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皇家城堡的走廊里回响着马蹄声，暮暮快步走过，朋友们紧跟在身后。当她匆匆赶向赛蕾丝蒂娅的卧室时，她都觉得有点急不可耐了。只是她宁愿自己去见公主。在当初在地球上和黑潮交锋的那场灾难性失利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能重新见到她的恩师。

　　卫兵们这次没有拦阻她，暮暮的角一闪，急急忙忙地用魔法把门推开。她冲进房间，四处寻找着公主的踪迹，几乎是绝望地反复告诉自己：公主没有事，她真的没有事。

　　“赛蕾丝蒂娅公主！”暮暮看到她正坐在不远处地面上的坐垫上。看到公主终于清醒，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让她几乎喜极而泣。她快步走过去，朋友们尾随着她，“我真高兴您……”

　　她没声儿了，一头雾水地盯着公主。一看到公主的样子，瑞瑞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暮暮能听到云宝黛茜开始在她背后窃笑，急忙扭头厉声呵斥她停止。天马哼哼唧唧地抱怨着，但至少不笑了。

　　“是，暮暮？”赛蕾丝蒂娅神态祥和，“有什么不对吗？”

　　“呃。没有。我只是……好吧，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您穿长袍。”

　　那件备受瞩目的长袍，是一件粉红……或者说，原本应该是粉红色的，现在颜色都褪得近乎米白色了。边缘有点破烂，还有不少磨损，很明显材料是厚绒布。袍子上有个暗粉红色的方块，表示在那个位置上曾经有个衣兜，目前已经下落不明。这整件衣服上很明显有不少年代久远的破损和撕裂之处，而且只是被简单缝缝补补，却毫无遮掩。

　　暮暮身后传来了瑞瑞精神崩溃而晕倒在地的声音。

　　“这件老东西？”赛蕾丝蒂娅笑得非常怀念，“我都穿了好多年了，而且估计是我所有衣服里穿得最舒服的。最早原本是五百年前一位名叫撰绣的裁缝做出来的。我订做了五十件，并且对它们使用了保护魔法，以便能时常穿穿。这件嘛……哦，我想这应该是第十五件了。”

　　“公主，”瑞瑞都快喘不上气来了。“您一定得允许我-”

　　“谢谢你，瑞瑞，但还是不用了。”赛蕾丝蒂娅说道，非常礼貌，但很坚定。“我就喜欢这些袍子原来的样子。不过，现在我们也不是来讨论我的袍子的，对吧？”

　　“不，公主。”暮暮马上回答。

　　赛蕾丝蒂娅从茶杯里嘬了一口，然后恶心地皱了皱眉头，把杯子重重地放下了。

　　“你们都听到孔雀石回来的消息了吧？”她问道。

　　“是的，公主。爱琳一回来就告诉我们了。”

　　“爱琳，你对这条消息怎么看？”

　　爱琳有点不自在地磨着蹄子，然后才开口，“只要他离我远远的，我想我就没事，公主。但我真心希望您别相信他。”

　　“我向你保证，不会轻信他的任何一句话的。”赛蕾丝蒂娅笑着说道，“就目前而言，这还有待观察。他说他有个计划可以阻止黑潮。”

　　暮暮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她的朋友们则在她身后小声议论着。

　　“那他打算怎么做？”爱琳疑惑地问道，这毫无敬语的直来直去让暮暮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赛蕾丝蒂娅连眼睛都没眨。

　　“我们，也就是说露娜和我，相信他是打算用饕餮灵去支配它。”

　　这消息可值得担忧。光是黑潮就已经强悍到能打倒赛蕾丝蒂娅了，而孔雀石又是一个古老的小马变成的怪物，还是个给自己制造出天角兽身体的天才。要是这两个东西再合到一起，谁知道到时候会出什么事？

　　“您就这么放任他，公主？”暮暮疑惑地问道，“不管结果如何，看来都不安全。”

　　赛蕾丝蒂娅点点头，“我确实也有个主意。暮暮，你知道为什么谐律精华对黑潮无效吗？”

　　“我真不知道，”她回答道，脸上非常无奈。“它们应该有效的！当然了，黑潮对地球毫无和谐而言，完全不符合谐律的精神！谐律精华应该对那东西生效才对的！”

　　“我想我知道原因何在，”赛蕾丝蒂娅笑得非常神秘，“不过，我希望你能解开这个谜题。”

* * *

　　“那么，我们就通过吧？”蔷薇燕麦在会议上向所有小马们问道。得到的反响是一片普遍的赞同声，只是有些声音还不太情愿。

　　允许人类撤离到他们世界的条约就这样非常顺利地达成了，至少是基本上达成了吧。这条约在得到公主批准之后，就可以允许人类开始他们进行数量巨大的人口迁移的艰难任务了。不过，还有很多临时项目必须先处理才行。

　　人类能携带的武器种类和数量依然有待商讨。另外人类还得考虑如何回报小马国政府和子民们为了人类而与斑马王国达成的土地交换协议，以及陆马和天马志愿者为他们进行土地开垦和气候调整。

　　这些事情恐怕都得很多年时间才能完全解决，而公主们已经下了决定，疏散工作刻不容缓。所以人类将如何报答小马国的慷慨和友好，这可能都得指望人类确实能说到做到了。

　　人类已经同意全面开放并共享所有科技相关的知识和设备，这是用来感谢小马国的友情和慷慨的一部分回报。而且，还有当前所有的地球历史，艺术等等。不过有多少人类教师可以派往小马国教授幼驹和成年小马，这还有待解决。

