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五十一章 一
第五十一章
“这世界想要的是他完美的外在表现，
需要的是他去做应该做的事。”
韩彬手头有俩案子，一个是故意伤害，另一个是个涉案金额大概两千多万的诈骗案。
故意伤害还在等司法伤情鉴定书，那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出来的，通常要在伤口愈合之后才能有准确结论，所以暂时可以放一放；
而诈骗这个，韩彬打算把重点放在“故意隐瞒”这个点上。现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堆的、手上翻阅的都是他搜集来的能够证明受害者本身应该知情的材料，他得从中推出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
上一眼看窗外，还只是阴沉沉的，再抬眼已经万家灯火了。韩彬揉了揉太阳穴，把手里的卷宗撂下，直了直腰——这个位置不是为了长期伏案设置的，趴久了自然不太舒服。
而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当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声时，这位律师就第一时间把它抓了起来。因为设置的是拿起减弱来电铃声音量，所以电话实际上并没有发出声音。
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韩彬眼睛微眯起来，面上似乎浮现出一个笑容。
计划之外，但在意料之内。
视线在客厅一角的一堆塑料袋扫了一眼——里面是漂白水，各种刀具，厚一次性桌布，塑料薄膜、雨衣、鞋套——他接起电话，“关队，您好。”这招呼打得语气平淡，声音温文有礼，就跟韩顾问一贯的形象别无二致。“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这话既合情又合理，对于萍水相逢又暂短合作过的一个相互尊重的半同行来讲，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门面话。但对方显然不这么想。仿佛是韩彬的话把电话那头给气着了，对方半晌没说话。
“关队？”韩彬声音里符合逻辑地添加了点疑惑，“还在吗？还是信号不太好？”
这话任何第三方听起来都特别正常，但他的听众感觉非常不同——听起来就像是这律师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气死似的。可问题是就算气死他，韩彬也分不到任何遗产吧？这家伙图什么呢？
“韩彬，人呢？”电话那头终于开口了，是压抑着怒气的低沉的声音，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什么人？”韩彬反问，站起身，踱到了客厅的窗边，因为个人习惯，他不会站在窗子的正前方，而是隐身在斜侧，向窗外望去，他能看到空无一人的楼前甬路，还有空荡荡的健身器材区，再远一点，是活跃着年轻身影的小操场——橡胶跑道上零落地散布着慢跑的学生。在这种天气，愿意出门活动的人并不多。“您听得到这边的声音吗？”他以一个完全不在状况的口吻问。
“我问你他人呢。”语调中终于带上了个人特色，电话那边的说话声音蓦地拔高了，“我不知道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无论如何我感激你。现在如果你能告诉我他人在哪儿，我欠你个人情，今后只要你需要，我……”他说得又急又快，似乎强压就要爆发的怒意，勉强着自己放低姿态。
“关队，首先我得跟你说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如果您想找什么人，那打给我是没用的，我只是个律师，人口失踪的事儿还得找警察；其次，就算口头承诺在某些情境下也是受法律保护的，希望您今后能谨言慎行，不然很可能会惹麻烦。”没等对方把话说完，韩彬就打断了他，语气四平八稳，措辞滴水不漏。最后的告诫，简直是既贴心又专业，实用性特别强。
“韩彬，你到底要干嘛？”搂不住的火气从话筒里就传递了过来，“你是非要面谈一下是吗？”当然这“面谈”听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面谈那么简单——表面的和平已经维持不住了。
“关队，”韩彬语重心长地说，声音里丝毫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您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我想现在咱们不太适合继续对话。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而我又能给您提供专业帮助的，可以联系我律师事务所的助理。再见。”他把电话从耳边拿开，握着电话那手的拇指点向通话结束的按钮。
“那行韩彬，你就在家好好等我吧。”抢在韩彬挂断电话前，听筒里遥遥地传来了一句饱含威胁和恼怒的声音，哪怕因距离而被大幅度地削弱了音量，却没有降低这话听起来的危险性。
韩彬皱了皱眉头，沉思地看着已经黑掉了的屏幕。
