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明朝》沉沦的默侯曲（7）
黎明到访，温暖的晨辉掠过冰冷的桥墩。
桥墩之下，大狮子抱着小狮子呼呼大睡，旁边的桥壁上残留着两大片已然干涸的奇形怪状的尿渍。
幽都的白天还是挺晴朗的，昨天的那场瓢泼大雨为今天的到访接风洗尘。
奥卡在晨风轻佻的调戏中醒来，大叔还在身旁熟睡着，他的胳膊正被奥卡枕在脑袋下面。
大叔磨着牙，在睡梦中喃咕着什么。
奥卡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打了个哈欠，直接一把扯过他左脸侧的胡子。
要不是颜色的深浅存在变化，奥卡基本都分不清大叔脑袋上哪些是他威风的鬃毛，哪些是他成熟的胡子。
这头雄狮的鬃毛太过茂密了。
威尔吃痛一声，挺起腰瞬间清醒起来，揉着自己被奥卡扯乱的络腮胡。
“哎呦！好小子，手劲儿还挺大。”
奥卡咧嘴一笑，习惯性逮着机会就要见缝插针介绍一下自己的本职业务。
“手劲大可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我是猎柴村年度先进……”
“行了行了，这一路你都自荐十七遍了。”大叔伸了个懒腰。奥卡这小子对于拓展自己业务倒是乐此不疲。要是将来等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话，那他见兽就吆喝的内容就该改口了——
“你好，我是太阳城年度先进……”
“切！”奥卡扬飞手中那一小撮拆下来的毛发。
这鬃毛和胡子杂糅的毛发像是一尖熟透的麦穗，在晨风的吹捧下散成四海为家的蒲公英，金色的、褐色的、还有几缕明晃晃的白色的……
和他一样的银白色鬃毛吗？
奥卡伸出胳膊，想要与晨风争抢前一秒被他随手抛诸的东西。
他抓不住。
毛发就像是绑上了透明的鱼丝线，每当他的手指距离那飘逸的毛发仅有毫厘之遥时，这几缕毛发就会被提着拉开距离。
风中隐约的嬉笑声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识好歹。
奥卡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一大早就被一阵风给当猴耍。
他没有恼羞成怒，因为这倒让他想起一个不上不下的童话故事来——
传说在一片遥远的国度，暴虐的年轻王子跋山涉水，千辛万苦来到北寒之地的一片神秘森林。
他找到传说中能实现愿望的巫师，希望巫师能给予他实现抱负的愿望。
邋里邋遢的巫师给了王子三根头发后，疯疯癫癫离去了。
王子闷闷不乐地离开森林，他为巫师的敷衍而感到愤懑。
他折戟了多少精兵强将才来到这里，却只换来三根肮脏的头发？
回到王国后，王子越想越生气。他恼羞成怒地丢掉这三根蜷曲的毛发。
这三根头发，恰好落在墙墩上瞌睡的流浪汉身上。
王子集结军队，占领了一个又一个国家，掠夺了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可贪欲是永无止境的，哪怕堆积如山的财宝，也填不满王子的贪婪。
他的军队残暴不堪，一路上，他们对着无家可归的孩子的母亲，瑟瑟发抖的母亲的孩子实施着比野兽还恶心恐怖的罪罚。
他们就像是过境的蝗虫，所到之处，残垣断壁，哀声连天。所有人一听到他们的名字就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王子侵略了第十三个弱小的国家之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是无意中得到那三根头发的流浪汉。
王子不知道，那三根头发，其实是有魔力的头发。
金色的头发代表权力，褐色的头发代表智慧，白色的头发代表生命。
金色头发让流浪汉汇聚一军队起义军；褐色头发让流浪汉运筹帷幄，大破王子那势不可挡的军队；白色头发让流浪汉被王子暗杀之后复活，一剑杀死王子。
流浪汉打败王子，建立起自己的国家，解放所有受苦受难的人民。从此，所有人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大叔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奥卡。他对奥卡时而挥舞着双臂不断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时而抓耳挠腮胡言乱语的举动见怪不怪。
