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聆听篇评委推荐奖33号《两个耳朵一张嘴》
两个耳朵一张嘴
洋歌也无非就是这样。幻想乡的大街小巷时常能听见匣子放着这些节奏热辣强劲的曲调，间或能见到有人对此矫揉造作地拧着肩膀头子胯骨轴子。但是这也全依仗这些人不懂得洋文，倘若他们懂那么一点儿的话，就能够明白这歌的词儿也没比畜生道的艳词高雅多少，无非就是老妹儿真带劲，咱俩人往一块凑，完事儿别让别人知道，就这么点事。畜生道的小曲好歹还有点描写的手法呢。这就让人想到，幻想乡外界器物特卖的店铺香霖堂里面有时能见到的洋挂画，都是一些大脸盘子能摊煎饼，一身肥膘能耗两坛子荤油的“美女”，但是人家说这叫艺术。还不如我自己随手划拉那么两下的美女画好看。
但是，倘若真的如此反驳，则几乎必然会招致一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高人的尊尊教诲。他们的话必然是，人长两个耳朵一张嘴，就是为了让你多听少说。除了一些明明长着兽耳朵又要长一对儿人耳朵的两面派，这话确也让人挑不出毛病。于是，一切的意见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听得太少，以至于脑袋里面的知识细胞没能够茁壮成长。古人智慧的结晶——成语里面，也有这样的一个精湛的描述，叫少见多怪。不管是谁，都得增长见闻。
不过，人要增添所听所见才能有正确的观点这个准测倒是也有例外。我在这人间之里大街上走着，一个个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那眼珠子就没有闲着，都往我这儿飘，还要保证脑袋方位的正直以做出一幅并不在乎的样子。等到了以为我看不见的地方，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会儿，他们就不睬这要多听少说的圣言了。一个少女头顶一对儿龙角怎么了？背着甲壳又怎么了？还不是你们也少见多怪。
其实我也不喜欢来。上回上地面上来不就拉了大跨了，从此我就想咱们一介畜生就守着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可是架不住畜生道有些家伙心思活泛，还是贼心不死地想来上面，所以我还是得上来打听这是怎么回事，才好继续能跟她们斗啊。
人间之里大多都是低矮的房屋，之间的街道很是狭窄，再加上往来的车辆便更显拥挤了。畜生道是完全从零开始白手起家的，从一片苍茫之中建起来高楼大厦，没有来自过去的阻碍就很方便。幻想乡的村子，想必不能轻易地把人们原本的房屋都拆了去，改建高楼与宽敞的马路吧。这就是所谓，来自过去的阻碍呢。
人类的村子里看样子大概不会有什么像样的畜生能够勾搭上的盟友。不过我来都来了，了解一下大概的情况，说不定也有助于理解为什么她们要往地面上跑。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的理解。有的人是闲人，跟人讨论着我的到来。有的人是忙人，肩扛手提匆匆而行着。碌碌的人们，有什么别样的色彩吗？
还是听到的少了。
在人类堆里转悠了几圈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是时候去别的地方看一看了。不过，在这之前按照观光游玩的惯例，弄点儿特色小吃总是没有问题。
当然，大饼咸菜本质毫无特色。要说特色，反倒是在排队的我成了大家关注的特色。特别是尾巴，更是吸引一些在旁边边吃边看的食客的眼球。看到他们暗搓搓的笑容，我想他们多半是在揣测这尾巴是怎么连到我屁股上的。
终于轮到我了。这些吃的是用一种半透明的薄膜装着的，被称作塑料袋。幻想乡竟然也开始大量使用这种东西了。摊位的灶台吐着淡蓝的火苗，偶尔会因为溅了进去一些杂质而变成黄色火苗。灶台下面用一根弯管连着一个气罐。
我本来想跟摊主唠两句，可是我身后的人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我背上的甲与尾巴占据空间的缘故，所以我只好退在一旁。跟那些食客站在一块，又是觉得一阵阵饱含小刀片的目光直奔我的血肉而来。真是的，我还是换个地方吃吧。
走街串巷来到了一处没人的街角。我找个台阶拎着裙子坐了下来，手里捧着我的午饭开吃。
嘎吱嘎吱……
这时，我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有一阵阴风。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头戴大红蝴蝶结的幻想乡巫女，博丽灵梦。这会儿她拿着御币，摆着架势。
好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幻想乡的巫女，您好啊——咳咳……”
我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跟灵梦打招呼，不由得呛了一下。
“到这儿来干什么？征服地面？”
巫女的声音很冷淡。
“不是，我是来地面上旅游的。观光，游玩……”
我说着笑了笑。
“旅游？”
那巫女依旧举着御币，狐疑地盯着我。
“真的，你看这个。”我举起手中的塑料袋。“征服者会吃这玩意吗？”
巫女斜着眼瞄过袋子，稍微放下了架势。
“这就对了嘛。灵梦怎么找到我的，挺快啊！”
“废话，你顶个王八壳子支棱个尾巴在村里晃多显眼，大家都看见了，我再找不着你我也不用干博丽巫女了。你要没啥事就回去吧。”
“我那么着急回去干嘛？”
“你这形象，影响不好。”
“不好？”我说着佯作上下打量自己的样子，“没觉得啊，我看就是他们见闻太少，少见多怪。”
“我看是你少见多怪，大家都认为这样很怪你却不自知，这不是你自己不了解大家的情况而做出判断吗？”
“怪又怎么样，总不能因为这个不让我来吧？”