　　另外达成的一个协议是小马可以和人类一样使用攀升项目的技术，并且通过谐波传送门前往人类发现的其他新世界。当然，如果人类真的发现了其他的新家园，他们也会给小马同样的机会。小马们也可以进入那些世界建立自己的殖民地和探索营地。至于小马将获得多少土地，这是另一个委员会正在谈判的事情了。

　　不过，在一些适当的地方，人类终于开始迁移了。很明显，他们已经开始建设在斑马大陆的第一座城市，那是一座位于东海岸的港口城市，暂时命名为新希望之城。测绘人员和工程师已经通过前往那里建立了传送门，开始规划和建设人类的新都市。

　　一座、或者说，几座传送门将会直接在斑马大陆的不同位置启动，人类将会通过它们把设备、机械和人员运送过来。皇家法师团的独角兽们开始越来越担心传送门的数量会对屏障造成更大的影响，所以斑马大陆的传送门只会在限定的时间段内打开，这意味着人类不得不抓紧时间把大量物资赶着输送过去。

　　总而言之，这是一份双方都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双方都接受了的条约。这就表示，至少在蔷薇燕麦看来，这是一份非常成功的条约。而且也确实如此。

　　“由此，该条约获准通过，等待公主的许可。我们休会一天，非常感谢各位发表自己的意见，女士们，先生们。祝各位下午愉快。”

* * *

　　这天清晨，地上都结了霜。爱琳开始在坎特拉皇家花园周围继续晨跑，而暮暮又一次加入了她。这次，爱琳让她来掌握速度，而且当她觉得她的同伴心比腿更累的时候，不失时机地鼓励一下。大概一个钟头之后，她们结束了晨跑，这次比她们俩前一次跑过的距离要远得多。独角兽很明显对此非常满意。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有这么厉害！”在一同走回城堡的路上，暮暮开心极了。爱琳朝她笑着，亲昵地碰碰她的肩膀。

　　“早跟你说过了，”她说道，“只要你愿意开始，那你就会非常了不起。等明年落叶赛跑的时候肯定能好好震震她们！”

　　“那，你觉得我能赢吗？”暮暮满怀希望地问。

　　爱琳仔细思考着，她们穿过花园，蹄子踩在凝霜的草坪上。

　　“我只能说有机会吧。”她最后说道，“但是如果想要战胜云宝黛茜和苹果杰克那样的对手，恐怕还得更加艰苦锻炼才行。不过，你应该在乎的不是胜利，而应该在乎尽力让自己每天都更进一步。”

　　“对。”暮暮一时间有点黯然，但很快又精神起来，“不过，就算我得了第三名……或者是第四名，我想吧……她们肯定也会对我刮目相看，对吧？”

　　“那是必须的！”爱琳说道，“哎，参加任何竞赛并且坚持到底，都需要勇气。光是这一点她们就该好好称赞你了，这可不简单！”

　　她们继续静静地向城堡走去，片刻后，爱琳打破了沉默。“你解开赛蕾丝蒂娅的谜题了吗？”

　　暮暮呻吟着低下了头。

　　“没有！”她抱怨着，“虽然我爱赛蕾丝蒂娅公主，可每次她给我出这种谜题的时候我都讨厌死了！这是她最喜欢的教学方法！她总喜欢留着答案不告诉我，然后说，‘一个近在眼前的答案会让你更加努力思考，并且扩展你的思维。’我真希望她就直接告诉我得了，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想不出来，我总觉得是我辜负了她！”

　　爱琳对她的朋友同情地笑了笑。她现在多少也了解暮暮的性格，因此明白独角兽是把这当成了一种纯粹以通过和失败来算成绩的考试。

　　“好吧，那你有什么推测吗？”她问道，和她一起绕过几丛树篱。

　　“不，还没有确定呢。我是说，我的确有个推测，可……好吧，我也不知道谐律精华是不是这么运行的。”

　　“你的推测是？”爱琳问道，谐律精华的运作原理对她而言完全是个谜。

　　“嗯……好吧，谐律精华是基于某种谐律和平衡的原理，对不和谐与反谐律的事物起作用的，”暮暮说道，爱琳意识到‘演讲模式’启动了。“根据那些事物的不和谐性质，以及掌控者的力量和性质，其效果也各不相同。例如，当赛蕾丝蒂娅用它们对付梦魇之月的时候，她只是将她放逐到月亮上而已。……这可不是说赛蕾丝蒂娅很弱！”暮暮飞快地补充道，盯着爱琳的样子就好像她胆敢有什么反对意见似的。

　　“她当然不弱了。”爱琳承认道，“我看过她对付黑潮的成果，那甚至都不在小马国内！”

　　“没错。”暮暮点点头，“但是谐律精华在友谊的谐律作用下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当她自己使用谐律精华的时候，好吧，只有她自己可没法靠友谊的魔法来驱动它们，对吧？所以我和我的朋友们使用谐律精华的时候要比赛蕾丝蒂娅自己用起来威力强得多，因此我们可以净化梦魇之月，而不是囚禁她。还有对付无序的时候，它们感应到了极度的混乱和不和谐，因此把他囚禁在硬邦邦的石头里面了。”

　　“好吧，我想我多少也明白了。谐律精华可以用它们最彻底的方式来把不和谐的状态恢复为和谐，这也取决于使用者的力量。”

　　“正是。”暮暮又点点头，“所以我才不明白，它们为什么对黑潮毫无效果。对地球而言，黑潮根本一点都不和谐啊！”

　　“那……它们为什么没效果呢？”

　　“我说了，我还不知道呢……”

