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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小品】Wonderland/Neverland

2021-06-26 02:02 作者:三风子改  | 我要投稿

“早上好,亲爱的。”

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妻子已经醒了,见我醒来,她温柔地微笑着。

出门时,早间空气一如既往地新鲜,带着香甜的气息,那是小时候住在汽水厂旁边闻到的香味,仿佛伸出舌头就能舔到甜甜的味道。

“早上好,管理员叔叔。”

上学的小女孩对我说道,然后蹦蹦跳跳地上学去。

“早啊小伙子。”

面包店的老妇人对我说完,递来一片刚刚烤好的面包。

“图书馆有什么新书吗?”

常来看书的高中生对我说着,叼着面包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我的工作是这个小镇的图书管理员和诗人,只是这里没多少人借书,印象中好像有人借了书,又好像没有。

记录里都是几年前的内容。无论是用来记录的本子还是图书馆本身,仿佛都停留在上个世纪。

“毕竟是小地方啊。”

说起我出生的小镇,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镇。车站每天只有一班往隔壁城市的公交,远处是不知名的村子,一条同样不知名的河从旁边流过,简直就像世外桃源一样,人们单纯又有趣,无论是街边卖叉烧的大叔还是喜欢钓鱼的邻居。

这里有图书馆,有面包店,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呢?

也许这就是我想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晚上下班以后,我会去镇中心的露天剧场坐坐。这里是作家和画家发表新作,歌手为大家献上,科学家们发表最新的研究成果,唯独没有数学家,但有没有都无所谓,反正大家都喜欢这里。

轮到我了。

今天又会写出什么呢?对了,今天我要讲一个纠葛的爱情故事:

“扁担宽,板凳长,扁担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非要绑在板凳上。”

“干得不错!诗人!”

“太好了!再来一首吧大诗人!”

妻子在喝彩的人群中投来赞许的目光。

天色晚了,夕阳深沉得发紫,大家回到家里,我也准备和妻子回去休息。

“今天也是一个适合钓鱼的日子,不是吗?”

邻居的渔夫·贝林提着满满的收获——一筐沙丁鱼从我身边走过。

“的确是这样,贝林。”

夜晚,外面寂静如同太古,我和妻子相拥而眠。

“晚安。”

“晚安,亲爱的。”

我们沉沉睡去,并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早上好。”

睡醒的时候,妻子还躺在床上,见我醒了对我温柔地微笑着。

出门时早上的空气一直都很新鲜,带着香甜的气息,那是小时候住在汽水厂旁边所熟悉的香味,仿佛伸出舌头就能舔到甜甜的味道。

“早上好,管理员叔叔。”

上学的小女孩对我说着,蹦蹦跳跳走开了。

“早啊小伙子。”

面包店的老妇人对我说完,送上一份刚烤好的吐司抹着黄油。

“图书馆有什么新书吗?”

常来看书的高中生对我说完又跑远了,嘴里还叼着同样刚出炉的法棍。

今天的小镇依旧温馨而和平,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我的工作是这个小镇的图书管理员和诗人,只是这里没多少人借书,印象中好像有人借了书,又好像没有。

记录里都是几年前的内容,如同这里的氛围和装修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我同样也是小镇的兼职诗人。小镇的中心是一座不知修建于何时的石建筑剧场,这里每天傍晚都会成为艺术与科学的舞台。每当傍晚人们都会聚集于此领略科学和艺术的魅力。

今天又会写出什么呢?对了!我要讲一个水果的感人小故事: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干得不错!诗人!”

“太好了!再来一首吧大诗人!”

妻子也在人群中投来赞许的目光。

夜深了,夕阳变成了有些暗淡的葡萄般的紫色。人们三三两两散去时,渔夫贝林从我们身旁经过。

“今天也是个不错的钓鱼日。”

贝林一脸憨笑地说着,又提起那一篮沙丁鱼走远了。可我记得他后面好像还有一句话没说: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啊!”

突然,他看向我,卖爆米花的小贩看向我,买菜的大妈看向我,之前登台的学者和艺术家们看向我,放学归来的孩子们看向我,妻子疑惑地看向我……

所有人都看向我。

眼神就像没有生命的人偶,我……

“早上好。”

睡醒的时候,妻子也刚刚醒来,她正对我微笑着。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接下来我会去上班,在香甜的空气里和其他居民打招呼,晚上发表新的诗歌,与妻子回家睡觉……

我忽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口,却让理性的堤坝由此开始崩毁。

“早上好?”

妻子又说了一遍。

我慌忙洗漱,逃出门外。因为我忽然觉得感觉妻子不是妻子,她像是我生活中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人。

出门时,空气还是那样清新,带着香甜的气息,呼吸中就像在浸泡在甘甜的饮料里。

“早上好,管理员叔叔。”

上学的小女孩对我说着。

“早啊小伙子。”

面包店的老妇人对我说道。

“图书馆有什么新书吗?”