“我不是说了吗，对大家影响不好。什么事情，判断的方式都是对大家的影响。你要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吧。”灵梦说着，拿着御币的手又慢慢举起来了。“你也知道这里不适合弹幕战。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我的处理方法就会直接一些。”
“别，别介啊灵梦，我有事。”
看来我只能有事说事了。实际上，也许有些事情让灵梦知道也不是坏事。
“你看看，还是有事儿吧？”灵梦的嘴角露出一丝丝的窃笑，“赶紧说事。”
“这事儿就是，根据我们鬼杰组的可靠情报，另两个组织的老大来到地面上来了，显然是有所企图。灵梦小姐，对此应该会有所警觉吧！”
“哦！”灵梦的眼睛似乎增大了一点，“竟有此事，看来，我得去看看。”
“当时闹植轮的时候，就是灵梦帮了我们大忙。这次的情报不成敬意……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噢？嗯，好啊！”
灵梦答应得很爽快。
有些时候，能够通过利用别人……与人合作解决问题，当然是好事。现在暂时可以让灵梦跟我一起对付这两位了。这就叫战略战术。
“不过，你得打扮一下，不能这造型。”
灵梦既然都答应我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摇身一变，隐去了双角、背壳和尾巴，这下如同人类少女一样了。
“嘿嘿，行！”灵梦笑道，“这样你就跟我一块走了。别人问你，你就说是博丽神社的新跟班。”
“跟班就跟班。灵梦小姐最近有没有发现地面上一些特殊的变化，有可能跟那两位有关的？”
“有啊。最近有了一些对人里有所企图的妖怪呢。说不准就是收了企图征服地上的她们的指使是不是？”
“有这等事！咱们走！”
我忽然有了战斗的热情。也许，我就适合跟畜生们的争斗有关的战斗。也许我就不适合别的什么事情。现在这个事本质上也属于畜生们之间的战斗，倒是让我打起精神来了。
于是在灵梦的带领下，我意气风发地出发去讨伐妖怪了。
不多时，来到了一帮妖怪的地方。打眼一瞧，真是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三教九流无奇不有。
“去吧，小慧慧！”
灵梦做出了一个夸张的前指姿势。
“要上了哦，一库走！”
我直冲上前。
“妖怪们，来战！”
我站在当中，一边的大蟒歪着头，另一边妖狐拉着脸，前面狸妖吐了吐舌头。
“这谁啊？”
“不知道。”
“管她呢，咱们继续……”
嘿，我这脾气！
用弹幕来说话显然更好些。
弹幕的战斗我不必多言，只是一轮轮绚烂多彩的图形罢了。战罢多时这些也都败下阵来，看来咱水平还是宝刀未老。
“别，别打了……饶命……”
一个妖怪求饶着想站起来，可是一不小心踩到了一颗骰子，哧溜一下又摔了个屁蹾儿。
“说，你们都是谁指使的呢？”
我揪着领子拎起来问道。
“我们……没有谁指使啊，我们都是自己在这儿……”
“你们认识一个带着圆帽、长着翅膀的家伙吗？一个手上有捕兽夹的家伙？一个带着一双羊角的家伙？……”
“不，我们不认识啊。”
看着这一个个衣衫不整，缩成一团的家伙们，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似乎在这战斗之中对自己的能力重拾了一些感觉。按理说如果彻底消灭了他们反抗的斗志的话，应该不会说假话吧。
这时，灵梦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现了。很简单地，妖怪们作鸟兽散了。这时候我又重新看了看四周，感情这里是一个赌窝啊。印象里，似乎幻想乡有一个驹草山如的赌窝，但是显然不是这个。感情灵梦带我来其实是来反赌了。
“灵梦小姐，他们这儿也没有什么线索啊，这里只是一个赌窝。”
“这就是你知道的少了啊。她们组长来这里发展，怎么会亲自露面，让底下人知道呢？肯定是暗中进行的。”
灵梦还是“你听过的东西少”那一套。
“那么这样，在这里打败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还是不知道背后的关系。”
“她们自己的买卖被打多了，肯定坐不住，到时候我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叫打草惊蛇。”
灵梦说的乍一听也很有道理。不过，我印象里劲牙的早鬼，刚欲的尤魔，都是那种仗着自己本事大，总是亲自蛮干，不讲究什么暗中活动的。难道说这俩现在学聪明了？
“小慧慧，你衣服都破了，看来战斗技能有待提高哦。”
“这称呼怎么这么……我的衣服？”
低头一看，刚才酣战的时候的确把上衣打破了一部分。不捂着的话，就会露出一部分白花花的皮肉。
“灵梦小姐，我这是为了您打架，这衣服您看啊，能不能，那个，是吧？”
“这小事儿，我给你整一件。给你找一件巫女服。”
“巫女服还是算了，我穿那玩意不好看。”
“真是麻烦，那我还是带你去买一件吧。”
“我这样不太方便，不如先去灵梦小姐的神社？”
“好吧。”
灵梦答应得还蛮爽快。没想到，我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进入博丽神社呢！
博丽神社的形制典型得不能再典型了。如果说有什么与人们心中的一般神社不符的地方，那么定然是冷清的氛围。没有香客的话灵梦怎么能够维持生计，所以一个自然的推论就是博丽神社可不单单是一个收集人类信仰的地方这么简单。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转动，我跳过门槛来到了屋里。
“好了，小慧慧就在这儿先待一会吧。”
“灵梦小姐，能不能换个称呼？”
我苦笑着说道。
“嗯。那就叫‘慧子’吧。”
“还凑合，至少是个人名。”
“行了。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给你踅摸一套衣服去。”
灵梦就这样离开了神社。