　　“猜测也比毫无头绪强。”爱琳指出。

　　“嗯……好吧。”暮暮说道，她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往下讲，“要是谐律精华只和小马国协调呢？它们无法分辨地球上到底什么东西和谐，什么东西不和谐。因为地球对它们而言是陌生的，它们根本不知道对地球来说什么才算和谐？”

　　爱琳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片刻后，她笑了。

　　“这听起来很合理！”她兴奋地说。

　　“真的吗？”

　　“对！当然了，我对魔法和谐律精华都不了解，但是……好吧，或许谐律精华就像一个杀毒软件，地球却是个和它们不兼容的操作系统。”

　　“……啥？还有……啥？”

　　“没啥，我只是把想法大声说出来了。”爱琳说道，“我的意思是，假设地球和小马国的物理规则各不相同，虽然差异很小，但也足以让事情变得混淆不清。或许是地球没有魔力场，或许是有些运行机制完全不同，但还是……如果谐律精华本身是用来恢复小马国的和谐与秩序的，那么它们在其他世界无法正常运行也是很合理的吧！”

　　“哦……”暮暮沉吟道，仔细思考着这些，“好吧，如果你觉得这是可能的……”

　　爱琳笑了，“我觉得你真该考虑最大的可能性。”

　　暮暮点点头，凝望着远处陷入了沉思。爱琳陪着她一同走在回城堡的路上，也在思考这些可能性。

　　虽然空气中传来阵阵寒意，地上也结了霜，但这依然是个舒适的清晨。清凉的风吹拂着她们奔驰之后的身体，爱琳几乎都没有出汗，这感觉相当清爽。天空如水晶一般清澈，凉爽的空气令日出变得更加美丽，更加辉煌。爱琳笑了，自己居然这么习惯这环境，就好像这里是自己家一样。

　　“哦，真好，又是那些家伙。”暮暮小声嘀咕，打断了爱琳的遐想。

　　“谁呀……？”爱琳抬头一看，看到那些拍纪录片的人类摄制组朝她们这边过来了，领头的是个留着一头刺刺的棕色短发的年轻人，还戴着厚厚的眼镜。“哦，他们。”

　　“他们一直缠着我要采访我，都足足纠缠了一个礼拜了。”暮暮抱怨道，“每次我说‘不行’的时候，他们就借机缠着我要我带他们去采访公主。”

　　“嗯，我跟玛姬说一说，看看能不能管管他们。”她说道，这些家伙如此骚扰她的朋友们，这让她有些不安。她知道这是他们的工作，可他们也不能这么烦人……烦马吧？

　　“嘿，嘿，”领头的那个人急急忙忙地叫道，手里还拿着麦克风。不过他干嘛要拿麦克风？他背后明明有个录音师举着个长杆麦克风。爱琳猜都猜不出来。她很惊讶地看到那个人穿了件蓝色T恤和牛仔裤，要上镜头做采访，干嘛不穿得更好些？“我能稍微麻烦你一分钟吗？”

　　“我说，你这么热心我很感动，”暮暮开口说道，“但是我之前就跟你说过……”

　　“抱歉，我不是来找你的。”那个人说道，他直接盯上了吃惊的爱琳。“你就是被他们称为向日葵的那位吧？”

　　“呃……对？”爱琳吓了一跳，纪录片摄制组找上她，这还是头一次。她警觉地盯着那摄像机。

　　“你知道吗，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这里有些小马说，你其实是个人类，请问你对此怎么看？”

　　爱琳顿时觉得肚子都转筋了。

　　“呃……”她哼哼着，往后退去，拼命想着该说什么好。

　　“他们说你的真名叫爱琳。我们也稍稍做了点调查，我们发现有三位爱琳在谐波中心工作。一位是接待员，是位漂亮小姐，我们前两天刚跟她谈过。另一位是个工程师，我们还没见过她，不过我们和别人聊过，说昨天还见过她。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爱琳·奥尔森下落不明了。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呃……哦，无可奉告！”爱琳说道，然后扭头就走，暗自埋怨着自己没啥更好的答案。不过摄制组没那么简单放弃。

　　“我们经常看到你出入谐波传送门，比任何人类和小马来往次数都多。不介意谈谈吧？”

　　“不要。”爱琳继续走路，心脏砰砰直跳。她得马上去跟玛姬谈谈，越快越好！

　　“别缠着她！”暮暮叫道。

　　“我们没想缠着她，只想问她几个问题。”拿着麦克风的人说道，“为什么你会在地球上坐飞机飞来飞去？我们在纽约和伊利诺伊州的一些新闻里看到了你。请问你在地球上做什么？”

　　爱琳紧紧抿着嘴唇，只管跑路。人们像苍蝇似的追了上去，紧紧跟着她。

　　“我说了别缠着她！”暮暮叫道，忽然一道光芒一闪，爱琳踉跄了一下，被吓了一跳，脑袋有些发晕。

　　“刚刚怎么回事？”她晕晕乎乎地问道，惊讶地四处张望，“我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现在，她们俩正站在城堡里小马镇朋友们的套房门前。暮暮抖了抖身体，不好意思地笑了。

　　“抱歉啦，我也有点慌了。他们这死缠烂打的真有点让我害怕，所以我就把我们直接传送回房间了。”

　　“传送术，”爱琳茫然地说道，“你刚刚传送了我？”

　　“……对？”暮暮的声音有点紧张，也有点内疚。

　　“这……真是……”爱琳浑身发抖，拼命想着该怎么表达，“这真是帅呆了！”

　　暮暮松了口气，咯咯笑了起来。

　　“我们再来一次好吗？”爱琳咧着嘴问。

* * *

　　这些天以来，罗伯特·汤姆森很明显老态龙钟，玛姬想道。每次她见到这位领导人类生存委员会的男人，都觉得他比上一次更显老。当玛姬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年近七十了，但依然精神矍铄，活力十足。可现在，他看起来又老又疲惫，显得心力憔悴。

