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核准命运

银星在图书馆里醒来。

这是一个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一个他小时候听说过这里的故事，但知道他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这座任何生灵都不允许拜访的圣城。古代天角兽们的陵园。图书馆里现在再也没有尸体了，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尸体了。

这次银星吃了一顿正餐，而不仅仅是喝偷来的罐头底部保留的水。喜鹊并没有在他身边值守，不过他怀疑她可能就潜伏在什么地方。当他吃完后，她已经从古老的架子边出现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开始说道，坐在他旁边的矮桌上。从金属的粗糙外观来看，它可能是在月升市制造的，然后由那些进行最初的探索的破门者们带到了这里。“当我们发现这个地方时，你称之为图书馆。但我没有看到任何书。你怎么知道这地方就是？”

他低头盯着碗里的腌菜，闻了闻味道，发出些呻吟。他的胃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他也说不出这究竟是因为他尝了以前从未吃过的东西导致的，或者就是因为这些食物太陈了。如果真是后者的话，他别无选择：没有食物，他不可能躲在这里。“我不知道破门者们一开始是怎么知道的。首先，我认为我们从未真正搞定翻译。也许他们只是到处逛逛，乱按按钮，直到发生什么事。”

“我相信公主会喜欢那样的。”喜鹊看着他，眼睛因担忧而眯了起来。“她喜欢生灵们来这里拜访。我敢肯定，她也会喜欢他们在这里到处乱跑破坏东西。”

他继续吃饭，甚至面对胁迫也要把混合蔬菜咽下去。无论他开始感到多么恶心，他的饥饿感都更强烈。“无论如何，我们不会那样做。我们不是来惹公主生气的，只是躲起来，直到他们忘记我。”

“以及制作我的翅膀，”喜鹊说道，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这是唯一一个你能得到材料的地方，记得吗？一只能维持和我生命一样长时间的翅膀，那整个演讲？”

“是的。”他没有和她争论，一直吃着，直到他的碗终于空了。“这应该很容易。我们只需要找到制造空气盔甲的相同的材料，然后将其切割成正确的形状。可能我们需要他们的一把刀来做到这一点，因为我们的刀都不够锋利。整个城市里可能有很多布。”

这似乎令喜鹊满意，因为她让他安静地享用他那糟糕的一餐剩下的食物。他本应该喜欢吃胡萝卜、土豆和芹菜的，但他不认为他还能再以同样的眼光看待它们真正的蔬菜对等品了。“我……不相信这里没有水。你可能只是没认出来。”他站起来，沿着图书馆的边缘走去。

喜鹊紧跟在后面，看上去有点生气。“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找到了所有那些罐头，你还想一匹小马会很感激你呢。”

“谢谢你，喜鹊，”他说道，一点也没停顿。“但现在我要找点别的喝的，可以让我的胃安定下来的饮品。”

此外，他之前还没有仔细看过他们暂时的藏身之处。他几乎不记得是怎么到这里的。一开始他点亮了角，但当酸痛开始复发时，他很快放弃了这个计划。显然，他还没有完全从把他带到这里的魔法疲劳中恢复过来。

这里可能看起来不太像月升市的图书馆，但这个地方的某些方面看起来确实很相似。有很多私马区域，学者们可能是在那里研究。有些里面留下了奇怪的金属物品，或是装满了古代物品的破碎袋子。如果在这座城市最终崩溃时这里有任何死者的话，他们都已经被仁慈地转移走了。他可以感谢几百年前的月升市提供的那次小小的服务。

最后，他发现了一些看起来很有趣的东西：一组藏在角落里的门，没有气闸，里面有光线照明。每一个都在靠近中间的地方有一个符号，嵌在与头部齐平位置的金属中。

“没有检查那里，”喜鹊说道。“即使是在这个地方搜索也是在冒风险。打开新房间可能意味着死亡机器会来找我。”

“我还是不认为它们会，”他推着其中一扇门咕哝道。它在他的压力下打开了，通向…一个厕所？

绝对不会有误解。这里有隔板和封闭门的大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有装满水的奇怪容器。在房间的另一边，有一个洗漱台和洗脸池。一时兴起，他试了试池边的一个旋钮，当水真的流出来时，他差点跳了起来。他猛地把蹄子往后一缩，生怕是工业酸或者什么的——但它流出来的时候非常清澈，一点气味也没有。他把蹄子伸进去，在那里坚持了一会儿，只有泥巴被冲走了，他的皮肉没事。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破门者们没有饮用水的库存。他身体前倾，把嘴伸进水流里，贪婪地喝着。他在那里喝了很长时间，不得不喘着气上来呼吸。这绝对是他喝过的最干净的水，甚至没有一丝再处理产生的金属余味。甚至还有更糟的，那些水务小马们从墙上收集的粘稠的几乎无法饮用的生物毒液。

“我之前喝的豆子水，”他说道，突然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笑声。“这一直就在这里等着，而我之前居然喝豆子水。”

