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机轮传记(20)——人物本纪 通天教主(上)
上回书说到,司空震于第二次曲水流觞盛会上大战东洋剑神武田欧斯,虽说稍对飞射术有点了解的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对决,但在这场对决之下,实则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武田积压境界一步登天,企图拿下机轮全部气运共主人间,彼时还是中原剑道第一人的魔人蓬莱山辉夜毫不含糊,明争暗夺,天人之争,伏笔一路从二十年前贯穿至往后数十年。与此同时,飞头道士暗中牵头的道门也已暗中联结了机轮巨头葵门,与那已是势如水火的冷门之间可谓绷如弓弦,一触即发。在此风雨欲来之际,早已淡出江湖多年的几位老人,譬如冷门老祖与烈门十六夜李西引更是行踪不定,所求所图,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于世人而言皆是隐秘。
自有史以来,机轮从来少不了这类神仙打架,或为势力相争,或为爱恨情仇,江湖之精彩口口相传,许多秘辛最终也是十不存一。人之寿命终有穷尽时,前人逝去之后,真相往往只能由后人臆想。
然而任其风吹雨打,闹得欢腾,在金字塔顶之下的总有一些无名小卒只是在默默攀爬,大人物的经历中往往连他们姓名的一笔都添不上,这便是江湖不断迭代变换之下不变的境况。话说起“清正”这个年号,就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带着其中中隐藏的太多故事逐渐消失在机轮历史的长河之中。平民百姓自是一点也不得而知,少数知情者也大多在此后的数十年间有一些为尊者讳之类的原因,而鲜少提起那个时代。
在那早就被人念叨烂了的鲨鱼年号设立之前,也就是清正年间,中原鄂州梁家诞下了一个男婴。在盛行飞射术的机轮,自幼研习飞射术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而粱家虽然在鄂州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祖上也没出过什么显赫的飞射术高手,但小男孩的天赋却十分不错,仅四岁时就已达到炼气境。梁家长辈一合计,如此天赋自然是不能埋没的,便决定将其送往最近的门派历练,希望能被门派中的高手青眼相加,何愁未来不成一代宗师?未来梁家中兴可就靠这后生了。
鼓门,当年也算是飞行机轮比较显赫的门派,势力大致与那三十年后如日中天的圣德门相当,可算是冷烈之类顶级豪强之下的第一等门派,门主雷氏是一位通玄境高手,剑道以及远古飞射术中的往生极乐功均有涉猎。当然,若是仅仅这点实力,自然支撑不起如此家业,鼓门的那几位客卿长老才是其屹立江湖的根基所在,其中最是颇有名气的一位,当属那来自烈门的慢慢尊者。
一位通玄高手在那个年代就已经算是颇为稀有,尊者那更加是万中无一的顶级高手,一个门派能有一位尊者级高手坐镇,几乎可以说是称霸一方。即便只是作为客卿长老,也十分不容小觑,更何况这还只是鼓门势力的冰山一角。
“鄂州城,粱吉?”
鼓门正厅,正座上端坐二人,一人拿着一份敕书模样的东西仔细端详着。
“年十岁,练气境后期,嗯…天资尚可。”其中一位体型有些胖乎乎的,对这份名敕,也是对台下站着的少年评价道。
……
“梁吉,今日入门,为我鼓门弟子,须恪守我门戒律,……”
……
如了梁家几位老人的愿,粱吉被慢慢尊者青眼相加,顺利拜入鼓门门下。
然而梁吉在鼓门的日子并不长久,也不顺利。
倒不是说这位被梁家寄予厚望的才子在剑道上没有丝毫长进的希望,恰恰相反,基于鼓门几乎源源不断的各类资源,粱吉不仅突破得十分迅速,几近筑基,甚至在那几位来自烈门的客卿长老不断浸染之下,有些过目不忘和举一反三本事的粱吉开始对远古飞射术也有了些了解。要知道,在清正末年,烈门眼中那后数十年号称剑道魁首的冷门,其实和其他小门小派并无二异,世间飞射术最高贵莫过于远古飞射术,其中往生极乐术,地狱般若功,虫人圣女心法这三部最为经典的功法更是被捧至飞射术的顶点,更是有不少人声称剑道尊者不是真尊者,只有将此三部功法修至大成方可称得上人上人。在此风气的影响之下,整个中原机轮也是不可避免地呈现崇古贬今的风气。
如此有天资的后生自然是得到门主雷氏亲睐的,但最令人头疼的,往往就在于世间无两全,数十上百的诉状,上至门派长老,下至门派打杂,每天都会传到他这个门主手上,其中至少七八成都是冲着这个整天恃才自傲四处指指点点的粱吉来的,无论修为比他低的练气境还是略高的筑基甚至通玄,都逃不过被他指点两句。
“粱吉,我辈剑客,并非迫不及待地让别人知道你有多懂剑。多懂飞射术,同门之间互相分享心得自然是好的,但剑客最重要的是自省,你可明白?”