仔细端详这间神社的待客厅，桌椅板凳看上去似乎比灵梦她妈岁数都大——如果她有的话。桌子上有几个茶杯茶碟，还算是比较洁净，应该不算是不常用。一边的暖壶倒确实是新物件，毕竟上面有硬塑料。
“诶，是灵梦的客人吗？”
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人言。我循声向门口望去，却是一个顶着一个角，一头淡绿卷发的少女。这不是博丽神社的狛犬吗。
“我，呃，是。”
一时间我只能如此回答。
那狛犬进了屋，上下打量着我。
“噢！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畜生组长嘛。怎么角也没了尾巴也没了，衣服也破了呢！是被灵梦打败了吧！”
“才不是，我……”
“噢，我明白了，作为畜生中的智将，来到博丽神社也是计略的一部分对不对？”
“得，也别智将，我都快智障了我。我来主要是为了这么个事——”
来到地面上调查畜生组长，这本来就是一件“正义”的事，实在没有必要隐瞒。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就是要把我们的朋友搞得多多的。于是我一五一十地跟这位狛犬小姐说了我的目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么祝你好运啰。”
这狛犬依旧是笑模样，随后转身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
简短截说，灵梦很快提着袋子回来了。
“小慧慧……慧子小姐，来换衣服。”
灵梦笑吟吟地说道。
我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衣物。这灵梦买的还挺全乎，我浑身上下都能换个遍。
“灵梦，这玩意是啥，什么料子的？”
我拾起一件黑色的东西，试着挣了挣。还挺有弹性的。
“这是尼龙的。快换上吧！”
幻想乡都有尼龙的了？自己产的还是进口的啊。
您还别说，这弹力十足的东西还挺合身。就是有些……过于合身了，能够把身材完全地勾勒出来。该不会又是什么我没听过的新流行吧。里面的尼龙内衣与裤袜可以说是若隐若现，外面的夹克连扣子都没有，跟马甲差不多，肚皮也露着。好像是那些情情爱爱的洋歌的专辑封面上就有这造型的打扮。
“灵梦啊，这造型有点奇怪。”
“奇怪？幻想乡也好，地狱那边也好，什么样奇怪的服装没见过？”
灵梦撇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行吧。接下来该干什么？”
“这样，你想想，如果那两个组长要来幻想乡扩充实力，当然得利用本地的妖怪来打探情报了。为什么是妖怪，她们那个模样一看就不跟人类亲近是不是？反正你就在全乡搜寻可疑的妖怪，特别是来危害人类的妖怪就好了。”
乍一听似乎就是替巫女去巡视，但是既然这与畜生道的斗争有关，那么就值得一做。
迈开步子走出了神社，飞在空中俯瞰着幻想乡的土地。有村舍的袅袅炊烟，有山间的重重雾霭，景致不一而足。可是尤魔和早鬼在哪里呢？
之前我们也都觊觎着这土地的。但是我很快就明白了，人有幸成功一次后，就会一直在脑海里憧憬着成功，把成功作为自己内心深处的预期，哪怕是情况再差，也不愿去想如果失败会怎么样。那次地面作战显然不成功。而我自然也增长了自己的见闻了。也许，革除这些所谓的成功的预期，而投入到自己原本所一贯擅长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于我来说，原本所擅长的也就是畜生的争斗罢了。
但是那两位是怎么想的呢？
向天边眺望，如果说村落的烟气代表人类，山间的云雾代表妖怪，那么如果有问题就应该在二者之间。村落与山间的分割。
我按落云头，来在了村头进出村的这条路。路边找了个石头，铺上之前顺手捡的报纸坐上去，手里拿着另一份报纸。眼睛看着报纸，耳朵却听着往往来来的声音。
进进出出的有行人，有车马。有人推的吱纽吱扭的推车，有铃声清脆的畜力车，有引擎轰鸣的机动车。偶尔把看报的眼睛抬起来看两眼，就可以看见那些人们中有人类，有妖怪。人类往往着布衣，而那些一看就比较光鲜华丽的，不许多看就知道是妖怪。人类的小女孩，家大人不能让穿成这样，就得是那没爹妈管的妖怪才这样呢。当然我也属于没人管那一伙的。
“咚！”
“嘿！没长眼睛？”
抬头一看，原来是创车了。这边是一个倒骑驴，上面装着气罐，骑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少女，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妖怪。那边是一辆汽车，后面拉的什么货看不出来，开车的是一道士。这俩车撞在一起，难解难分。
“你这车是怎么开的，我这气罐要是炸了怎么办？”
“这赖我吗？你没事闲的变道干啥？”
“谁变道了，我这是让人，哪像你不让人？”
这就吵吵起来了。
幻想乡也不知道有没有交通规则，这种情况怎么个责任认定。按理说这事儿跟我没啥关系。但是眼看人越聚越多，万一越闹越大，我也没法专心盯着其他的妖怪了，保不齐就有趁乱浑水摸鱼的妖怪什么的。
“散了吧散了吧，看啥玩意啊？”
我走上前，跟围观的车马行人喊道。看来我的能力还好使，这些人陆陆续续还真就散了。除去道中间这俩车，其余的部分开始缓慢通行了。
“你是干啥的？”
这两位异口同声。
“你们这创了车，得去叫人啊，我看这样事儿的你们俩也解决不了。”
我说着发动能力。
“这里也走不开啊。”
“没事儿，我帮你们看着，不带跑的，也不能丢东西。”
两位对视了一番，那个穿工装的开了口。
“我去找人。”
现场就留下我跟那位道士。我开始攀谈起来。
“这位师傅，您辛苦了。”
“咳，没什么。”
“这些东西……这是您家大师傅要开坛讲法吗？”
“可不嘛，这么着，我给您个名片。”
道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卡片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什么仙界云云。
