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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魔都 第一百一十幕 封建主义

2023-01-06 20:07 作者:云堤  | 我要投稿

饭后,我和胡安准备到阳台练琴,刚刚我们在游乐场玩得有些过了火,以致于回到家的时间比我预计的完了半个小时;索性最终没有耽误吃饭的时间,所以这点小细节大可以忽略不计,从早上和王英彦相遇直到现在为止,今天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有些紧促。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由于接触的人变多了,各种繁忙的事物便随之而来,虽然说是必要的交涉,可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一个人待着;胡安的状态也比起年前好了许多,人总是在缓慢成长的,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罢了。

交涉带来的劳累让我的意识有些分不清现实,从游乐场回来之后,家里面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有很大概率是我的多心,只是回见见到三人阴沉的表情让我有些不自在。不过呢……管他这么多干什么?乘着余下不多的时间,多陪一陪胡安也是不错的,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练琴好了。

曲子是日本某个编曲家的成名作,她的名字因为拗口的原因导致我经常记不住,可对于一个音乐家而言,记住作品本身比起记住音乐家本人更具有意义。

“你们两个,经常这样吗?”突然,从房间内走来的陈思真对我们突然发问。

“嗯?如果你指的是练琴这件事情,确实是这样,毕竟人生在世,没有个手艺活不下去。”

我有些敷衍的回答,对于这个死灵奥术师,我没什么好说的。

“这样啊,你们的感情看起来不错嘛——等最近的这些事情结束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音乐家说让我在盘古议会里面安身立命。”胡安在本子上写道,我不知道这样的说辞对于这个死灵奥术师是否妥当,毕竟现在这两个组织是敌对关系,不过胡安本人好像也并没有特别在意。

“盘古议会么……也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能够有组织的庇护确实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也没得选。”很意外的,陈思真说出了我未曾意料到的话,也许这个死灵奥术师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呢?“只希望你以后干个文职工作吧,毕竟如果我们和盘古议会继续这样敌对下去的话,指不准哪一天会遇到,到时候……说白了除了尴尬和心累,我想不出有什么别的词语去诠释那样的场面。”

胡安没有说话,她的心情很愉快,双手不断拨弄着吉他的琴弦,发出略带有磁性的声音。

“不过——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盘古议会让你这样的好人去杀人,我估计这个组织也差不多快走到尽头了。”

“陈思真姐姐一直对盘古议会恨之入骨吗?”

“恨之入骨……为什么这么问?”面对胡安的质疑,陈思真似乎被问到了,她杵着下巴顿了顿,背靠在门栏上,摆出一副沉思者的样子,“说是恨……倒不如说是长期以来大家都这样,所以我们也就跟着同化了。虽然很不愿意这么说,可事实是死灵协会的绝大多数成员的文化水平都不高,没有办法理智思考问题,从而导致思维很容易被人带偏,稍微有些文化的,比如我和文昌,都能够成为监察者一类的人,说到底也只是矮子里面拔将军。”

“这和盘古议会很像,内阁也经常用同样的手法鼓动盘古议会的奥术师,比如那句‘盘古议会永垂不朽’——这句话仔细想一下会发现有歧义,死了的东西才说‘永垂不朽’,内阁的人文化水平不高,却掌控了这个组织绝大多数的权利。”我有些抱怨似的回答道,这个抱怨的对象不是陈思真,而是盘古议会;他们的做法有些时候的确让我有些难以理解,可那毕竟是胡安以后要去的地方,所以我对它可谓是又爱又恨。

“所以他们才会畏惧异端审判局,因为游离于体制外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一颗定时炸弹;不过好在那群人不经常出现,不然我们死灵协会攻打日本分部的时候会遇到很多困难。”

“你们有这么怕异端审判局的人吗?虽然这群人我也很少听说,但应该不至于鸡飞狗跳的地步吧。”

“那是总司说的——”陈思真抹了抹嘴唇,“既然总司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开他们。”

在陈思真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箫桐和韩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们和陈思真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总司’被替换成了‘内阁’。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奥术师们就对上级统治者有着一种近乎于执着的信任……

“抱歉我好像扯远了,回到之前的话题吧——胡安你有没有什么旅游之类的打算,既然你和音乐家的关系这么好,一起旅游的话既能增加感情的同时,也能够扩充视野,这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尤其重要;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妇女能顶半边天。”

对于陈思真转移话题的结果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再这么聊下去那就是一些禁忌的东西了,那些东西胡安还是少知道为妙。

“旅游的话,那就看这位音乐家是怎么想的了;不过我要说我想去,他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胡安在本子上写下,这些话出自她的真心。

“啊——我是无所谓,旅游的话倒是也考虑过,只不过因为没有好的目的地所以一直没有落实这个计划。”我敷衍的回答道。

“没有目的地的话,我给你们推荐一个好了,来西伯利亚旅游怎么样?”

