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音乐】冒险故事 Tales of Adventure

我们的老伙计从极北冻土波洛维亚活着回来了!
今天起早本来是要去城外赶集的,差点没扶住远行手杖的走商还以为自己花了眼,因为在墙另一边看到了和新上任的哨兵不对付而被羁押在城外矮棚的诗人,以及那匹经历或许已比他主人更传奇的毛驴,于是立即撂下担子跑回小城腹地的酒馆。
开酒馆的老头可能是上了年纪,也可能是昨天和客人拼酒的缘故,商人敲了老半天门才让他骂骂咧咧下楼放开。吱呀,包浆的橡木门放开时发出欢快的声音,比那更大声的是主人的呵斥——从来没见过有商人还酒钱这么勤快的。
诉说了缘由,老人没着急去救人,回屋唤醒了自家那小子,要他张罗一下今晚的布置——诗人也许是掐准了时间,挑了他们正缺个诗人的时候回来了。
两个年长市民的担保换来了诗人和琉特琴自由活动的时间,不过他被扣押的宝贵财产——那头倔驴,可能享用不到今晚宴会上客人的投喂了。
虽然没了代步的小驴,不过这不妨碍诗人串访几位旧相识的计划,万幸他回来得还算及时,这次没有一个家伙被冥河接驳,于是半开玩笑弹唱一两支打油诗般的小曲,告知街坊们今夜的庆典多了不少节目。
对于打算蜗居小城一百年的那些人而言,诗人就像不群居的候鸟一样,你猜不到他什么时候会不辞而别,正如你猜不到他什么时候会再度出现在街角,但他至少在十年前,还不像现在这样热衷于在每个城邦留下自己毁誉参半的名声。
当年那场战事留下的回忆最近总缠绕在开酒馆老头子的梦里,虽然做生意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信仰心,不过他也觉得可能不久就得去那边跟战友报到了——所以他打算把这次夏日庆典变成他献给诗人的最后一份馈赠。赊了酒钱的商人自然无条件支持他的想法,于是将一个月才搞一次的三日集抛到九霄云外,并以狮心酒馆的名义“无偿”向城市捐了批上等蜡烛。
酒馆老头的小儿子忍不住点了一根,发出淡淡奶油气味的香薰蜡烛,很快被老头发现,胡须翕动着吹灭了。战火曾几乎烧光了城邦的一切,换句话说,他们险些没守住最后的防线,王国派来的战使在指挥官倒下后毅然独揽大旗,在北境的外敌摧枯拉朽之际不要命地发起十几次冲锋和突围,即便城门沦陷,只要还没开始烧城,只剩若干人的小队依旧凭借对城市的熟悉在房舍间展开巷战和奇袭,每每能给予狂妄的血敌迎头痛击。
就是这样,始终摸不清残党数量的北方人气急败坏,最终被用火攻把我们逼至城市中央,死守着脚下这一小块高地,当王国的援军驰援而至,为了不让敌军据城顽抗,战使大人做了个决定,率领最后能行动的几人和援军里应外合对他们实行夹击,终于全歼了那群野蛮人。然而战使也失踪了,也许数周的车轮战中已经折损了体力,看不到最后的胜利,也许他正活...