喜鹊用蹄子推回旋钮，水流停止了。“你不觉得应该节省点吗，银星？你不知道这里储存了多少水。这个城市…几千岁了。我甚至无法想象有咒语强大到可以历经这么长时间还能存在。”

他在厕所里感觉不到任何咒语，即使这些硬件对他来说很新鲜。“可能只是高超的天角兽工艺而已。”不管怎样，他还是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图书馆。“破门者们把所有的努力都集中在这里是有道理的。我父亲以前总是说最重要的是恢复天角兽们那些失传的知识。他甚至没有提到过任何旧武器。”

“别忘了我们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喜鹊坚持道。“我敢肯定，古老的破门者公会是很棒。你的家族可能几个世纪以来都是它的成员，诸如此类。但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到一些布，并躲藏足够长的时间，好回到月升市。”她突然靠近他，冰冷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我知道还没发生什么事，但我能感觉到。这个地方讨厌我。如果我们待得太久，它会很烦，然后清理干净垃圾。”她把那只好的翅膀指向他们来的路。“想想看，银星。厕所还能用。你认为还有什么东西可能还在运行呢？”

银星考虑了那一点，他只能想象到美好的事物。干净的水随时都有，就像最华丽的高塔住宅一样。均匀的白光让他想回去站在厕所里。天角兽们在生活中看似无关紧要的领域都取得了惊人的成就。他们在粮食种植或者望远镜上又投入了多少力量？也许他能找到其中一个，亲眼看看他们古老的遗产。

期望他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能够搜索华纳海姆可能有点太过雄心勃勃了。首先，他必须战胜自己的胃，适应几乎腐烂的食物，这将是他接下来几天仅有的食物。富裕的小马可能身上有足够的脂肪来减轻负担，但是银星没有。那需要一辈子的正餐才能积累，那是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生活。

但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足够地舒服。不管怎样，他并没有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满地都是。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我的布料？”喜鹊问道，跟着他在图书馆里闲逛。银星正在寻找一个完整无损的私马隔间，再找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在这里，玻璃板没有从桌子上分开，也没有裂成碎片。也许在这里，他终于可以了解更多关于华纳海姆的事情。“我们应该今天就做，是吗？”

“不，”他抱怨道。“我的角还在痛。我可能可以支起一个空气泡泡一个小时左右，但……我最好在那之前让我的头痊愈。”

“或者你可以穿上空气盔甲，”她建议道。“其他每匹小马都用那个，对吗？当没有独角兽用魔法维持呼吸的气体，你必须带上自己的。”

“当然，如果有的话。”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不是在告诉我天角兽们在这里放了完好无损的设备吧？在他们的图书馆里？”

“不，他们没有。但是破门者们放了。你说他们走得很匆忙——那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点呢？”她领着他离开了私马隔间，走向图书馆的另一个半封闭部分。这一部分看起来曾经是一个储藏室，架子上放满了玻璃和金属机器，处于不同的腐蚀阶段。但更重要的是，内部空间已经被改成了一个破门者的集结区，一堆杂乱无章的旧机器就那么被留在那里，可能和一代马之前一模一样。

银星当然一点也不知道其中任何一样是怎么工作的。但除了一台装有几个不同大小罐子的机器，以及他确信是一个化学电池的东西之外，还有一套空气盔甲。它并不是非常大，就空气盔甲来说也一点不现代。它的尺寸太小了，当他穿上的时候可能会很紧。盔甲一点也不像用来保护卫兵的衣服。银星甚至不知道它是如何工作的，比如改变金属弯曲的方式，为腿部形成灵活的袖子，同时用偷来的织物做关节。它也无法抵御传统的危险，如果有任何东西损坏它，它很容易被刺穿。

除了盔甲本身，还有好多马鞍包里装着复杂的胶木管，内部泛黄。这里有一种复杂的化学混合物，它对空气产生了某种作用，让他可以反复呼吸。他父亲对于穿上这些是怎么说的？不要弄湿它们？想想看，这个小储物间就在图书馆的厕所的对面远处。这是有道理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发现，”他说道，退后一步。“但我还是不打算这么做。我不，呃……我不知道这些都是怎么工作的。看看那些马鞍包。有六个不同的旋钮和刻度盘。一个错误的动作，我就会窒息。”

喜鹊瞪了他一眼，有那么一会儿他想知道她是要冲过来还是干啥。她没有，不过几秒钟后她确实冲他吐出舌头。“你别想赖掉翅膀那事，银星。我不仅给了你一个栖身之地，而且现在我至少救了你两次。你欠我的。”

“我才不是想赖掉！”他回头指着图书馆，指向她找到的供应品。“看到那个了吗？那才是我们能在这里待多久的真正决定性因素。只要这些东西还有，我们就可以继续躲藏。可能……时间越长越好。”除了月升市的生活越来越糟了。但除此之外。“在这里加工你的翅膀唯一的坏处就是没有我的草图。那些设计图藏在了你的庇护所里。但是……我仍然记得大部分。重建我想做的应该不会太难，如果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足够长，能够制造东西。”