“西伯利亚?”我和胡安都对陈思真的话感到意外,“死灵协会该不会已经到要靠旅游来维持财政平衡了吧。”

“这倒不至于,虽然经济不景气是事实,可是实际上我们还能够自给自足;说个题外话,很多人以为死灵协会的附属地包括了整个前苏联国土,可是实际上我们掌控的区域只限于西伯利亚,乌拉尔山以西的区域在所有权上归属于欧洲奥术师协会。”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看吧,这就是信息不通畅造成的隔阂。”陈思真摸了摸后脑勺,“还是把话说回来吧,你们到时候如果要来西伯利亚的话,就来哈巴罗夫斯克找我们,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是监察者的话……”

“你们把巨龙的秘密带给死灵协会后,有什么打算么?”

“这个我说不清楚,毕竟进行大局决策的人不是我。不过放心好了,你们到时候来旅游的话,一定给你们安排最好的酒店,吃最好的美食,必要的话还可以来点伏特加——抱歉你好像还不能喝酒,你看我这记性……”

不知为何,陈思真突然大笑起来,起初我认为许文昌和陈思真这两个人是性格相反的存在,可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果然还是那句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是绝配。

“所以你当时就没有打算反抗吗?你口口声声说着为了胡安为了胡安,可是你做过什么?”

“收起你那愤青的想法,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换位思考吗?”

突然,房间内传来吵闹的声音,在阳台闲聊的我屋内吵闹的声音所吸引,好像陈思真和胡安都没有注意到;于是我借着窗户的缝隙望去,只见许文昌和胡昊东站在餐桌的两侧,插着腰,表情很是愤怒。

“当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得了那种病……艾滋……我没有文化,我怎么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妥协,所以别在这里指责我的懦弱,那是……迫不得已的结果。”

“我并不是指责你,叔叔;我只是想说,既然现在结果都已经这么清楚了,那些村里人是为了赶你走随意编造的病情,因为你对于那里的人来说你始终是个局外人——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既然没病,那保险单也可以丢掉了,您可以以后和胡安幸福的生活下去,以后要是过上好日子了还可以来西伯利亚找我们玩,这难道不好吗?”

“不……你不明白……”

我还没有弄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吵起来,不过大致还是能够猜出一些端倪。其实从刚刚回到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许文昌手上拿着的化验报告,胡昊东很健康,这一点让我感到十分意外。因为在十年前,他和胡安就是被这个理由赶出村子的,可是现在没病,不就恰好证明了这个病很明显就是为了赶人走而刻意编造的谎言么?

冷风吹过,我的思绪好像又被带回了十年前,那个初春凄冷的大雪中。

老旧的微型车,像是来马戏团看表演的观众围成一圈的村民,空气中夹带着泥土的气息,薄雾像是棉花一般,轻轻用手拂去能够洞悉万物;如果不是那些吵闹的叫骂,这一定是一个优美的山间清晨,当然了,除了那些叫骂,和发动机开始运作的声音之外——

████████!

还有那宛若蜡烛最后的余晖一般,弱小、无辜的生命。

“我想要救它……”

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鲜血淋漓的小猫;无法想象,她为什么要在那样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情,她难道就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和这些小猫没有什么不同吗?

“胡安……”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附近的森林中游荡。

那是……我吗?

“胡安……”

我当时……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愣愣的看着?

“就是这个该死的男人,和他生下的孽畜让我妹妹死的。”

带头说话的是一个面相狰狞的女人,她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接近四十的样子,她头发被各种发箍缠住,活像是现实版的包租婆,她手里面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指着倒在水渠中的男人破口大骂。

“你骗得了我妹妹可骗不了我!还知识分子……如果不是你这个病,她也不会死,看在村长……也就是我父亲的面子上,我们给你在城乡结合部找了一台车,你现在就给我我体面的离开这里!”