　　她真不想给他再增加更多负担了，但现在这件事，无论是她专业知识还是职业范围，都是她管不了的。

　　“那她又说了什么？”他问道，用拇指和食指揉着自己的鼻梁。

　　“我想是‘无可奉告’。”玛姬说道，“这是暮光闪闪告诉我的，爱琳自己一直躲在坎特拉皇家城堡的房间里不敢冒头，生怕再碰见他们。”

　　“我觉得她的回答还不算太糟，”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把这纪录片外包给摄制组是个坏主意。好吧，我会让我们的人去叫他们打住。要是他们再去纠缠她，她可以叫他们到我们媒体事务部门的办公室来。他们最好知道适可而止，毕竟是那里给他们发工资的。”

　　“是的，先生。”她说道，一时间她有些犹豫，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问题问出来，这问题在她心中困扰了好一阵子，最后她终于大胆发问了，“先生，为什么我们不公开攀升项目呢？”

　　老人苦笑不已。

　　“公开？公开什么？”他无奈地反问道，“现在我们只有个华丽的实验室，还需要非常昂贵的维护费用，另外还有五座实验室正在修建，以及一堆没受过训练的员工。公开这种画饼一样挂在大家鼻子前面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只是告诉大家现在他们还用不上？”

　　“嗯，先生，这也会给人们以希望。我们已经在面对大家都明白的损失了。告诉大家我们到了小马国之后，就可以开始用这些技术来治疗疾病和伤患了。这样可以使他们比较容易接受。”

　　“这倒是。还有，相信我。我们还会有很多的讨论才能作出决定。在至少有三五处攀升项目机构在正式运营，并且培养出合格的技术支持人员之前，我们只能延缓任何声明。因为费舍尔博士和他的团队是我们唯一合格的培训专家，所以恐怕得有一阵子了。更何况根据我们和小马国的条约，我们还得把在小马国的大城市中建立同样的攀升实验室来作为优先事项来考虑。”

　　“我明白了，先生。”

　　“孔雀石有什么问题吗？”主席问道。

　　“没有，先生。他基本上接受了这种相当于软禁的生活。我们已经安排了警卫对他严加看管，在他的宿舍里还安装了视频监控。今天早些时候，莫里斯少校接受了一批实验用的武器，我希望我们用不到它们。”

　　“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用。”汤姆森先生严肃地说。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管用。我不喜欢趁他忙着榨取哪个可怜家伙的生命时来试验他会不会被微波之类的东西伤害。”

　　“说得好，”罗伯特皱着眉头，“嗯，那些东西里可有不少花样，就算微波不管用，或许声波能行吧？要么该死的激光总行吧？他不该刀枪不入，总得有弱点才行！”

　　“很显然，赛蕾丝蒂娅知道该怎么消灭那些饕餮灵的魔法。我能不能去请她训练并派给我们几只独角兽，以便好好盯着他？”

　　“好主意，不过这个就交给我们的大使人员去办吧。”

　　“我觉得还是应该越早越好，免得他真的撒起野来。”玛姬说道，“那，我找爱琳通过暮暮去问问公主？虽然不合外交礼仪，但我知道公主就像我们一样提防着他。”

　　主席眉头紧锁。

　　“你说得对。”他说道，“就这么办吧，只要有机会你就……你可以跟她保持联系吗？”

　　“她现在已经上了我们在坎特拉皇城铺设的无线网，我马上就可以发电邮给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道格拉斯爵士还专门让小马不能上网的。”

　　“我觉得爱琳应该可以使用她自己的平板来收发她自己的邮件。”

　　玛姬在心里硬撑着，她知道自己已经越权了。说不定几分钟之内，她就会被关进保罗·沃契克的隔壁房间了。

　　不过，罗伯特只是耸耸肩，说道，“好吧，严格来说，她又不是小马，所以我觉得道格拉斯的安排也不适用于她。不过记得提醒她一下，她给她那些小马朋友看的都是严格管制的东西，而且记得千万别被逮住，好吧？我可不想看大使馆的人在我面前跳脚。”

　　“听您的，先生。”玛姬笑嘻嘻地回答道。罗伯特·汤姆森朝她笑着挤了挤眼睛，然后就挂断了。玛姬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开始飞快地写邮件给爱琳。

* * *

　　赛蕾丝蒂娅把批准人类移居的条约放到一边，看着暮暮走了进来。当她的学生一看到她穿着那件袍子就直哆嗦的时候，公主暗自一笑，这袍子不但穿起来舒服得很，而且光是看暮暮这个样子也绝对值得一穿。

　　“暮暮！欢迎。一看到你我就高兴，我亲爱的学生。”

　　“谢谢您，公主。”独角兽开心地笑着，“我……嗯，我想我已经知道为什么谐律精华在地球上没有起作用了。是不是因为它们不知道在我们的世界之外，什么才算和谐？”

　　“很好！”她表扬道，独角兽顿时乐开了花。“就是这样。或者说，我认为这就是原因了。”

　　“可我不明白，公主。这有什么用呢？如果谐律精华不能在地球上使用的话……”暮暮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满脸的迷惑。

　　“不，它们无法用来对抗黑潮。但我想它们还是能用来对付孔雀石的，如果他选择背叛我们的话。”

　　“哦！”暮暮眼睛一亮。

　　“在孔雀石去尝试消灭黑潮的时候，我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们也过去。不过我得警告你，他很可能明白你们的来意，并且想办法对付你们。”

