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

　　“追！”赛蕾丝蒂娅大喊道，“找到他！两两一对，以免他又控制了谁！”

　　他逃过灌木丛，赛蕾丝蒂娅的声音依然在他身后回响。谢天谢地，自己没有心脏，否则它恐怕会在惊恐之中狂跳到爆炸。孔雀石非常了解赛蕾丝蒂娅，他很明白，她不找到他誓不罢休。

　　想逃脱身后的追兵是不可能的，就算陆马追不上他，他也逃不过天马。之前他给他们准备的大惊喜是个不错的开头，但是这优势也持续不了多久。除了藏起来之外，他别无选择。幸运的是，有件事他几乎可以肯定，现在所有的小马都已经忘了饕餮灵不需要呼吸。头一晚，他一直都躲在一根空心的烂木头里，半埋在河床厚厚的淤泥中。

　　太阳升起来了，这是他重获自由的第一个早晨，他极度小心地溜出了他的藏身之处。现在已经没有追兵的踪迹了，但他可没傻到放松警惕。他用最快的速度移动，尽可能藏在阴暗的草丛里。

　　他已经有了个计划，是他在那个洞里最后几天想出来的。虽然很愚蠢，而且也极度危险，但这是他永远获得自由的最大希望了。人类很快就要在小马国打开传送门了，一个永久性的传送门。这给了他一个机会，可以藏到那个异世界去。那是个拥有让他如痴如醉的科技设备的世界。如果能偷偷穿过他们创建的传送门，那他就安全了。或者说，比他在小马国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要安全。

　　到了第三天，饕餮灵都饿极了。为了让它们活下来，孔雀石不得不迫使它们同类相食。慢慢地，小心哺育，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群落开始缩减了。虽然没缩减太多，但他依然尽力让自己更加隐蔽，更加不显眼。

　　第三天晚上，孔雀石到达了坎特拉皇城。他一直等到夜幕完全降临才飞速地滑进了一条排水沟里。潜入城市也实在是太简单了，简直令他有点失望。

　　这城市比他好几个世纪前所见过的老城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当时唯一真正的建筑就是皇宫，还有城墙范围之内的一片不大的内城。而现在，当他在静谧的夜晚从街道上冒出头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座比之前大了好几倍的巨大城市，比他住在这里的时候要大太多了。

　　内城墙已经彻底消失了，那些建筑在他看来有些诡异，也十分陌生。原本更加军事化的塔楼和堡垒都变成了更加精致而华丽的尖塔和圆顶。他还看到了自己的家，他曾经在那座庄园里度过了很多年。现在那庄园还在那里，但是外观却变得更加漂亮，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他在自己童年的家外徘徊了几分钟，猜测着现在是谁住在这里，有点诙谐地觉得里面没准是他远亲。但是，他继续前行了，没再向那房子看一眼。那里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愉快的回忆了。

　　他不停地在街道下面潜行，尽量藏身在下水道和排水沟里。当白天来临之际，他控制老鼠当间谍来窥探上面的情况，自己则隐匿在下水道深处。很快，他就发现了传送门会在什么地方被打开：坎特拉皇家城堡的花园里。

　　他释放了他的间谍，悄悄地钻进了花园。潜入行动比他希望的还要容易，树篱迷宫厚厚的树丛简直绰绰有余。但是他依然提心吊胆，生怕自己随时可能被发现。

　　过了一段时间后，一大群小马从皇宫里走出来，站到草地上，离他藏身的地方不太远。里面有好多独角兽，老的小的都有，但是孔雀石几乎没去留意他们。他看到赛蕾丝蒂娅也在那里，心里满是惆怅和失落感。然后他又注意到公主身边还有一只稍微矮一点儿的天角兽，看起来似乎挺眼熟的。

　　他惊得呆住了，那只天角兽是露娜，赛蕾丝蒂娅公主的妹妹。他眼看着姐妹俩就这么随便聊着，心里实在是难以平静。她们俩就这么心平气和地在聊天！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她就这么接受了她，这个号称梦魇之月的东西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的脸，盯着她的身形，他满怀着嫉妒，把她牢牢记在心里。

　　最后马车来了，独角兽们和公主登上了车，被两只强壮的天马拉着飞走了。露娜目送他们远去，然后转身回到了宫殿里。

　　时间再一次慢慢流逝。又过了几个小时，另一群独角兽走进了花园，围成了一圈。他顿时兴奋起来，就是这个了，肯定就是了！孔雀石如饥似渴地注视着独角兽们在露娜的领导下开始施法，他躲在隐蔽处，满怀敬畏地望着传送门闪烁着成形，第一个人类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些生物长得可真难看，孔雀石心想。不过他们长什么样子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传送门。

　　他看着他们简单问候了几句，然后露娜就飞走了。很多人类跟着那些自命不凡的小马国政府高官们离开，还有些人类留下来，开始把各种箱子袋子盒子什么的往这边运送。无疑，那些是人类大使的设备和财物。

　　当他们开始收回空行李箱时，孔雀石知道时机已经成熟。隐伏在树篱中，藏匿在灌木丛中，他悄无声息地钻过花园，只在谁也没看这边的时候才敢移动。那些空行李箱就堆在传送门外面，孔雀石没有错失良机。