不是……

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那个恶毒的女人,因为我是一个游荡灵魂,所以没有发现我的踪影;两天前我才看见你这个女人亲手活埋了自己的妹妹,毕竟你的那个村长父亲希望自己的二女儿接替自己的位置,你嫉妒,你愤怒,连自己的至亲都下得了手!你还是人吗?

只要她的男人和孩子离开,你就可以在这个村子里面一手遮天是么,反正村长……你的父亲已经卧床不起,在那之后很快就能获得这个位置对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

如果这是奇迹的话,那这个奇迹未免迟到的有些过火了吧?如果当时我知道……我一定要灭了这群愚昧腐朽的帮凶!

——音乐家!音乐家!

“胡安……我……”

——你没事吧。

胡安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不是那个稚嫩的女孩,而是略微带有了成熟女性气息,感觉比以往更加坚强的少女。

“抱歉……刚刚注意力有些不集中……”

——许文昌好像和爸爸吵架了,你要不去看看。

“哦……”

说是这么说,不过陈思真比我先行一步,她打开阳台通往房间的门,走进去后直接拽住许文昌的耳朵。

“你又在干什么?大半夜大吼大叫的扰民了知道吗?”

“喂喂喂,我们可是在进行一些男人之间的谈话……就是……就是……总之你先松手,等我把话说完。”

她松手,许文昌的耳朵被揪得通红;胡昊东望着眼前的滑稽二人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怎么了吗?”

胡安在本子上写道,然后拉了拉许文昌的衣角。

“啊,没什么——你爸爸说以后大家要愉快的一起生活,以后还要来西伯利亚一起玩,对吧叔叔。”

“啊——对对对,确实是这样,等雪灾过去后,就去旅游,嗯……从黑龙江开始?”

许文昌立马给了胡昊东一个眼神示意,在双方不用言语进行交流后,做出一个眼下最为合适的决定;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能够看到那个画面?不过……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难道说奥能真的就和纯芝所说的一样,是人类情感的集合,所以我才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十年前的自己?

“先睡觉吧,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这个和事佬还是我来当吧,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是该睡觉的时间了。

“我也困了,有什么明天再说……抱歉了叔叔,刚刚说话的声音有些大。”

“没事,我也有些激动。”

“总之,就这样,以后愉快的生活就好了,毕竟总要向前看的对不对?”

 

 

“你到底是谁?”

夜已深,我独自一人坐在阳台的竹椅上,天空中没有月亮,哪怕是一颗星星都没有,乌云笼罩了天空,云层低矮的仿佛能够压垮楼房;在这原本应该十分宁静的夜晚,身后传来了某个睡不着的人起夜的声音。

回头一看,陈思真就站在我的身后。

“为什么这么问?”我用同样的口吻回应她。“大晚上睡不着,找我聊天吗?”

“不……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以什么目的附身在胡安身上的,在我对灵魂奥术师的认知中,你和胡安简直是个有悖于常识的特例。”

“为什么这么觉得?”

“牺牲生命力,使得身体的机能得以强化的‘狂化’状态,是这个特殊奥能的特点;可是你却能够保持理智的同时能够与人正常的交流。所以觉得特别罢了,你要是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话,我想你是不会用这种语气反问我的。”

“我只是,想要让胡安能够幸福的生活;仅此而已,这个话题我们应该之前已经谈论过了。”

“幸福?你对这个词语的定义究竟是什么?胡安原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奥术师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比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多大差别,你的出现让她走进这个世界,你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我不知道这个陈思真今天晚上到底是发什么神经,还是说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我不清楚,可我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话题,而是试探性的继续与之对话,毕竟在这种夜晚,有一个人聊天排解孤独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为什么不是好事?既然你都说了奥术师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比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多大差别,那么胡安的区别就不是‘哪个世界’的人,而是‘我是否选择附身’吧。”

“哦——挺有意思的,绕了个弯来用我的观点佐证你自己的观点。”陈思真插着腰,“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会这么好心的;更何况,都说灵魂这种东西……是因为对于世间有着执念,因而无法进入盘古大陆,你的执念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阳台对面黑漆漆的墙壁,表现出一副不想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的态度,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

“音乐家……你自称自己是音乐家,你该不会生前是某个名人吧;因为无法完成某部作品而留存世间,寻找自己无法了去的心愿?”