以他的判断，关宏宇虽然不是个沉稳理智型选手，但是也并不是一个鲁莽到不顾一切的人。假如他真的认为关宏峰被控制在韩彬手里，他会冲动到威胁，甚至直闯进韩彬家里吗？哪怕在他眼里，韩彬就只是个文弱书生，但这可是个有深厚法律背景，跟司法机关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文弱书生”。
而对自己的情况，韩彬不认为关宏峰会一点也没透露给自己的兄弟。毕竟他们两个合作车震案的时候，是需要昼夜交替跟韩彬这个合作者接触的。
所以，关宏宇会冲动到这种地步？
韩彬思忖着这种可能性，轻轻地沿着墙边从窗口向书房方向退过去，足跟碰到了塑料袋，发出了夹杂着金属碰撞脆响的悉索声。他顿了一下脚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扫了脚边的这两个袋子一眼。
韩彬是准备好了分尸工具的，像是塑料薄膜、厚一次性桌布、各种刀具、塑料袋、手套、雨衣和鞋套。
就在赵馨诚把他送回家——那个神经大条但是挺体贴的警察保证说这两天不会打扰他，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家补觉——身影刚消失在街角之后。
这很好，韩彬不会补觉，但是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把时间用在另一件事上。他预计这件事在不影响他日常工作的情况下，要花几天时间才能办完。
韩彬从不同的小私家超市或者日用品店，以现金购买了许多物品，有的店家以为他要去野营，有的觉得他正在准备一大家子的烧烤，还有人觉得他家厨房在全面换新，当然也有可能是正在装修。他从一大堆无关物品中抽出自己需要的，然后把这些东西都装进一个大运动背包里，扔车后座上。
当然出门时他没忘了关掉行车记录仪。在漫无目的地开车四处游荡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路过一个偏僻的郊区小店。韩彬能确定店里和周边都没监控，于是下车买了几瓶漂白水，用塑料袋包好放进后车厢。
接下来的路程里他观察着车窗外的风景，同时在大脑里调取出津港地图。
23日也是个阴天，但是天气在之前的一段晴天累积后，达到了回暖的顶峰。护城河早已经开化，沉淀了一冬的河水深绿浑浊。韩彬在头脑平铺和眼前实景交融起来的地图里选定了合适的地点。
连韩彬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是头一次做这种善后的事儿了。
他甚至在从沧州回程的路上给车加满了油，就是为了准备好接下来满城的游荡和可能的焚尸。
其实他准备的方案不止一个——焚尸作为计划B是保证在任何状况下都能顺利完成使命的必备环节。
但韩彬不希望沦落到计划B的程度，他见过太多焚尸的案子，凶手以为自己一把火烧了所有，结果令他大吃一惊的是，一切都留下了而且还增加了不少画蛇添足的不成功焚尸物证，更糟糕的是，往往尸体还被发现得倍儿快——你总不能指望着在这么一个人口稠密的都市里，烧烤的肉香没人闻到吧。
比较起来，韩彬觉得自己首选方案规划得还算是严密，应该能让一个人在至少几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还是应该留下一点什么以备今后确定公民死亡所用。
心脏，心脏很合适，因为见到它毫无疑问这个人是肯定可以确认死亡的，不用因为缺了这部分肢体人能不能存活而瞎猜。
另外，它既可以确定死因，又能提供足够的基因样本做比对确定死者身份。如果说缺点，保留心脏最大的问题就是保存费点劲儿，不过这都是能解决的——一个冷藏箱，而韩彬想获取点液氮也不是太难的事儿。
头骨就算了，体积太大，虽然保存方面它有优势，但白骨化的过程实在不敢恭维。韩彬知道流程但他本人并没有操作过——他并没有疯，也绝不会在这种变态行为里获得一丝一毫的快感。而且现在并不是在执行关宏峰那个将计就计的方案，关宏宇都已经顶着关宏峰的身份被释放了。
如果有活生生的关宏宇做比对，那只剩这么一点身体组织的这位肯定是关宏峰。
所以目前只需要让关宏峰消失就行，不需要保存牙齿记录。
这一路做规划的时候，韩彬的心态都很稳定冷静，仿佛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客观地判断，自己的表现真是充分地体现出关宏峰选择他来解决这个难题的正确性。
唯一的问题就是，与安置关宏峰时不同，他这一次靠近人大时大概是因为思考得太入迷而忘了回避交通监控探头——他是应该走小路捷径并且横穿那些老旧的安保设施不严密的社区的。
可韩彬失误了。
所以这就要求他在处理尸体时一定要干净，打扫现场时务必要彻底。
没关系，这失误可以补救。韩彬对自己说，让自己的心跳依旧维持在特别平稳的频率上。
开门时也遇到了一点障碍，就是铁丝捅进锁孔时总是从该卡住的点滑开。不过这都没问题，韩彬解决得很好很快，虽然这些都不算是他的专业——这里专业指的不是法律条文。
在进入书房还是洗手间这个选项上韩彬迟疑了一会儿，后来从效率的角度考量，他选择先用塑料薄膜将洗手间墙壁和地面都层层叠叠地铺好。
这是个研究所，并没布置成住宅，所以没有浴缸——如果有那就会方便很多。
二月二十三日，韩彬按部就班地把准备工作做好，才推开书房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