台下粱吉面对门主雷氏的训诫,眼前摆着的是这几天来堆积如山的诉状,无一不是冲他而来,仿佛这个门派之中已经没有一个人看得惯他了一样。
“你的天资确实不错,这是我和慢慢尊者当年看中的,但这不能成为你在鼓门肆意妄为的本钱,你可明白?”
粱吉始终一言不发,直到雷氏也觉得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实在无味,就放他离开,最终定下了打杂一年的惩戒。
自此,粱吉似乎还是一如往常地练着剑,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人们也逐渐习惯了他说话的腔调和行事的风格,唯一一件大事是鼓门门主雷氏退位了,很突然,没有人知道原因,生死不知。
而门派不可一日无主,雷氏此前的挚友,同时也是鼓门威信最高的客卿——慢慢尊者,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鼓门的新任门主。
一个门派的风气,很大程度上和门主有关,所谓上行下效,雷氏在位之时,虽说也是以修行远古飞射术为主,但谁都知道这位初有名气之时还是一位剑客,虽说多年来江湖风气都有崇古贬今之势,但一位名正言顺的剑客在鼓门无论如何都还是能够受到相当的尊重的,当然,粱吉除外。
鼓门的变故来得很快,虽说人人也都知道那慢慢尊者早年修行过剑术,只是当然也没有修炼出什么成果和名气来,和那同为由剑道转远古心法的某位老怪物相比,无论是起点还是如今的境界都是相距甚远。好在黄天不负苦心人,数十年苦修终于还是修成了远古飞射术中最为受人尊敬的一门功法——往生极乐术,人们才算熟知并开始真正钦佩这个第一眼瞧着有些喜感的胖子,而烈门亦是以礼相待,将其立为长老,算是给足了他韩言,或者说给足了这部功法面子。
由剑道转远古飞射术,往生极乐术,烈门长老。
细看新任门主慢慢尊者的发家史,这些关键词无一不在对门派上下透露着一个信息:远古飞射术真该将剑术踩在脚底下了。
门派发生剧变之时,那个本就无人在意的小子粱吉更加宛如透明,因为他才刚刚结束了前任门主要求的为期一年的打杂事务,这段时间里,粱吉的飞射术依旧没有进入筑基境,称得上是进展缓慢,但值得庆幸的是结识了两个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其中一个叫魏西,大概也是一个同他一样被整个门派视作笑柄的人,也许是臭味相投,也许是同病相怜,反正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若是就这样度过余生,也许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坏事,粱吉如此想着,毕竟所谓振兴家族,剑道登顶,种种远大理想其实都并不是他所追求的。挂在嘴边说说当然可以,但若真要去做,那倒也确实没这个必要。
事与愿违,想来即便是作为笑柄,也有被吃干抹尽的一天。
争执出现得非常突然,不知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因修行地灵剑法时被粱吉在旁指指点点而不胜其烦,两人大打出手,很快引来了一众长老和现任门主慢慢尊者。
既然门主到场,二人自然也不敢再造次,无论是看热闹还是拉架的长老们也都默不作声,等待着看这新官上任的门主有何说法。
慢慢尊者踱步着,拖着他臃肿的身躯,倒也并未严厉斥责这个众所周知的笑柄:“粱吉啊,上一次见你,还是在你刚进门派的时候。”
“是,当年尊者还夸我有天赋来着,弟子未敢相忘。”
与粱吉互殴的那位弟子的师父,也就是鼓门长老之一,本还觉得自己家弟子竟然和粱吉较真,多少有失他这个做师父的颜面,但一听到这副对话,心中反而稍微平衡了一些,同时又多了些计较;他认为,想来这位粱吉能够一直在鼓门“肆意妄为”,背后恐怕少不了这位新任门主大人的支持。
权衡再三之后,这位长老正准备斥责自家弟子,却被门主抢了先:“哦?是么,我还说过这话,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
“弟子不才,还要过段时日才能进入筑基境。”
“哈哈哈哈”
慢慢尊者突然的大笑,引得众人有些愕然,也不知是该附和还是如何。
似乎是见周围人没有反应,这位还没有多少人摸得透脾气的慢慢尊者脸色突然一冷:“两年余六个月,你告诉我你还没有进入筑基境?天赋?笑话!”