哼——

这个陈思真居然说了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选项。

在我的观念里面,我自称音乐家没什么重要的,就和人的名字一样,其本身的名词属性就是“代号”的作用,世界上都还有那么多重名的人,叫音乐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如果我真的是因为无法完成某部作品而留存世间,寻找自己无法了去的心愿,那我早就去盘古大陆了吧。

毕竟对我而言,音乐作品到头来只不过是作曲家用于抒发情感的工具,就好比为什么作家酷爱写作,演员乐于演戏,画家乐于画画。说来说去都是同一个道理,抒发情感的工具——要说是因为无法完成某部作品的可笑执念,只能说此人着实肤浅。

“我只是想要留在胡安身边,没什么理由。”

“没什么理由?”她杵着下巴,“虽然胡安确实是那种谁看了都会激起自己保护欲的女孩,可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是因为这种简单的目的,既然称自己是音乐家,一定是在心理上有什么……”

“不要好奇故事的结局——就让时间停留在现在难道不好吗?”

“我猜猜看啊——自称音乐家、感性、少年形象具现化、西服……”

“凭借这些东西就想知道我是谁,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我看着陈思真绞尽脑汁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之于胡安的情感十分复杂,复杂到对十分了解人类这个生物的我来说都难以言表;更何况是无法进入盘古之力作为灵魂留存于世间的理由,时间的概念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计量工具,就像纯芝说的,灵魂状态就好比永生,由于没有牵挂和被被牵挂,活着会很孤独。

难道说我是因为孤独这个琐碎的理由,才选择当时寻找胡安吗?

可既然是这样,那我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就站在旁边看着,我一定……可以做些什么的,应该是这样,做些什么。

“看来你的确是守口如瓶了,既然如此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我就弄不明白了,为什么对你们来说,我是谁真的很重要吗?胡安从来都不在意这个,你们却好像非要扒开洋葱看看,发现什么都没有后还辣眼睛。”

“你这个比喻……”陈思真转身回房间,躺在沙发上,“困了,反正你是灵魂不需要休息,过两天还得去帮王英彦调查天空塔,毕竟拿到了安全屋的分布图。”

嘁……都是些什么睡眠质量,倒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没了动静。

四个人就这么睡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面,说是最后的家也没什么不对,只希望最近的这些事情结束之后,胡安和我能够继续回到原来的生活,平静的,没有争端的日子里面。

 

 

“死灵奥术师、灵魂奥术师、还有个没有被记忆清除的普通人,这么多的危险分子齐聚一堂,内阁的那些直属代行者看到估计都会一拥而上吧……毕竟对于代行者来说,所谓的点数可是比金子还值钱。”

不知为何,云层中央居然出现了一个口子,皎洁的月光洒向黑暗的城市,它在穿着休闲装的女性头顶略过,好似一个狭长的聚光灯,毕竟今天晚上是她的个人演出+异端审判局成员方欣楠,站在离着胡安家不到三百米的位置,用望远镜观察着屋子里面发生的一切,可是她除了看到陈思真和那个音乐家的争执之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唯一能够称得上是线索的……恐怕就只有知道了那个附身在胡安身体里面的,那个自称音乐家的人物形象,如果再能够获取一些情报,她可以通过BIOS系统强大的演算能力从数据库分析,从而推断出对方的身份。

“也罢,现在已经足够……有这些东西,吕妍总管,您这屁股恐怕得挪一下了。”

最后,仿佛能够遁入黑暗一般,她吹着口哨,消失在了楼宇之间低矮的空隙中。

 

 

2008年2月14日 上海 浦东新区 南京路附近

 

 

火红的夕阳,映照着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站在江边向着远处望去,能够看到天空中闪烁着绚烂的礼花,几秒钟后,爆炸声随之入耳,似乎还有人在用这种方式庆祝着春节,虽然时间过去了,可是放鞭炮的爱好无法阻止这些人的狂欢。

唯一令人感到费解的,是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夕阳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黑夜来袭,街边的路灯亮起,绿化带里的树木在微微的清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这样寂静而又诡谲的美丽,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充满魔力的现代化都市的腹地,然而事实却是,除了盘古议会指定在附近巡逻的代行者们,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抱歉迟到了,毕竟渡口被盘古议会封锁,靠着奥术渡江的话又有些太过于招摇,因此只能走隧道。”