　　“我……我明白了，公主。”暮暮压抑着恐惧，坚定地回答。

　　“不用害怕，暮暮。我也会一起去的，我会保护你们。”

　　暮暮的表情很怀疑，赛蕾丝蒂娅觉得心里有点郁闷，都说不出话来了。她知道她学生在担心她的身体，最近大家全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好像她是玻璃做的。赛蕾丝蒂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事的。毕竟我的力量差不多都完全恢复了。”她说道，暮暮看起来稍稍安心点儿了。

　　“听到这个我真高兴。”独角兽说道，听起来松了口气。

　　“请稍等一下。”赛蕾丝蒂娅说道，然后用魔法飘起了羽毛笔，在她面前的文件封面上用娟秀的字体签上自己的名字，就签在她妹妹更朴实的签名旁边。然后她招来侍者，让她把签好的文件送回蔷薇燕麦那里去。在这期间，暮暮耐心地等待着，既没有打断，也没有质疑。

　　“这是允许人类开始迁移到斑马大陆的条约的最后批准。”她解释道，“当然，还有很多的细节问题要解决。但迁移还是尽快开始，不要拖延为好。”

　　“哦，当然。”暮暮点点头。

　　看了看自己的学生，赛蕾丝蒂娅忽然一时兴起。桌子上还有成堆的文书等着她去审批，贵族们都等了她足足一个礼拜。不过忽然间，这些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暮暮？”

　　“是，公主？”

　　“愿意多陪我一会儿，和我喝杯茶吗？我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聚一聚了。我想多休息会儿，只跟你聊会儿天。”

　　暮暮笑逐颜开，乐得小脸都亮堂起来了。“当然，公主！”

　　文书，会议，人类，这些暂时都被遗忘了。赛蕾丝蒂娅和她的心爱弟子品着芳香的热茶心情愉快地畅谈着，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

* * *

　　“那是什么玩意儿？”苹果杰克看着爱琳拖着一个大纸箱子走进她们套房的公共餐厅。

　　“这个嘛，”爱琳把箱子轻轻放下，“基本上，就是我平板电脑的巨大化版本。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把那小东西抢来抢去了。”

　　“哦，我的天！”萍琪乐得蹦蹦跳跳，“我们该怎么用它，嗯？怎么用怎么用怎么用怎么用怎么用怎么-”

　　云宝黛茜溜到她粉红朋友背后，伸出蹄子捂住她的大嘴。

　　“我们可以用这东西看竞技比赛之类的吗？”她问道，“比如说……赛车什么的？我挺好奇人类的竞技运动。”

　　“当然啦，等我们把这东西装好，就可以联网了。不过有线电视频道估计是收不到了。”

　　“什么？”苹果杰克一脸迷糊。

　　“那是……呃……不用在意了。总之，就算这东西连上地球的网络，也不是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但至少可以看大部分的频道了。”

　　“那无所谓啦，”萍琪不耐烦地说道，总算挣脱了云宝黛茜的蹄子。“可以看更多卡通片吗？”

　　“当然，我订了好几个不同的视频网站呢。等我设置好之后，你就可以看你想看的一切了。不过我也得预先警告一下。”

　　“什么警告啊？”萍琪睁大了眼睛。

　　“这东西是会上瘾的。每天最多看几个小时或许不算什么坏事。但你也可能会变得一天到晚坐着看电视之外就啥也不想做。”

　　“切，你担心的也太多了！”萍琪嗤之以鼻。

　　“好好好，”爱琳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屏幕上的纸板剥下来。“我只是不想让五年之后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还说‘瞧，就是她，她就是那个用个讨厌的变白痴盒子把小马国的社会秩序给毁了的家伙！’”

　　“等等，等等，”暮暮叫道，小心翼翼地从正在抬屏幕的爱琳身边退开两步。“‘变白痴盒子’？”

　　“我老爸一直都这么念叨。”爱琳皱着眉头，盯着安装说明书。“他说看太多电视会让你变成白痴。这虽然不太对，但我觉得可能也差不多。我想除非你看的是很多教育节目吧。”

　　爱琳没提到的是，他老爸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家里的电视机前面，他总是非常关注有关黑潮的新闻报道，这些日子这也很平常。

　　“教育节目？”暮暮精神一振，“你还有多久才能装好这东西？”

　　“我宁愿看场时装秀。”瑞瑞插嘴道。

　　“这东西会把你变白痴？”苹果杰克警惕地盯着屏幕。

　　小蝶轻声喃喃着什么，听起来好像是“可爱的动物？”什么的。

　　听着后面的小马朋友们开始七嘴八舌地争执，爱琳叹了口气。当初她把钱给玛姬请她帮忙网购这东西的时候，这本来还像是个好主意来着。玛姬非常乐意地帮了这个忙，倒也不是为了啥高尚的目的，而只是为了让她手下的人别闲着。不过现在看来，很明显， 只有一面电视屏幕好像还是太少了。

　　她接上了电源，那是从谐波实验室那边引过来接入人类在坎特拉皇城建立的简单电力网络的。然后她把电视机打开。

　　几秒钟之后，设置界面出现了，爱琳拿起她托玛姬买的超大号遥控器，用牙齿叼起铅笔在上面点着。或许她可以找哪个工程师做个更适合蹄子来用的遥控器也不一定。

　　“好啦，各位，已经够了！”暮暮最后叫道，打断了瑞瑞、云宝、还有萍琪之间的争吵。“我们不应该为了这份礼物而吵架，对吧？我们可以列个时间表，大家都可以在自己的时间段看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听起来应该很公平吧？”