“回头您有时间也来听听。”
“谢谢您。您这车上的东西都是需要用的？”
“那可不咋的。现在什么都与时俱进了。现在，都得用图片，动画。”
他说着掀开了车上蒙着的布的一角，里面确有一些机器，可能是用来拍摄的。
随便聊了一些，之前那个工装的领人到了。剩下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人士了。事故车辆被拉去修理，路口也彻底恢复了原状。
晚上回到神社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远地就可以看见神社中的灯火，看来灵梦还没睡。
“灵梦，我回来了，灵梦？”
我走近客厅，开始喊起来。灵梦不在客厅里，我便继续向里面寻找。进了里屋，却见到灵梦正在侧躺在席子上看着一本书，嘴里还嚼着什么咔呲咔呲的。走近一看，原来是漫画书和零食。这漫画里面人物的打扮，跟我这身倒是有点像。
“咦？你咋来了？”
灵梦见到我来了，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一双柳眉似乎要拧起来。
“晚上了我回来睡觉啊？”
“动物灵也用睡觉？”
“废话，谁不睡觉啊？早睡早起有助于养颜，你现在年轻不理会，等将来的你看看。”
“欸呀，真是的。这么的吧，我给你找套被窝褥子，你外面屋打地铺。”
灵梦说着从炕上下来，打开柜子取出来一套被褥，递到了我怀里。
“谢谢灵梦，您也早休息！”
我抱着被褥离开了房间，在外屋铺好了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啊……”
站起身抻了抻懒腰，理了理衣服，来到院里从辘轳那里接水抹了把脸，回头来找灵梦。
“灵梦！”
我敲门喊着。
半晌，里面传来回应。
“嘎……嘎哈啊，大清早的……吵吵啥，我还没起呢。”
“灵梦，早晨咱吃啥？”
“你个人搁外面买点吃就完了。”
“行。”
我说话间就要转身。
“给我带点！”
屋里又传出灵梦的声音。
出去找早点摊，自个造饱了，打包提了回来。
这次我就不客气了，来到里屋门前，推门就进。灵梦还炕上躺着，对我进来似乎没什么反应。
“我给你搁着儿了啊！”
“嗯——嗯？”
灵梦睁开眼睛。
“欸呀你咋进来了？”
“我给你送吃的。”
“你就放客厅呗，我得先起来，又不搁炕上吃……”
灵梦努力地想睁大眯着的双眼。
一会儿，灵梦终于坐上饭桌了。
“灵梦，昨儿我主要是在村子的口看着，也没啥特别的情况，除了一场车祸。”
昨天晚上回来的晚，今儿早上总该汇报讨论一下昨天的情况了。
“啥车祸？”
灵梦问了，我就一五一十地把双方都什么情况，我怎么处理的说了。
“灵梦啊，我觉得吧，乡里的交通的规则和具体落实可能还是有些问题。咱乡里是不是刚有机动车不久啊？”
我说完了不忘提一提我的意见和建议。
“是，都刚有的车可不激动吗。”
“所以说，就应该有交通部门，特别是对事故进行应急处理的。”
“是……吧唧吧唧……这玩意我之后找她们议一议。”
灵梦边吃边说，包子馅儿差点从嘴叉子漏出来。
“哎灵梦啊，咱们乡里到底啥时候有的这些车？”
“也就年前吧。”
“哪里产的？”
“河童们攒的。”
“哎，你说内俩组长她们会不会跟这些扯上关系？”
“不能不能！”灵梦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好悬把嘴里的玩意甩出来。“你想啊，河童们她们都是有组织的，你新来的怎么跟她们勾搭？一定是得找那些闲散人员，妖员对不。”
“噢……”我点了点头。“听说现在乡里道教什么的挺火的，这是啥情况？”
“咳，新的东西，新技术，它就是……就是吧，就会产生新的传播形式，嗯……”
“那这个能不能跟她们组长有关系？”
“不能不能！”灵梦这脑袋晃得跟才刚一样。“你想想，畜生们是不能产生信仰的，那么它们当然不会跟宗教扯上关系对不对。什么宗教都是。”
“真的？你这挺能分析啊，灵梦！”
“那是，你得多听，多看。我就看不少！”
“就您昨儿晚上看的漫画？”
“咋？还瞧不上漫画？这也是一种文学艺术形式，你没了解过，咋能说不好。”
“你看看，我也没说不好，我这不就是好奇吗！”
“行了。今儿你就还跟昨天似的。昨天不就发现出来幻想乡交通的问题了吗，这就值得表扬。希望小慧同志再接再厉，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灵梦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我就应该继续在全乡范围内巡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离开了神社，咂摸着灵梦的话。
畜生们没有信仰可言，但是……畜生也未必不能跟信仰扯上关系。我记得早鬼那家伙跟我们吹嘘想当年的时候，说过她当年驮着厩户皇子去四处讲法。既然叫厩户皇子，那就说明是跟马厩关系密切，那么当然也就跟早鬼关系密切了。这玩意有什么值得吹去，人家尤魔原本是“缙云氏之不才子”，资历比她老多了，也没听人家到处吹去。不过，这倒是给了我提醒。既然跟宗教家有关系，凭什么不能去跟现在幻想乡的宗教家拉关系套近乎呢？
早鬼驮的那货讲的什么法来着？
好像是佛法。
那就去找和尚庙！
跟人打听乡里的寺庙的时候，大家虽然都知道，但是细说起来，总是有一些含糊其辞，言语闪烁之处。看来，我的猜测颇有道理。要是没问题，大家怎么会都是这种反应？
说走就走，很快来到了命莲寺，乡里的佛教寺庙。
寺庙的大门关着，我也不好擅闯。现在咱对这神佛什么的得规矩点。我于是上去叫门。
砰砰砰！
“师傅在家吗？”
“谁啊？”
里面有人应门。
“师傅，我是来敬香拜佛的。”
“噢，请进吧！”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缝里面露出一个灰色头发的伶俐可爱的少女，头上还有一对儿圆圆的耳朵。这不是内谁吗！那个探宝的妖怪。
