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恶还是本善

刚和小柚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和她争论过这个问题。她坚持人性本恶,我则坚持人性本善。
几年后再来看,答案的重心转移了。人生下来近乎空白,只有环境的善恶会影响他。但这不是简单的决定关系,善的环境也会产出恶人,恶的环境也会有纯良之人产生。再者,环境也是一个较难定义的事物,近处的环境,家人朋友生活圈,远处的环境,书籍艺术文化思想。
我十分欣赏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因为他对人善恶有极深刻的刻画。大善人白嘉轩生出了无耻的白孝文,致使其子变坏的,恰恰是白嘉轩的教子严厉和对传统文化的盲从。因为偏爱闺女白灵,不让其裹脚,沦为封建小女人,白灵反而有了挣脱窠臼拥抱新生的勇气。势利的鹿子霖,生出了两个纯良的儿子,一个为国捐躯,一个投入解放事业。鹿子霖因为势利,传统文化在他身上断了截,反倒方便其子学习新思潮。
另一个深刻的人物是黑娃,黑娃是一个纯善之人,却打断了白嘉轩的腰,因为他“挺得太直”。黑娃代表人性最淳朴的对自由的渴望,不愿随父亲作一辈子别人家的长工,出去打拼,救下田小娥,被乡里孤立,随后加入农改大潮,落草为寇,收编为正规君,走上正途,最后却因为“前科”被公决。以黑娃的视角看,他做的事并没有错,他一直努力冲破封建的牢笼,为人性的自由呐喊,被循旧者,保守者视为恶人,最后被无情的时代浪潮卷走。王小波的这句话说的很好:“真正的君子知道,自己的见解受所处环境左右未必是公平的,所以他觉得明辨是非是难的。”一个人追求自由,往往会与宏观的善恶判定起冲突,这其中究竟谁对谁错无法定夺,只能以不同视角去感受。
这几日翻吕思勉的《中国通史》,我颇为震惊他的勇气,因为他试着为秦桧翻案。说是翻案或许有些夸张,但他从秦身上还是找出了一些人性的维度。有兴趣的,可以去翻一翻。
说回《白鹿原》,陈老对人善恶描写的倾向,通俗地说,便是混沌。不是无法预测,而是影响人善恶走向的因素太多,极难有定论。人对善的坚持如果成为一种冰冷的执念,在其他人眼中可能会变成恶。很多人坚持“恶”,说到底也只是一种不甚高明的投机。按说,人的欲望应该是中性的,因为有环境左右人智力的发挥方向,最后才产出善恶。
如果非要选,我还是会选人性本善,不是作为推论,而是作一个希冀,盼望如此。这是否是一个奢望,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