何破例……他好奇地掰开那人的手，拿出照片看了一眼。那是阳光下一位很美的女孩，笑容如背景一样阳光灿烂……

他默默地把照片放了回去。

他突然听见了不和谐的声音。于是他抬头，之间尖啸的死神向他俯冲而来。

斯图卡。

他飞起来的那一刻真的感觉有如小鸟一般。他仿佛回到了白桦林，看见了家人，闻到谷物的香气。他看见瓦西里弹着吉他唱着歌，米莎安静地听着……

然后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最后所见，是祖国美丽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