“纳兹玲！”
我叫出了声。
“诶？”
纳兹玲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这位施主看着面熟……噢！你是那个什么什么组的组长，叫吉八弔千慧是吧！”
“吉弔八千慧。”
“你说你这多长时间没见，咋这打扮了，角跟背壳也没了？”
“当鹿茸跟龟壳卖给药铺换盘缠了。”
“啥？”
“开个玩笑，这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的障眼法嘛。”
“诶呀大姐，啧啧啧……”纳兹玲一边端详我一边咂么嘴。“您这套衣服不引人注目都难，老吸睛了。”
“这都灵梦给我打扮的。”我说着憨笑了一下。
“灵梦？她把您给降伏了？”
“是是……算是吧。我其实来，主要是想学习佛学。”
“噢？您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一提起这个，纳兹玲的眼睛直放光。
“这老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也得往好奔呐。”
“您要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魄力，您有点这个江湖英雄气概。这么说，您从此就了却尘缘，遁入空门了。”
纳兹玲笑逐颜开。
“别别别，别入空门啊，我意思是说，有没有那种情况，又信了佛了，又不用搁这个门里呆着的？”
“嗯……您说的这个情况也有，我们叫居士。您跟我们住持办一个居士证就成了。”
“那敢问住持在何处？”
“出去了。昨天刚保养完事，今儿就憋不住了嘛，出去宣讲佛法了。”
“尊师还挺热心。”
“您要是忙就先去忙，要不忙的话等等也行，我先领您进来转转。”
“那谢谢您，我跟您等等。”
我说着跟纳兹玲进了院。
“咱们这个寺庙都有哪些殿，有没有那大熊宝殿？”
“咱们主要供奉的是北方毗沙门天王，当中的这个大殿就是。”
“毗沙门天王……”
“这您不知道，这可是最受欢迎的护法神。大到国家刀兵之事，小到个人买卖兴隆，都能保佑。今天是我们师父出去了，要不然这得老火隆了。”
纳兹玲说着，眉毛弯着嘴角咧着，洋洋自得。
“啥形象？我确实不太了解。”
“拿着宝塔，能够降妖除魔。不说别的，我自己，就是天王的手下。”
托宝塔的，还有老鼠……
“啊，我知道了，看西游记有陷空山无底洞，天王的干闺女，是个耗子。”
我说着重新上下撒嘛了一番纳兹玲。
“感情您还勾引过唐僧呢！这说出去可倍有面。对了，当初孙大圣还变了个桃子，钻肚子里了是不是？”
“欸呀讨厌，那都过去了……”
纳兹玲脸上刷地起了红云。
“这有意思这个，回去我得让美天儿学一学这个变桃，这玩意可真有用。”
“别整那没用的了，跟我来吧！”
跟着进了大殿，拜了一拜。四转圈的偏殿都拜过了，后面看了看大家诵经讲法的地方。转了一圈，回到了大门旁边一个之前我没看见的地方。
“请问这个又是什么殿？”
“这个是车库。”
“车库？”
我正在疑惑，这时候突然门口引擎轰鸣大作，震耳欲聋。
“这是啥玩意，佛门清净之地……”
我正嘟囔一句，纳兹玲却迎向门口。
“师父回来啦！”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门一开，一列摩托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寺庙。为首的一个，一脑袋带卷儿的半紫半金大波浪，紧身皮衣皮裤把一对儿肉鼓鼓大奶儿，一片软绵绵小肚儿，两瓣肥乎乎臀瓣儿，都勒得紧紧儿的，胯下则是一辆线条粗犷豪放的大摩托，还在突突地响着呢。看得我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不管怎么说，这位基本应该不可能是厩户皇子。
一彪人马把车都在车库里面停好了。为首的大波儿……浪向我跟纳兹玲走来。
“师父，这位是新来的，想要当居士。”
“阿弥陀佛，看样子这位不是人类吧。”
这紧身皮衣住持眯着眼看了我一眼。
“大师您好眼力。我的确不是，我来这里主要也是觉得，应该回头是岸，脱离苦海。”
“行，普渡众生嘛，来着不拒。咱们后院儿去吧。”
“等会大师，当居士要多少钱？”
我适时地叫住了大师。
“当居士只要虔心就可以了。不过，想要一块儿念经说法的话，得有点儿开销。”
“什么开销？”
“有个摩托车是最好的，当然，也得付油钱。”
“哎唷……买车嘛，我不知道钱够不够，这么的，我先去市场看一看，然后再回来找您怎么样？”
我说着给大师作了个揖，然后扭头就走。
哎，这吃斋念佛，跟摩托有啥关系？甭问，问了肯定又是我孤陋寡闻了。人总要多听之后才能说。
去机动车交易市场看看吧。打听到了地方，很快就到了。
远远地就能瞧见一幅广告牌子，上面是刚才那位性感住持的照片。紧身皮衣光亮的面料上的高光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仿佛在弹动着但是却又纹丝不动呢。胯下的摩托也是锃光瓦亮，锐气逼人。旁边大字写着，
“普渡众生，长路同行，莲花摩托”
下面还有行比较小的字，
“形象代言人 圣白莲”
感情住持叫这名字。
往里走，是一排排的摩托，导购小姐都穿着蓝色的制服。
“请问您想选购什么样的摩托？我们的莲花摩托在搞活动。”
导购小姐的微笑十分标准。
“就是跟那个命莲寺合作的活动？”
“没错。骑着这个，又方便，又帅气，还能涨功德。”
“涨功德？”
“没错，您看看这车轱辘。”
我低头细看，原来这车轱辘大有玄机。辐条上面都有字，按照次序排列，正是“俺嘛呢叭咪吽”。
“这轱辘转一圈，就涨了一次功德。一天在全乡跑个来回，您算算这得多少功德啊！”
“不是，我是这么算的，人家佛祖是这么算的吗？”
“而且这车音响特别好，放送经文特别好。这里面都预先存了响子小姐念的经。到时候大家一起开出去，那场面是相当壮观。”
“那个，大妹子受累打听打听，咱们全乡的善男信女，是不是都骑这个？”
“那可不都骑嘛，人家白莲大师出来，这些个信众就跟后面跟着骑，能排老长了！最近老能看见。今儿上午还有一回呢。”