　　“咱觉得合适，但咱也不知道会不会想看什么会让小马变白痴的东西。”苹果杰克说道。

　　“实际上不会的，苹果杰克。”爱琳尽力安慰道，“但是就跟所有的东西一样，太过火了就会沉迷其中，把其他重要的事情都忘到脑后。所以我才说应该尽早节制。”

　　“哦，这么回事啊，这听起来还挺合理的。”阿杰回答道，听起来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爱琳说着，她终于把电视连到坎特拉皇家城堡的无线网上了。“我已经决定好今晚咱们看什么了！”

　　“哦？是什么？”暮暮问道。

　　爱琳在遥控器上点着，把她在视频网站上订阅账户的密码输进去。

　　“伙计们，吉卜力工作室已经拍了五十多年电影了，我有他们拍摄的每一部作品！”爱琳扭过头，朝她的朋友们笑得像朵花。“请随意，女士们，准备好爆米花。是时候来欣赏一下地球的魔法了！”

* * *

　　露娜对她这个决定的反应，多少也在赛蕾丝蒂娅的预料之内。

　　“赛蕾丝蒂娅，不行！”露娜非常委屈，“你不能这么做！”

　　她们现在正在露娜的卧室客厅里，就是那个有着宏伟的发条天空的房间。赛蕾丝蒂娅几乎都把那里忘记了，直到露娜找到了那房间，宣布这里归她所有。主设计师已经调整了钟表结构，让那假太阳可以与真正的太阳同步，以此来计算时间。 

　　天花板上的太阳现在正在十二点一刻的位置上，赛蕾丝蒂娅懒洋洋地想着它会不会快了几分钟。或者她自己把太阳的运行速度调慢又如何。

　　“我已经作出决定了，露娜。我会到传送门对面去见孔雀石，在他试图制服黑潮的时候好好盯着他。”

　　露娜非常坚决地摇着头，连她的尾巴都甩了起来。

　　“你现在还很虚弱，要是我们之中得有谁去的话，那也得是我！”

　　“孔雀石是我的学生，露娜。我必须过去盯着。而且，我恢复的比你想的要好多了。”

　　“那我跟你去。”露娜回答道。

　　“你不能去。”赛蕾丝蒂娅有些伤心地说道，露娜看起来还打算争辩，但赛蕾丝蒂娅坚决地摇着头，继续往下讲，“如果最糟糕的情况发生，那么小马国需要你，你必须留下来。我们不能同时去冒险。”

　　“胡说！”露娜气哼哼地用前蹄在地上刨着，“小马国就算没了我们俩之中的一个也能继续存在下去。以前就是，以后也一样。可我需要你，赛蕾丝蒂娅。要是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任你扔下我自己去冒险……”

　　露娜的声音消失了，她扭开了脸。赛蕾丝蒂娅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是因为上次的事吗？”她问道。

　　“有一部分。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冒这个险太愚蠢了。你太关心他了，无法正确判断他的行为，或者是判断什么时候该阻止他。”

　　赛蕾丝蒂娅惊得向后一退，这回答让她心中作痛。

　　“他是我的学生！”她的声音里开始带上了怒气，“我该对他负责！我会做我必须做的-”

　　“你无法冷静行事，感情上受了影响。”露娜打断了她，认真地指出。“而你也很明白这一点，就像我一样，姐姐。”

　　露娜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赛蕾丝蒂娅哆嗦了一下，但她拒绝让步。

　　“可那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去那里，为了孔雀石…”

　　“也为了暮光闪闪？”露娜问道。

　　赛蕾丝蒂娅先犹豫了一下，才低下头，微微点了点。

　　“我把她还有她的朋友，全都置于极度危险之中了。要是孔雀石真的可以控制了黑潮，并用它来对付我们，或者黑潮发动了反击……我必须保护她，还有她的朋友们！”

　　“尽管这非常草率？”露娜严厉地问道，稍稍展开了翅膀。

　　“对。”

　　“尽管小马国现在无比需要你，而你还以身犯险？”

　　“对！”

　　“尽管你明白，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让暮光闪闪和她朋友们去冒险，如果她失败，那你应该在小马国境内守住防线。你真要那么自私吗？”

　　露娜现在是在大喊了。赛蕾丝蒂娅同样把她的答案大声喊出来。

　　“对！只要我还能保护她，我就不会让她自己去冒险！那绝不可能！而且，你说这是自私，那就算我自私吧，我不在乎！”

　　好一阵子，露娜只是瞪着她，然后她折拢了翅膀。

　　“很好。”她满意地回答。

　　“很好？”赛蕾丝蒂娅重复道，她被搞迷糊了。

　　“对，自从我回来之后，你这些‘绝对正确的高贵公主’的行事准则一直都让我挺担心你的。”

　　“我离绝对正确可差得远呢，露娜。”赛蕾丝蒂娅自嘲地回答，“我想这早就已经被证明过了。”

　　“没错，可你有时候也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就算犯点儿错也是可以允许的，赛蕾丝蒂娅。这也包括了自私，至少当牵扯到你最关心的对象的时候，你也应该这样。只是你也得对自己的心思诚实一点，这样你才能为自己行动的代价做出全面的准备。”

　　露娜笑得很快慰，又补充道，“而且，除此之外，我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和你一起去。我不会失去你的，赛蕾丝蒂娅，现在不会，永远也不会。”

　　赛蕾丝蒂娅怔怔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叹了口气，偎依着她的妹妹。

　　“唉，露娜。你啥时候这么擅长牵着我鼻子走了？”

　　“哦，赛蕾丝蒂娅。”偎依着她的露娜调皮地回答，“我有个最好的老师。”