按照和王英彦的约定,陈思真、许文昌、我和胡安四人来到了之前约好的地点与之见面;刚刚我们从隧道来到地面,又朝着反方向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在十字路口的尽头看见了王英彦,他穿着一件棕色的外套,感觉有些不符合他的人物形象,但是此时的他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笑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刚一见面,许文昌就走上前去和对方打招呼,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的原因,王英彦下意识的朝后躲去,几秒钟后似乎又反应过来什么,伸出手和对方握手。

“没关系,我也才刚刚到。”

很显然的,王英彦说了谎,这一点从他脚边的两个空可乐瓶和一次性塑料餐盒看出来;他说谎的意图不明,有可能是不想给被等待的人心理负担,或者是单纯的想隐瞒自己早到的事实。

“啊——看来因为那次东方明珠塔的作战计划,上海分部元气大伤啊。”陈思真指着黄浦江的对岸,缓缓说道,“来的路上,我们还以为会遇到相当一部分的代行者在街上巡逻,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居然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别说奥术师了,就连普通人也没有遇到几个。”

“这一点,我也有些奇怪……”王英彦说道,“这可是一座现代化都市,东方明珠塔作战计划的失败确实导致了很大一批的代行者们牺牲,可是现在就好像是……整个城市的人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更像是……一座空城。”

“空城么?”

“文昌,你想到什么了吗?”

“啊不……我只是突然想到,西伯利亚不也有很多城市这样吗?因为某一场特殊的事件,导致一座现代都市变成了空城,比如普里雅特、谢姆昌……”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那些城市和现在不一样,那是因为历史原因,而现在确实因为某种不知道的原因。”

“说的没错——”王英彦指了指身后一片黑暗的陆家嘴金融区,“所以我们才需要调查天空塔的数据,城市也跟一个人一样,有人得病了,去找医生看,然而遇到的医生,未必是良心医生,小病当大病治疗,反而越来越严重。人自己得病,一定程度也自然也能感觉出来一些。当然也能感受到,哪个医生是对症下药,哪个医生是庸医。”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信任的那吕妍总管是个庸医吗?”

“我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们的帮助。”

王英彦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看胡安,胡安则点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有什么计划吗?”她用手语问道。

“根据目前我所知道的情况,在巨龙出现之后,盘古议会就让在陆家嘴的人员进行撤离,同时对普通人进行记忆清除奥术,设立障眼法的结界将这个区域完全封锁;同时为了保证天空塔的运行稳定,他们在震旦大厦留下了一小队的人马。”

“也就是说,那座高楼里面现在还有人驻扎?”

“不,胡安……在韩欣的鲸鱼事件时,你还记得吕妍下令启动了天空塔后,发生了什么吗?”

胡安摇了摇头,杵着手做思考状。

当时由于前有代行者,后有死灵协会,再加上那头黑色鲸鱼出现引起的恐慌,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在天空塔启动后发生的现象。不过由于当时王英彦好像在长江口与超古生物研究院配合工作,因此他应该看到些什么。

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胡安比划出一个“光束”的动作。

“没错,就是光束——”顺着胡安的意思,王英彦继续说道,而陈思真和许文昌这两位听众也摆出了凝重的面色,“当时天空塔启动之后,陆家嘴上空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光柱,当时许多人,包括我在内,都认为这是天空塔启动的征兆。毕竟之前从未有人见过这个防御装置的运行,再加之对于其神秘的论调,因此很多人信以为真。”

“这是当然的吧。”陈思真悻悻说道,“在西伯利亚的库存资料里面,天空塔也只是仅限于听说,毕竟这个装置自从你们发明出来后,就从没使用过;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有用的的结论,到头来,还是不都是一些不能再清楚的事实。”

“不……天空塔曾经启动过。”

顿时,我们所有人都来了兴趣,王英彦坐在花坛上,被我们团团围住,好似一个没有表情的说书先生与他的听众。

“你们先别急,听我慢慢说。”他拿出一部手机,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挂坠,这是张晓丽的手机,“这是……一个朋友给我的,张晓丽的手机……从这部手机上面存储的一些信息,我知道了张晓丽是沧海市人,我想要调查一下她是不是有亲人在那边,却发现了惊人的秘密。沧海市曾经在1998年的时候,启动过天空塔。”

“等一下,如果你说的没错,既然盘古议会在上个世纪末就有启动天空塔的动作,为什么你们奥术师却对此浑然不知?”