“这不闹腾吗？”
“闹腾？就怕不闹腾呐。您想想，毗沙门天王是主财运的护法神，她们从您门口过，这是给您添了福分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看了看价签，似乎也不算太贵，但是终究不算是小数目。
“关键是吧，我钱不太够。”
“嗨，这不要紧。您看咱们对面——”
我回头一看，对面的招牌上写着“信贷”，“小额贷款”，柜台里面坐着几个穿绿色制服的女的。
好嘛，这是一条龙的服务。
“这样啊，我呢，搁家做不了主，这也不是小钱。我得回去问问我们家你姐夫，今儿我就先看看得了。”
这导购服务态度倒是还可以，听说我不买也没有掉脸儿。我又看了一圈，有白莲那种大个儿的摩托，也有小巧一点的，种类繁多，价格也不一。大概在心里记了记。都了解差不多了，就该撤了。
这玩意怎么这么风靡，而且价格还有优惠？才新出来多久啊。
晚上又回到了博丽神社。来到灵梦房间叫门，灵梦从里面喊我进来。
一进门，灵梦正在镜子前面臭美，扭嗒扭嗒的。仔细一瞧，原来是衣裙有了变化，都短了一截，料子也看上去更鲜亮了。这下白净的小肚儿都露着，就是有点大。
“你看我这身新衣服咋样？”
灵梦转过身来，一下子那弹软肚皮正中的深邃肚脐冲着我，仿佛我的眼珠子都掉进她的肚脐眼儿里了。
“挺，挺好的。——几个月了？”
我说着上手摸灵梦的肚子。
“去，那么招人烦呢，我那是跟人吃饭喝酒整的。”
“肚子挺能装啊。”
“别贫我跟你说，我让你在神社呆着是为啥，你可别忘了。”
“那我能忘吗，我今儿可又发现幻想乡的大事儿了。”
“你说说。”
灵梦坐在炕上，手搭肚子上。
“幻想乡兴起了一个新的帮派，摩托飞车党。”
“飞车党？”
“一群人骑着摩托，一起乌乌泱泱的，闹腾，危险。”
“这有啥的，人家爱骑骑呗？”
“有啥，你想想，这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相互攀比，争强好胜，再加上咱们交通安全本来也就那样，这得能出多少茬头？”
“有没有危险，这事儿跟你想研究的事有关系吗？”
“它怎么没有关系，你想，她早鬼跟尤魔都是争强好胜的人，她们跟这帮人可有共同语言了是不是？”
“那你说咋整？”
“我说，我说就应该跟原来一样，你就全乡巡逻就完了。”
灵梦耷拉着脸，一股不耐烦的样子。
“灵梦啊，这样那啥时候是个头，我来地面上是来调查来了，不是来过日子来了。咱还是抓住一个突破口往里深入。你看，这飞车党就是一个切入点，这不比瞎猫碰死耗子强？”
“那照你这么说，你也得整个摩托骑去呗？”
“既然灵梦小姐这么说了，那您看这个是不是应该稍微资助一下？”
“拉倒吧，你自己骑车干嘛花我钱啊，自己解决，克服克服困难吧！”
灵梦也是，这么抠呢。
回去睡觉。第二天买车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倒是也爽快。骑上车，心里还舒坦了呢。
突突突突突……
一转眼骑到了命莲寺。一跰腿从车上下来，还没停稳，却听见前面一声巨响。
“这位施主好——！”
“哎呀妈——”
好悬没把我摔出去。
“施主好！”
面前是一个精神饱满的少女。声音跟车载音响里面念经差不多，那应该就是响子了。
“您好，我是来办居士证……”
“您去后院正房找师父，快去呀！”
往里走，可以看出确实香客不少。找到白莲，还是那一副妖娆的样子。既然有了车，那么很快就荣获居士的称号了。
“既然成了居士，就要持戒，同时要加强学习。也就是，要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居士每季度有一个考试。这本《佛法入门》还请研读，考试题都搁里边出的。”
“谢谢大师。在下有一事合计不明白，向您讨教。摩托它是怎么体现佛法的精神的呢？”
“万事万物中，都能体现出佛法的精神。具体摩托是怎么体现的，这个需要你先把入门知识学会，要先多听，多看，多学习。掌握了基础才能有后面的精妙佛法。不能想着不会走路就想跑，对吗？”
“是是是，大师所言极是。”
看来想要继续深入了解背后的玄机，可不是那么容易。白莲不会轻易透露背后的隐情。但是，如果顾全大局的话，就一定还有的谈。
命莲寺跟卖车的有合作，一起劝人买车，一起挣钱。这种合作的理由，一转就有功德，很明显是一些人利用佛教的知识搞出来的。暗地里引诱这种合作的产生，造成如今这种痴迷的局面，待到时机成熟，就可以趁乱夺取地面上的控制权了。要是能够有机会对白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不会不顾这种隐患的。所以就要想办法创造机会跟白莲说这些。那就得去学佛法。
长这么大还得看书背题！
找个地方自习吧。骑着车，找到了一处不错的树荫，如同伞盖下的荫凉。就在这儿了。停车熄火，在树下软绵绵的草地坐着，打开《佛法入门》
欸呀……第一章，历史概述。释迦牟尼原名乔达摩悉达多，是一个王子。你说这不是巧了吗，厩户皇子他也是个皇子。你说说，这不都得是吃过见过的主，才能开悟，才能有大智慧。咱为啥没有大智慧，就是因为我爹不是什么国王皇帝。它不能赖我，得赖我爹。
悉达多一出生，那就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造型跟那倒霉市场神也不知道是谁抄的谁。不是普渡众生吗，怎么还独尊呢，这不会是后人编的吧。
……
不知看了多久，该吃饭去了。我骑上车往村里赶。
这回骑得不算快，得以注意到路旁边的情形。前面又有一个招牌，后面是一个道士在看摊。一堆人在摊前顾涌着，不知道在干啥。旁边停着一排摩托。
“圣德秘传，金丹药方，联合永远亭出品，小到卡秃噜皮，大到折胳膊折腿，都好使噢！”
道士这么吆喝着。仔细看摊前这么一帮人，那可真是五花八门。有伤胳膊肘的，有伤磕膝盖的，有伤胯骨轴的，有伤脚丫瓣的。再一看旁边的一排摩托，都是这掉一块漆，那瘪下去一嘎达，看上去就饱经了岁月的沧桑。你看看，都骑摩托骑的，卡成这样了吧。
“欸呀……”
“哎呦……”