　　他钻进了一个空箱子里，人类就这样把他带回了他们的世界。

　　一番短暂的颠簸之后，外面终于静下来了。过了很长时间，他觉得应该安全了。于是他溜出了行李箱，检查着周围的情况。这里看来是一间卧室，一面墙壁上有一个通风口，把温暖的风吹进室内。他快速地钻了进去，对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地而非常高兴。

　　顺着管道，他再一次找到了自己之前曾经短暂拜访过的那台了不起的机器。把意识探过去，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浏览自己找到的信息，不过大多都对他没什么意义。

　　然后，他找到了一个项目，代号为向日葵。他把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非常彻底地研读了一遍。

　　心中兴奋得雀跃不已，他钻进了攀升实验室，发现这里已经被遗弃了。小心地移动着，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他开始控制计算机启动实验室的所有设备。计算机非常乐意地在他简单的指令下进行着复杂的工作。他又侵入并控制了攀升实验室的大型机，搜索着资料，直到找到了向日葵的身体规格数据。

　　非常出色。他们把她造得比一般小马还要更强、更快、更敏捷，至少对于一具没有魔力的身体而言已经不错了。但是他们在设计途中也有几次假设出了错，结果设计出来的向日葵的身体只是表面上像是一只典型的陆马。

　　靠着他自己掌握的小马生物学知识，孔雀石开始设计他自己的模板。当然了，人类根本对魔法一无所知，所以他们才把他们的间谍设计成了一只普通的陆马。不过，他可是对独角兽、天马和陆马的魔法使用方式非常了解。

　　他从零开始，进行结构设计，框架调整，再一遍遍检查，修改，直到它尽善尽美。与此同时，他也仔细阅读着谐波中心的计算机网络，研究着关于人类和人类世界的一切，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而且他还侵入了安全系统，好确保他不会被人类注意到，并且撤消了所有可能惊动人类暴露他的警报。

　　在模板设计完成之前，发生了一些令他很吃惊的事情。几只小马通过了谐波传送门过来测试新设备，孔雀石认出其中有两只是他在无尽之森见过的，还有一只则是爱琳自己。从她们的谈话中，他听说这些新装备可以储存魔力，让她们在地球上也能使用魔法。

　　现在该是把这东西融合到自己的设计里去了！他通过监控摄像头仔细观察，很快就分析出这装备的工作原理。忙了几个钟头之后，他设法把这项功能在一个特别的器官中成功地复制了出来。

　　当然了，没必要就只要一个。他设计的身体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很多。补充了这项新功能之后，他终于对机器下指令，开始构建自己的新身体了。

* * *

　　餐厅已经被清了场，只有一些厨房的工作人员还在后面等着，以防他们的“客人”有什么其他要求。玛姬已经和罗伯特·汤姆森直接联系过了，她得到的指示是好好招待这位孔雀石，满足他的任何合理要求，并且严密监视，决不能让他离开谐波中心。为此已经有十几位全副武装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在守着了。

　　孔雀石正在餐桌前大吃大喝，不亦乐乎。当玛姬知道他需要食物之后，厨房给他上了一大盆蔬菜沙拉，各种面点，新鲜水果和蔬菜，一大堆饼干，甜点，还有各种其他食物。墨绿色天角兽狼吞虎咽，几乎都不抬头，看来他是真的饿坏了。

　　“这个身体，”他边吃边告诉玛姬，满嘴塞着食物，下嘴唇还挂着胡萝卜丝晃来晃去，“基本上是从纯粹的有机物材料凭空制造出来的，所以不用怀疑，我可真是饿得够呛。”

　　他用翅膀指了指自己飘动的尾巴，补充道，“更何况我还得喂养我这些小宠物，让它们保持健康。”

　　“我明白。”玛姬说道，她和包围在这只小马样的长翅膀生物周围的陆战队员都有些不安。孔雀石咧嘴笑笑，把一瓶酒飘到嘴边，一仰脖直接灌了下去。

　　“唉，”他心满意足地砸了咂嘴，“我好怀念这感觉！普通生活的简单乐趣。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当初赛蕾丝蒂娅为什么说活体大脑无法脱离活生生的身体。要是不得不再放弃这些感觉的话，我想我真会发疯的。”

　　“那得取决于你是否已经发疯了。”门口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玛姬扭头看到月亮公主和六个皇家卫兵走进了餐厅里。“孔雀石，对吧？”她盯着玛姬的“客人”。

　　玛姬差点呻吟起来，她觉得脑袋都在痛。现在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爆发冲突，两只天角兽要是在谐波中心打起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孔雀石从桌子前扭过身子，吃惊地打量着公主。不过那惊讶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蔑和不屑一顾的表情。

　　“哦～～～”他说道，声音里的鄙夷简直浓得能淌出来。“任性的露娜公主啊，我认得你。关于你的事情，我可听得多了。”

　　“而你的事，我也听了不少。”露娜回答道。

　　“那您特地大驾光临，我该如何效劳？”他问道。玛姬有点苦笑，孔雀石在公主面前几乎是肆无忌惮地表达着他的不敬。

　　“我们要你和我们一起回小马国去。”

　　“嗯……”孔雀石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样子，用蹄子轻轻敲着自己的下巴。“恐怕我不得不谢绝您这个不可思议的慷慨邀请了，因为我在这里可乐趣多多。”