这小子偶尔总是会比划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或者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来。
他每天的乐趣之一就是猜测奥卡这些举动背后所表达的含义，可每次想破脑袋都无功而返。
年轻兽人的想法他怕是跟不上了。
奥卡也觉察到大叔的视线，他讪然一笑，挠了一下脑袋上的鬃毛，挑弄额头上的银色鬃毛：“最近头皮有些痒，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长脑子了。”
大叔移开眼神，淡然地说：“你那是快成年了，鬃毛正快速蔓延，很快就会和大叔我一样茂盛了。”
奥卡也发觉自己的鬃毛这阵子有大幅增长的迹象。
以后洗头更烦了。
他们借着桥墩旁的河水洗漱一下脸后，就在最近的街道上找了一家早餐摊贩解决一下早餐。
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类似于上世纪的英伦城市，神秘幽静。可这摊贩卖的早点就有些违和了——油条、油饼、豆浆、肉包子一应俱全，那热腾腾的中式早点香气显然与这座城邦的环境格格不入。
没有对任意一方进行贬低，就好像在五金店内卖麻辣火锅一样，两种不搭调的东西就这样莫名其妙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他果然还是不太了解兽人的文化发展。
“老板，来两根油条、两碗豆浆、三笼肉包子和一碟花生。”大叔付了钱后，带着奥卡坐在街边的桌椅上。
“这油条闻着倒是挺香的。”奥卡从背包内拿起随身携带的尺子丈量了一下，“八英寸长。”
“大叔。”奥卡突然开口，他一本正经地盯着威尔大叔。
“怎么了？”大叔塞了两个肉包子。奥卡庄重的表情让他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你看，像不像你。”奥卡夹起软趴趴的油条，甩了几下，一口咬掉一大半。
“咳！咳！”
奥卡这突如其来的调侃让大叔直接被自己嘴里的食物给呛住。他锤着胸口，使劲咽下喉咙中的食物之后，火冒三丈地瞪着奥卡。
“嘿，你这臭小子在瞧不起谁，你是不知道你大叔我有多坚挺……”
见大叔有一辩到底的趋势，奥卡连忙陪笑着道歉：“我开玩笑的，这一大早的，别激动别激动……”
……
早餐插科打诨的小闹剧结束之后，奥卡接下来的打算是在幽都寻找一家名为歌莉亚的大剧院。
浩特的灵魂曾将他为数不多的生前记忆悉数告知了奥卡，在那朦胧的信息中，就有这一家剧院的身影存在着。
奥卡花了十浮卢肉疼地买了一张幽都地图，可不论上他如何观摩，把地图里里外外研究了个底朝天，上面就是没有关于歌莉亚大剧院的位置信息。
不应该啊，按理说这种特殊性建筑，在地图上至少会有标注地点的。
奥卡回到买地图的小摊上，质问摊贩老板：“老哥，您这地图是从街边那三流的盗版印刷店进货的吧？我想找的地方上面甚至没有标注出来。”
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面对奥卡的质问有些不知所措，他急忙辩解：“您别胡说，我的地图都是正规渠道的，也是交了地租的，就算是执法者过来都无权查办我的摊位。”
“那就奇了怪了。”奥卡疑惑不解。难不成浩特因为安眠太久导致记忆出现紊乱，传递给他的信息产生些许偏差？
“你知道歌莉亚剧院吗？”奥卡收敛激动的情绪，语气平和地问。
“歌莉亚剧院？”小伙子苦思冥想，“没听说过。”他如实回答奥卡。
奥卡嘴角一撇，地图白买了。
“那……您这边儿支持退……”
“歌莉亚剧院？”倒是大叔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他示意奥卡打开地图，他抵着奥卡的后背，伸出的手指划过奥卡手中的地图，指向其中一片区域。
“这家剧院我有些印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的那座剧院，应该位于白溪街区。呐，就在这一带。”
奥卡被他的胡子弄得额头发痒，收起地图雷厉风行就和大叔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