吭叽声不绝于耳。
“老少爷们！我们神子大人早就关心大家的安危，所以才赶制伤药，救治大家！大家今后来仙界捧个人场，感谢了！”
这跟之前给我名片的是一家的道士。
我下了车来到队伍末尾，不知怎么的就被往前挤了。一会儿，竟然神奇地来到了道士面前。
“您……看您没啥外伤，您是要调养身体，恢复内伤的吗？”
“嗯，您给我来一包。”
接过来闪到一边，拿在手里仔细看。纸袋子上面还印着字，介绍产品的来头背景。印象里，风味小吃之类的东西都有这个。
“本派宗师丰聪耳神子……”
丰聪耳神子还是皇子？
“又名厩户丰聪耳皇子……”
诶，早鬼的老领导咋该信道教了？
我再一看那照片上的照片，这头发，这脸，这胸脯子，胳膊，腰条……
这不就是早鬼嘛！
好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噌地一下跨上摩托，猛地一蹬突突突突突……
这次比昨天回神社早点。我停好车锁了，就奔里屋去找灵梦。还没等走到门口叫门，就听见丝丝缕缕忽高忽低的呻吟声。
“呃……哦……哎唷……”
呵呵，灵梦竟然自己在里面……这我得好好听听。
我附身凑近了门缝，这门太严看不见，但是听得很真切。
“哎唷，啊呦……”
呀呵，还抑扬顿挫呢，这小声儿挺带劲，听得人心痒痒。
“呜，肚子疼……”
诶，不对。
我一把推开门，却见灵梦在炕上蜷缩着，两只手死死地扣着肚子，汗珠从头上开始往下连珠淌，把刘海凌乱地粘在额头上。
“灵梦，你咋的了？”
“受，受凉了……”
灵梦有气无力地说道。
“唉，我说你非得穿那个露肚脐眼子的衣服。受凉咋能疼这样呢？”
“来‘事儿’了……”
灵梦的眼睛水汪汪的，泪珠儿在里面滴溜溜地转。
“灵梦啊，你可长点心吧，自个啥前儿来事儿都不知道，都不注意注意。”
“你……你说那有啥用，你没疼过似的……哎呦……”
“对不起，我是蛋孵的，我想疼也没那设备。”
“你，你就气我……给我整点啥啊！”
“行，我真该你的。”
走出门，去熬姜糖水。不多时，我端着往灵梦屋走。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这节骨眼，打外面传来人声。
“魔理沙，快点快点……”
打外面跑进来灵梦的那个狛犬，后面跟着个黑白的魔法使，正是魔理沙。
“灵梦，灵梦！——诶，你是……八千慧，你怎么在这？”
魔理沙跑到跟前，伸手就要接过我端的碗。
“这我给灵梦熬的，你给送进去了算你的了？”
我把手里的碗往后缩。
“这节骨眼就别争功了，灵梦到底咋了？”
阿吽急切地问道。
“来事儿了，完了着凉，就干这样。”
“啊？那刚才咋没说呢？”
“她那个脑子稀利马哈的，这都刚想起来自己啥时候来事儿。”
“先别说了赶紧进屋吧！”
三人一起进了灵梦屋。
“魔理沙，我疼……”
灵梦向魔理沙眨么着眼泪吧嚓的眼睛，魔理沙很识时务地伸出手，被灵梦拉住就哭。
“那个，灵梦要不你先喝点，完了缓一缓？”
我有些迟疑地问。也许相较于我碗里这玩意，魔理沙才更能缓解灵梦的痛。但是熬都熬了，不能不喝。可是到底还是魔理沙接了过去给灵梦喂了下去。
这倒也没办法，人家俩那关系我肯定没法比。
灵梦终于缓和了些，魔理沙也开始盘问我。
“八千慧啊，你能帮忙我很感谢，不过呢，你来神社是干啥？”
“我是为了追查一件事儿。”
于是我把两个畜生组长来到地面的事情一点不差地说给了魔理沙。
“嗨，这都不叫事。”魔理沙听完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骊驹早鬼肯定是来找神子了嘛。饕餮尤魔跟摩多罗合作石油项目，当然也会经常到乡里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你都知道。”
“这有啥不知道的，当初就是灵梦告诉早鬼神子在哪的。尤魔的石油买卖，我跟灵梦还去观光过呢。”
我听魔理沙这么一解释，不住地点头。这么说，其实灵梦也都知道，但是不告诉我！
“灵梦！”
我情不自禁地冲向喊出来。灵梦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都快成了黑锅底子了。
“灵梦，感情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告诉我是吧，你也太损了，搁着累傻小子呢？”
“哎呦，肚子疼……”
灵梦还是可怜兮兮地呻吟着。
“肚子疼啊？该！你那一肚子坏水，能不疼吗？”
我一肚子的火此时都倒了出来。
“你说说你，一天天讲道理吧可能耐了，要多听多看！我是听了不少了，全幻想乡上上下下，结果最关键的你又没说，那我听啥？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去巡视，你自个儿就能出去玩出去浪，又买衣服又喝酒，你看，浪成这样了吧！你不是自己作的？”
灵梦只是抱着肚子啜泣，没有回应。
“八千慧你也少说两句吧，过分了啊！你想想你一个畜生，灵梦能留你在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想咋地？”
魔理沙拿话拦我。要不怎么说人家俩交情呢。
“畜生怎么了，我——”
我想要争辩，但是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的确是畜生不是吗？
“那你俩屋里先呆着吧，我出去一会儿。”
我说着走出了里屋。阿吽也跟着出来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
我叹息着坐下。
“诶，八千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去找早鬼跟尤魔去呗。”
“你这么去，她们能听你的吗？”
“爱听不听，不听拉倒。”
“您不是最擅长智谋吗，怎么能硬来呢？”
“智谋？”我看了看面前这个狛犬的小脸，“那我问问你，你不是有两具身体吗，为什么不一个去找魔理沙另一个留下来照看灵梦呢？”
“我……”阿吽的脸一下子红了。“事出突然，我给忘了……”