“这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一点,明明这个资料是存放在BIOS系统……”

王英彦这么说的时候,胡安拿出手机,登入了BIOS系统,在搜索栏寻找有关于“天空塔”的词条,奇怪的是,除了名词解释和一些检修报告之外,并没有一条有关天空塔启动的消息。

“可是我的BIOS系统中没有……王英彦,你用谁的奥术师编号进入BIOS系统的?”她拍了拍王英彦的肩膀。

“我一直都用吕妍的……”

陈思真和许文昌的下巴巴不得掉到地上,他们的表情明显有些混乱,甚至是无语,许文昌情绪激动的抓住王英彦的衣领,用一种职责的语气说道:“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

“啊——这是因为在刚刚进入上海分部的时候,由于吕妍把我调度为她的左右手,需要知道一些内部的消息,可我毕竟只是一个名誉代行者,权限根本不够,所以她就允许我用她的奥术师编号访问系统……”

“也就是说,天空塔的的确确被启动过,在1998年的沧海市?”陈思真插着手问道,同时上前把许文昌拽走。

“说的没错。”王英彦重新整理仪容,“在名词解释一栏中,天空塔是为了防止类似在盘古之战中产生的大爆炸威胁城市的设立的防御措施,因此这个装置必须要做到隐秘,所以天空塔在城市中一般都会被隐藏为普通建筑,再加之为了起到防御而不引起恐慌,因此在1998年沧海市天空塔启动中,那天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

“好了,也就是说,天空塔是只有总管级别的人才能够查看的吗?真是有够好笑的,我还以为BIOS系统是一个奥术师平等的信息交流平台。”陈思真嘲弄道,“不过,好像我也没什么这么说的权利,毕竟这个东西需要一部分的监管,否则就会像是杂草一般到处乱长,奥术师协会们使用的冯诺依曼独立奥术系统也是一样的道理。”

“好了,那么我们在已经有了这些条件的前提下,试问,那天出现在天空中的紫色光束到底是什么?那是否真的是天空塔启动的征兆?还是说,天空塔根本就没有启动……”

“我的妈呀,要是天空塔没有启动,那么把我们困在这座城市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许文昌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就差像个布谷鸟那样围着路灯打转,“好了,因为天空塔的关系,传送奥术无法使用,电子设备无法使用……我们和外界失联……”

“你难道没有发现问题的矛盾吗?如果说天空塔对电子信号也产生了影响,那么对使用电子设备为主的普通人而言,他们难道不会发现什么异常吗?可是事实是,上海的普通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还在过着日常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个很矛盾的现象。”

许文昌拿出手机,拨打其他地区的电话号码,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他又拨打胡安的手机,胡安的手机却响了。

“嗯……这的确很奇怪……”他看向陈思真,“也就说,上海无法联系外界,但是在上海内部的电子信号却可以使用……”

“会不会是天空塔本身就有这样的功能?还是说真的不是天空塔启动,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胡安用手语发表意见。

“这点我也不清楚,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去震旦大厦调查个清楚,在鲸鱼事件后,震旦大厦的驻扎部队已经被撤离了,现在那里空无一人,除开那些潜伏在地底的怪物,我们恐怕是这里唯一活着的人了。”王英彦戴上一个鸭舌帽,随后弯下腰对每一个人鞠了一个躬。“谢谢你们……接下来麻烦在路上提供保护了。”

“这当然,毕竟这是原来说好的。”许文昌回答,“只是我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要用‘保护’这个词语?再怎么说你好歹也是盘古议会的名誉代行者吧,就算不如异端审判局或是编制内代行者,基本的自我保护能力也应该有吧,用‘协助’这个词语不是更好。”

“这……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差不多的意思。”

王英彦结结巴巴的回答。

许文昌估计也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一点我在两天前就已经注意到了,那就是……王英彦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一点奥能的存在。虽说一些奥术师们在执行诸如暗杀之类任务的时候,会刻意的使用某种奥术或者道具来隐藏自己的奥能,可那些效果是具有时效性的,王英彦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像是使用了类似的手法,而是奥能仿佛从他身上蒸发一般。

“咳咳……因为你知道,那次东方明珠塔的任务我也参与其中,胡安可以为我作证,当时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导致奥能流逝严重……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来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这样啊,那我们赶快行动吧,希望路上不会遇到巡逻的代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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