常来看书的高中生对我说完,又跑开了。

但这种过于美好的环境,那些眼神里透着纯真的居民,那些茫然而空虚的目光……

一旦怀疑,任何事都会变得诡异起来。

“我X你妈?”

我试着对他们这样说,但得到的只有一个茫然的眼神。

我的工作应该是是图书管理员,但印象中一直没人来借书,只有在这里看完以后归还的人。

图书馆里还保持着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优雅而庄重。

我翻开记录,最晚的借书记录还是几年前留下的。当我抬起头时,里面的人不知为何消失了。

看看背后的挂钟,五点了,下班了。

仿佛上午的工作什么都没做,就到了傍晚。我忽然来到小镇中心的舞台,这里是小镇的学者和艺术家为大家带来娱乐的地方。

我也应该在这里为大家朗诵自己创作的诗歌才对。

今天又会写出什么呢?对了,我要讲一个……

“……”

我不知该讲什么,索性就一言不发,但台下还是有人喝彩:

“干得不错!诗人!”

“太好了!再来一首吧大诗人!”

只是妻子疑惑地看着我。

人们纷纷散去时,贝林来了,他晃晃背后的鱼篓,得意地说:“今天也是个不错的钓鱼日。”

“等等,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啊!”

突然,他看向我,卖爆米花的小贩看向我,买菜的大妈看向我,之前登台的学者和艺术家们看向我,放学归来的孩子们看向我,妻子疑惑地看向我……

所有人都看向我。

眼神就像没有生命的人偶,我……

某种猛烈的既视感让脑子晕眩着,从脑子里的记忆开始扭曲,粉碎,焚毁,重塑……

我并不知道到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意识到那是可能会彻底颠覆“我”这个存在的可怕事情。

人们不动,但我逃了。

逃到面包店,咬了几口刚出炉的面包,却没什么味道;逃到叉烧店,用刀子肆意切割劈砍;逃到图书馆,撕毁一大堆精装的典籍名著,逃到电影院……

电影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但唯一的放映厅却还在播放电影:


悠扬的管弦乐中,男人落魄地吃着盒饭,曾经的大哥来到面前。

你写给我的信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欲言又止,两人相拥。


我来到放映室,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好像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我也一次都有没见过。

我又翻开电影的播放记录:1,095,000

每天一场,换算下来就是三千年……这里一直都只有这一部电影吗?

忽然一个可怕的设想在心中扩散,如墨水滴入水杯,石头击碎湖面:

我在这里重复了整整三千年的同一天。

而记忆中原本丰富多彩的过去也都那样遥远而陌生,仿佛自己从未经历过。我所能忆起的只有和今天一样不断重复的昨天。

违和感淹没了我的思考——

“再来一首吧大诗人!”

听了几十万几百万遍的喝彩依旧在耳畔回响,恍惚中我又回到了镇中心的舞台上。因为一切似乎都是既定的,即便偏离也会被纠正回正确的轨道。

仿佛这里不存在死亡。妻子,观众,路人,邻居,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永恒而循环存在的闭环。

今天并不是今天,只是无数昨天和明天的重叠。就像不会动的胶片,叠在一起,也没有太多的差别。

我想起电影院里的胶片,记录借书记录和放映记录,那些破碎的记忆,重复的日子,昨天,今天,妻子的微笑……

“既然这样……”

我提着刚才从叉烧店顺走的一把尖刀,对准自己。

既然一切都在演绎着,不带有任何目的,即便【偏离正轨】也会像这样将我拉回来,因为天晚了,我没有回家的话“这个世界”就没办法继续运行下去。

那就让我彻底的离经叛道一次吧。

只有一种情况:我死的话,这出戏一定会没法演下去,所谓的循环也会崩溃:

“今天我还要为大家讲一个残疾人和僧侣之间的浪漫诗篇。”

刀摆在胸前。

“打南边来了个喇嘛。”

刀刃映着本应西沉的晚霞,橙红如火。

“手里提着五斤塔嘛。”

心跳个不停。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许只是我疯了?大家都正常,只有我疯了?但这么疯的事已经不能被停下来了,也没有人愿意停下,他们开心地聆听着,仿佛我手上的刀只是一团空气,没人在意。

“打北边来了个哑巴。”

闪着血光的尖端一点点逼近,我的手有些颤抖。

“腰里别着一个喇叭,别着塔嘛的喇叭要拿……不对,腰里……不对……”

嘴里的话一再错乱,毕竟是面对死亡前说出的,荒唐无比的“遗言”。

“最后,再见。”

“干得不错!诗人!”

“太好了!再来一首吧大诗人!”