“你看，要不怎么你跟灵梦能在一块呢。也不知道你俩的脑子是谁影响的谁。”
我后来就早早去休息了。虽然也休息不好，总是能听见灵梦有一声没一声的哼哼唧唧，有时候还有灵梦跟魔理沙的悄悄话。
第二天，该去找早鬼跟尤魔了。
先去仙界找早鬼。飞得近了，在半空中就能看见院子里存放着的一堆大广告牌，上面都是各种早鬼，道袍早鬼，运动装早鬼，女仆早鬼……
院子正当中是一个摄影棚。早鬼就在里面呢。我悄悄混在围观群众里面，一点点往前蹭。不知道这回拍的啥广告，我也没看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完事儿，旁边的帮工在收拾东西，我则一下子走上前。
“早鬼！”
“八千慧啊，你怎么来了？”
“老没见着你了，找你吃个饭，把尤魔也叫上，你看行不？”
“行。”
这次早鬼意外地好说话。
“你知道尤魔在哪吗？”
“我当然知道了，走，我带你去。”
三畜生很快凑齐了，一起去全乡最大的饭店。要了个包间，点了菜。
“早鬼点不少啊，还真是马不吃夜草不肥。”
“你可拉倒吧，我这是给尤魔点的，我现在得控制体型知道不？”
“人家都说了，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就早鬼这脚力的，怎么也得几千石。”
“你想撑死我啊！”
“我看行，八千慧说的有道理。”
“你俩呀，唉……”
说笑间，酒菜陆陆续续地就上来了。菜基本上就是上一盘空一盘，这就是畜生的战斗力。
“二位啊，也吃了不少了，我能不能讲两句。”
我感觉肚子里分量也不少了，于是擦了擦嘴，开口道。
“说吧，找我们吃饭肯定是有事。”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这个，二位来到地面上有些时间了，还没有找过二位聚一聚，真是我考虑不周啊。我听说两位一个成了神子大人身边的红人，一个搞起了石油工业生意，真是给咱们畜生长脸了！但是呢，有一些话，我也得说。你看看最近乡里这又买车又买药的，乱套了都，影响不好。你们俩在地面上的争斗，影响大了。尤魔的石油产业联合车厂跟佛寺，跟早鬼与神子的道门势力斗，争夺对全乡的年轻气盛的人们的主导，这我觉着不好。因为什么呢？你们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能征服地面啊，还不是神子白莲摩多罗这样的人说了算吗？又不能真的征服地面，只能让人们陷入危险之中，说实在的，有点不合适真的。”
我说完了，早鬼尤魔相互对视了一番，又看了看我。
“八千慧啊，”尤魔抿了抿嘴然后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幻想乡这样的情况，都是我们俩搅合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幻想乡本来就这样，我们什么也没有引导，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是吗？”
我狐疑地盯着两位。
“当然了，我只不过是神子大人的坐骑，又不是她妈。”
“我也不是什么石油的事情都能自己说了算，更何况车厂跟白莲那边呢？”
我听不出她们的话有什么问题。好像就应该是这样。难道是我想错了？
“那你们到地面上到底是干啥来了，不为了征服什么？”
“跟神子的感情。”
“挣钱，为了得到满足。”
为了感情，钱，满足感与成就感……
“唉……”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八千慧，这些就都是你想说的了？”
“是啊。”
我低着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自己的盘子上。
“现在时代就是这样。人家不都说了嘛，‘当畜生不用脑，一辈子当畜生’，这话你得多听。”
“多听，我听得够多了！我觉得还是畜生道最适合我。”
“别的八千慧，以后有啥好事我给你信儿。”
“就是，都是生意买卖，有啥的呢。”
“算了，不多说了，干！”
我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那就用酒来消融一切语言吧。
吃饭，喝酒，闲聊，时间很快过去了。
我回到了博丽神社，去找灵梦。灵梦还在里屋躺着，不过气色倒是好了些。
“灵梦你好点儿了？”
“好点了吧……嘶……”
“灵梦啊，我该回畜生道了。说起来，你不告诉我她们俩的事情，倒是也有一个好处，能让我打起精神来看看幻想乡。现在我所见所闻，不能说够多，但是在我自己看来，该回畜生道了。”
“呀，要走啊！”
灵梦注视着我。
“得回去了。那边还有事儿呢。灵梦啊，大家都说，人张两个耳朵一张嘴，是为了多听少说。但是，这世界上那么多的事情，听又怎么能穷尽呢，难道就因此不说了吗？我还不如，回到我自己想听就听，想说就说的地方，畜生道。”
“这也有点急……”
“我买的那摩托我就不要了，钥匙放你厅里桌上了。别的应该没啥了，我走啦。”
该走了。这时候，灵梦从被窝里面抽出手伸向我。我一把握住了，紧紧地。
畜生道的大楼再高，远眺所能见到的景色也有限，这主要归咎于雾霭的阻碍。我的办公室的窗外也是这样。至于窗子里面，书桌上是一摞摞的文件，旁边有一个小果盘和水杯。最近积攒的事儿可是真多，这美天儿最近干啥呢，都堆我这儿了。
不过我终于算是都处理完了。畜生道是我的天地，入不入流，都是我能张个大嘴说话的舞台。于是，我靠在椅子背上眯一觉。
“八千慧小姐！报告！”
“嗯？美天儿啊？报告啥？”
我一下子猛睁开眼，看向四周。
“你报告你搁哪呢，你先出来。”
我这是睡懵圈了。
“前两天八千慧小姐让我跟西游记学。我这刚按您说的学完第八十二回，《姹女求阳，元神护道》，跟您汇报来了。”
“嗨，你汇报你……”
我四处乱转的脑袋忽然停住，向下望去。
“啊！”
选项：7怠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