　　“这并非邀请。”露娜严厉的声音更高了。“你必须和我们一起回去，偿还你的罪行。”

　　“罪行？哦，天呐。什么样的罪行？”孔雀石笑嘻嘻地问道，声音却冰冷无比。

　　“你真要问？”露娜问道，听起来是真的很吃惊。“那好。你伤害了很多小马，包括皇家卫兵和我姐姐赛蕾丝蒂娅，用你操纵的无人机攻击他们，这本身已经构成犯罪了。更别提你还绑架了年轻的爱琳，企图胁迫她释放你。再退一万步讲，你当初对禁止你研究饕餮灵的皇家命令置若罔闻，反而和它们合为一体，变成了现在这个怪物！”

　　孔雀石猛地站起身来，把餐桌掀了个底朝天，上面的食物飞得到处都是。玛姬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在不离开餐厅的前提下尽可能远离这两只马形生物。陆战队员们也往后退去，不过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这只是为了留出更多的空间来使用他们的枪支。皇家卫兵们威胁地低下头，把他们发光的独角指向了那只雄天角兽。而露娜只是静静地面对着他，脸色非常沉着。

　　“你敢叫我怪物？”孔雀石狠狠地吼道，“你，分裂了我们的国度，让我们回到了黑暗时代，成为黑暗的化身，为世界带来永恒黑夜的你！干出这些事来的你，居然还有脸叫我怪物？！”

　　“还轮不到你来谴责我，孔雀石。”露娜冷冷地说，“不管你如何看待我过去的罪恶，我依然是小马国的公主。我会让你明白-”

　　“哦，我当然明白了。”孔雀石嗤之以鼻，“我比你屁股后面那些后生小子要明白得多了。别忘了，露娜，我出生的时间距离你成为梦魇之月仅仅一个世纪。我看遍了你在小马国的心中留下的累累伤痕。更重要的是，我看遍了你对赛蕾丝蒂娅干的好事，你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承受的负担，无法愈合的伤痛。每一天，每一天！她都为此痛苦难耐！后悔是没有用的，你无可饶恕！你别以为能拿你罗列的那堆罪名和你的高贵头衔来吓唬我！两样我都不接受！”

　　两只天角兽彼此相对，气氛弩张剑拔，大战一触即发。玛姬惊异地注意到，露娜之前的平静有些崩溃了，嘴角微微地垂了下来，眼睛里满是悲伤和愤怒。好一阵子，公主才又平静下来。

　　“你会乖乖跟我们回去吗？”露娜最后问道。 

　　“不。”孔雀石轻蔑地挥着翅膀。

　　“那要是我们来硬的呢？”露娜问道。

　　“那我也只能动武了，公主。相信我这句话：在地球上你赢不了。”

　　露娜脸上带着审慎的表情，仔细打量着他的外貌。

　　“这可有待观察，”她回答道，“我看得出来，你并非真正的天角兽。”

　　“不，当然不是。但我当年可是无与伦比的生物学大师，也是医学界的权威。我把三个小马种族的所有优点都融合到了我现在的身体里，更何况，我还有……其他优势。”

　　他墨绿色的鬃毛和尾巴开始微微散开了，从里面飞出了很多阴森森的绿色光点，像是一群闪烁的有毒萤火虫。饕餮灵在空中飘舞，餐厅里的人类和小马们全都不安地盯着它们。

　　“我怀疑赛蕾丝蒂娅有没有教过你怎么摧毁饕餮灵的魔法，公主。”孔雀石平静地说道，“如果没有，那你很难保护这房间里所有的生物不受我的控制，转而对付你。就算你能破坏这身体，对我而言也不过是略有不便罢了，我没了它也能活下去。”

　　一时间，露娜的眼神犹豫了，她从眼角瞟了一眼那些守护着她的卫兵们，然后又盯着孔雀石，表情难以捉摸。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玛姬只觉得紧张得都快窒息了。最后露娜又开口了，这次是对她的卫兵们说的。

　　“稍息。”她命令道。独角兽们看来都大感意外，但还是听从命令放松下来，角上的光也灭了。

　　“这里不是战斗的地方，孔雀石。”露娜说道，“毕竟这是地球，在东道主面前发生冲突，乃是不体面的。”

　　听到这话，玛姬顿时松了口气。陆战队员们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但他们仍然非常警觉。露娜转过身向门外走去，独角兽卫兵们先警惕地看着绿色天角兽的动静，然后才跟了上去。

　　“露娜。”孔雀石忽然生硬地开了口。公主站住了，扭头盯着他。孔雀石的声音很勉强，显然不太想和她说话。“她还好吗？”

　　“赛蕾丝蒂娅？”露娜问道，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孔雀石点点头。“我得承认，你会问起她，这令我很吃惊。”

　　“在我和饕餮灵合体之前，她就是我生命中的良师益友，她从来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他说道，“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都深深在乎着她。”

　　“她不要紧。”露娜的表情也微微软了下来。“今天她也醒过来一两次，虽然时间不长。她的恢复相当顺利，几天以内应该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孔雀石问道，“我看了记录，但没看出黑潮是怎么对付她的。”

　　“一种非常强大的精神攻击。”露娜说道，“她本来也能轻松挡下来的，但她在攻击的时候把魔力全耗光了，可以说是筋疲力尽，所以精神上几乎是不设防状态。”

