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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仪物语——第七章 “笼中鸟” 第四节(4)

2022-02-12 18:15 作者:霜野夏詩  | 我要投稿

一粒沙中的世界(4)


“既然你对昨天晚上我们的魔法印象最为深刻的话,那我就先从这一部分开始讲起好了。从源头上来说,当数万年前的人类先祖开始安葬死者,开始拥有灵魂意识并崇拜自然时,魔法就已经有了雏形,但在那个时候,还仅仅只能被认为是有类似泛灵信仰一样的巫术。原始人类对于自然界的认知与改造能力不足,因而对于自然界的千变万化,产生强烈的恐惧和敬畏之心,同时也开始探寻存在于自然之中的能够改变自然的力量。”

“有一少部分人发现了这种力量,然后借用这些神秘,就创造了那些各种各样的体系?”

宫羽兰少有地摆出了在教课时才会有的风范,而牧知清一边听着讲解,一边思考着,时不时冒出几个问题。

“是这样的,你这家伙悟性还不错。这群人就是最早的一批能够使用神秘力量的人,但他们还不能被称之为魔法师,应该算作是巫觋——这个词你应该知道吧?《国语》里说,能斋肃事神明者,在男曰觋,在女曰巫。在人类的蒙昧时代,巫师就是智者或知识分子,是当时解释世界的精神领袖,同时也是也是当时科学文化知识的保存、传播和整理者,印度的种姓制度非常好地说明了这一点——最高等的婆罗门是祭司阶层。偏题了,而在很久前的时代,这些巫师就发现了有一种东西在维持着自然的运转,一旦出现异动,就会发生灾难,这种东西我们称为‘灵脉’,在多条灵脉交汇的地方,就是灵脉节点,或者叫做‘灵结’,这群人也就成为了各个灵结上的圣护。再到后来,巫师们发现了某种能够稳定灵脉的装置,又在灵结上盖起了神殿,以一种将这片区域神圣化的方式,让它远离大众,以避免遭到破坏。”

牧知清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微微点头,然后趁着宫羽兰停下来喝口茶的间隙,插话进去:

“所以说那些宗教神祇,其实就是那些被保护起来的灵脉和装置?”

宫羽兰摇了摇头:

“不能完全这么说,但是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这就涉及到了我之前对你提到过的‘本源’。对本源的探究大概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不管是古代巫师,还是后来的教士和魔法师,甚至是近代的科学家,虽然探求的那个东西名称不一样,但本质上都是世界运行的本质。但很遗憾的是,目前没有文字记载,说有人真正触及本源,这也成了千百年来人类努力的方向。如果把本源比作一棵树的话,遍布世界各地的灵脉就相当于树的根系,各个灵结和处于灵结上的稳定装置可以看作是树的果实。但我猜测……只是猜测而已,从人类世纪[1]开始起,古人类就已经开始探寻本源的道路,甚至有人已经触及到了它,不过随即他们就与之前所在的世界断开了联系——不好说这种断开联系具体是什么,大概是比死亡更加深层次的东西。”

牧知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等于是说,这些触及本源的人们就成了那些多神教神话里的那些神祇?”

宫羽兰却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人类是人类,神祇是神祇,而且我一直认为,人与神之间有着根本的矛盾。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没有什么学术上的可信度。说回正题,到了轴心时代[2],世上主要宗教背后的哲学都同时发展起来,那时出现的伟大宗教人物和哲学家也是本源对人们灵性需求的回应。与此同时,对本源的探究渐渐从向自然求索,转为内心的思辨,巫术就开始慢慢朝着魔法的方向发展,举个非常有名的例子,就是凯尔特人的德鲁伊信仰。”

“这么大胆的猜想,我以前还从未听你说过呢,羽兰,不过确实十分精彩就是了。只是我对一点有异议:人类是人类,神祇是神祇,这或许不绝对哦。”

一直在一旁安静倾听的池谕佳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这一点确实有些许争议,但是我的主张是这样……而且我可不敢在你的面前班门弄斧啊,这些都只是我在平时看书时瞎想出来的,根本没有史料依据,自然也不可能严谨,所以就没有对你说了,免得你又说我不切实际。”

“那倒不至于,我觉得你的这个猜测听起来挺有意思,至少我听着在逻辑层面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不管怎么说,进步确实挺大的。”

“是吧,毕竟谕佳你那么博学,我跟着你学这些东西,再怎么样也会耳濡目染吧。”

池谕佳眼睑微垂,搔了搔脸,又端起了茶杯:

“好了好了,你继续吧,不打断你了。”

宫羽兰微微一笑,拿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继续说着:

“但是人类文明诞生之后,就开始对巫术、魔法警惕起来,在当时大多是出于维护生产的目的。而到了后来,罗马帝国逐渐基督教化以后,相关的惩处和限制也更加严格,就连早期希腊的一些节庆甚至也被列为巫术,这些从古希腊流传下来的信仰和仪式,也就慢慢转为了秘仪,比如说厄琉息斯秘仪和诺斯底主义——顺便一提,基督教为了防止诺斯底主义曲解圣经,于是从经书当中又编订出了新约全书。”

“所以宗教裁判所审判魔法师或者巫师的传统就来源于此么?”

