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神话:仙宫与诸神》——关于狂猎
原著:W. 瓦格纳

狂猎和凶猛军团的神话起源于此种信仰——他们相信至高神取走了死人的灵魂,通过空气带着他们,并且让他们成为他在夜晚出行时的随从。由于罗马人将墨丘利视为死者的领袖,他们认为条顿人也将其奉为至高神。灵魂被视为空灵的,因为它像空气一样无法看到。他们相信,当人之将死,咽下最后一口气后,灵魂就会与肉身脱离,进入无形的世界。希伯来人用同样的语言描述灵魂和呼吸;莪相的诗集中提到,古苏格兰人能在飒飒微风和潺潺波浪中听到他们亡友的牢骚和美言。当一颗孤零零的星星在夜晚的薄暮中向他们洒下清辉时,他们就能感觉到身边的不可见之物。在这些诗歌中没有神灵的观念。相反,条顿人相信正是至高神本尊将死者的灵魂带回了他的王国。
狂猎的传统,荒野猎人,沃登或凶猛军团,正如其名字所示,起源于蛮荒时期,尽管此后在许多方面发生了重大变化。它们是由人类无法理解的现象导致的,人们想当然地归因于某些神灵。在平静的夜晚,任何噪音听上去都奇怪而神秘。当一位孤独的旅人在浮云遮住月亮和星星的夜晚穿越森林、荒野或群山,听到猫头鹰的嘶叫、树枝的吱吱作响、暴风雨的咆哮和呼啸等声音,他会浮想联翩,认为自己看到了人影。他越是幻想,眼前的形象就越明显。森林里的流浪者,偏远地区孤独的居民,尤其是长时间不见人影的伐薪烧炭人,至今还在讲述着奇怪的故事。这些故事存在于古代信仰之中,经由人们口耳相传,使得它们的零星片段至今还保存在传统里面。
在波美拉尼亚(Pomerania)、梅克伦堡(Mecklenburg)和荷尔斯泰因(Holstein),据云每当暴风雨侵袭树林时,沃登即出来狩猎。在西汉诺威(Western Hanover),据说是沃加格(Woejäger),在萨特兰(Saterland)是沃恩加格(Woinjäger),在其他地区是出没于树林之中的荒野猎人。他被想象成骑着白马、戴着遮住前额的宽边帽、身披宽大的斗篷(布满星星的天空)的形象。在威斯特伐利亚,这件斗篷使他得名Hakel-bärend(Mantel-wearing,无袖外披斗篷)。事实上,这个故事将沃登从神变成了人。
据说,哈克尔伯格(Hakelberg)的汉斯,乃布伦瑞克公爵的猎人首领,他是个狂热的冒险家,喜欢打猎甚于去教堂,每天忙于这项娱乐,周末亦不例外。故此,他被判决永远外出打猎,无论狂风暴雨。他的坟墓在离戈斯拉尔(Goslar)不远的一个小客栈克劳波科拉格(Klöpperkrug)附近,墓碑上镌刻着他和他的猎犬的图像。也有人指出,他被埋在乌斯拉尔(Uslar)附近的萨尔林格(Söllinger)树林中。
沃登极少单独打猎。他通常都被一大群猎犬簇拥着,还有一伙猎人陪着他,他们全都被暴风吹得急急行进,不住地大喊大叫,追逐一种幽灵般的野猪或野马。还有的说,他要追捕一个胸白如雪的幽灵般的女人,这个女人每七年才能捉到一次,得手以后,他会把女人捆在马鞍上。在德国南部,狂猎捉的是一个沼泽女人或林中少女,那是一种树妖或树神,成功以后,他以相同的方式将其捆在马鞍上。这则故事可能代表着秋风吹落了树叶。
当人们听到狂猎到来的时候,要把脸埋在地上,否则很可能会被猎人抓去。这则故事向我们讲述了那些被抓去的农夫的命运,他们会被带到一个黑人居住的很热的国家,直到多年以后才能回家。任何加入狂猎队伍呼喊的人,都会得到一条牡鹿的腿,它会变成一块金子;不过如果有人嘲弄性地模仿喊叫,就会收到一条马腿,马腿散发着恶毒的气味,附在嘲笑者的身上。狂猎经过人家的屋子时,有时会在灶台上留一只小狗。小狗很快就会哀嚎个不停,吵得一家人难以入睡。这家人就会起床并用蛋壳酿啤酒,于是小狗就会大声说:“尽管我和波希米亚森林一样老,但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种东西。”然后它会跳起来冲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没有使用这个魔法,这家人就只能好好地喂养小狗,让它一整年躺在灶台上,直到沃登返回来将它带走。
狂猎通常在神圣的季节举行,一般在圣诞节和第十二夜之间。如果呼喊声又响亮又清楚,那么据说就会迎来丰年。在夏至那天,白天和黑夜一样长,狂猎队伍又会在风雨之中经过,因为沃登亦为雨神,他过去骑着云马,丰沛的雨水就会滋润大地。
凶猛军团的传统和狂猎很相似。他们是关于沃登领导的死亡军团的故事。人们认为,当军团在夜晚经过时,他们能分辨出男人、女人和孩子。其中常能看到刚死的人,有时能够预知他人的死亡。
“沃尔特·凡·米兰妮(Walther von Milene)!”恐怖军团大声地呼喊着这个名字。沃尔特是个著名的战士,没过不久就阵亡了。这个故事使我们想起希望之父(Wish-father),他是亡灵的选择人,将恩赫里亚召唤至他的英灵殿;此外,凶猛军团被描述成像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在急行军,骑兵和士兵身着闪亮的甚至火红的盔甲,骑着黑马,鼻孔喷火。人们还说,在暴风雨的喧器中,能够听到战士的呼喊声和马蹄的踩踏声。