　　“我明白了。”孔雀石点了点头。然后，非常不情愿地，他又添了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露娜说道。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当她恢复过来之后，我会告诉她你在这里。或许她会给你发些消息过来。”

　　“我……谢谢您，公主。”孔雀石说道，声音比之前少了一些生硬。“我会等的。我们有太多的事想谈了。”

　　露娜更长久地看着他，表情难以捉摸。然后她点了点头，朝玛姬看去。

　　“很高兴再见到你，玛姬·汉森。”露娜说着，朝孔雀石瞟了一眼，“好好保重自己。”

　　玛姬点点头，她对露娜的意思心神领会。在他身边一定要小心，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我会的，公主。”她回答道。

* * *

　　“我们怎么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人类问道。

　　“因为我没理由撒谎。”孔雀石回答道，玛姬在他后面的房间里嘲讽地哼了一声，他没理会。

　　人类的科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屏幕上的老男人就这么严厉地盯着他看，而实际上他本人则坐在数百英里之外，看着屏幕上一张和孔雀石一模一样的脸。在他那时候，占卜术也能做到这种事，但必须得有非常高超的独角兽法师，而且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

　　“不好意思，孔雀石。”罗伯特·汤姆森声音很冷，“不过到目前为止，你的行为实在是让我们没信心。”

　　“这倒也是，”孔雀石点点头，“但我之所以帮你们，也是为我自己好。”

　　“此话怎讲？”

　　“因为我不敢回小马国，”孔雀石坦诚地回答，“至少现在不敢回去。在地球上，我可以与公主们抗衡，甚至能战胜她们。我设计我身体的时候就把这些考虑进去了。只要她们无法直接从小马国获取魔力，那我就不会输。但是，在小马国本土，我根本毫无机会。而且说老实话，我想她们恐怕会马上把我禁锢起来，甚至处决。”

　　“她们看来并不是那种喜欢处决谁的小马。”罗伯特·汤姆森疑惑地说。

　　“你们根本不明白赛蕾丝蒂娅对饕餮灵有多恨之入骨，”孔雀石痛苦地说道，“只要我还跟这些东西合在一起，我除了留在地球上，就没地方去了。为此我会帮你们摧毁黑潮。当然，我也可以从中获利，你不觉得这是双赢的选择吗？”

　　“也许是。”人类回答，“也许，说不定你其实是打算用某种方式控制黑潮，来满足自己对力量的贪婪。”

　　孔雀石瞪着屏幕，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不，”他摇摇头，“相信我，这个身体就是我想要的一切了。不病，不老，而且只要小心点儿别受重伤，我也能永生不死。作为回报，我所要求的就是你们的世界庇护我，并且在我觉得有必要对自己进行升级或修复的时候，允许我使用攀升实验室。”

　　人类透过屏幕认真地盯着他，孔雀石耐心地等待着。

　　“很好。”罗伯特·汤姆森最后说道，用手指揉着一边额角。“我会把这个提议交给委员会，一两天内就会给你答复。那么，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我想这应该很明显吧，”孔雀石说道，“我会直接控制那东西，用它自己的纳米机械来对抗它自己，让它从内部把自己吞噬掉，把它变成……哦，石头怎么样？你想把它变成哪种矿物吗？要是我的话，我蛮喜欢孔雀石的。”

　　他对那个人类笑了，人类继续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那么，你确定这真能管用？”

　　“不，”孔雀石回答道，“但是我真心希望可以。要是没别的办法……好吧，如果我尽我所能来拯救这个世界，或许，这一切结束之后，赛蕾丝蒂娅会认可我，允许我回到小马国。”

　　“好吧，我们会尽快答复你。在此期间，你暂时受玛姬的管辖。她会供给你食物，保护你安全，并且照顾你。而你必须服从她的一切指示。”

　　一听这话，孔雀石稍稍抬起了头。他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些不悦之情，因为那个人类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没有商量的余地，孔雀石。如果你想让我们信任你，那你必须赢得我们的信任。哦，这应该不用说了，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再用你那些饕餮灵控制任何人类或者小马，那我们就算谈崩了，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助小马国来把你缉拿归案。话说的够明白了吗？”

　　孔雀石努力克制，让自己保持平静。

　　“很明白了，没错。我会好好表现的。”他说道。

　　“那就好。”罗伯特·汤姆森说道，“哦，还有，从现在开始，请远离我们的电脑系统。玛姬？”

　　“是，先生？”玛姬·汉森说。

　　“好好照料我们这位客人，这件事就全权委托你了。”

　　“谢谢你，先生。”她回答道，屏幕熄灭了。

　　“好吧，”孔雀石说道，站起了身，“我想还挺顺利，现在我想去外面转转，稍微舒展一下翅膀。”

　　“不行。”玛姬说道。

　　孔雀石转身，皱着眉头盯着她。

　　“我向你保证，我没想-”

　　“我不能让你去四处乱飞，以免外面有哪个带着照相机的把你拍下来。而且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她打断了他。“现在你必须留在室内，直到我得到指示，可以放心让你出去。实际上，现在你最好连这个房间都别出去，直到我允许为止。如果你需要什么的话，就用内线联系，我们就给你送过来。”

　　孔雀石对此很不高兴，但他提醒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他就可以获得自由，并且永生不死。