即便再是狂妄的人,也不敢随意和尊者叫板,以前连老门主雷氏都敢顶两句的粱吉只得俯身作揖,愣是一动都不敢动。
“在烈门,十岁就已是筑基巅峰的大有人在,十二岁还没筑基的,本尊还真是没见过几个,就你这样的,也配称得上天赋,也配在我鼓门四处指点江山?”
“掌门说的是,粱吉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这小子多半是天天不好好修炼,净想着显摆自己那半桶水。”
此时一众长老才拿捏了风向,纷纷附和着。
粱吉不语,只是头沉得更低了。
“本尊以鼓门掌门身份宣布,鼓门弟子粱吉不思进取,自甘堕落,已失慧根,鼓门恐难再供养其修行,即日起,逐粱吉出鼓门。”
说来也是怪,方才还一直附和数落着粱吉的长老们听到他真的被逐出鼓门时,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且阴晴不定的。
“这…”
“掌门息怒。”
“我意已决,所有人不必再提。”
……
虽说从慢慢尊者宣判的那一刻起,粱吉就已经不再是鼓门弟子了,但好歹这个待了两年多的门派还是给他这个公认的笑柄留了一些余温,容许他在这多住了一晚,也是留了些时间收拾行李打包滚回家。
然而粱吉在鼓门的最后时光也并不算默默无闻,正厅外,一大清早就聚集了一帮弟子,据说是平日里和粱吉“关系不错”,打算“联合上书”,最后和门主来一次求情,其中就包括了昨天和粱吉大打出手的那一位。
“都给我滚,谁再给粱吉求情,罚一月禁闭。”
门主一声令下,本就只是想凑个热闹的,一瞬走了一大半,余下几位,其中有几个是真和粱吉有些交情,还有那位昨日与之动手的,也是丝毫不为所动,脸上写满了愧疚,其他人见了估计还真得称赞一声大义凛然。
“一个月嫌少了?那就加到三个月,顺带罚一年禁步藏书阁。”
在机轮各大门派中有一个通用的规则,那就是禁闭事小,大不了待在屋中修行,但若是进不了藏书阁,等于无法翻阅功法剑谱等等,无异于被门派驱逐了一年。
这一下,果然又赶跑了一波人,只剩下了两位,一位是那个看似十分大义凛然刚刚还偷偷和坐在正厅内的长老师父对过眼神的弟子,另一位是魏西。
慢慢尊者这才缓缓跨出正门门槛,俯视着二人,尤其是盯着这个昨天才和粱吉大打出手,此前更是谈不上一文钱交情的小子。慢慢尊者心里又怎会不知,如果不是自己身后这小子的师父给出的主意,让他在这演一出义薄云天,以德报怨的戏码,这小子又怎会顶着住自己的轮番施压。
“我再给最后一次机会,你俩如果再不滚,就和粱吉一起滚出鼓门。”
“哎呦呦,这可使不得,门主息怒,恕小老儿管教不严了。”藏在正厅内此前都一声不吭只是给自己弟子打眼色的长老终于是坐不住了,快步走了出来,领着自己的弟子离开了正厅,这弟子倒也是戏演全套,走之前还刻意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最终被那长老连拖带拽,终于是带走了。
“你小子的好师父呢,怎么还不来打圆场啊?”慢慢尊者突然面带笑意,对着眼前唯一还坚持的年轻人打趣道。
“晚辈在鼓门还未曾拜师,兄弟也只有粱吉一人,如果非要赶走粱吉,那我魏西就跟他一起走。”
慢慢尊者眉头一挑:“你就是魏西?”
