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淅淅○谢惠莲

沙沙沙......
天正下着雨。
一种极细的雨,一种连绵不断的牛毛细雨,在灰蒙蒙的天穹中朝着人们飘过来。
细雨斜洒在心茹与丈夫的伞上。苔藓样的水分粘湿了他们的心情。
心茹挨近丈夫,丈夫有意无意地往伞外斜身子。湿漉漉的路面上,留下两串不太整齐的脚印。
“明天就走吗?”心茹声音似水。
“明天就走。”
雨,一丝一丝,渗透力极强,衣服湿得冰凉。
“也好,这么大一个公司交给一个女秘书,是有点不放心。免得你在家失魂落魄似的。”心茹就势挽住丈夫的手臂。
丈夫不语。
好长一段路,彼此缄默。
丈夫望望烟雨的天空,情绪雨一样的晦涩。脸上分明写着难以言说的无奈。
“什么时候再回来?”
“说不准。”
雨,密密麻麻,飘着。冷雨中,心茹和丈夫感到了初春的寒噤。
心茹无端地烦起来。心里嘀咕,下雨真讨厌!
心茹掉回头见丈夫裤腿侧面溅满了点点星星的泥浆。她蹲下用白手帕拭擦干净。
心茹说:“我同事文莹,她丈夫也跟你一样离职下海。才一年,钱倒是赚了不少,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年春节他手下一个打工妹就为他生下一龙胎。你说文莹多惨。”
丈夫耸耸肩,一笑。
“哎,你不会这样吧?”心茹问。丈夫摇头笑,笑得勉强。
不知不觉俩人来到池塘边。心茹蹲下,用手在池边挖出一坨湿泥拍打起来,拍完就不停地捏。雨珠儿凝固在她的头上晶莹闪亮。
不一会儿,心茹熟练地捏成两个泥人。“看,这个大的是你,小的是我。”说着露出惬意的微笑来。丈夫一看,还真像。特别是那宽额。
“拿回去吧,心茹。”丈夫心情好了许多。
“啪啪”,倏地,心茹又把两个泥人同时砸在一起打成一堆泥浆。
丈夫一阵尴尬,心里莫名的发憷。“回家吧。”
心茹低头不语,又重新摆弄着地上的泥巴。神情专注地捏着、捻着。如同塑造一件参赛的艺术品。又塑出来仍然与刚才一样一大一小两个泥人。
“不是和刚才一样的两个泥人吗,为什么重捏?”丈夫不解地问。
“不一样。”心茹捧着俩泥人站起来,脸色绯红,水珠顺着头发滑下来,宛若清水芙蓉一般,“现在,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声音如蝉。
丈夫挺惊疑地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妻子心茹。
看后,丈夫用坚实的臂膀把心茹拥入伞下,“明天不走啦。”
“真的?”
“真的。”
沙沙沙......
细雨淅淅,似一首欢快的旋律在心茹和丈夫的心间回荡着......
(文字以及图片均选自1998年5月15日《沧州日报》、《小小说选刊》1998年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