　　“很好。”他回答道。

　　“门口会有卫兵守着。”玛姬说着向门外走去，从门口站岗的警卫们身边经过。然后她转过身，定睛注视着他。

　　“最后一件事，”她说道，“爱琳明天就回到谐波中心了，你不许接近她，也不许联系她。实际上，我们将尽最大努力确保她绝不会见到你。假如你想接近她的话，那我就当你心怀不轨，我会尽我所能来干掉你。不许接近那个孩子，明白我的意思吗？”

　　即使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她的声音里依然没有半点怒意，但是里面蕴含的意味冷如冰，坚如钢，连孔雀石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他毫不怀疑，玛姬会说到做到。虽然他不知道人类是否有什么办法毁掉他现在的饕餮灵之身，但他们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科技，或许他们真有办法？

　　“我明白，”他说道，“我听你的。”

* * *

　　她看着露娜轻轻关上门，然后尽量悄声无息地走进她的房间，眼睛一直盯着床。当露娜靠近时，很明显她也发现床上是空的了。

　　“这边，露娜。”赛蕾丝蒂娅坐在地上的坐垫上招呼道。

　　“赛蕾丝蒂娅！”她妹妹的声音喜出望外，“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又老，又弱，又蠢。”赛蕾丝蒂娅讽刺地回答，“不过总的来说还不错，只不过我这一个礼拜恐怕都会软弱得像个新生马驹。”

　　“哦，好吧。反正早晚会过去的。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终于醒了。”露娜在她旁边的垫子上坐了下来，热情地笑着。“欢迎回来，赛蕾丝蒂娅，我真想你。”

　　“能重新恢复过来真好，虽然这表示我这一千五百年来第一次真正的休假也算是结束了，真伤心啊。”赛蕾丝蒂娅笑着说道。她把茶杯飘到嘴边呷了一口，然后一脸苦相。

　　“你不喜欢你的茶？”露娜留意到了她的神情。

　　“也没什么特别的啦，”赛蕾丝蒂娅说道，“这是一种滋补品，是斑马大陆那边的。我发现这东西对恢复体力有非常神奇的功效，不过我也不经常喝这东西就是了。虽然闻起来非常芬芳，可是喝进嘴里的味道就像在嚼骆驼的后背。”

　　她姐姐这番话让露娜不由得吃惊地哼了一声。

　　“我很吃惊你居然知道那味道像什么，赛蕾丝蒂娅。”她打趣地说。

　　“过去这么些年，我吃过的古怪东西多了去了。”赛蕾丝蒂娅神秘兮兮地说道，看着露娜目瞪口呆的样子，赛蕾丝蒂娅忍不住大笑起来，“逗你玩的啦。傻妹妹！”

　　“我想也是。”露娜明显松了口气。“姐……我有些不太好的消息。”

　　“哦，天呐。”赛蕾丝蒂娅叹了口气，把她的茶杯放到身边的地上。想休息会儿怎么就这么难啊？“我希望不会太糟糕就好？”

　　“恐怕没那么简单，”露娜的脸板了起来，“孔雀石回来了，他在人类的世界里。”

　　赛蕾丝蒂娅顿时感到一阵寒意，她知道饕餮灵的能耐，而人类甚至没有任何魔法可以阻止它们。这下子在她能设法堵到他之前，孔雀石可以尽情肆虐了，而且再加上他还有控制人类机械的本领……这确实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不仅如此，”露娜说道，“他使用了当初把爱琳变成小马的设备，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新的身体。总的来说，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形似天角兽的生物。”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她本来还以为他会保持低调，隐蔽行事，躲得越深越好呢。

　　“真有意思。”赛蕾丝蒂娅说道，仔细琢磨着这些消息。

　　“我去了趟地球，想把他带回来，但是冲突……并没有如我所料的那样发展。”

　　“出了什么事？”

　　露娜简单说明了一下那次对峙以及结果。赛蕾丝蒂娅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

　　“如果当时逼得太紧，你觉得他真会控制人类吗？”最后她问道。

　　“很有可能。”露娜说道，“我想我还是可以制服他的，但肯定会造成非常严重的破坏。如果我们在那里开战的话，结果肯定会造成严重国际性事故。更可况，要是我们破坏了那个实验室，说不定也就毁掉了人类逃离地球的唯一希望。那样我等于是干出了无可挽回的蠢事，所以我只能选择避免进一步冲突。”

　　“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赛蕾丝蒂娅说道，“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跑去那里？”

　　“没对我说，不过我从其他一些人类那里听说他有什么计划，可以阻止黑潮。”

　　“真的吗？”赛蕾丝蒂娅吃惊不已，“那些人有没有提到他的计划是什么？”

　　“不，我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你没成功，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也不会直接去攻击它。我猜想，他是想用饕餮灵的力量去控制和支配它。”

　　“我不觉得那可能管用。”赛蕾丝蒂娅疑惑地说道。

　　“哦？”

　　“我实在是看不出饕餮灵可能控制那么……巨大无比的东西。但是，孔雀石对这种生物确实是资深的专家。要是他觉得可以做到的话……或许真的可以。”

　　赛蕾丝蒂娅细细地思考着露娜告诉她的这些东西，卧室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露娜打破了沉寂。