“晚辈正是。”
“哦…”慢慢尊者沉吟片刻,掏出了一个锦囊,“你把这个交给粱吉,让他出了鼓门之后再打开看,至于你是走是留,自己看着办,本尊不多干涉。”
就这样,魏西糊里糊涂地带着一个锦囊离开了正厅,也离开了鼓门。粱吉更是稀里糊涂地多了一个锦囊作行李,也多了一个同伴。两人并没有分道扬镳,也没有回任何一人的老家,就这么在飞行机轮的连篇城池土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
“吉州夏氏”
慢慢尊者托魏西带给粱吉的锦囊里只有一张小纸,写了这短短四个字,吉州,倒是离鄂州不算太远,但两个十多岁的少年一路行去还是吃了不少苦头,耗时两月有余。
在飞行机轮,武功高的腾云驾雾,有钱有势的马车代步,或许只有沦落到粱吉这个地步的,这百里路才不得不耗费那么久。虽说粱吉自己当下并无暇感叹这些,因为吉州很大,想要在这找到锦囊中所说的那个人,甚至只有一个姓氏,未免太难。
又是漫无方向的三旬,在人生地不熟的吉州,粱吉几乎就要放弃。
或许根本就没有吉州夏氏这个人,慢慢尊者只是最后一次榨干了他作为一个笑柄存在的价值,此时说不定正在和某位长老谈笑中提起他最后还狠狠地耍了一次粱吉的趣事。
这三个月以来,粱吉的飞射术几乎没有一点进步,漂泊无依,心神不宁,这让他完全无法修行。
……
最后一个小村庄。
如果再找不到那个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夏氏,那粱吉只能认定慢慢尊者只是在戏耍他。魏西粱吉二人几乎走遍了整个村子的街头巷尾,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不由得让人大失所望,哪怕有个能够问路的,确信这里没有什么夏氏,二人也好分了剩余盘缠打道回府。
老天爷终究是给了辛苦折腾了三个多月的二人一点回报,在村子的角落中佝偻着一个老者的身影,无论这位是否还像是能说话的样子,粱吉都不得不试一试了。
“老先生,咱们这村子上,有没有姓夏的人家?”
老头没有一点反应,继续佝偻着身形,也不知有没有听见粱吉的呼唤。
魏西按耐不住,在老头眼前摇晃着手:“老头,听得见么。”
“老头,老头?”
魏西见老者还是没有反应,就打算上前摇晃其身躯,粱吉赶忙止住,微微致歉后就打算离开。
打道回府吧,无动于衷的老头打消了粱吉最后一丝希望,拉着还犹不甘心的魏西就打算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回到鄂州,无论如何还有个家。
两人没有注意到,仿佛已经坐化的这个老头微微抬起眼睛,佝偻的身躯下其实是一副相当有神的五官,面带笑意的老者轻轻敲了敲身后的木门,几乎马上就打开了,走出一个男人。
“长老,这就算可以了么。”
“这小子啊,就算以后没本事,也不会是什么混账。”老者轻声说着,还未走远的二人早就已经回头,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
鲨鱼元年,天下大变,相邻吉州不远的一处城池突然间就变成了皇城,砂皇登基,冷门势起,中原机轮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然而这一切与仍身处吉州的粱吉似乎并无关联,这几年中他最大的变化就是顺利进入了筑基境。除了魏西这个一直以来的同伴之外,粱吉的修行路上还多了一个师父,就是当年那个怎么唤都不应的老头,与初见之时大不相同的是,老头不再佝偻着身影,也完全称不上木讷,粱吉曾不止一次地试图打探这个神秘老者的来历,但都以失败告终。老头的嘴很严,从不像其他老人一样喜欢跟晚辈说些自己年轻的经历。那个姓夏的大叔,倒也算是个非常开朗的家伙,后来也偶尔出现过几次,大概是给老头送信来的,却也从来不曾对粱吉提起过老头的身份。
唯一一次,粱吉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接近真相,就是长期只有他和魏西以及老头住的院子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一个胖大叔。和夏大叔不同的是,这位身上似乎自带一股气息,令他隔了数米远都感到些许不适,仿佛再走近一些都会喘不过气来。
“师父,好几年没回去了,长老们都很担心您。”
“看到你后面那小子了么?你小师弟。我还得带他修行,就不回去了,帮我给那些小子捎句安,我还没到出不了远门的年纪。”
“修行的话,自然是门派里资源更多,师父何必一定要在这穷乡僻壤里遭罪。”
“哎呀,年纪大咯,就喜欢住在乡野之间,种种花草,浇浇菜。”
……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响,因为不敢靠近的缘故,粱吉到底也没怎么听清二人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什么门派之类的,粱吉倒也并不诧异。虽然老头多年来一直没有告诉他自己有多少功夫,来自什么地方,但粱吉也不傻,从师父随口两句的点拨就能看出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子相当不简单,有个门派啥的自然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
烈门,沪州总部。
只见正厅内,慢慢尊者恭敬地站在中间,上面坐着的自然是烈门门主茶九一,左右两侧则是烈门一众辈分相当之高的长老。在烈门,虽然同为长老,但也是分大小的,像慢慢尊者这种小的,就只能站在中间说事。
“禀告门主,鼓门事宜进展相当顺利,剑道已十不存八,现远古飞射术已是独占鳌头,天佑我烈门。冷门那边的变故我也正在安排人手去查,尽量不会让他们脱离我烈门的掌控。”
台上,茶门主揉着额头,只是轻轻点头,大概是示意慢慢尊者继续说。
“只是…计划中有个叫粱吉的小子,本是应经我手兜转到烈门的,但是…出了些差错。”慢慢尊者语气突然低落了下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茶九一不紧不慢,淡淡地说道:“一个练气境的小孩,出了差错?”