“倒也不能这么说,中世纪的罗马教会并不承认巫术,甚至禁止审判或处死女巫,很长时间里,我们和教会其实是互利关系,宫廷里的大祭司时常也会钻研炼金术等神秘学的内容。至于你说的猎巫运动和烧死女巫什么的,那都是文艺复兴之后,宗教改革时代的事情了。”

“偏题了哦,羽兰。”

“啊,抱歉,言归正传,就是在这个时期,一种叫赫尔墨斯主义的哲学体系极大地影响了神秘学的发展,在中世纪结束的时候,有人依照这个体系建立了玫瑰十字会,谕佳的父母就是那个协会的成员。它给当时正在发展的科学又带来了影响或控制自然的想法,使得许多科学家去注意魔法与相关的技术,间接地引导他们去探究本源。而在此影响之下,到了十九世纪末期,又诞生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结社,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金晨协会。”

“诶?”

牧知清有些意外地看向正在端详他们的池谕佳,而池谕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接过宫羽兰的话:

“的确,我并不是金晨协会的成员,但必要的了解还是有的,1888年的时候,一群秘仪师在伦敦建立起这样一个秘密结社,原本致力于研究与实践神秘学,到后来也开始吸引越来越多的秘仪师加入其中,开始进行本源的探求,也额外搞点什么别的,比如说占星,塔罗占卜什么的,有个叫韦特的人还对塔罗牌重新设计,成了现在最常见的版本。我觉得现在的金晨协会更像是一个包罗万象的组织,有点像……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大概是由工程师组成的社团,和玫瑰十字会这种像是医生一样的团体很不一样。不过这不重要,你也不是协会的人,没必要了解那么多。好的,羽兰你继续。”

“然后就是魔法了,虽然我专攻在于炼金术,但说给你听也没什么用,只浅显地讲一讲魔法算了。狭义所指的魔法与巫术有很大的差别,魔法是非常注重天赋或者遗传,而且能改变四周的环境并加以控制,而巫术则依赖自然环境,靠着自然而施展,说的通俗一点则是,魔法是一种具象化的力量。”

“具象化?”

牧知清有些似懂非懂,于是宫羽兰直起身来,从一旁拿来一个香薰放在桌上,池谕佳默默张开手,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号,香薰的灯芯便被点燃。

“这就是一个例子,凭空出现火焰点燃这个香薰。”

随着最后一个字结束,火焰也应声而灭。他吃惊地拿过香薰仔细查看:

“我以为你用了魔术道具。”

“然而并不是道具,是货真价实的魔法。理论上来说,魔法就是万能的啊,不然为什么从前会有那么多人会心驰神往?”

牧知清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望着宫羽兰:

“随时随地都能凭空点着火这个技能,感觉挺神奇也挺方便。”

“拉倒吧,现在都有打火机了,没几个人会专门学这个,就连魔术表演都是用道具欺骗观众。所以我才会说,在科学技术不断发展的现代社会,神秘学已经慢慢衰落了,尤其就表现在魔法不断地被新技术替代上。”

“虽然你这么说没有错,但我还是觉得,魔法和神秘学作为人类对于神明和奇迹的探索模仿,多少代人的努力不该被轻视,哪怕它现在被号称被科学武装的大众所批判。就算没有合乎科学的解释理由,我们也不应该去否认亲眼得见的东西。”

宫羽兰有些吃惊,看他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她有些佩服眼前的青年:他是如此的淡薄,以至于对身边的一切,合理的也好,不合理的也罢,他都选择不去评判高低对错,只是默默接受。抱着 “凡是现实的东西都合乎理性”这样的想法,适应着周围的环境,在这一点上,连宫羽兰都自愧不如。就像两人在初次相遇时那样,他看上去呆呆的,但理解能力出奇地强,反倒是自己,始终无法相信他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对任何事情都是欲说还休,这样看来更加奇怪的人反而是她了。她回想着两人相遇的场景,微笑着叹着气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吧,就算被科学武装的大众所批判,魔法师也能完成现代科学所不能完成的奇迹,只要我们愿意的话。”



注释:

[1] 根据希腊神话划分的人类生活在地球上的不同时代。

[2] 轴心时代,Axial Age:意指公元前八百年至公元前两百年之间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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