　　“他还问起你情况如何，看来他很关心你的健康。”她说道。

　　赛蕾丝蒂娅皱起了眉头。

　　“我宁愿相信他确实很关心，可是……我不敢保证，那依然是我曾经熟悉的那只小马，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再也不一样了。我想我只能提防着他。”

　　“这很明智，姐姐。”

　　“好啦！”赛蕾丝蒂娅轻轻摇摇头，“孔雀石的事也聊够了，跟我说说，在我生活不能自理期间，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露娜笑了笑，开始从国事讲起，然后慢慢向平常的生活转移。最后，两姐妹结束了难得可贵的交谈机会，只是享受着彼此的陪伴。对赛蕾丝蒂娅来说，这比那味道可怕的药茶更能令她恢复身体，于是那杯茶就被第一时间倒掉了。

* * *

　　轿车在停车场停了下来，爱琳安心地笑了。总算回来了！这旅途长得好像永远也完不了，但最后他们终于回来了。

　　和她同行的那位特派员名叫布莱恩，是一个四十来岁金发秃顶的男人。他为她打开了车门。爱琳感激地走出豪华轿车的后座，尽力依次舒展着自己的四条腿。腿部肌肉都有些发麻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得稍微走走才行。旅行的最后几天里她可是充满了不安和焦虑。

　　特派员和她一起走到谐波中心的接待区，爱琳喜出望外地看到玛姬正在前台那里等着她，博士的脸上笑得非常开心。

　　“玛姬！”她欢叫着，跑到她身边，人立而起，用前腿拥抱着她的腰，“我真是想死你了！”

　　“爱琳，真高兴看到你！……你看起来可真够糟糕的啊，你没刷过鬃毛吗？”

　　“没，”爱琳无奈地哼了一声，“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天上飞来飞去，一架飞机接一架飞机的。想洗澡都没机会！”

　　“对，我大概也能闻出来。”玛姬脸色有些僵硬。

　　“哦！对不起！”爱琳惊叫道，急忙红着脸向后退了一步。“真有……那么糟糕吗？”

　　“只是有点……好吧，马臭味。我想是吧。”

　　“你会习惯的，”布莱恩笑着走过来，爱琳脸更红了。“无论如何，她现在归你们了，我得回去向上司复命了。”

　　爱琳和玛姬双双向他表示感谢。爱琳挥着蹄子，目送他和其他特派员朝谐波中心的行政区走去。而玛姬则领着爱琳向更深处的科学研究区域进发。

　　“我想当务之急是先带你回你房间，”玛姬说道，“你得好好洗个淋浴，再把那一脑袋鸡窝一样的鬃毛打理体面。”

　　“那太好了，”爱琳简直迫不及待地想去洗干净了。“赛蕾丝蒂娅还好吗？有什么新消息吗？”

　　“哦，你还没听说？好吧，据露娜告诉我们的，她已经醒了，只要稍稍休息一下就会完全恢复的。”

　　爱琳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听到这消息有多高兴，”她说道，“赛蕾丝蒂娅……好吧，某种意义上，她就是小马国。要是她没了，我可真不敢想象小马们会有什么反应。”

　　“嗯，对。”玛姬说道，“你的小朋友暮光闪闪也是这么说的。”

　　听到她朋友的名字，爱琳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玛姬敏感地留意到了。

　　“你知道吗，那天晚些时候，她过来道歉了。”玛姬继续说道，“她对自己做了那些事而极度自责。”

　　“不过她其实也不算真说错了，”爱琳一脸黯然，“要是人类没有到小马国去，赛蕾丝蒂娅也不会受伤了。”紧接着她叫了一声“哎哟！”因为玛姬照她后脑勺轻轻扇了一巴掌。

　　然后玛姬皱起了眉头，把手在上衣上蹭了蹭。爱琳又一次脸红了。

　　“赛蕾丝蒂娅又不是没长大的小姑娘！”玛姬说道，“她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得担心你自己。而且你需要你的朋友们。”

　　“你觉得，她们会想让我回去吗？”爱琳若有所思。

　　“这个你自己见到她们的时候直接去问不就好了。实际上，我觉得先让你在小马国再多呆一阵子也挺不错的。等你洗完澡就过去吧。”

　　“哎？可……可我还以为我要变回人类了？”

　　玛姬叹了口气。

　　“这个我一会儿再解释。”她说道，“现在，你还是先进去好好洗干净吧。你朋友们肯定会更乐意让你回去，前提是你不要闻起来这么臭哄哄的。”

　　“好好好。”爱琳笑了起来，掩饰着她的担忧。玛姬很明显在隐瞒着她一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她相信这位年长的女人。

　　很快她们就到了爱琳的房间。她稍微有些愕然地看到门口居然还有两个警卫在站岗，可玛姬拒绝进一步说明。当玛姬坚持进去陪着她，等着她洗干净的时候，她就更惊讶了。很明显，情况有些不对劲。

　　一个半月的小马生活已经消除了她的矜持，现在她对于在其他女人面前洗澡已经没什么特别感受了。等水温合适之后，她就跳了进去，用牙齿叼起长柄刷子，给自己全身都浇上洗发香波，鬃毛和毛皮都浇了个遍。没过一会儿，她就湿乎乎地从浴室出来了，这些天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干净。

　　玛姬用毛巾细心地帮她擦干，并且梳理好她的鬃毛和尾巴，但仍然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保持沉默。当她浑身都干干净净之后，玛姬让她在地上坐好，自己则坐在爱琳的床边。她清了清嗓子，显然正在考虑该从何说起。最后她摇了摇头，还是开门见山了。