* * *

　　“那，刚刚你们说的‘节制’到底是个啥？”苹果杰克干巴巴地问道。又一部电影刚刚结束，每只小马都站起来活动身体。

　　好吧，该说几乎是每只小马，小蝶把脑袋枕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萍琪仰面朝天打着呼噜，腿还在不知什么梦里时不时抽动着。

　　“嗯，对。我想一个晚上五场电影已经够了。”爱琳回答道，然后张嘴打了个大哈欠。

　　“我对这部可有些问题。”暮暮开了腔，大家顿时呻吟起来。

　　“哪部你都有问题！”云宝黛茜抱怨着。

　　“好吧，那是因为那些电影都太精彩了！”暮暮辩解道，“我是说，人类根本就没有魔法，对吧？可他们为什么会有魔法这种概念？虽然基本上都是错的也罢。”

　　“而且那条龙样子真是好怪，”瑞瑞补充道，“他没翅膀是怎么飞的？”

　　“魔法。”爱琳狡猾地回答道，笑嘻嘻地咧着嘴，暮暮浑身都一激灵。暮暮对人类版本的魔法大加质疑，今晚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你怎么能这样！”暮暮沮丧地叫道，“什么问题都这一个回答！魔法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相信我，我最了解魔法了！反正我想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哦，好吧。”爱琳说着把电视关掉了。“那你想知道什么？”

　　“就是那个小女孩不小心走进去的神灵界，莫非人类真有那种事吗？”

　　“不，实际上没有。”爱琳说道，“可是……好吧，我们没有魔法，所以不得不探索科学。因此，凡是我们遇到无法理解的事，就想个什么故事出来解释它们，直到我们有能力揭开真相为止。”

　　“比如神灵？”暮暮问道。

　　“对，比如说打雷是因为宙斯扔闪电，地震是因为地下的巨人不安分，等等。虽然我们现在有更好的了解了，但我们还是保留着这些故事，因为它们很有意思。”

　　“就算它们其实根本没有意义，嗯？”云宝黛茜问道，她正帮瑞瑞和阿杰清理桌子上的零食，把睡得正香的小蝶身边清理干净，小心翼翼地不踩到她身边打着呼噜的萍琪。爱琳笑了，粉红小马醒来后发现错过了结局的时候，肯定会非常失望。

　　“尤其是它们没意义的时候更是如此。”爱琳笑着回答，“越是‘没常识’的故事，越是有意思！”

　　“所以，像这部电影里的‘神灵界’根本就不存在。”暮暮一脸失望。

　　“不。”爱琳说道，然后又一脸深思，“嗯……可能吧。”

　　“你的意思是？”

　　“嗯……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小马国的屏障可能时不时发生波纹，那么地球上或许也一样。因此，有些人不小心到了某些非常奇怪的地方，这也是完全可能的吧。或许在什么地方，真的有什么‘神灵界’呢。”

　　“嗯……”暮暮一边帮着收拾一边沉吟，她陷入了沉思。

　　当桌子收拾干净之后，苹果杰克碰碰萍琪，好把她弄醒过来回床上睡觉。

　　“偶不想变成猪猪啦……”粉红小马哼哼着，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蓝眼睛看着周围。“我睡着了？”她说道，听起来很失望。

　　“差不多看了一半的时候。”爱琳回答道，“别担心，要是你想看完，我们以后再看就是了。”

　　“哦，好吧。谢啦。”她嘀咕着，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去上床了，晚安……”

　　“唉，你们该把我弄醒过来一起收拾桌子的。”小蝶小声抗议着，被云宝黛茜扶了起来。

　　“别介意，下回我们让你和萍琪自己收拾桌子好了。”云宝笑嘻嘻地回答。

　　大家互道晚安，步履蹒跚地回各自的卧室去了。只有暮暮没走，她叫住了爱琳。

　　“我想再多了解一下你们的神话传说。”她说道，“我很好奇，会不会和我们的神话传说有什么相似之处。如果有的话，那么这很可能表明我们的世界以前曾经相交过，或者我们都在不同时候又和其他的异世界发生过接触。”

　　“听起来肯定很有意思。”爱琳笑着，“而且，我可以跟你说个东西：奇美拉。我们早就有过关于这种怪兽的传说。但实际上，地球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还有狮鹫，龙，牛头怪也是一样。”

　　“真的？”暮暮眼睛一亮，“这就表示我们的世界很可能以前有过接触！”

　　“确实，非常可能。”爱琳赞同地回答，然后又打了个大哈欠。“可我们最好还是别在凌晨两点钟聊这些了。”

　　“哦，”暮暮的笑容稍稍黯淡下来，“我想你说得对。”

　　她们一边哈欠连天一边互道晚安，爱琳一路回房间去了。她暗自记住要多下载点儿古代神话的书，好跟她的朋友一块儿看。

* * *

　　敲门声响了两声，门就开了。孔雀石从他正在看的书上抬起眼睛，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制服的人类。那是莫里斯少校，于是他放下书，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首先没理会那个正在等着的人类，先自顾自地把四条腿都依次舒展了一遍，然后又是翅膀。最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把视线转向了门口那个人类，以及他身后那一堆数量可观的随从。而且他还有点警惕地注意到，后面还有两个正严厉地盯着他的小马国皇家独角兽卫兵。

　　“嗯？”他朝莫里斯少校问道，就好像人类才是故意怠慢的一方。虽然心里不算太恼火，但是被关在这些房间里差不多足足五天，他真有点不耐烦了。

　　“委员会同意让你试试看。”莫里斯少校说道，“我们正在给你安排空运，估计就是明后两天的事。除非你改变了主意，打算走传送门穿过小马国？”