一只絮絮叨叨的果蝇打断了絮絮叨叨的老头的话,他做了个小结,回答了年轻人狮鹫乃至整个王国都那么仇视极北冻土的原因。对于刨根问底的小儿子,不愿触及旧伤疤的他告诉年轻人,诗人是刚从波洛城捡了条命回来的,今晚会把他在北境的游历和见闻统统唱出了。
看着干活更加卖力的晚生,他笑着拉诗人下了酒窖。为了不耽搁今晚的表演,他们只小酌了两口,当年,就是在这,老人目睹了诗人搀扶着他那担任王国战使的兄长从熊熊燃烧的地窖中逃出生天——然而战使却是死了...只有老人亲耳听到这个噩耗,并由他亲口传达这个消息。
夜晚如约而至,庆典即将开始,结束一天工作的太阳离开了哨位,披了一件银亮亮叫做月光的晚礼服出席盛会。诗人早已按捺不住澎湃的思绪,任诗才与传奇从歌喉和琴弦中流淌而出,
城市主路沿户的人家都出门,随他到了灯火通明的酒馆附近,还不错,那些未成家的年轻女孩在酒馆外嬉笑,小鸟一般稚嫩地跳着舞,年轻人费力将酒馆里的陈设装点好,结果又被老爹吩咐把桌椅甚至酒桶都搬到外面的小广场,此刻使命圆满的他正虚脱地趴在吧台,一个好心的少女看他一副恹恹模样掏出小手帕包袱,解开拿出里面的钱请了他一杯酒,莫名的好笑,所以心情又不那么郁闷了。
待到城市的长者和贵宾落座,所有人手上都攥着个纯木或包了铁皮的酒杯,诗人站在人群中央,考虑到民族情绪,这次故意用夸张滑稽的动作,用波洛维亚学来的皮毛礼节向大家致酒辞,引来哄堂大笑,其中当属老头子,差点乐得背过气去。
【干杯!!】——陆续传来或清脆或沉闷的碰杯声,大家酒兴正旺却被一声不怀好意的驴啼硬生生刹住了,回头看,是早上那卫兵,白天执勤时不断听到关于诗人的只言片语,于是换岗后离开牵着毛驴过来,并且忐忑地将栓绳交到诗人手上,询问诗人是否真的是他憧憬许久的那位战使大人的异母兄弟,并一股脑说了自己就职哨兵的前因后果,说到继承战使遗志这一块时,早不耐烦的老头粗鲁打断了他的追忆
——【你打算继承他遗志那会儿他还没死呢!】
人群一阵唏嘘,都以为他老糊涂了,年轻人为了给父亲解围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催促诗人赶紧给大家讲讲他在波洛特西亚的冒险。不引人注意地扶了扶额,随即拨弄起琴弦,这话题就算草草混过去了。
不过牛刀小试的几句信口唱白,已经充分调动了大家的注意力,在正式开始前他纠正了年轻人,现在的波洛城如果不加特指,说的就是波洛维亚,如果是古波洛城,那么就是指波洛维亚的前身,即为当年入侵过王国的蛮夷之地古波洛特西亚。
接着他讲述了自己受人之托到北境探访一支异地作战小队后裔的经过,先是在航船上邂逅一位自称女巫的人,后来他了解到北境的女巫不像本土的三角帽们钻研炼药和魔法,反而精通祭祀和巫蛊之术,有很高的地位。作为同行的船友,他厚着脸皮请北地女巫给他占卜了爱情的方位——那正是诗人下一个去往的地方,他打算从法兰西的土伦坐船,横渡大半个地中海,在南半区巡游完后走陆路经过希腊,并跨越意大利全境回来。老头闻言沉默着呷了口果酒,这一去又是数月...
...那时还没接手酒精生意的老板和还没有成为诗人的诗人搀扶着虚弱的战使走进破破烂烂的酒馆,从全身哆嗦的弟弟口中得知北上的军队收复了部分土地后打算议和,战使毫不遮拦痛斥王国的软弱和冷血,居然把他尚未成年的弟弟强征入伍,清楚自己悲催的弟弟此去凶多吉少,也知道他一直向往吟游诗人和行商者的生活,于是扯下战使的纹章,让老板带回去,就说他已战死了,而后嘱托了弟弟几句,顶替他再度回到了军队。恢复自由人身份的弟弟已无法再回家乡,索性问老板借两枚银币买了把小琴开启了羁旅生涯...
谈判破裂,北上的军队果然遭到敌袭,在那之后又绵延了四五年的战事,资源底蕴都强于北境的王国最终赢得了这场谈不上光荣的保卫战,北境也自此一蹶不振,鹰派在最近几年新政权崛起的浪潮中退场。如果换做诗人,在旷日持久的战争岁月想必不能苟活下来,但对于身经百战的前战使来说,这一切似乎都比不上他在狮鹫的那几周凶险,于是他幸存到了最后,并选择留在狮鹫终老。
老板很清楚,诗人弹唱的屠龙者、花花公子和战争领主的原型就是他半年前辞世的长兄,说实话,当他得知诗人受亡兄嘱托要北上向那里的战友传达死讯时曾极力阻止过,是对旧仇敌的憎恶,还是...
然而,诗人在漫长的游历中已经有所成长,变得强大到足以战胜了盘旋在心中的恐惧,勇敢又机智地奔赴北境又全身而退。老板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次冒险就是这个哥哥最后给弟弟留下的考验也说不一定...
不过看着人群中狂歌劲舞,不知不觉眉梢已有些许痕迹的巴德,他很快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毕竟提到考验,诗人直到现在也没成家这件事,或许也够天上的哥哥笑话许久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