　　“爱琳，孔雀石回来了。”她直接告诉她，“他现在就在地球上，实际上，他现在就在谐波中心里。不过他现在正被严密看守着。”

　　爱琳一时间觉得眼前发黑，前蹄微微晃了一下。现在她明白为什么玛姬一定要她坐下了。

　　“他……在这里？”她真恨自己声音中那胆怯的颤抖。“为什么？”

　　“他不是来追你的，”玛姬马上回答道，“他是为了躲开公主们的追捕。而且……好吧，因为攀升项目，他给自己造了个新身体，一只大独角兽，还长了翅膀。”

　　爱琳摇摇头，这些消息在她听来简直像是在做噩梦一样。“……什么？”她问道，玛姬又重复了一遍。

　　“他给自己造了一具天角兽身体。”爱琳慢慢地重复着这句话，尽力理解着其中的含义。这太可怕了……但同时，也有点让她安心。可怕，是因为他现在变得更强大了。而安心……好吧，既然他都有了自己的身体，那他也不会来找她了，对吧？

　　“可悲的是，”玛姬继续往下讲，“当他的新身体从培养槽里爬出来之后，攀升实验室里几乎所有的设备都被他给炸了，连大型机也没能幸免。赫尔曼和他的团队下周回来，会重新把东西都收拾好。但现在……好吧，我想你只能是一只小马了。另外，除非孔雀石远离这里，远远离开这里，否则我们也不会冒险把你再送进培养槽里。我们不信任他，更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哦。”爱琳嘀咕着，然后她悚然一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抬起头惊慌地望着玛姬。“玛姬，我的身体数据呢？我是说，我人身的数据呢？也在大型机上对吧？”

　　“对？”玛姬有点迷惑地回答。然后她忽然恍然大悟。“哦，别担心，爱琳。我们有数据备份，包括一台现场备份机和三台异地数据备份机。相信我，当初确定谐波项目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后，我们就没有任何数据丢失的风险了。你的数据非常安全。”

　　“哦，太好了。”爱琳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发软。“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我去小马国？”

　　“对。”玛姬点点头，“虽然我不觉得他在地球上还能兴风作浪，但我知道他还是害怕公主们，所以你现在住到坎特拉皇城去应该会很安全，哦，小马镇也可以。”

　　“好主意。”爱琳支撑着自己，“那我们走吧？现在就走？虽然我也有点饿了，但我现在宁愿去坎特拉皇城那边吃。”

　　“对，我们走吧。”玛姬笑着说道。

　　她陪着爱琳一路走向传送门，两个卫兵跟在她们身后。不过，就算是有卫兵陪着，爱琳依然时不时朝后面瞟一眼，而且还朝分支走廊里张望。

　　很快，她们就到了传送门。在她走进去之前，玛姬递给她一张纸条。

　　“上面是WIFI密码，等你拿回平板之后，你就能重新连上网了。”她说道，“他们不想让你上网，因为他们怕你会让小马们看到什么有的没有的。但是……哈，反正还可能有什么糟糕事吗？”

　　“啊！玛姬！千万千瓦，千万别再说这种话，尤其是在这么靠近小马国的地方！”爱琳真有点慌了，“当初我在那边求职的时候只要一说这话，结果肯定好不了！我发誓，那里肯定有什么魔法，可以把每句话都变成彻底的讽刺！”

　　玛姬吃惊地眨眨眼睛，然后有点不自在地笑了笑。

　　“知道啦。”她说道。

　　她们又简单拥抱了一下，爱琳快步走进了小马国的皇家花园，把纸条装进了脖子上挂着的小包里。

　　当她穿过传送门的时候，对面的皇家卫兵们看到她都很吃惊，但是微笑着欢迎她的归来。她笑着冲他们打招呼，认出其中至少有一个还是当初给她把门挡那些疯狂的大臣们的。她加快蹄子走进城堡，一时不知是先去找她的朋友们，还是直接回房间。

　　虽然她很明白玛姬说的没错，还有暮暮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后悔，但这依然让她心里很难过。她明白暮暮的话基本上还是真的，她的到来把小马国的平静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唯一能缓解她内疚的，就是她明白不管她来不来，人类无论如何都会过来。至少她努力向人类和小马都传达了足够的信息，让两个种族的第一次接触是和平的。

　　但最后，她明白自己不能把这些事情放着不管。她不知道朋友们现在在哪里，但她可以猜测。她们很可能还在她们一起住的地方，说不定正一起吃饭呢。因为她自己也饿得发慌，所以先去那里好了。

　　没一会儿她就到了地方。开门进去一看，她朋友们很显然正在非常认真地研究着什么问题。因为她们排成一行背对着她，仔细地盯着桌子上立起来的平板电脑。

　　“这根本没道理，萍琪，”苹果杰克正在说话，“这兔子怎么会穿衣服的？另外，兔子又不会说话，所有小马都知道。”

　　“那只是为了好玩的，阿杰！”萍琪叫道，听起来有点无奈。爱琳由此判断，这谈话已经有一会儿了。“人类编出了这些……嗯……毛绒绒小动物的故事来，把他们画出来，表演各种蠢事，就是为了逗乐的！”