人们没有上台,似乎还在维持着某种既定的行为模式,有人欢呼,有人叫好,妻子依旧在笑着。

“再见。”

我笑着和他们道别,就像明天我们还会见面似的。

死亡连接着新生,看似只是一句普通的哲理,此时却是字面上的意思;

勇气与决心催促着手里的刀和血肉交融;

无论杀人还是被杀,我都是第一次,但已经没有给我熟悉的时间;

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场闹剧的落幕;

那么来吧——

要刺下去的刀突然被停住了。

妻子站在台上,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攥着刀刃,下面的人们不再出声,失魂落魄的它们像一群没有了动力的机器,或者一批没有操纵者的人偶。

唯独妻子的眼中似乎有了泪光,绝望的表情,嘴角扭曲的笑容仿佛再说……不要。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我似乎明白了一件也许早该知道的事。

但现在已经不能停下来了。

“让我走吧。”

“早上好……”

她黯然地说着。但我似乎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抱歉,我不属于这里,也不该留在这里。这并不是真的世界,对吗?”

“晚安。”

她点点头。

“你也不是我真正的爱人……对吗?”

“早上好。”

她认真地看着我,就好像在证明着什么。

“我也许同样爱过你,但我真的需要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我唯一的方法。”

我看了看手里的尖刀。

“早上好?”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循环结束以后你们是否也会一并消失……对不起。”

“早上好,亲爱的。”

握紧刀的手忽然失去了力量,我没办法继续下去。无论是老早就下定的决心还是勇气,仿佛都被她刚才的回答彻底打消。


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爱着你,只要你别忘了我,亲爱的。


手上的力量恢复了,钢铁的薄片进入身体。

本来应该觉得痛才对,但什么感觉都没有。

头顶闪起一阵白光……妻子的笑容渐渐远去……

意识恢复时身体莫名沉重,就像得了感冒一样难受,又像刚刚搭乘过游乐园里的尖叫设施,脑子晕乎乎的想吐。

望着遥远的天花板,我体会着如同格列夫在巨人国的感觉。

我,从这里醒来。

挣扎起身的同时,挣脱插入体内的输液管,依附身体的电极和吸盘纷纷落下。

环顾周围,一只只相同的胶囊仓整齐排列在宽达数百米的空旷广场。

就像细胞一样,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他们都和我一样吗?”

空间里弥漫着死的寂静,头顶一阵清醒,背后一阵恶寒。

“欢迎回来,惘醒的沉睡者。”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这是预置的广播内容,为醒来的你……也许是你们传递当下最重要的情报,请认真对待。”

在后续的内容中我了解到这个世界与休眠仓的意义:

在数千年前,为了避免不久将会到来的能源消耗,大规模病毒爆发以及更加难以预料的灾难,世界各国决定利用当下最尖端的科技将人类永久休眠封存。

期间提供少量维持生命的营养素,让休眠者在自己最理想的环境中做梦,以此永生下去,同时系统也会在环境中生成固定的ai角色与休眠者交流,保证他们的精神活性。

但为了避免数据破损引起的错误,休眠者每天只能重复着类似的日子,并依靠休眠前为他们输入虚假的记忆以维持这段虚拟生活的稳定。

得知真相以后的我想到外面走走。

来到外面,人类社会曾经繁荣的模样还是映入了眼中。在残照漫天的背景下,守护人类沉睡千年的大厦形如泰坦巨人,屹立于大地之上,只有钢筋水泥的骨架与壁垒还在支撑着他,仿佛在发出最后的哀嚎,而四面都已化作废墟。

而=藤蔓植物和杂草正侵蚀着这文明的尸骸,为它们覆盖着原始的外衣,人类曾经引以为傲的地标奇观也无非如此。动物似乎也灭绝了许多,至少我没看到自己认识的动物。

大地之上斜阳缓缓,死寂中蕴藏着生机。

我又回到了“巨人”里面,恰巧听到预置广播第二遍重复的最后内容:

“那么做出选择吧,究竟是活在一无所有的新世界中享受重生的喜悦,还是回到舱体内部,继续沉浸在由系统编写的美好生活中,当然会为你们抹消出来后的这段记忆。来吧,选择吧。”

这时落日席卷了废墟和废墟上的草木,黄昏降临在世界上。眼前的景象应该不是假的,但这迷幻的光彩还是让我捉摸不清。

真实与虚幻,

苏醒和沉睡,

对立在世界,以及我的心中。

抚摸着不知是什么材料做出来的睡眠舱,它长得像卵子一样,等待着谁与她结合。

去或留,答案也许显而易见。

那一刻我也许什么都没想,又或许想了很多,最终——

“我选择……”

“早上好,亲爱的。”

“早上好。”

从妻子的眼中,我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早饭要吃什么?”

她下床走出卧室时,回头笑着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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