“额,这个…属下失职。”慢慢尊者连忙认错。
“先踢出原来的门派,再将其他剑道门派的路给他堵死,其中悄悄指一条远古飞射术的明路,有那么难么?”茶九一十分不耐烦,不留余地指名道姓地指责着慢慢尊者,“韩言,你莫不真是个就知道吃的饭桶?””
慢慢尊者也是相当委屈,事实上门主所说的这些东西他一样不落全都照做了,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是水长老拦下了那后生,将其留在自己身边培养,在下也不敢过问呐。”
“水长老?”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茶九一竖起的眉头逐渐被捋平,轻咳了两声,“水长老亲自带徒,怎么没人和我提起过?”
这时,一位看起来非常年长的长老出声道:“此前水长老特地嘱咐过,此事不必惊动太多人,所以层层上报至大长老之后就不再惊扰门主。”
贵为烈门门主的茶九一难掩尴尬之色,藏在这平静表象之下微微颤抖的双手,险些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他恨不得马上向烈门强调谁才是如今天下第一门派的门主。但最终在一众烈门资历最长的长老面前,茶九一还是没有发作,只是留下一句知道了,便结束了此次会议。
临散场之前,茶九一突然灵机一动,偷偷使眼色留下了刚才被他狠狠训斥的韩胖子慢慢尊者,两人在后厅密谋了一系列此时谁也不知道的,将改变烈门未来的好戏。
距离那次烈门会议不到一旬时光,此时的梁吉已经在筑基境打下了相当一定的基础,实为烈门资历最老长老之一水银都的老人也十分欣慰。
某日,一个让人意外的人物突然造访了这间小院。
粱吉自离开鼓门的那天起,直到今天,应该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天能看到这个胖子——慢慢尊者。
最初,魏西在院内帮老头种菜浇水,最先看到这个惹人注目的大人物,赶忙行礼,不料今日慢慢尊者似乎比几年前要和善许多,不仅亲手将其扶起,还笑眯眯地说着类似长高了不少,修为也进步了不少之类的客套话,随后就说要找粱吉。魏西虽然有些诧异,但肯定还是不敢怠慢,赶忙去里屋将正在练剑的粱吉叫了出来。
看到慢慢尊者时,粱吉第一时间深深行了个大礼:“感谢当年尊者为我指了一条明路,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额,这…快快起来,这都不算什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让慢慢尊者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如果让这小子知道了其中那九曲十八弯的真相,想必现在他怎么敬重自己,到时候就会有多憎恨自己吧。虽然他必然是不可能让这缺心眼的小子知道的。
“今天呢,我是来给你小子带好消息的。嗯,你小子啊,有福了。”韩言脸上堆满了笑,比起在烈门中谄媚长老时的笑自然还是有几分不及的,不过却也看着十分喜庆。
魏西闻言大喜,拍着粱吉的后背嘀咕着:“怎么啥好事都轮到你了。”
“不知尊者有何喜事要告。”粱吉虽然心中隐约有些许不安,毕竟这一出来得实在唐突,但出于对恩人的信任,还是喜悦的心情更多一些。
慢慢尊者掏出一卷卷轴,仿佛最近新建的那皇宫中的太监读的那圣旨一般,开始朗读:“鄂州前鼓门弟子粱吉,早年心浮气躁,暴殄天赋,好在出鼓门之后重寻初心,戒骄戒躁,得以重掌天骄,又得良缘,得以拜入烈门水银都长老门下,已经三年,体察其根骨秉性上佳,今决定带回烈门总部修行,以登高峰,可期鱼跃龙门之日。烈门门主茶九一,亲笔。”
两位年轻人简直快被这个天上掉馅饼般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即便粱吉以前对老头的身份有再高的猜想,也不敢想到那几乎只在传说中听过的烈门上去。
烈门长老,门主亲笔,涉世未深的粱吉只觉自己已经身陷天国,人生最得以莫过于此。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他身后默默盯着那慢慢尊者的老师父,眼神悲哀,表情凝重,不寒而栗。
清正年末,烈门派出了那位名号十六夜的怪物,联合某些平民百姓根本想象不到的势力,一举摧毁了“清正”这个年号的主人,并秘密杀害了一众剑道高手,远古飞射术独掌天下飞射术气运,由烈门牵头。
剑道之中少数硕果仅存的宗师大多聚集于冷门,但仍无一人可匹敌老怪物李西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