　　“当然不会，我毫不怀疑，当我踏上坎特拉皇城的第一步，赛蕾丝蒂娅就会直接把我扣下。”

　　一个独角兽卫兵哼了一声，孔雀石装作才刚刚注意到他。

　　“现在你们还雇了独角兽了？”他朝莫里斯少校问道。

　　“他们是从小马国政府那边暂时调拨过来的。”少校平静地回答，“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确保你能守规矩。”

　　“我们已经学会了摧毁饕餮灵的魔法。”其中一只独角兽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

　　那我该抢先把你们控制住，孔雀石差点就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但是他强忍了下来，而是说道，“我向你们保证，你们用不着它。”

　　然后他朝那些人类卫兵们扫了一眼，注意到了几处异常。只有两个卫兵带了常见的步枪，另外三个带的都是各种……设备，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两三样。一件细长的，一件又圆又扁的，还有些其他怪模怪样的。这些武器他以前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很明显，人类也做好了对付饕餮灵的一切准备。孔雀石保持着他的平静，不过很艰难。他本来还以为在这个世界上谁也对付不了他的饕餮灵或者是非物质形态呢。而现在，一想到他可能很脆弱，可能会死……好吧。这让他不得不三思而行。从此，他恐怕得非常小心谨慎了。

　　“很好，我最慷慨的东道主。”孔雀石和蔼地歪着头，“两天以内，我们就要离开去对付黑潮了。两天以内，我们就要开始去拯救你们世界的旅途了。我只希望那时候，你们可以足够信任我，不至于我每次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一大堆扫兴的卫兵盯着我。说老实话吧，这看守数量是不是也太多了点儿？我们这趟空中旅程大约要多久？”

　　“具体细节还在商议之中。不过，一周之内，你就可以面对黑潮了。”莫里斯少校回答道。

　　“嗯，莫里斯少校？”

　　“什么？”

　　“可不可以麻烦你去餐厅拿个蛋糕来？另外，再来瓶你们最好的酒？”

　　一阵漫长而尴尬的沉默之后，少校才开了口。“……什么？”

　　孔雀石笑了。

　　“一个礼拜以内，黑潮对你们世界的威胁就成为过去时了。我相信这可得庆祝一下，不是吗？”

* * *

　　“小马。”新闻上的女主持人说道，“他们现在遍及新闻，他们现在遍及网络，但是，我们真了解他们吗？”

　　电视屏幕上的图像变了，换成了一只浅棕色的小马，侧腰还有个向日葵图案。看起来她吓坏了，正不知所措地徘徊在纽约的一家小型机场。

　　“而且，为什么这趟旅行这么远，足足横跨了我们的半个世界？”女主持人问道，“到目前为止，关于位于黑潮前线边缘的第二谐波传送门发生的事故原因，有关当局依然闭口不言。这起事故导致她滞留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向日葵。”

　　屏幕上是一大堆人高举着手机追逐小马跑过机场的模糊画面，很明显，现在这个视频也是手机拍下来的。

　　“我相信各位观众已经都看过纪录片了，”女主持人继续说道，屏幕上的画面又切换了，这次是一座童话般的城堡，高高的白色尖塔和圆顶。里面尽是五颜六色的小马。

　　“真是怪。”男人说道，然后继续喝着啤酒。电视上的女主持继续说个不停，不过他已经不理了。那些视频他早就已经看过了，反正比起听电视上那个女人喋喋不休来，他对小马的兴趣要更大。

　　“怎么了？”他妻子问道，电视上的女主播还在唠唠叨叨，无人理会她。

　　“那里还有其他的智慧生物，是小马。”他回答道，“我也不喜欢这些秘密什么的，我是说，我明白国家安全第一，可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跟女儿联系了。”

　　他妻子琳妮皱着眉头点点头，这也是一件让她心里很担忧的事。

　　“我想我们该直接过去，”她说道，“把门敲开，直接要求见爱琳。”

　　“我们很可能会被逮起来，”她丈夫约翰回答，若有所思地抚着自己的白胡子。“或者被干掉。”

　　“哦，他们才不会干掉我们呢。”琳妮说道，她明白自己的丈夫可能是对的，但她坚决地把这担忧压了下去。“我们还能惹多少麻烦？我不是在说闯入啊，我说的是吓到他们。”

　　约翰喝干了他的啤酒，然后回头看了看屏幕。

　　“……所有的说法，他们热情而友好得难以置信。当我们告诉他们，我们正面临怎样的困境，如何迫切需要他们的帮助时，他们都坚持帮助我们……”

　　“要我看，”他慢慢地说道，“如果这些小马真那么乐意帮助我们，那国家安全什么的真没多大必要。而且我也觉得你说得对，只要知道爱琳平安无事，那被逮捕就被逮捕吧！”

　　琳妮笑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把她浅棕色的头发绑成了马尾辫。

　　“我去做些三明治和零食，如果你可以去把那辆破车从车库里开出来清理一下的话，”她说道，“那我们不到两个钟头就能打包好，然后上路咯。”

　　他们只能开车去，她明白这一点。过去几年，为了能腾出足够的飞机把人撤出亚洲，商业航班基本上都已经停掉了。还剩下几架航班，但价钱贵得吓人。当然了，因为航空旅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铁路运输倒是迎来了新的复兴。但她明白，比起坐火车来，约翰更喜欢开车。

　　她丈夫笑了，猛地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她惊叫一声，被老公紧紧抱在了怀里，亲昵得就像是当初他们第一次约会一样。

　　“真是我的好姑娘！”他说道，然后忽然停了下来，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惹得她咯咯直笑。既然已经决定了，夫妻俩即刻开始行动，为了这趟科罗拉多州的自驾之旅分头准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