　　“这太疯狂了，”云宝黛茜说道，“如果他们是画出来的，那他们为什么会动？”

　　“他们画了一幅又一幅，画了很多张画，然后再一张又一张地连起来，速度快了之后，画上的东西就动起来啦！”

　　“哎呀，”云宝黛茜嘀咕着，“听起来我觉得好像还是直接教兔子说话要更简单些呢。”

　　“我很抱歉，但是这名字‘八哥’可真是够俗的。”瑞瑞表示。

　　“八哥……也挺不错。”小蝶补充道。

　　“八哥有时候有点吵。”瑞瑞用就事论事的口气回答道。小蝶缩进了桌子后面，没有去争辩。

　　“咱记得爱琳说过，枪这东西很危险的。”苹果杰克说道，入神地盯着桌上的平板电脑，“但是这鸭子一天到晚脸上中枪，却啥事也没有。”

　　“他的鸭嘴有一次可是被炸飞了，”云宝黛茜提醒道，“那可是真是够逗的！”

　　小蝶轻声“噫！”地尖叫了一声，在桌子后面缩得更深了。

　　“好吧，真不知道为什么里面这些会说话的动物都这么聪明，而人类却这么蠢。”暮暮说道。

　　“我们喜欢为小家伙打气，”爱琳笑嘻嘻地说道，“而且我们有时候会稍微有点自卑。”

　　她的朋友们齐刷刷扭过头来目瞪口呆地瞪着她，平板电脑一下子被忘光光了。下一瞬间爱琳已经被一道粉红色闪光撞个正着，勒得上不来气儿。

　　“向日葵！”萍琪欢呼，“你回来了！我太高兴啦！”

　　“嗨，萍琪，”爱琳脸色发青地笑着，“稍……稍稍让我喘口气好吗？还有，是爱琳啦，记得吗？”

　　“哦，对！可我还是更喜欢向日葵这名字！这更适合你！”

　　萍琪放开她，站起身，让其他朋友们也纷纷上来拥抱她，让她知道看她平安回来她们有多开心。只有暮暮除外，她没有凑过来，脸上的神情又紧张又内疚。

　　大家看来也感觉到她的心情了，纷纷站到一旁，给爱琳让出路。爱琳朝暮暮走去，独角兽低着头，无法迎上她的眼睛。

　　“暮暮？”爱琳小声问道，声音里怀着希望。她这几天满世界飞来飞去的时候一直在想该和朋友说什么好，但是当暮暮抬起头，那双泪盈盈的眼睛让她一下子把所有的话全都忘光了。

　　“爱琳……我……我很抱歉我说了那些话，”暮暮声音发颤，“我那时候气坏了，也吓坏了，我看到赛蕾丝蒂娅受伤就……然后我却在你身上发泄出来。我不该那样对你的，我……我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当她的朋友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爱琳走过去，把她轻轻地抱进了自己怀中。

　　“哦，暮暮。”她自己也开始鼻子发酸了。“比这更糟糕的事，你们都原谅过我。”爱琳想继续，但却不由自主地哽咽了，“我当然原谅你！”

　　眨眼间，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大堆小马抱在了中间。爱琳意识到她身为小马的这短短一个来月时间里，收到的拥抱比她身为人类这么些年加起来都多。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笑了。

　　甜蜜的抱抱最后还是分开了。爱琳花了些时间和朋友们聊了聊，她去了厨房，终于可以吃饭了。不过因为整个房间里就她自己在吃饭，所以感觉有点尴尬。不过这尴尬很快就在萍琪跑来偷她的甜点时解决了。

　　最后在这一晚结束之前，虽然萍琪抗议不已，但爱琳总算是想办法撬开她粉红朋友的蹄子，把平板夺了回来。她输入了玛姬给她的认证信息之后，后半夜就带着她朋友们开始尽情畅游互联网上那些有趣的地方了。

　　在浏览一大堆超可爱的猫咪图片时，小蝶简直如登天堂，连爱琳都忍不住把它们全都存了下来。云宝黛茜则对一些特技飞行表演的视频非常入迷。而瑞瑞则喜欢看人类的时装展览，时而觉得荒唐，时而又觉得很受启发。很明显，她从时装秀里获取了不少新的创作灵感。

　　当爱琳播放一些关于马、斑马和一些其他动物视频的时候，大家全都围在一起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她也非常小心地避开那些暴力和恶心的东西。关于地球上的动物和小马国的同类动物的差异，大家都聊得很起劲。

　　最后，这一晚总算是结束了。爱琳答应她的朋友们会找更有趣的东西来看，她把平板电脑留在了自己身边。现在已经可以上网了，她可不敢保证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萍琪会不会在网上点到什么不该点的地方去。

　　她打着哈欠站起来，走向门口，和她的朋友们互道晚安。当她转身关门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暮暮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欲言又止。

　　“那……我们还是朋友，对吧，爱琳？”她有点吞吞吐吐地问道。

　　爱琳笑了，拥抱了她的朋友。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这是事实。但最重要的言语，是用心来传达的，而不是愤怒之下的气话。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暮暮。”她轻声说道，“睡个好觉，好吗？”

　　“你也是，爱琳。”暮暮说道。

　　说完，爱琳终于开始返回她在城堡的房间，现在除了舒舒服服睡个好觉之外，她已经别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