真正的问题是，我是应该赶紧造好它，还是应该尽可能地慢下来。在我给你想要的东西后，你还会愿意帮助我吗？或者你会在那之后离我而去？

但是银星不会浪费来到这座圣城的这个机会，不会做得好像这只是另一个可以爬进去的洞，等着月升市忘记他。这就是那座图书馆，正是他小时候听说过的地方。天角兽们曾经来这里学习。也许这里有些东西他可以用来与火石战斗？一些…秘密的战斗咒语，她根本看不懂，或者一些他能制造的武器。

一旦喜鹊让他独自一马，银星便走上了回到私马隔间的路，回到了那个没有任何可见损坏的隔间。如果他想要了解华纳海姆的众多秘密，似乎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还不那么清楚的事情是他将如何学习那些。面对嵌在桌子上的一块平板玻璃，他该怎么做呢？他的父亲告诉过他很多次这些机器能做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要是他能激活它们就好了。但至少这一台机器似乎不在乎他就在附近。他又戳又捣，但也有可能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彻底关掉了它。

“你为什么不工作？”他沮丧地咕哝着。“我踏马的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那块玻璃亮了起来，发出一种均匀的白光，仿佛一只看不见的独角兽照亮了它。过了一会儿，光线消失了，留下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玻璃外面散布着许多小小的形状，每一个都有不同的颜色。这些都有各自的标签，但当然用的是天角兽们的语言，他不会说。以他这样的背景，他哪怕能看懂都是特别幸运了。“语音接口启动，”一个声音说道。不知怎的它是从玻璃里发出来的？他无法确定它的语调或口音。有点像来自高塔的最富有的绿色阶级的口音，他们经常陪伴公主左右。或许…只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的小马的声音。

“这意味着你会帮助我吗？”他问道。“被困住的精灵，我需要你的帮助。”

每当他说话时，那块玻璃的空白的中心就闪闪发光，好像它想让他知道它在听他说话。“恐怕与华纳海姆中央数据库的连接已经断开，所以只能进行基本查询。对于由此带来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喜鹊从两个隔间之间的走廊里走了出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让它用天角兽的语言对你大喊大叫，还真有用啊。”她跳到桌上，到他身边，看着屏幕。“再过多久你就放弃？”

银星暂时不理她。“什么是基本查询？”他问道。

“可以访问本地存储的多媒体资源。可以回答基本参考问题。可以为1-4级基本学术能力提供辅导和教学。”

他坐在隔间里，考虑这些选项。他可以想象一个伟大的破门者就坐在这个座位上，想知道在月升市里最需要什么样的智慧。

“你没法让它说小马语的。”喜鹊说道，很恼火。“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这是古老的天角兽魔法，它不在乎我们。”

“你在说什么啊？”他把头歪到一边。“喜鹊，它正在说小马语。”而且，显然它很聪明，知道我什么时候不是在跟它说话，因为它没有试图回答这些类似的问题。“喜鹊，你真的是说你不能…”他轻轻地转向那块玻璃，似乎它能以某种方式看到他注意哪个地方。话说回来，也许它能。他又不知道天角兽的魔法到底能有多么强大。“你能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更多你们在空气盔甲中使用的那种面料吗？”

玻璃又亮了一会儿，擦去了边缘的那些小形状。“查询……布料。空气……盔甲。你是说太空服吗？”随着它说的话，一套难以置信的天角兽空气盔甲的完美模型出现在玻璃上，缓慢地旋转着。这图像看起来如此真实，以至于银星必须把蹄子伸到它后面，以确保空间仍然是空的。确实是空的。“快看，喜鹊？我问起了空气盔甲，然后…是的，我是说太空服。我在哪里能找到太空服的布料？”

小模型不见了。“正在查询库存……中央数据库没有响应。应急补给储藏处位于84-23号交叉口。库存节点报告有三套兼容的太空服正在等待部署。您需要指引吗？”

“是的，”他急切地说。“求你了！”这不太像是困在玻璃里的精灵竟然真的理解了他。但在它匆忙服从的过程中，它实际上给了他比他所希望的多得多的东西。一套近乎无敌的天角兽空气盔甲，这些盔甲几乎没有被触碰过，而它们的穿戴者却早已腐朽化为虚无。显然，在某些地方还藏着更多的盔甲。

屏幕上现在布满了密集的地图线条，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空白，有一颗小星星似乎代表着他们俩。“如果这张地图我看对了的话……应该不会很远。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他凝视着，把这条路记忆下来。华纳海姆太大了，你不能指望随便漫游就有希望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它他娘的听了你的话，”喜鹊急促地说道。“你只是……告诉它你想要什么，现在，它……在那里可以找到空气盔甲？”

“太空服，”他说道，感觉着舌头上那奇怪的词语。“是的。我改变了不想去旅行的想法，来吧。它比我想象的要近。”

“好像我还有选择似的，”她低声说道，表情阴沉。“如果我留下来，这个地方会杀了我的。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