沃登早已在人们的心目中消失了,不过他的性格和行为却清晰地表现在了传统之中,他的名字还出现在谚语、符咒和邪术里。七十年前,梅克伦堡的农民收获庄稼之后,通常会摆一次宴席,备上充足的食物和饮料,请劳工们喝沃达尔啤酒(Wodel-beer)。人们在丰收的土地上洒些啤酒,再喝掉一些,然后围着最后一捆庄稼跳舞。他们挥动着帽子唱道:
沃尔德!沃尔德!沃尔德!
天国巨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他自天上俯观地下。
他带着满满的水罐和锡杯。
树林里长着许多的东西。
他不是一个顽童,也不会变老,
沃尔德!沃尔德!沃尔德!
在德国黑森(Hesse)和利珀区绍姆堡(Lippe-Schaumburg),收获者在最后一捆庄稼上插上一束花,一起敲着他们的长柄大镰刀,喊叫着乌尔(Waul);在斯坦恩胡德(Steinhude),他们在山顶上点燃一堆篝火,围着篝火跳舞,呼喊的名字是乌德(Waude);在巴伐利亚的许多地区,他们围着一个名叫奥安斯瓦德(Oanswald)或奥斯瓦德(Oswald,即阿萨族的沃登)的人物跳舞。不过人们现在已经忘了阿萨,只记得圣奥斯瓦德。在这些例子中,神的最高形式是天神,乃赐予丰收者。在瑞士阿尔高州(Aargau)的一则谜语中,神被描述为布满星星的天空的主人,他让死者升入明亮的天宫里:
穆奥特戴着宽边帽,
他的客人比树林中的冷杉还要多。

在英国,狂猎被称为Herleting,得名于一个虚构的国王赫拉(Herla),他曾受一名为他表演的侏儒之邀参加其婚礼。他跟随这位侏儒进入了一座大山。在他和侍从从原路返回时,三百年过去了。侏儒送给他一些临别礼, 其中有条漂亮的狗,领头的猎人想把狗放到鞍前。每个人都被警告说,在狗跳下马之前不要离开马背。几个国王的随从不把这当回事,从马上跳了下来,他们一落地,就化成了灰尘。狗仍然蹲坐在马鞍上,狂猎还在继续。

在亨利二世时代,据说在一片牧场上整个白天都能看到狂猎军团,号角声和猎人的喊声将附近的人们吸引到了该地。他们在猎人中认出了死去的朋友,不过当和他们说话时,整个队伍升上了天空,消失在了瓦伊河(Wye)。
在法国、威尔士和苏格兰,亚瑟王是狂猎的领导者。在法国,狂猎或凶猛军团,被称为Mesnie Hellequin,后一个单词明显源自Hal ,因为猎人的首领名为赫尔猎人(Hel-huntsman)。根据其他传统,查理大帝是狂猎团队的开路先锋,而强壮的罗兰德担任旗手之职。此外,我们还知道狂猎(I' armée furieuse)也叫Chasse de Caïn (该隐的狩猎)或Chasse d ' Hérode(希罗底的狩猎,她导致了施洗约翰的被杀)。不过,Hérode可能实际上指的是Hrodso(光荣的搬运工),这是奥丁的一个名字。同样有名的还有le grand veneur de Fontainebleau(枫丹白露伟大的猎人),亨利四世以前,皇宫旁边能听到他的喊叫,此人被雅克(Ravaillac)杀死。在大革命爆发之前,凶猛军团还两次经过天空,遮住了太阳。各地的民众都相信,它的出现是瘟疫、战争或某些大灾难的预兆。
如上所示,狂猎的传说被挪用到了人类身上,还加上了环境和地点。狩猎的形象并不总是伴随着一个穷凶极恶的元素,因为皇帝、国王和著名的英雄都成为诸神之父的代表。